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随将令草随风,蒋平吩咐改道前进,这一千多人离开正道翻开大山了。道不好走,特别是军队和战马,开始时骑着还行,后来干脆没路,无法骑马都牵马而行。
军队带着不少东西,翻山越岭倍加困难,走得大伙儿通身是汗。那个叫智能的和尚在前边引路,走几步回头跟大家打招呼:“快了,来来来,随我来。再翻过一架小山梁就是叠云峰的里边了。”
走着走着,白芸瑞撵上蒋平:“四大爷,我有点事问您。”“什么事?”“您认识这和尚吗?”“我上哪儿认识?初次见面。”“四大爷,我发现您这人心太实了吧。”“此话怎讲?”
“您想想:您跟这和尚初次见面,怎么能轻易听他的话呢!这人心叵测什么样的都有,万一他要是山里派来的奸细,咱们可就上当了,您不能不防啊!”
白芸瑞这几句话把蒋平提醒了,他越琢磨越有道理:“停止前进!”队伍站住了。“把那个智能和尚给我请过来。”这会儿再找那和尚早已踪迹不见。
韩天锦跑过队伍前边一瞅和尚没有了,知道上当了,回来就报告.蒋平一跺脚这才往四外看看:往前是悬崖绝壁,就是长翅膀飞也费劲;脚下是山道,根本就没有路;两边是像刀削一样的古壁,高有百丈。现在三面都无路可通,只有顺原路回去。
蒋四爷心说不好,吩咐: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撤!队伍没走出半里地,就听屁股后头地动山摇,弓箭齐发,灰瓶炮子檑木礌石加重火炮把地都震裂了。
蒋四爷吩咐“趴下”,大伙儿“呼啦”全隐蔽起来。可怜宋军被这帮贼打得血肉横飞,尸横遍野,原来的归路整个让人家卡死了:大块的石头装在车上从山顶上推下来,谁也出不去;再往前靠拢,人家开弓放箭。
蒋平没办法又吩咐往里头退,刚退到石壁这儿听到一阵鼓响,箭如雨发,人们抱着头又赶紧往回跑,这一拉锯可不得了,一千一百多人死伤近四百,没死的抱着胳膊腿直哼哼,这惨劲儿甭提了。
好半天消停一点儿,蒋平一跺脚:“完了!大伙儿倒霉倒在我身上。”急得打自己嘴巴,被房书安过来拦住了:“行了,爷爷您就是打死自己也没用,世界上没有后悔的药.待我仔细辨认辨认。”
他前前后后看了看,一晃大脑袋:“咱倒了血霉啦,我这才想起来……这叫棺材沟,活棺材!从头到尾三里半长,宽不到半里,眼看咱一千多人算找着坟地了!”
蒋平一看:“不活啦,我这领兵带队的太饭桶了!”他一伸手拽出蛾眉刺,尖子对准自己的颈嗓就要自杀,白芸瑞急忙拦住了他:“四大爷且慢,您这是干什么?”
“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我把大伙儿领进绝路犯了不赦之罪,你们别拦我……”大伙能看他自杀?死劝活拉夺下了他的兵刃。
蒋平一屁股坐在地上:“芸瑞,你们大伙不让我死,咱们又怎么能出去?”白芸瑞说:“留得三寸气在什么都能干,这气儿没了可就彻底完了。你老人家不要急,咱们从长计议。”
白芸瑞心里想:我四大爷这半辈子尽当头儿了,我以为他经验丰富,结果我是想错了,我要早说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方。看来该说的话就得说,一迟疑就误大事。
正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山顶上鼓号齐鸣,一看那里彩旗飘扬有人影晃动。芸瑞倒退几步细看,认出旗角下一行人,头一个就是大寨主王典,他的上首是霍玉贵,下首是朱亮,三世陈抟陈东坡、紫面金刚王顺、白莲花晏风,还有给他们引路的那和尚;后面还有不少人看不真切了。
白芸瑞高声喊喝:“呀呔!山头上是王典王金龙吗?有种的下来把战场排开分上下论高低,暗箭伤人不算真功夫!”
王典手捻须髯哈哈大笑,震得山谷回声:“白芸瑞、蒋平你们听着,你们已经上了我的当了,我把你们困在棺材沟一个也活不了。你们开封府都是人尖子怎么还能吃亏上当呢!本寨略施小计就把你们装进口袋,看来你们还是不行呵。趁你们没死以前,有什么话你留下。不然的话,本寨令箭一发,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会儿蒋平也清醒过来了,他也豁出去了,把小脑瓜扬起来看着王典和霍玉贵等人:“嗨!王典哪,我佩服你有两下,不过有件事我得弄清楚,刚才给我们领路的那和尚是谁?你让他跟我说两句话。”
王典点点头把那和尚叫到眼前,这和尚把身子往外一探:“阿弥陀佛,蒋平!贫僧在此。”“啊呀秃驴!看在你是个出家人张口念佛闭口慈悲,我认为你不能说谎话这才上了你的当。我且问你究竟是谁,前不久你说的那话是真还是假?”
“好,蒋平!我让你死个明白,前不久的话都是骗你。实告诉你,贫僧出家在昆仑山小西天卧佛寺,人送绰号粉面伽蓝佛法聪。我跟大寨主王典有交情,只是贫僧晚来一步。以前的事我没参与,听说你们要攻打叠云峰,贫僧略施小计骗你们进棺材沟。主意是大寨主出的,是我亲自把你们骗来的。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服吗?”
“好小子,你叫什么粉面伽蓝佛!有种的你下来咱们分上下论高低,蒋平战死死而无憾,你敢不敢下来?”和尚一乐:“大寨主无令贫僧不能下去。”
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蒋平小眼珠一转:为今之计就得叫他们下来,抓住一个主要的人当人质或许还有一线生路.四爷这坏劲儿也上来了,告诉韩天锦:“孩儿,你嗓子粗声音高,你就给我骂,什么难听你就骂什么,骂一个下来我赏你五十两银子,骂下十个五百两!”
“四叔,那骂得可难听呵.”“越难听越好。”这韩天锦手戳大棍扬起脸这一顿骂!一开始骂得还有点道理,什么贼人失信、当贼的没有好结果啦,上为贼父贼母、下为贼子贼孙;本身是贼,顶风臭八百里,国法天理不容……后来就带零碎儿了,祖宗奶奶七姑八姨。简直难听得合不上牙!
韩天锦跳脚叫号:“那和尚敢下来吗?你叫粉面伽蓝,你要不下来,我……”如何如何。这一骂把和尚骂急了:弥陀佛!这个孽障可恶,哪有这么骂人的,你认为我怕你?
想到这儿他来到王典近前:“大寨主让我下去罢,我把这小子舌头割下来!”王典说:“算了,他们是临死的人垂死挣扎,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有种他就骂,能骂出棺材沟?师父不要理他。”
“不!那显见我们山里没人啦,我们昆仑派那也太丢人了。我可不是你山上的人,恕我不能遵命,我非下去教训他不可!”
这大和尚非要下去,王典也不好说别的只好点点头,让喽罗取过几盘大绳子接上然后拴到大和尚的腰部,“天鹅下蛋”系下去。
临下时王典再三叮咛:“大师父,绳子我们不撤,事情办完我们把你拽上来。”就这样把粉面伽蓝系下山峰。等他双脚落地解下绳扣,晃双掌直奔韩天锦。
韩天锦乐得喊:“五十两银子到手了,这就没有我的事啦。”转回身奔蒋平:“四叔,骂下一个来了,记上账!”蒋四爷晃动分水蛾眉刺就想拼命。
玉面达摩白芸瑞过来了:“交给我。”心说:今儿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俩赚一个,想叫我们死没那么便宜!
白芸瑞飞身来到凶僧近前,宝刀一晃亮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呔,凶僧可知道白某的厉害?”这和尚把嘴撇得跟个瓢似的:“啊,娃娃你是谁?胎毛未褪乳臭未干你还敢说大话!”
“我叫白芸瑞!”“没听说过,你也是开封府的?”“不错,我父就是锦毛鼠白玉堂。”“这锦毛鼠当年在冲霄楼见过,浑身都是胆,武艺也不错,但终于死到铜网阵啦。白芸瑞你真糊涂,他那么大能耐都白给,何况是你?你要死在棺材沟老白家岂不挖苗断根了?贫僧有好生之德,不跟你动手,你回去把刚才骂人的大个子叫来,我割他的舌头敲他的牙!”
韩天锦在后头骂:“放嘟噜屁!我就不过去。我专骂人,动手是别人的事。”和尚一听这火儿更大了:“噢,还有专门骂人的!”
芸瑞一阵冷笑:“和尚别说了,这是分上下论高低的地方。你把我赢了,死了没说的,要赢不了我,大和尚你也难脱公道!”
“阿弥陀佛,岁数不大敢吐狂言,叫你知道知道昆仑派僧人的厉害。着掌!”一掌奔白芸瑞面门便击,芸瑞一闪身掌走空了。
芸瑞刀刃朝上背往下一切他的手腕,和尚不敢怠慢撤回右掌,左掌使了个单风贯耳,白芸瑞往下一哈身,一掌走空。
和尚左脚一抬右脚一伸点白芸瑞心门,芸瑞来了个捯矛跟头“金钢铁板桥”,和尚一腿踢空。白芸瑞身子刚直起来,他往前一跟步连着又是好几掌。
这昆仑派以勇字当先专讲究硬功,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连着十几个照面,芸瑞左躲右闪他没打着。
芸瑞一看他就这两下,心里有数了,便把刀往空中一举高声喝道:“凶僧,尔往哪里走,接刀!”力劈华山一刀。
粉面伽蓝往旁边一闪身刀走空了,但白芸瑞手腕一拧个儿,刀刃朝左奔和尚脖子,粉面伽蓝往下一低头,刀从上面走空;刚一抬脑袋,芸瑞的刀又回来了:“老家伙给我留在这儿!”快劲儿就甭提了。粉面伽蓝一个没留神这一刀正好扫在脖子上,“噗!”红光一现人头落地。
白芸瑞飞起一脚把和尚的尸体蹬出去,跳出圈儿外,刀尖朝下这么一顺,和尚的血滴答下来了,然后抬靴子底把血迹蹭干净,抬起头来叫阵:“王典,你下来,今天小太爷在棺材沟包下了,敢下来的都跟和尚走一条路!哪个敢跟我白芸瑞动手?”
房书安在后头一看:“真是我老叔,这两下不次于我干老儿徐良。老叔加油!照这样砍到明天,山里的人就砍光了。”大伙儿不敢乐,但没有不赞成白芸瑞的:手底下真干净!
再说王典这个后悔:大和尚要听我的话何至如此?他就不打算再派人了。可是白芸瑞在底下这一叫阵,有人不爱听了,激怒了三世陈抟陈东坡。
老家伙一向目中无人,他对白芸瑞不服:“待贫僧下去会斗于他,我赢不了白芸瑞不上来!”王典一看陈东坡也是客人,这怎么办?“老罗汉您可要多加谨慎。”“你放心。来呀!给我系绳子!”
陈东坡从心里往外不服白芸瑞:你们现在还敢如此猖狂,把我昆仑派看得没人了!粉面伽蓝死在他的刀下,将来我回昆仑山怎么向弟兄交代?还怎么叫三世陈抟!王典认为他是客人不便深拦。
陈东坡手提金棋盘,天鹅下蛋,双脚落到平地上,先把绳子解开,晃着高大身躯扑奔小达摩。韩天锦在后头一看:“四叔,又下来一个。一百两啦!”芸瑞提刀等候陈东坡,陈东坡先把棋盘晃了晃甩了甩。
你说他这武器有多特殊?这棋盘是镔铁明钢打造的,一面有扶手,另外还有一寸多高的边儿,厚有三分,这玩艺儿砸到人身上就把人拍扁了.上面用金水走了十六遍,因此光华夺目。他身上挂着皮兜子,里边揣着三十二颗金棋子儿。
“阿弥陀佛,白芸瑞小东西!我打死你给我昆仑派的门人报仇雪恨,接棋盘罢!”泰山压顶就扑下来了。芸瑞一看他这武器太特殊,真不好架,便上步斜身一闪,棋盘扑空了。由于用力过猛,正拍在地上,把两块石头砸成碎粉。
陈东坡就像疯了似的,一看没拍着,横着又扫向白芸瑞的腰部,芸瑞本可一哈腰过去,但他没有,相反旱地拔葱往高里纵,棋盘在他鞋底下擦空。
芸瑞在空中双手举起金丝龙鳞闪电劈,人跟刀一块儿落下来,奔陈东坡的脑袋一刀!陈东坡一看不好,脚尖点地往前一纵躲过了这一刀,两个人转回来又战在一处。这时两方面的人都在这儿观战。
这王典一边看一面心中暗想:这个白芸瑞是第二号徐良,非把他整死不可,不然早晚是个大祸害!他盼着陈东坡能把他拍死。
但霍玉贵想法不同,凌空和尚是他救命恩人,前者凌空领芸瑞拜望他,他说了徐良人头的地点,后来听说人头果然被盗走了,王典就说山上有了奸细,大发雷霆。但他无论如何怀疑不到霍玉贵头上。
电光侠霍玉贵心里清楚:即使把开封府的人全消灭了,自己早晚和王典免不了一场争斗。故此霍玉贵从心里往外盼开封府赢。他想,开封府真的攻破山头抓住自己也能从轻发落。
可朱亮有朱亮的想法:他是外来人,吃人家喝大家的,总觉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他也想露一手取得王典的信任,在叠云峰混把椅子,哪怕是三寨主、四寨主,但从多日同王典打交道他发现这半翅蜂比较吝啬,始终没吐这个口,好像没自己这个份儿,他心里也不痛快。
他跟陈东坡交情最好,他们一起流落到此,本想在这儿扎根,报阎王寨被破之仇。陈东坡下去他没拦,他也希望好朋友能把白芸瑞消灭,让你们山上人看看,我俩不是吃闲饭的。所以他观阵比较认真,咬牙攥拳全身都替陈东坡使劲儿。
其他人也有不同的想法,拿那紫面金刚王顺来说,他知道开封府平山灭岛没有不成功的,因为它有强大的军队做后盾,吊炮攻山谁能挡得住?看来这叠云峰狼牙涧也不会长久。山破了我怎么办?我属国家要犯,虽说徐良死了,开封府的爪牙还存在。叠云峰破了我下一步投奔哪儿?他是盼着山上赢。
白莲花晏风比他胆儿还小,前些日子晏风把徐良给杀了,嗬!人头拎回来,大伙儿把他捧上了天。七月十五要召开人头大会,无疑的要把他摆在前面。王典已经决定,人头大会之后晏风就是山上的四寨主。现在又冒出个白芸瑞来取代了徐良,迟早要找他算账。因此连日来心惊肉跳连觉都睡不好,今儿可盼着开封府的人困进了棺材沟,最好一个也别活着回去那才称意!他是这么个心情。至于被请来的这些人,有的专门看热闹,坐山观虎斗,人心不齐呀。
闲言少叙,再说战场上的陈东坡,这是个人中剑客,闯荡江湖五十多年,当然不能一下子就败在白芸瑞手下,他们打到八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陈东坡把眼睛瞪得鸭蛋大,不住地咬牙切齿。
心里说:看那白芸瑞小毛孩子,充其量也只练过十年武艺,能耐怎么这么大?我怎么就赢不了他!这时两人都已出了大汗,在芸瑞来说这是他出世以来头一个硬仗。
他人小主意多,打来打去他假意没注意刀碰在棋盘上。他拿刀背往下一砍,陈东坡棋盘往上一撩,借着这个劲芸瑞一撒手,刀高飞天空,他转身就跑:“啊呀,我命休矣!”有目标地往前一窜脚底下蹬块石头假意一滑正好趴在地上。
陈东坡一下子把芸瑞的刀崩飞了,他眼前一亮心说你没了家伙我就好对付了,再看芸瑞摔在地上他更乐了:“娃娃,刚才你那么猖狂,眨眼之间你不行啦!”他蹦过来举起棋盘往下就拍。
白芸瑞趴在地下一只胳膊托着腮,一条腿蜷着,另一条伸着,侧着脸盯着陈东坡,这一招叫卧看巧云式。
陈东坡的棋盘眼看要落下来了,就见玉面小达摩胳膊肘儿拄着身子悬起来,胳膊肘当轴,两条腿抡开踹陈东坡的小肚子,这一招叫顺风扯旗。
说时迟那时快,陈东坡再想躲来不及了:他往上一举这棋盘,俩胳膊都在空中,正好来个大开门,把前心、胸口、小肚子、小腿裆全给了人家让白芸瑞随便踢。
耳中就听“啪”的一声把陈东坡蹬出三丈多远,人摔倒了棋盘也脱了手,陈东坡就觉得眼发黑头重脚轻起不来了。
与此同时白芸瑞一个鲤鱼打挺伸手拣起地下的刀往前一纵就到了陈东坡的面前,举起金丝龙鳞闪电劈:“凶僧,你不是想给粉面伽蓝报仇吗?我让你俩一块儿去!”
陈东坡用眼角余光一看,一道寒光奔自己来了,知道不好,啊字还没喊出口,一刀斜肩铲背把他劈为两半。
山头群贼一看就乱了套了,飞剑仙朱亮身子一晃“嗷”的一声好悬没从山头上摔下去。就这一下,白芸瑞一举成名,这个败中取胜的招儿多漂亮!
小达摩一刀斩了陈东坡,噌地跳出圈外,擦净刀上血高声断喝:“王典!你们谁还下来?”王典把令字旗一晃:“各位,谁也不许下去,哪个违令不听者斩!”
王典想:我原来打算活活把他们困死在这儿,你们觉得受不了污辱,结果死了一对儿,这要再死岂不大大挫伤山上的锐气?明明我们胜了还弄个打败仗,何苦来!
所以吩咐收兵,山头上派人守候,他们要上来给我开弓放箭,再离近了灰瓶、炮子、檑木、礌石给我往下砸。白芸瑞再横,不吃不喝恐怕不行,我叫你困死!王典收兵退了。
白芸瑞喊了半天无人再下反倒走了,只好转回身来见蒋平和各位老少英雄。蒋四爷挑起大拇指:“孩子我服你啦,功夫高!不过人家不下来咱可没法儿,怎么办?得想个办法上得去才行。”芸瑞皱眉了,他也没有办法。
大家找地方坐下休息、隐蔽,困了一天啦,也不知道那几路打得如何,盼着黑妖狐智化、红文女剑客他们派兵来营救,可这么大的叠云峰怎么能知道大家困在这儿?一天过去了,大家水米没沾唇,一直到满天星斗,又到定更天,一天激战的人们有点乏累,东倒西歪,找地方躺下休息。
白芸瑞抱着后脑勺两眼望天想主意。蒋平也不例外,他比任何人都苦恼,棋错一步满盘空,到现在还后悔哩!他想有一天活着回开封府一定递辞呈,人老不中用,这全是自己指挥错误。
韩天锦在想:就下来俩就一百两赏银,要下来十个八个该多过瘾!无意看到石砬子上有黑影一晃紧跟着一件东西落下来,赶紧用手一捶旁边的蒋平:“四叔你看那是什么?”
蒋四爷吓了一跳,旁边的人也都听见了,大伙儿翻身坐起来。看到靠左边的石壁上系下一条绳子来,不注意还看不着。
蒋平心中纳闷儿:莫非是自己人?那他为什么不说话?……呵,夜深人静,山头上一吵吵岂不让贼听到?他跟芸瑞大伙儿商量,大家觉得与其死在这儿不如抓绳子上去看个究竟,估计这事十有八九是自己人干的。
蒋平决定自己先上,他用手抓住绳子往怀里拽了扽,上边可能发现了,往上一捯,就见蒋平身形越来越小,一会儿不见了,可能被拽到山顶上去了。
时间不大绳子又回来了,韩天锦一看:“哎,我快点儿上去离开这倒霉地方。”他用手抓住绳子,时间不大也拽上去了。第三是南侠,然后是艾虎等一个挨一个排着号上。
最后是白芸瑞,他一看:真要是自己人这可得救了,咱们上去多准备些绳子,把这些当兵的和伤号都弄到上面去。因此芸瑞提刀断后。他跟兵头儿交待明白,说我上去之后就救你们,军兵点头。
芸瑞一手提刀一手拽着绳子,上边一动把他拽上去了。芸瑞心里还想:说不定这是龙天彪他们?不然就是红文女剑客。但盼快到山顶看个究竟。
小达摩白芸瑞被山崖上边的人把他给拽上去了。他心里想;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我非见识一下不可。
可等到了山崖上头他骗腿儿刚站起来就大吃一惊,发现先上来这几位:蒋平、展熊飞、房书安、玉面专诸白云生、小义士艾虎、霹雳鬼韩天锦、粉子都卢珍这些人在地下横躺坚卧,简直就跟死了似的。
山头上站着个人,相貌十分古怪,叫人看了不寒而栗:个儿不高顶多四尺半,像个活猴;大秃脑门子洼口脸儿,杠子眉深眼窝镶嵌一对金色眼珠闪闪放光,大鹰钩鼻子菱角口,满嘴锯齿形的小白牙,下巴颏有一绺山羊胡往前撅撅着;周身上下一身红,外面披着大半截儿红绸子斗篷,腰里围着虎皮,赤手空拳;再看那手伸出来跟鹰爪子差不多少;看年纪最少也得有七十多了。在面前一站叫人瞅着发瘆,究竟是谁白芸瑞不认识。
可芸瑞刚站起来这主儿像闪电一般跳到面前“呃咦!”伸出右手三个指头把芸瑞的胳膊给抓住了,还没等芸瑞反应过来就见他一阵奸笑:“嘿嘿,嘿嘿……”
三个指头往里头一抠脉门-就是寸关尺,玉面小达摩顿时就感到半身麻木,从脑袋顶麻到脚趾尖儿。
就在这一刹那芸瑞明白了:坏了,我们上当了,此人居心不良!怪不得那些人都躺到地上哩,原来是他拽一个收拾一个,现在轮到我了,我可不能……
小达摩舌尖一点上牙床,一叫丹田浑元之气,使用达摩老祖易筋经的功夫气贯丹田、丹田贯于两臂,再看白芸瑞的胳膊比正常的粗了一倍、梆硬梆硬的!尽管那位使劲儿掐也掐不动。
这就要说是白芸瑞的功底扎实,是受过白云剑客真传才有这种功夫,这一下可把他救了。芸瑞接着使了个老龙抖甲,冷不丁脑袋一晃双臂一摇把那人的胳膊给甩开了。
因为这一晃力大千斤,那人倒退了有四五步,芸瑞身子也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幸亏用刀一拄地他没趴下。尽管如此,芸瑞的胳膊腿和脑袋仍然在发麻。“啊!什么人?”芸瑞厉声断喝。
就见那主先是一愣而后发出一阵奸笑:“小猴崽子还会一手,难道说你就是白芸瑞?”“不错。你是谁?”“唔,好吧,既问,在下是东海碧霞宫的,绰号飞天神魔陆青!”
芸瑞一听吓一大跳,不是他胆小,这人的名声实在太大了。别看没见过,早就听说过:那还是去四川学艺的时候,白云剑客夏侯仁除了教他练武之外,跟他多次讲过这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尽有哪些高人、他们都有什么能耐。
不止一次讲过云南东海碧霞宫二魔最不好惹,特别是他大哥三尺地灵魔陆昆横得邪乎,连八十一门总门长普渡都惧他三分。
眼前的陆青是陆昆的亲弟弟,论功夫仅次于他大哥,在武林中横行霸道,就是成名的剑侠也畏惧他几分,这哥俩共同的毛病是不怕死,脸酸、心狠、手毒!落到他们手里的人多数都活不了。
白云剑客告诫过芸瑞:“闯荡江湖一旦撞上这哥俩千万多加谨慎,他俩善打金莲掌,掌上有毒,打上毒气归心,命就保不住了。他们打还得他们治,外人没有这种解药,非死不可。因是多次说过,芸瑞印象很深,那时他就想自己离云南很远,不定哪年哪月也碰不上这俩人,却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书中代言,陆青怎么上这儿来的?原来王典准备开人头盛会,早早散发了不少请帖,其中一份送到东海碧霞宫。他也知道有几位最有身份的请不来、搬不动,像金灯剑侠夏遂良、九头神鹰计成达。
唯独能请到的就是陆氏弟兄,这哥儿俩好动好斗,只要请到一位,这八宝叠云峰也就不怕谁了。
王典派了个巡山寨主去碧霞宫送请帖,走到广西桂林,正赶上陆青到桂林看望一个好朋友大刀镇江南李成如,这李成如也是被邀的一个。
下书之人先到李家,正好巧遇陆青,顺便把请帖呈上。陆青问:“你们总寨主请我兄弟为什么,什么叫人头盛会?”
下书人乐了:“您远在云南对湖广发生的事儿不清楚,这人头是徐良的。这徐良可了不起,他是开封府的爪牙,专跟咱绿林人为仇,特别是中三门、下三门,左、右八门,莲花门、派,昆仑派的人,他是见一个杀一个;如今恶贯满盈,被一个叫白莲花晏风的砍下他的脑袋。我们总辖大寨主为了庆贺,让天下绿林人开心解恨故此举行人头盛会,给死难者也报了仇,因此请您老人家参加,没想到在这儿遇上您了。”
陆青的嘴撇得跟瓢儿一样:“哼!哪儿冒出个徐良,小毛蛋子死后还这么大威风,为他还得开个人头会,未免小题大做了罢?”
“不不不,在您的眼目中是这样,但在我们心目中并非如此。您不知道徐良的厉害,如今要活着就是您同他动手也未必……哎……”“我跟他动手也未必赢得了他?”
“不不,吓死我也不敢那么说,就是您哪?也得费点劲。”“哈哈哈……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既然你家总辖寨主盛情,老朽就溜达一趟。”因为他沿途访友有所耽误,故此今日才到叠云峰。
他进大厅正赶上王典等人从山崖回来,乐得王典设酒席款待他。陆青问王典人头盛会什么时候开,王典苦笑一下:“事情变化大,人头会开不成了,人头让人家偷回去了。”“谁偷的?”
“徐良死了,又蹦出个小子叫玉面小达摩白芸瑞,是锦毛鼠白玉堂的儿子。我看这小子的能耐只在徐良之上,不在徐良之下,这人头就是他盗回去的。您说没了人头这会还开个什么劲儿?故此我改变主意这才把他们困在棺材沟。”
“这帮人还活着?”“现在还活着。我准备把他们活活困死,让他们不吃不喝把他们干巴死,饿死、渴死!”“哼!”
陆青不赞成,把脑瓜晃得跟拨浪鼓儿一样:“大寨主!我说这话你别不爱听,这是无能的做法,有能耐讲究一刀一枪一拳一腿,动的是真武艺。用智谋的办法把人困在里头,这是小人之见!”
王典不敢抬杠连连点头:“是是是!可我手下没有什么高人,也只好如此。”“另外。”陆青问:“这白芸瑞现在哪儿?”“也在那儿困着哪。”
“啊唷,他有那么高的能耐能困得住?阳七阴八,男人七天才能饿死,女的八天。白芸瑞又有功夫,两个七天也死不了!你得等到什么时候?”“那……打又打不过,抓又抓不着,怎么办?”
“我倒有个主意,歇会儿到那儿看看地形,略施小计我把他们生擒活拿。”王典陪着他在棺材沟的石崖上转了一圈儿。
飞天神魔想了个办法跟王典商议:“你给我准备一条绳子,我晚上到那儿把绳子系下去。他们在沟底不知道山上的变化,也猜不透我是谁。我用金钩钓鱼法一个一个给他们钓上来,钓上一个抓一个,连白芸瑞他也跑不了。到时把他们拿到中屏大厅任凭寨主杀剐存留,你看这多好?你不是说这白芸瑞不次于徐良吗?那就不如召开这个英雄会,让大伙瞅瞅活的,吃酒中间一刀儿一刀儿把他们拉了,不比那人头会更有兴趣?”“嗳-对!”
王典大喜,不过他挠了挠脑袋:“老剑客您有把握?这都钓上来要拨拉不住咱可就前功尽弃啦。”
“呃哈哈哈,啊呀,大寨主可笑可怜啊,你被他们吓破胆啦!慢说是白芸瑞,你就把他老师、师爷拨拉来,你问我怕不怕?我这一对金莲掌打遍天下无对手,你还怕什么?要跑了冲我说!”这家伙口气真大。很多人不爱听但不敢抬杠,王典也怕得罪他就点头答应了。
这陆青艺高人胆大,把形势估计错了。他认为白芸瑞不注意,我这一掐你不是跟前几个一样吗?哪料想芸瑞真有功夫,掐不动不说还把他差点没甩个跟头!
陆青心中暗想:难怪王典被白芸瑞吓破胆,难怪以上几百个英雄一提开封府的人脑袋就疼,畏敌如虎呵!这不,还真有两下子。你看这小孩长得溜光水滑好像念书的学生,眼角眉梢比大姑娘都好看,竟有这么大能耐。
陆青又恨又佩服,故此狂笑。听芸瑞报完名老家伙住前紧走几步:“白芸瑞,你师父是谁?”
芸瑞一个丁字步胸脯一挺:“我有三位老师。头一位,少林八大名僧第三疯僧醉菩提凌空长老;这第二位,威震西方老英雄公冶寿长;这第三位我的正式老师,就是四川峨眉山白云观的观主、白云剑客夏侯仁!”
“唔,怪不得,白老头儿是你正式老师,行!要说我不服白老头儿那我是疯子。那是峨眉四大剑侠头一位,确实有两下子,难怪你小子这么狂!不过你再厉害,跟我比你差得太多,这不是差一点半点儿啦。你说你是让我费事伸手呐还是你自背其缚?你要老老实实听我的、拿绳子把你捆上,你跟那帮人待遇不同,我绝不叫你遭受凌辱,该吃,吃;该喝,喝。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如果你不听我的话,要叫我费事,看见没?你比那帮人还惨!我一刀一刀儿把你剐了。到底怎么办快点给我个答复!”
芸瑞一听他口吐狂言,这老家伙跟疯子一样,火往上撞:“呸!姓陆的,你偌大年纪真是恬不知耻啊,我白芸瑞是好惹的吗!叫我服你,行,你得给我露出两手来,就凭你上下嘴唇一碰打算把我吓住?没门儿!”
“哎唷嗬,小兔崽子!真有点儿骨气呀。好,该着老爷子我费点事儿……哪里走!”
就见他眼珠一转放出两道金光,一晃身来到芸瑞跟前,芸瑞不等他伸手双手抖金丝龙鳞闪电劈往下就剁,陆青闪身刀走空了,再看陆青手一翻个儿“啪!”三个手指头把刀背给掐住了,比铁钳子掐得还结实。
芸瑞本想抽刀换招,没想到一眨眼刀叫人家抓住了,小达摩双手抓着刀把狠劲往怀里拽,纹丝没动.陆青抓住之后手一撒向下一拍:“撒手。”一巴掌打在刀背上,芸瑞觉得胳膊一麻宝刀落地。
“唷!”芸瑞一看坏了,老家伙不光是吹牛,这招儿真够绝的,这两只手比锤的分量都大。刚刚一愣就见陆青往前一跟步探三个手指头掐白芸瑞的颈嗓,芸瑞一低头赤手空拳跟他战在一处。
这一阵小达摩豁出去了,把三位老师的真传全抖搂出来:头一招少林神拳翻天三十六路一招挨着一招,完了一变又使用鸳鸯掌,这是公冶寿长的真传。
陆青一边打着一边暗笑,有道是后生可畏这话一点不假,真没想到这小娃儿岁数不大有如此的绝艺,我真使劲了,这半天没有把他拨拉倒,这要传到东海碧霞宫岂不要让师兄弟们耻笑?我该到下毒手的时候了。本想抓个活的现在看来不行了,他不让抓。干脆一金莲掌打死就算了。
陆青一换招使出绝艺来芸瑞就顶不住了,就觉得眼花缭乱,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陆青。芸瑞把气往下一沉尽量拿绝招看关定势封住门户,这就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平安就是福。
这就是白云剑客教的,告诉过白芸瑞:“如果你临敌遇上硬手觉得不行了,你就把这套手法拿出来拖延时间保你不死。”但是这是被动的,能坚持多久很难说。
白芸瑞汗珠子滴滴答答往下掉,陆青的鼻尖儿也冒了汗,他恨自己:就凭我练六七十年功怎么就打不死他?
在这俩着急的时候旁边树上坐着个主儿。这位来的时间可不短了,手分枝叶往下看着,下面动手的情况他看得清清楚楚:我得不去了,再不下去,玉面小达摩这条小命儿危险!
他分开树枝“噌”地跳到平地,说话声音不高但这味儿太特殊了:“呃儿--那个王八驴球球的陆青不要发威撒野,俺山西人白眼眉来了!”这味儿一出来就好像炸雷一样,飞天神魔虚晃一掌跳出圈外四处瞧看。
白芸瑞利用这个机会拣起自己的宝刀跑出圈外,再看树下站定一人,周身穿青遍体挂皂,头戴六棱软胎抽口壮帽,顶梁门倒拉三尖茨菰叶,鬓插青绒球,寸排骨头纽十字绊,大带煞腰,蹲裆短裤抓地虎的靴子,十字插花的镖囊,大衣在后边背着,手中擎着明晃晃、冷森森的金丝大环宝刀,两道白眼眉格外显眼。
白芸瑞眼睛一亮;三哥徐良!别看没见过,白眼眉为记呀。前者他盗回人头众人鉴定不是徐良的,有一点可以断定:徐良没死!上哪儿去了?谁也不知道。因此徐良出现在面前不奇怪。那么这些日子徐良干什么去了?
前面书中说徐良追赶紫面金刚王顺,非要把这假徐良抓住给爹报仇,疯了似地在后面撵他。离开东京汴梁奔南边就下来了,一开始俩人保持着一定距离,后来假徐良穿庄过镇不定藏在哪儿,有时能看见,看不见还得访查,真好像大海摸针,等到了江夏镇县断了线儿了,徐良再找这王顺,踪迹不见。
把徐良后悔得不得了:迟早我得把你活活抓住拎到爹和两伯父灵前祭奠!他琢磨王顺不敢到州城府县,可能躲到僻静的山岛哪个贼窝子里。
这一天他找到一座山叫小孤峰,山上寨主叫立地金刚吴豹,这伙强盗不骚扰百姓,却杀赃官除恶霸,老西儿想以私人身份去拜会拜会。
离小孤峰八里地道路边有一片树林,徐良打算方便方便,手解裤腰带就进去了,正好遇上个老头儿在这儿要抹脖子,旁边跪着不少人劝:“您千万不可寻此短见。”
老者老泪纵横连晃脑袋带跺脚:“天哪,砸锅卖铁我也赔不起哟,我不死怎么办!”徐良一看,屎尿都没了,赶紧系好裤带来到人群前瞅。
老人一回头认识徐良:“您不是开封府徐三将军吗?”“啊,你是哪位?”老者扔刀跪到徐良脚下:“哎唷,三将军救命!”
徐良瞅他也有点眼熟,用双手相搀:“老人家请起,咱俩在什么地方已过?“贵人多忘事啊,我是东京西门外严家滩金刀蔡笠。”“噢,对对对!”
徐良看他八十来岁老得不像话了:“你别着急,找个地方,有什么事儿跟我讲讲,凡是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就这么在林中席地而坐,蔡笠擦干眼泪长叹一声:“徐三将军,我立场子教徒弟,这大半辈子攒了两个糟钱儿,朋友劝我在开封府祥符县领个许可,在封丘门外开个镖局子,凭着我这老人缘儿,凭着我一些徒弟,开这镖局还是不错的。震远镖局开张时挺热闹,五爷艾虎也去了。”
“三年来我带着徒弟们东走西逛,对我这身子骨也有好处哩!两月前我接了咱东京大财主吴半城一拨儿买卖:他叫我去镇江一趟,送十八万两白银;然后在镇江有一批绸缎拉回东京。答应给两万银子报酬。”
“这个数目对我们小小镖局相当可观,就这样我领着弟子们保这份镖奔镇江,刚走到前面不远的小孤峰这儿,出来一伙儿山大王,这帮人是吃生米的,我怎么说好话也不开面儿,把十八万两银子都给截去了!”
“三将军您想想,我就砸锅卖铁把骨头渣子碾碎了也包赔不起啊!我回去无法交代,只好寻短见。正好遇上三将军您了,请三将军救命。您是高人,您要说句话比千军万马都强,您可不能不管啊。”
徐良一听他说得挺至诚,一行鼻涕两行眼泪怪可怜的,求到眼前了,这个“不”字说不出口,尽管自己有急事没有工夫管闲事,还只好把自己的事儿暂时放一边。
“好吧,老人家不要难过,我替你办一办。你说那山大王叫什么?”“大寨主叫立地金刚吴豹。”“咱们试试看,能把银子要回来最好,要不回也不要怪我无能。”
“三将军客气,您出头还有办不成的!”“那不一定,我现在正走倒霉字儿。你们把东西收拾收拾领着我去。”蔡笠不死啦,一打忽哨四面八方还有五十多个徒弟伙计逐渐归拢来。
徐良一看这惨劲儿:有的胳膊折了,有的腿断了还得别人抬着,有的鼻青脸肿狼狈不堪。蔡笠一査点,侥幸的是没有死人。徐良说:“受伤的在这儿等着,不受伤的跟我去十来个人就行。”
经过商议,蔡笠让两个徒弟在这儿守着,挑了十二个精明强干的领着徐良奔小孤峰。没有必要探山,就以徐良的名义拜山,但能和平了结最好。
不多时到了山口,这是个大甩弯儿的道,山寨门安在紧急要处,想从这儿过,雁过拔毛!蔡笠用手往坡儿上一指:“三将军,我们就是在这儿出的事。”徐良奔寨门来了。
离得挺远就被喽罗兵发现了:“丢镖的那老家伙又回来了,搬来救兵啦?”这喽罗兵把弓箭就装备好了:“站住,再往前就开弓啦!”“站住,不准前进!”
徐良挺听话,站住了,冲这些喽罗兵一抱拳:“弟兄们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攻山灭岛的。我要见你家总辖大寨主,烦劳通报一声。”
“你是谁呀?”“在下叫徐良,人送绰号三手将军,是开封府的。”“你是……唉,徐良?”有的眼尖:“白眼眉,了不得!快给寨主爷送信。”
立地金刚吴豹正在高兴,银子在院儿里摆着,有几个先生正在这儿过数,他笑呵呵地背着手看着。心想:这点银子足够我养老了,今后金盆洗手不干啦。
正这个时候喽罗兵进来:“报!丢镖的那个蔡笠又回来了。”“他想干什么?”“他把白眉徐良搬来了。”“他……搬谁?”“开封府那个白眉大侠。”“啊!”
立地金刚当时就矬了半截儿:“你们看准了?不是他吓唬人?”“没错,白眼眉为记,说话还那个味儿的。”吴豹奇怪:徐良不在开封府到这儿来了?我得看看.吩咐把驮货的马全赶到后院,点齐了一百精兵手提镔铁棍奔向寨门,登高一看,果是徐良。
他虽没见过但常听人讲:面如紫羊肝,两道白眼眉,大片牙、黑牙根,一走三道弯儿……他这脑子里印象深刻就好像见过多次似的。
心说不好,大祸临头!难道说这徐良领着开封府的人来平我的小孤峰?再看就徐良一人,不像攻山的,他就喊开了:“呔,对面那位是徐良徐三将军吗?”“不错,是我。”
徐良看这大个儿的脸跟烟薰的一样,手提大棍:“你叫吴豹罢?”“是我.”“劳大寨主驾开寨门,我要登山拜望有几句话儿说,请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嗳,请稍候。”
这吴豹同几个头目商议:得叫徐良进来,拦也拦不住。人家说好的,如果一瞪眼杀进来那不弄个自讨无趣?进来以后听他说什么。便叫几个头目在两廊下埋伏了一百名刀斧手,看眼色号令行事。一切就绪吴豹这才命人开门。
开门之后他亲自接出来:“徐三将军大驾光临,三生有幸,哪阵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欢迎!”徐良看这家伙长得挺黑还挺会说,没必要得罪他,也冲着他一抱拳:“打扰大寨主了。”
“哪儿的话,您是贵足不踏贱地,既来了那就往我们的脸上贴金了。里边请!”“等等。大寨主,这个老头儿叫蔡笠,是我的好朋友,打算跟我一同进去不知允许否?”“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请都请不来,欢迎欢迎,都往里请!”
蔡笠一看:罢了!人的名树的影,方才我领镖车从这儿过时瞅这吴豹横的!这不行那不行,横眉瞪目不答应。徐良一报名他就矬了半截儿,看来我这十八万两银子有希望要回来。
到中屏大厅分宾主落坐,吴豹满脸堆笑:“徐三将军来了有什么吩咐?”“吴寨主,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绿林来,我可不是平山灭岛的。话说回来,假如你办了什么坏事,我领了火签火票,那我就得伸手办案;现在不是这回事,我办一点私事从这儿路过,这才巧遇蔡笠在林中要抹脖子,闹半天才知道银子叫你们劫来了。请大寨主把这脸赏给我,把这十八万两银子如数给了他,不然他也包赔不起,假如您手头紧,好办,我可以给你一部分金银,你看怎么样?”
吴豹愣了一会儿:“您说这话我感谢,不过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你不是大寨主吗?”“您没到过小孤峰不了解内情。这山是一个高人的,我替人家管这座山。比如说今天做下的这笔买卖,多少钱如数记账,我得交账啊,我给了您到时人家追问起来我不好交代!当然我没有不给您的意思,我是说您等一会儿,我请示那位之后再答复您。”
“那人是谁?”“您别笑话,那是我师父巡山叟杜昆。”“好!我也不强人所难。你去找你师父,最好把他说通了,免得我们两家发生争执。”
吴豹转身刚要去,就见帘栊“叭”的一起进来个人:“谁呀,谁口气这么大?你长几个脑袋!”声音还挺高。
徐良甩脸一瞅,进来干巴巴一个老头儿,身高七尺挂零,大秃脑壳门楼儿头翘下巴,一对圆眼睛,花白胡往前撅撅着;穿一身土黄布衣服,打着半截鱼鳞裹腿,蹬一双扳头翘底千层底儿洒鞋,挽着袖面干净利落,光头没戴帽子,后脑勺挽着小疙瘩鬏,后头跟着四个彪形大汉。
来者正是小孤峰的老寨主巡山叟杜昆。吴豹一看矬了半截儿:“师父,我刚想找您去您来了,咱这有客人,……”
说到这儿吴豹往眉毛上比画一下,那意思:可是白眉毛!师父根本没理,来到徐良面前上一眼下一眼地看了七十二眼:“嘿嘿嘿!您就是山西雁、三手将、多臂人熊徐良?刚才我在外边听说张口要镖闭口要银子,这话是出自您口?”
徐良看他是找茬儿来的,老西儿一乐:“唔,一点儿不假。我是来要银子的,老英雄说说是给还是不给?”徐良瞪眼瞅着他。
杜昆一扑棱脑袋:“这话难说,想给又不想给。说想给,看看徐三将军何许人,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老朽打算见识见识。”
徐良一听:这不来了?“好呵,要想见识见识这太好啦,你说吧,是屋里还是院里?”“院里头宽绰,请!”杜昆要大战徐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