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昌洪
鸦片战争以后,资本主义列强强迫清政府在沿海和内地开放多个通商口岸,并在口岸建立租界,严重侵犯中国国家主权。19世纪末列强掀起瓜分狂潮,对通商口岸的要求剧增。为杜绝外国势力的觊觎,清政府主动开放口岸。自主开放的通商口岸或称“自开商埠”,与列强通过不平等条约强迫清政府开放的商埠有本质区别,自开商埠不设租界,主权在我,清政府握有行政、司法、立法等一切大权。
清政府在1898年4月(光绪二十四年三月)奏准吴淞、岳州、三都澳、秦皇岛开埠。但当时并无一定办法。8月10日(六月二十三日),朝廷颁布上谕,宣布“广开口岸”,将自开商埠作为一项国策。该上谕称:“欧洲通例,凡通商口岸,各国均不得侵占。现当海禁洞开,强邻环伺,欲图商务流通,隐杜觊觎,惟有广开口岸之一法。……著沿江沿边各将军、督抚迅速就各省地方悉心筹度,如有形势扼要、商贾辐辏之区,可以推广口岸、拓展商埠者,即行咨商总理衙门办理。惟须详定节目,不准划作租界,以均利益而保事权”。此后岳州、三都澳、秦皇岛陆续开埠通商。可见,自开商埠也是戊戌维新的一项成果。
张之洞督鄂后,大力发展湖北商务。在清廷广开口岸政策和岳州自开商埠先例的带动下,也于1900年(光绪二十六年)农历十月初一日先行电奏,初八日获准。十月十八日再上《请自开武昌口岸折》以便备案。
该折称:“查武昌省城滨江距北门外六七里之江岸,即与汉口铁路马头相对。前年美国人勘测粤汉铁路时,即拟定此处为粤汉铁路马头,将来商务必然繁盛。近年洋行托名华人私买地段甚多,各国洋人垂涎已久,此处必首先通商无疑。此处若设租界,距省太近,营垒不能设,法令不能行,有碍防守。查岳州系自开口岸,名通商场,不名租界,自设巡捕,地方归我管辖,租价甚优,年年缴租,各口所无,一切章程甚好。前三年奉旨令各省查明可开口岸地方奏办。窃拟趁此条款尚未宣布之时,即请旨准将武昌城北十里外沿江地方作为自开口岸,庶不失管理地方之权。此时先定为十里外,若临时洋人嫌远,再酌改为七八里。统俟体察情形办理。合并声明,奉旨在先,彼自不能侵越。”
自开口岸获得允准后,当即筹议了章程,专设商场局,派委湖北藩司瞿廷韶总办局务,洋务委员候选道梁敦彦、署武昌府知府梁鼎芬充当提调,督饬江夏县妥为经理。
商场局成立后,第一件实事就是收买通商场地亩。此前已把武昌沿江大堤向徐家棚和青山延伸,费银五万三千两,筑成“武丰堤”(今称武青堤),涸出三万余亩土地,设立江岸局清理官荒,收买民地。江岸局将清丈收地给价立界事完成后撤销,将契据文卷移交商场局管理。并顾募英国工程师斯美利来鄂,饬令丈量地段,将建筑马头、填筑驳岸、兴修马路一应工程,详细勘估,测绘细图核办。当时通商场共计查出收买官民各地三万余亩,共计用过地价局费银二十三万余两。先挪借垫支,拟用将来售出地价归还。

1909年武昌地图局部
还绘制了《武昌开埠》地籍全图,全面翔实地记载了商业区的规模、方形商业基建地貌、道路地价等级区号、地产归属等,实行优质优价。规定华人准予购买土地经营,而外国人只能承租。同时,绘制了道路规划工程详图,包括垂直于长江的马路二十六条,称为通江马路(今徐家棚秦园路等),平行于长江的马路七条,称为横马路(今武昌至青山的和平大道等)。
第二件实事就是让江汉关道将武昌开设通商场事和开办章程知照各国驻汉领事。当时拟定的《武昌城北十里外沿江地方自开通商场开办章程》共五款:
一、现在奉旨,在武昌省城外十里外地方自开通商场,现已派员勘择便宜处所,划定界址,一俟勘定绘图贴说,即行照会各国领事,传谕各国商人。
一、划定地址,界内无论官地、民地,均归本部堂所设之江岸局经理,指定地价、议租、给据各事宜,一俟界图绘就,即行照会各国领事,传谕商人,定于某日为始前来江岸局,向官拍租。华洋各商,均不得私向民间擅自议租,以免轇轕。界内所有民地,其应缴租价,亦由认租各商,迳赴官局交纳。除由官局酌提成数分给业主外,应将余款储局专作此一带地方修筑驳岸、垫平沙滩、挑浚内港、培补长堤、修造马头、营建马路、设立捕房等项之费,以期地方兴旺,中外商民同受利益。
一、武昌城外,既系自开通商场,应准各国商人,不分畛域杂居贸易, 一律优待,毋须各分各界。
一、武昌城外通商场内,所有管辖地方、保护商民一切章程,均由本部堂妥定新章示期颁行,应即由官设立工务局、警察局,所需费用将来向各租户公平摊捐。
一、拍租地段, 租地年限、缴纳租价一切细章, 自应另行妥定专条,并酌采岳州章程办理,一俟斟酌妥协,即行照会各国领事。
张之洞当时非常乐观,他认为“武昌东西控长江上下之游,南北为铁路交会之所。商场既辟,商务日盛,地价之昂,可坐而待”,并预测“五年之后,铁路大通,北达欧洲,南穷香港,群商趋之若鹜,自然争先订租。今日一亩,异日百倍其值。”
然而,因受粤汉铁路的修筑和通车一再后延,张之洞建成武昌繁盛商业区的计划未及实现就调离武昌。迟至1917年,由湖北省政府拟具“通商筹备大纲”,咨由主管各部核复,直到1919年委任韩光祚为商埠局长之后,开埠之事才初现眉目。
武昌商埠迟迟未能发展最直接的原因是具有关键意义的粤汉铁路虽然筹划较早,但在国事衰微、外患日亟的年代,经费无着,迟迟无法建成,因而以粤汉码头为兴机的武昌商埠自然只能成为空想。而最根本的原因,有论者指出:其症结在于贸易活动场域与汉口形成了过多的交叉重合,而其起步从事近代商业活动的时间又较晚。
汉口依约开放,经过四十多年的发展,到武昌奏准开埠时,已经成为中国中部地区最重要的商业中心,到这里来从事商业及其他活动的外国人已多达三千余人,年贸易额达一千万两,商业繁盛,被誉为“东方芝加哥”。这种情况下,尽管由于长江的阻隔给南岸的武昌留下了些许生存空间,但其发展前景是不容乐观的。

武昌城墙上开店铺。菲利普•斯普鲁伊特摄
当然,商埠计划还是对武昌城市经济的发展起到了一定作用,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武昌商贸活和近代工业的发展,在原准备开埠的地区,开办了多家近代企业,有力地促进了武昌城市经济向工业化方面发展,并推动了武昌近代城市的初步形成。
如,武昌商埠局成立,承担城埠规划职能。在武昌城武胜门至城外徐家棚地区,绘制1:5000武昌商埠全图,分甲乙丙丁四区一百二十三块区域,拟分五等地皮列号出售。武埠地产实业公司购入大片土地,聘工程师绘制规划图,据此开辟马路,埋设沟渠等市政设施,使武昌路政得以改良。
打捞江城记忆 钩沉三镇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