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深处的生命对话
窗外的梧桐树在春风中婆娑,教室里墨香氤氲。当校长宣布我的隶书作品《赤壁赋》获得市级书法特等奖时,宣纸上的墨痕忽然化作赤壁江面的粼粼波光,倒映着三年习字的朝暮晨昏。
初执狼毫那年,我的横竖总像醉汉般东倒西歪。墨汁在宣纸上洇出毛边,像极了老师紧蹙的眉头。某个梅雨季节的午后,临摹《曹全碑》时手腕酸痛难耐,一滴墨汁突然坠落纸面,在"清"字的氵旁绽开墨花。老师却抚掌赞叹:"这意外之笔多像沧浪之水激起的浪花!"他蘸墨在废纸上挥毫写下"守拙"二字,说隶书的浑厚正是源于这种不完美中的圆融。
备赛期间,我常在书法教室待到暮色四合。临帖时发现《张迁碑》的方劲中藏着圆转,《乙瑛碑》的庄重里透着灵动。当笔锋划过雁尾时,忽然懂得为何说"蚕头燕尾"要像春蚕吐丝般从容。除夕前夜临写"年"字,最后一竖总显单薄,祖父拿来他用了四十年的端砚,墨锭研磨时发出的沙沙声里,我听见了时光沉淀的韵律。
颁奖典礼上,我的获奖作品旁陈列着王羲之《兰亭序》的高清复制品。玻璃展柜中的千年墨迹与新鲜未干的获奖作品相映成趣,仿佛看见永和九年的曲水流觞正穿过时光,在少年们的笔尖重新流淌。评审老师指着我的作品中某个波磔说:"这个转折既有《礼器碑》的凌厉,又带着你自己的呼吸节奏。"
此刻展览厅人声渐远,墨香萦绕间忽然明白:书法不是笔与纸的对抗,而是人与时光的和解。那些在碑帖间徘徊的岁月,在砚田里耕耘的晨昏,最终都化作笔尖的提按顿挫。当现代电子屏的蓝光笼罩城市时,我们依然需要这种带着体温的书写,让横竖撇捺成为连接古今的文化基因,让每个汉字都盛满月光与星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