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崇祯即位之后,力图中兴大明,急于扭转颓势,革除弊病。遂让大臣们各抒己见,为国家出谋划策。
御史毛羽健就给崇祯上疏说:驿站一事,最为民害。
不久,刑科给事中刘懋也上疏崇祯说:当今天下的州县十之七八受困于驿站所带来的沉重负担,在驿站的使用上,用于公务的只占十分之二,用于私事的占十分之八。
这里所说驿站,是国家为了保障传递军事情报和执行公务的官吏在途中吃饭、住宿、换马而设立的场所。由于古代通信的不便,驿站的设立就尤为重要,一个个驿站串联起来,就成为了国家一条条的血管,保证信息的上传下达,也确保军情的及时送达。
驿站的历史,在周朝就设有烽火台及邮驿传递军事情报,到了至汉朝每30里置驿,这种制度在唐、宋、元得到延续,明朝自然也不例外。
但驿站一直就存在着一个问题,也就是被各级官员滥用。这就有点像今天的公车私用,个人就餐和住宿违规报销,给国家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朱元璋深知其害,所以在即位之后,就规定不得滥用驿站的马匹,人力和财产。但这种该规定很显然不能杜绝驿站被滥用,尤其是万历之后,驿站的管理失控,弊窦丛生,大小官员往来,常常任意勒索夫、马,而且公器私用成为常态。
我们所熟知的徐霞客,在其游记中多次写到他使用驿站的场景,很显然,徐霞客是没有权力使用驿站的。
在这种情况之下,一匹马的工食银居然高达160两银子,而当时一名边兵的俸禄才18两银子左右。
面对这种情况,毛羽健和刘懋建议对驿站进行整改,节约费用,废除时弊。
02
其实,驿站的问题并不是什么秘密,官员都是心知肚明的。但他们为什么不去早日上报,到最后只有两名官员提出来这个问题呢?道理很简单,官员们都是驿站滥用的受益者,去整治这个问题,不就是损害自己利益吗?
崇祯收到了两人的建议之后,就咨询大臣们的意见。群臣们不以为然,崇祯帝又以此事问内阁大臣韩爌,韩爌当然深知其中的利害,但又不敢直接反对,所以就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不支持的态度。
但最终,崇祯下令开始裁撤驿站,按照洪武年间的规定遵照执行。
这件事由谁去执行呢?大臣们谁都不愿意去做这个得罪人的差事,最终当然是谁提出建议,那就谁去执行。就这样,以前应该是内阁会同六部来做的事情,交给了仅仅只有的七品的刘懋,让他去承担这项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
刘懋裁撤驿站的行为,招致极大反弹,其不久给崇祯上疏:
“游滑不得料理里甲也,则怨;驿所官吏不得索长例也,则怨;各衙门承舍不得勒占马匹也,则怨;州县吏不得私折夫马也,则怨;道府厅不得擅用滥用也,则怨;即按抚与臣同事者不得私差多差也,则怨。所不怨者独里中农民耳!”。上面这段话,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大家都极力反对刘懋的工作,怨声载道。
不过,刘懋还是顶住了压力,一年之后,裁撤驿站的工作完成了,一共节省了68.5万两白银,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当时户部的岁入也才400万两左右。那节约下来的钱到哪里去了呢?被各部门截留了,当时国家没钱,各部门都欠着钱呢,光是九边军饷就欠了900多万两,这点钱,还不够填窟窿。
按说,刘懋功劳还是不小,为国家省了不少钱。应该加官进爵,但崇祯也没有封赏他,反而是大臣们对其群起而攻之,不久,他就在各方的唾骂和埋怨声中辞官而去,不久去世。其棺木运至山东,家人竟然雇不到一人辇负,以致寄存旅舍,经年不得归葬乡里。
03
对于刘懋裁撤驿站之举,很多人都持有反对意见,认为他破坏了明朝的稳定。
杨士聪说:“驿站的杂役人员一旦没有了差事,不去为贼,又能干什么呢?后来有自陕西,陕西来的士兵说,他们所擒的很多贼寇,都是驿递的夫役,因为他们肩膀有深痕,很容易辨认”。
而李自成因驿站被裁,最后成为农民军领袖。史书中说:“李自成一银川驿之马夫耳,奋臂大呼,九州幅裂。”
在介绍李自成起义时,很多的介绍都说:李自成原本是驿站里面的驿卒,因为明朝裁减驿站,没了收入,所以造反。
实则不然,李自成去农民军,并不是因为他失去了驿站的差事。
一个人失业了,就会去造反吗?不会,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因为还没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真实的情况是,李自成失业之后,回到了县里。
不幸的是,他发现了自己的妻子和他人之间的奸情。
不仅如此,他在驿站的时候,养死了两匹马,这个要他赔偿。
他还欠有当地大户的艾家的债,根本还不上。废话,高利贷能还清就有了鬼了。
艾家逼李自成还钱,把他打了一顿,送到县衙。县衙当然跟艾家是一伙的,李自成被戴上了木枷,然后放在太阳下暴晒,由艾家的人看着,不给任何吃喝。这样下去,两天就可以找块地埋了。
李自成的侄儿李过和几人一看不行,这样下去命都没了,就直接抢了李自成就跑。
县衙里面的县尉带着人就在后面追,李自成一群人慌不择路,逃进了一树林。县尉也不敢追进去,就在外面守株待兔。
李自成一群人等到天黑了,就趁夜从树林里面冲出来,想跑。岂知,县尉的马受了惊吓,县尉从马上摔死了。
这下完了,李自成一伙又加一条罪状,杀了县尉,这自然是死罪。
走投无路的李自成等人,只得选择加入农民军队伍。
我们可以看到,李自成最终走上起义之路,根本在于地主和官府的共同压榨,而非失去驿站的工作。
所以,把李自成的一起归咎于裁减驿站是说不通的。
那为何那么多人,都要李自成起义的原因归于裁减驿站呢?原因很简单,这才能说明刘懋的危害这么大啊,让他遗臭万年啊!
公车私用不应该查处吗,私人消费让国家报销不应该杜绝吗?国家的差役被官员用来办私事不应该禁止吗?刘懋的做法一点错都没有!
那刘懋为何遭受如此多的攻击?他为何遭万人唾骂?他为何死后也得不到安葬?
无非是他损害了大多人的既得利益而已。
时至今日,仍然有很文章在写到他的时候,把他当作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