我们办公室的刘美丽女士，是公司公认的"省钱专家"。
周一早晨，刘美丽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闯进办公室，手里拎着三个鼓鼓囊囊的环保袋。"姐妹们快来看！"她尖着嗓子招呼我们，"新开的那家'天上掉馅饼'超市，免费试吃活动太给力了！"
我凑过去一看，好家伙——袋子里装满了小包装饼干、糖果、速溶咖啡，甚至还有几盒午餐肉罐头。"这些都是免费的？"我忍不住问。
"那当然！"刘美丽得意地扬起描画精致的眉毛，"试吃区随便拿，只要脸皮够厚。"她开始给每个同事分发"战利品"，"张姐，这是给你的无糖饼干；小王，这是你说想尝的进口巧克力...我自己留了这些罐头，反正你们年轻人不爱做饭。"
我看着手里印着"样品"字样的小包装，心里有些别扭。但刘美丽已经扭着腰回到自己工位，开始在网上搜索那家超市的促销信息。
刘美丽是我们公司的行政主管，四十五岁，离异，有个在国外留学的儿子。据说她前夫给的生活费不少，但她就是沉迷于各种"占便宜"的活动——超市试吃、APP新人红包、扫码领礼品...用她的话说，"不拿白不拿"。
第二天中午，刘美丽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楼梯间。"小陈，你知道那家超市现在搞什么吗？"她眼睛发亮，"购物满188元就送价值299元的蚕丝被！我算过了，买两桶油加一袋米正好够金额。"
"可是刘姐，您家不缺这些吧？"我记得她上周才抱怨厨房堆满了打折囤的粮油。
"傻呀！"她拍了下我的肩膀，"蚕丝被转手卖两百块不成问题，相当于白赚还倒贴！"她压低声音，"我已经动员了咱们部门五个人一起去，你帮我凑个单？"
就这样，我"被自愿"地参与了刘美丽的"薅羊毛"计划。那天下午，我们六个女同事浩浩荡荡地杀向超市，像一支准备攻城的军队。
接下来的一周，刘美丽几乎每天都会带回新的"战利品"——周二是一打"买一送一"的牙刷，周三是一箱"扫码评价免费送"的洗衣液，周四更夸张，她居然搞到了五盒"包装破损特价处理"的进口牛排。
"这盒边角有点压痕，超市直接打一折！"她喜滋滋地向我们展示，"我全包了，放冰箱慢慢吃。"
我看着那盒标价998元现价99.8元的牛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刘美丽已经迫不及待地在朋友圈晒图："今天又是省钱小能手~超市员工看到我都怕了哈哈！"
周五早晨，公司突然通知要查账。原来财务部发现上个月办公用品支出激增，而刘美丽正是采购负责人。总监办公室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半小时后刘美丽红着眼睛出来，手里捏着几张单据。
"怎么了？"我小声问她。
"哼，小题大做！"她咬牙切齿，"不就多报了几支笔和几个本子吗？公司差这点钱？"她把单据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反正我拿的都是该得的。"
我隐约记得上个月她儿子回国探亲，而公司仓库少了一整箱进口文具...
周末，我路过那家"天上掉馅饼"超市，惊讶地发现门口排起了长队。挤进去一看，刘美丽赫然站在队伍最前面，正和超市经理热络地聊天。
"小陈！快来！"她一眼发现了我，兴奋地挥手，"今天超级活动！充值5000送5000，还有抽奖！"
我走近才看清海报上的细则——充值5000元成为钻石会员，赠送的5000元是购物券，每月只能用500元；抽奖奖品包括电动车、手机等，但中奖率...
"我已经充了五万！"刘美丽压低声音对我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光，"经理说内部消息，下周会推出'充值十倍返利'活动，现在入场就是赚到！"
"五万？"我惊呆了，"刘姐，这超市才开一个月，您不觉得..."
"怕什么！"她打断我，"我算过了，就算超市倒闭，我已经拿到的赠品和折扣也值两三万了。再说了，"她神秘地眨眨眼，"我认识经理，有内部关系！"
她所谓的"内部关系"，就是那个油头粉面、总是用暧昧眼神打量女顾客的王经理。我看着刘美丽脸上罕见的娇羞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
周一刘美丽没来上班。人事部通知，她被停职调查——有人举报她虚报发票、私吞办公用品。与此同时，公司群里疯传着一个消息："天上掉馅饼"超市连夜搬空，老板卷款跑路。
我急忙给刘美丽打电话，响了十几声才接通。
"喂..."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老了十岁。
"刘姐，您还好吗？超市的事..."
"我被骗了..."电话那头传来抽泣声，"五万块...还有我介绍去的七大姑八大姨...加起来二十多万..."
原来周末刘美丽不仅自己充了值，还发动亲戚朋友一起"投资"。据说王经理承诺给她10%的提成，她甚至垫付了几个亲戚的前期资金。
"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刘美丽咬牙切齿，"昨晚还跟我发微信说爱我，今天就把我拉黑了..."
三天后，我在派出所做笔录时遇到了刘美丽。她素面朝天，眼睛肿得像桃子，正在向警察哭诉被骗经过。我注意到她手里捏着一包超市当初的免费饼干——已经过期了。
做完笔录出来，一辆崭新的宝马从我们面前驶过。驾驶座上，油头粉面的王经理搂着个年轻女孩，有说有笑。刘美丽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然后发疯似的追着车跑了几步，高跟鞋一歪摔在了路边。
我扶她起来时，听到她喃喃自语："怎么会...他说过要娶我的..."
后来听说，刘美丽不仅损失了五万积蓄，还欠了亲戚一堆债。公司调查结果出来，她因贪污被开除。有同事在另一家新开的"地下掉金币"超市见过她，据说她又找到了新的"省钱之道"。
至于那家"天上掉馅饼"超市，半年后换了招牌重新开张。开业当天，排队的人群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