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领导是条鱼

准确地说，是条银灰色的鲶鱼，每天泡在办公室落地窗边的智能鱼缸里开视频会议。这事儿得从上周二说起——当时我正在给档案馆的明代雕花门做3D扫描，突然听见背后传来黏糊糊的水声。

"小陈啊，"鱼嘴在氧气泵的咕嘟声中开合，"季度撞墙指标还差三十五次。"

我盯着它嘴边那两根颤巍巍的肉须，想起上个月被迫签的《职业素养承诺书》第七条："自愿将物理撞墙纳入KPI考核体系"。据说这是某位海归高管从硅谷带回来的先进经验，美其名曰突破思维边界。

"您知道牛顿第三定律吧？"我攥着激光测距仪往墙角退，"作用力与反作用力..."

鱼鳃猛地张开，甩出两粒水珠砸在考勤机上："看看隔壁组的老王！上周刚撞通了承重墙，发现了乾隆年间的老鼠洞！"它突然用尾鳍拍打鱼缸，在人工智能水草间灵活转身："时代变了同志，要跳出鱼类思维！"

我始终怀疑那次扫描触发了什么古老诅咒。当我第五次修改《关于撞墙行为艺术化的可行性报告》时，那扇雕花木门突然发出牙疼般的吱呀声。门把手正在变形，黄铜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鳞片纹路，最后彻底化作一颗狞笑的鱼头。

"你们人类总说鱼只有七秒记忆。"鱼头门把手突然咬住我的工牌，"但老子记得清清楚楚，万历年间有个书呆子偷换了我的桐油！"

事情开始朝荒诞的方向一路狂奔。财务部的李姐在茶水间泡胖大海时突然蛙化，现在她蹲在打印机上吃蟋蟀干。保洁阿姨的拖把杆里长出了珊瑚，每次擦地都会留下咸湿的水渍。而我的领导——那条总爱用《海国图志》训话的鲶鱼——正指挥行政部往消防栓里灌海水。

转折发生在周五的暴雨夜。我带着半斤二锅头溜进档案馆，发现鱼头门把手在啃《永乐大典》复印件。"别装了，"我晃着酒瓶冷笑，"你丫就是当年鲁班大赛落选的机关鱼，被明朝项目经理坑了才变成门把手吧？"

鱼眼突然暴凸，喷出两股带着铁锈味的水箭。借着酒劲，我薅住它鳃边的铜制须毛："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怎么解除诅咒，要么我往鱼缸里倒福尔马林。"

后来发生的事像场荒诞剧。我们骑着会飞的扫帚（其实是保洁部淘汰的纳米拖把）撞进董事局会议室，发现十二位董事都变成了翻车鱼，正在环形鱼缸里表演花样仰泳。我的鲶鱼领导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个青铜罗盘，上面刻着"摸鱼神器"四个篆体字。

"其实我是嘉靖年间的996工匠，"它用鱼鳍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被术士封印前正在研发反内卷机关。"说着猛扑向最大的翻车鱼，两栖动物在恒温鱼缸里扭打成团时，我总算摸到了消防斧。

如今我在精神病院写这篇手记。窗外的梧桐树上挂满了咸鱼，护工每天推着氧气瓶查房时会学布谷鸟叫。但我知道某个秘密——昨晚偷喝的米酒瓶底，粘着片闪着蓝光的机械鱼鳞。

梦境场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