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郡衙的晨雾还未散尽,吕凯握着刚收到的檄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雍闿的字迹张狂如刀:"兄当知天命在吴,何苦为蜀中腐木守此孤城?"他转身望向地图上被朱砂圈出的永昌城,南中瘴疠之地,此刻却成了维系蜀汉命脉的最后屏障。
"府君,蜀中急报!"功曹王伉疾步闯入,发冠歪斜也顾不得整理:"成都传来消息,陛下...龙驭宾天了!"竹简坠地的脆响中,吕凯猛然扶住案几。他想起三年前在成都述职时,皇帝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曾拍着他的肩膀:"南中安危,尽托于你。"

深夜的城楼上,吕凯与王伉望着远处叛军篝火如星。"永昌粮草仅够三月。"王伉声音沙哑,甲胄上的血渍已凝成暗红。吕凯轻抚女墙上的箭痕,忽然笑道:"当年高祖封雍齿为侯,何等胸襟?谁料其子孙竟成国贼!"
他转身对守城军民高声道:"诸君可曾记得滇池畔的汉习楼?自武帝开边,汉家衣冠在此扎根二百年!今夜若退,南中将复归蛮荒!"城下忽有老妇颤巍巍举着火把应和:"老身虽佝偻,尚能为军士缝补战袍!"霎时城头火炬如龙,照亮吕凯眼角泪光。
三、檄文如剑慑奸雄烛火摇曳的书房里,吕凯提笔又止。案头堆着雍闿第六封劝降信,每张帛书都浸着东吴的熏香。他闭目想起父亲临终教诲:"吕氏自庄蹻入滇,世代守的是华夏衣冠。"突然,窗外传来孩童诵读《出师表》的声音,那是他设立的义学在夜课。
"将军岂不闻舜葬苍梧,其魂永耀南疆?"笔锋忽如剑出鞘,墨迹力透纸背:"今丞相受先帝托孤之重,明并日月,将军若执迷不悟,他日冰消火灭,何颜见雍氏列祖?"信使接过这封檄文时,竟被其中凛然之气慑得双手微颤。
四、忠魂化雨润南疆当诸葛亮的羽扇掀起永昌城门尘土时,吕凯甲胄上的铜钉已锈蚀大半。丞相执其手叹道:"若无吕凯,南中早非大汉所有。"庆功宴上,吕凯却独坐城楼,摩挲着家传的青铜钺——这是汉武帝赐予先祖的镇南信物。
"大人为何不喜?"幼子吕祥捧着新制的太守印绶跑来。吕凯望向南方层峦:"你看那哀牢山的云雾,平叛容易,收心难啊。"三个月后,当他倒在赴任云南太守途中时,手中仍紧攥着半卷《盐铁论》,鲜血浸透了"以夏变夷"的字句。
尾声:多年后的南夷校尉府,吕祥将父亲牌位轻轻擦拭。铜制铭文"汉故云南太守吕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府外市集传来各族商贾的谈笑,僰道上的马蹄声里,永远回响着那个铁壁孤城的故事。正如《华阳国志》所载:"南人守节,自凯始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