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县,天刚蒙蒙亮,同福客栈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杀人啦,出人命了。”
尖锐的叫喊声引来一阵骚动,有人围着看热闹,有人赶紧去报了官,有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个不停,不多时,新上任的县令王玉冲就带着衙役和仵作到了。
客栈老板张五哆哆嗦嗦的跪伏在地上,王玉冲让他抬起头来回话:“那老板,你开着客栈求得是财,应当与人为善,为什么要害人姓名?”
张五抬起头,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眼眶之中仍有泪痕:“青天大老爷,小老儿冤啊,我老夫妻经营着这个小店,对来往的客人都是毕恭毕敬,从来都不会与人发生口角,更别提杀人了。”
“昨天晚上,有一对夫妻来住店,要了我一间上房和一些酒菜,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召唤过我了,昨晚店里还来了着急赶路的客人,要小老儿早些开门,方便他们离开。”
“我早早起来打开门,等他们离开以后,就上楼看了一圈,发现那对夫妻的门虚掩着,就看了一眼,只看到那男子四仰八叉倒在血泊之中,女的却不见了踪影,大老爷,小老儿实在是没有杀人啊。”
杀了力气大的男人,倒走了娇弱的女人?这样的事难道不是很奇怪吗?王玉冲沉吟了片刻,心知这其中必有蹊跷,且看着店主人面容憨厚,言辞恳切,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再说在自己店里杀人,肯定跑不掉,得不偿失,但眼下又没有什么线索,只能吩咐现将其收押。
仵作验了尸,证明死者是被利刃贯胸而死。王玉冲一时想不到什么线索,不由得有些烦躁,经人认尸,说是本县的伍六。
还有人疑惑道:“这伍六不是没有婆娘吗?怎么会跟一个女人来住店?”
王玉冲眼中精光一闪,将那人叫出来,问道:“你知道这人的情况?跟我详细说说。”
那人拱手道:“大人,我认识伍六,他原本是个地痞流氓,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事,他的父母管教不了,被他活生生给气死了,后来这伍六走投无路,去京城投奔舅舅去了,他舅舅据说是个开窑子的。”
“既然去了京城投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王玉冲问道。
“大人,这伍六在舅舅那儿得了钱,就回来置办了些土地,这土地被一个叫福贵的人种着。”说到这里,那人还忍不住咂了咂嘴,接着说道:
“那福贵原本是个地主家的儿子,后来被人设局,惹上了赌博的恶习,将万贯家财输了个精光,父亲为他还了账,也被气死了,好在他有个好媳妇,劝着福贵逐渐走上了正道,他那个媳妇儿,是个大家闺秀,长得别提有多秀气了。那伍六早就惦记着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得手。”
王玉冲又跟他聊了一会儿,掌握了不少信息,回府之后,暗自忖度:“这伍六没亲没故的,无从下手,不过他名下的地全都交给了福贵,看来要想破案,还是要从福贵这里下手。”
打定了主意后,王玉冲派衙役去去召唤富贵上堂问话,衙役到了以后,发现家中只有一个女眷,正是富贵的妻子家珍,那衙役见家珍娥眉琼鼻,容貌俊俏,腰肢纤细,吐气如兰,不由得起了邪淫心思。
心中思量道:“我活了三十多岁,还没有见过这等美人,要是能让我娶了她,情愿辞了这差事,整天在家里享乐,要想让我出门是不可能了。”
家珍见到衙役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生嫌恶,道:“差爷,我夫君不在家,已经出门几天了,您来是有什么公干?难道只为了发呆吗?”
被她说了两句,衙役也不恼,正色道:“我奉县令大人之命,前来召你夫君问话,既然他不在,那就由你跟我去吧。”
衙役给他看了县令的传票,家珍也不慌张,不卑不亢到:“差爷少待,我正要写一封状词递给县令大人。”
那衙役贪恋家珍的美色,巴不得能够多看一会儿,自然不会拒绝,只说道:“那你要快些写,不要让县令大人等急了。”
家珍取来纸和笔,铺在桌子上,眼中含泪,不一会儿就写了数百字,衙役看得眼睛直发呆,暗道:“这样天仙似的人儿,竟然还写的一手好字,真是人间少有啊。”
家珍写完,开口道:“差爷,咱们走吧。”
衙役这才回过神,有意要难为她一下,好听她向自己求饶,自己再卖个顺水人情,搏个心中一乐,于是唬着脸道:“娘子,县令大人说要拘你问话,这枷锁也还是要带的。”
说罢哗啦啦将锁链拿了出来,家珍看了他一眼,县令的传票上只写了传唤,并没写带枷,这样的登徒子平日不知见了多少,心知肚明,却并不挑破,径直将锁链拿了戴上。
这下可把衙役给难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将锁链递了过去,家珍坦然戴上,跟衙役一起走了,到了县衙门前,衙役有些慌了,急忙道:“娘子,要上公堂了,这锁链先解下来吧。”
家珍正色道:“私下里解开可不行,等我见到你们大人,等他的明判。”说罢径直走了进去,留下衙役心中暗暗叫苦。
到了公堂之上,县令见家珍带着枷锁,疑惑道:“我说的明明是传唤,为什么要带上枷锁?”
衙役急忙道:“大人,是她自己愿意戴的。”
县令又问家珍:“你为什么要带上枷锁。”
家珍清冷道:“差人要调戏奴家,奴家不肯,他就给奴家带上了枷锁。”
县令闻言大怒:“可恶的奴才!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衙役急忙求饶,县令不为所动,令左右拉下去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板子。
这番举动,让家珍顿时有了些好感,知道这个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县令说道:“如今你家的地主伍六被人所害,事关人命,我不得不谨慎,特传唤你来问话,对于这件事,你知道些什么?”
家珍跪在地上,泪流不止,说道:“大人,伍六实为民女所杀,但是民女也有冤屈,请大人明察。”说着就将状纸递了上去。
家珍如此直白的认罪,倒是让县令十分震惊,将状纸拿来看了一下,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家珍的丈夫福贵和她的表兄龙二以及伍六前两天在家里喝酒,商量着去临县做生意,伍六谎称自己有事,等两人走了以后,趁机向家珍逼欢,家珍是个贞洁烈女,死活不肯同意。
伍六于是心生歹计,用蒙汗药将家珍放倒,可恨家珍着了他的道,等醒来的时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家珍悲愤不已,有心寻死,又想到自己的冤屈无法昭雪,于是忍耐下来,假意顺从伍六,伍六要带她私奔,家珍也不拒绝,两人一起住进了同福客栈,趁着伍六醉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刀子,一刀扎进了伍六的心口,然后趁着早起的客人离开时,一起溜了出来。
大人,民女并不是怕死“,我为自己报了仇,但是还没有见到我的丈夫,没能向她诉说我的冤屈,等我见了他,绝不会忍辱偷生。”家珍含恨说道。
县令也并非不明事理,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心中对伍六也是十分厌恶,道:“杀人固然是死罪,但是像伍六这样谋奸人妻,死不足惜,你虽然杀了他,但是其情可谅。”
审案结束,放出了客栈老板张五哥,还没想好该如何给家珍定罪,暂且将她收监,然后派人去寻家珍的表兄龙二。
龙二被找到的时候,正在赌坊里赌钱,官差一到,径直将他锁了起来,带去见王玉冲,王玉冲有叫来家珍,让她相认,家珍见了龙二,惊喜不已,道:“表哥,我家丈夫呢?”
龙二故作惊讶,说道:“家珍,福贵他早几天就回家了,怎么?你没有见到他吗?怎么还来问我?”
王玉冲在上面听得分明,情知这龙二扯谎,喝问道:“龙二,你与福贵一同外出做生意,如今只有你一人回来,这是什么缘故?”
龙二辩解道:“大人明鉴,我是跟我这小舅子一起去临县做生意,但是刚到了地方,他就说家中有事要回来,我还有些事耽搁了几天,今天才回来,实在是不知道他为何没回家啊。”
王玉冲冷哼一声,说道:“你说的倒也有一二分道理,可就凭这个就想糊弄过本官,未免也太小觑人了,我看空口白牙,你是不肯招认的,来人啊,先把他给本官夹起来在问话。”
领命衙役把夹棍往公堂上一扔,铛的一声,龙二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把魂儿都下冒了,心中有鬼,思量道:“如今我不认罪是没有办法了,这皮肉之苦我也受不得,要是被夹断了腿,死后抢香火还跑不过那些腿脚利索的鬼。”
还没有受刑,就求饶道:“大人大人,我招了,是那伍六,看上了我表妹,几次计策都谋求不成,于是来找我商议,许诺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帮他成就好事。”
“小人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答应了他,于是找来福贵,我们三人一起商议着要去临县做生意,我跟他先去打探情况,大头的钱由伍六出,伍六先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做定金,走到半路的时候,我把福贵骗到了荒郊野外,用绳子把他勒死了,然后又刨了个坑将他埋了。”
“啊!”龙二的话还没说完,家珍凄厉的大喊了一声,骂道:“你你你,你真是禽兽不如,我跟你两个是亲表兄妹,你怎么把我往火坑里推,还杀了我的丈夫,你枉为人……”
“啪!”王玉冲听得也是怒从心头起,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你这万恶的泼才,只为了你图财害命,拿了五十两银子,害了两条人命,真该千刀万剐!伍六这小子,死有余辜,杀得好!只是福贵被你枉害了性名,实在冤枉,令人可怜。”
王玉冲断道:“家珍,虽然杀人应该偿命,但你被贼人所谋,遭遇实在可怜,行为也有情可原,叛你无罪释放。龙二,天杀的泼才,谋财害命,助恶行奸,罪不容赦,虽万死不能平民愤,叛你斩立决!”
判案之后,又让龙二指认现场,家珍前去领尸,将丈夫的尸首埋葬以后,自己也上吊自己了,王玉冲听到这个消息,唏嘘不已,命人给家珍建了一座贞洁牌坊,并树立了一块儿石碑,记录了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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