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扣眼

国斌小说 2024-05-24 07:51:11

封面·卖完菜的大爷

先扯野棉花,凑一点字数。说,讲究的人与不讲究的人在服饰上有差别。讲究的人打扮干净利落,头发光光,面皮光光,衣服裤子鞋子光光。身上没有一处累赘的地方。不讲究的人干脆就是一个大仓库,衣服裤子口袋多不说,背上背的,腰上挎的,恨不得把人生所有的家当都带在身边,随取随用,简单便当。老陈教授就是一个讲究人,所以出门在外,能不带的东西绝对不带,需要带的东西,差不多就行,保持自身形象整洁最重要。他要到深圳去拍慢门海水,能带一块ND就不会带两块。我则是个图聊撇的粗疏之人,能带两块ND必得带上三块,以备不时之需。

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是讲究之人,所以会具备两个特征:第一是忘带钥匙,第二是经常弄丢钥匙。因为女人没放钥匙的口袋,所以不能养成关注钥匙的习惯。我看到过两个最奇葩的例子,都是我在电大工作的女同事。一位没办法处理自己的钥匙,技穷之后,竟然将钥匙给挂到了自己的辫梢,每天就这么戴在头上,上班下班,上课下课。另一位因为没有带钥匙的习惯,经常会忘记自己的钥匙放在了哪里。此女性子比较急,遇到柜子抽屉门打不开,就喊来木工,将钥匙孔给打开,然后让后勤给配新锁新钥匙。她的那架柜子从上到下全是木工补上的新窟窿眼,像一排列宁服的扣子,在办公室蔚为奇观。

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在我的身上发生,因为我口袋多。春秋冬三季,上衣至少四个口袋,通常为六个口袋,外面四个,里面两个。多则有到八个的。裤子至少四个口袋,插兜两个,屁股两个,通常为六袋,多则为八袋。多起来,浑身上下有十六个口袋,将一杆狙击步枪拆零碎了,装进衣口袋都够用。所以,我这人不管从哪个方向来打量,都是一个毫不讲究之人。

好了,说正题,上礼拜,家里人回黄石省亲,带我去买短裤,说原来那家卖多口袋短裤的老板还在,可以去淘一淘。果然淘到两条,其中一条的布料与款式我尤其喜欢,惜乎既无扣眼,也无扣子。我说,这个我在行,买下再说,于是买了两条口袋居多的短裤。家里人回去武汉后,我忙到昨天,想换一条短裤了,于是,找来针箧盒,开始做女工,锁扣眼。

女工也是我众多三脚猫手艺中的一项童子功,最早得自于张太的传授。在我的少年时期,我们国家不仅一穷二白,绝大部分人都不具备科学思维能力,工业水平相当落后,科技当然更不用谈。尽管《永乐大典》早就印出来了,估摸着看懂的人不是太多,因而手工业的生产方式随处可见。社会主义革命需要大量的物资支持,但手工作业方式又跟不上,于是,很多企业把那些琐碎细致的活儿发包到了民间,由居委会安排贫困人群来做。

大约在1960年代的中期,我看到企业放下来的手工活很多。最有技术含量的是为兽皮镊去硬毛。将兽皮固定在一块板子上,并使其下垂,手中拿一镊毛的小镊子,略似今天钳猪毛的镊子,一手抚摸皮毛,一手迅速镊去其中的硬毛,这两个工作几乎是同时完成的,手感受到硬毛之后,那边镊子就下去了。我最是做不好这种工作,皆因根本摸不出硬毛来。做这事要感觉快手快,不然一天下来,根本挣不到什么钱。

其他的工作相对较为简单,不需要太硬的技术。比如粘信封,把切割好的信封坯子粘成一个完整的信封,比如粘纸盒子,等等,一个信封或者的加工价格是以“厘”来计算的,大约就是一厘钱的加工费。粘十个信封才能有一分钱,1000个信封才能有1元钱。当然咯,1960年代中期的1元钱已经很不少了。如果你一天能够得到1元钱,那么相当于拿到二级工的工资。只是,并没有那么大量的工作分配给你做。所以,计件工这种活也不是改革开放之后的发明,古已有之。

这就说到钉扣子,锁扣眼的事情上来。我家张太曾经承接过粘信封,粘纸盒子的工作,也承接过钉扣子,锁扣眼的工作。我也经常作为她的帮手,协助她。不过好玩的成分居多,一晚上粘五六个合格的信封、纸盒子,钉三五颗扣子,锁一两个扣眼,帮她赚得五六厘、分把钱,便很了不起。主要还是陪她一起,听她张家长李家短的“叨嚼”,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吐槽。我外婆1961年去世,张太就失去了叨嚼的对象,她需要一个听者。我就是她忠诚的听者。

无论如何,这对于我的成长还是有帮助的。后来我做的不少事情,总比寻常粗枝大叶、毛手毛脚的女人要细致,比如裁纸,比如包书,比如安排各科课程,比如很多很多的微不足道的,甚至包括泡菜、腌肉、腌鱼、切葱切蒜在内的无关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堂堂中华要等四方来贺的小事。是的,我说的就是关注细节,包括对我个人的观察力,理解力的训练,都有所裨益。它实际上与我个人大大咧咧的性格是有冲突的,所以我说,做这些事对我的性格有了很大的矫正,让我一个马虎潦草的人带有了一点儿细心。

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得感谢张太教我钉扣子,锁扣眼。

大约花了半个小时,裤子的扣眼锁好,针脚非常粗糙,毕竟是60年前得到的训练,能把它做成功已经不错了。然后把扣子给钉上去,扣子遮住了扣眼,所以看不出针脚来。把它发给家里人看,检讨说,扣眼的针脚难看,顺便发了个捂脸的表情。家里人说,不是针脚难看,感觉是你锁扣眼的针法不对。拜托了,现在锁扣眼都是机器做的好不好,哪能拿来和从前的手工做法相比。不过扣眼实在是很难看,就不放上来献丑了。

至于我其他的女工能力,有的也是来自于张太,也有来自于我的母亲,还有来自于同学的。我最做不好的女工就是打毛线,打过,笨手笨脚地戳来戳去,让人极为不耐,最后一扔了之。我认识的人之中,比如下放花湖农场,就见过两个男人能够很娴熟地打毛线衣,一位是农场最大一辆拖拉机的司机,一位是我们农机厂的团支书,两人都没结婚,尤其后者,生的高大而白净,不唯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连鱼肉鸡蛋都不吃,每餐五分钱的素菜就吃一大钵子饭。

女生皆云,要是嫁给这个人,家里的钱简直用不完。关键是,他还会打毛线呢。

发点扫街的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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