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卷入“擦边”风波后，前体操世界冠军吴柳芳的抖音号功能被有限禁止，也就是号在但新粉无法关注。12月1日夜里，平台解除了这一限制，吴柳芳的账号至2日中午增粉200多万，总量接近500万粉丝，而且有望继续增长。

吴柳芳的增粉是可以预见的，经过一周左右的发酵，她被另一个体操奥运冠军管晨辰怒怼的事“家喻户晓”。在舆论激流中，她的体操职业经历被谈论，尤其她退役后的心酸往事激起更多同情。在这种同情下，她衣着清凉的跳舞视频被认为是正常表达，是一个艰难的退役运动员试图“改命”的努力。这种理解之同情转换为关注的愿望，助推吴柳芳粉丝的量级跃升。

很多人在兴奋之余，把吴柳芳解禁视作“民意的胜利”，这种说法确实很鼓舞人心。但这种因果关系的推演，步子迈得有点大，其实很有必要考虑更多层面的利害关系。所谓民意的胜利，很可能只是“民意可用”罢了。吴柳芳被管晨辰在评论区批评是“擦边”，不管这种针对性很强的“单挑”出于什么动机，在引发争议后，平台就陷入了一个情境：如果判定吴柳芳是擦边，是违规，那其他类似博主是不是同样违规？如果整个赛道的博主都违规，且长年如此，那要不要追究平台放纵的责任？吴柳芳的擦边风波，看似把她一个人卷入了漩涡，实际上是把整个赛道的博主都卷了进来——随之而来的，也把抖音的责任代入了。这不只是吴柳芳的麻烦，实质上更是平台要处理的公关事件。禁止新粉关注，是一个平台介入的策略。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不用马上就吴柳芳是不是“擦边”表态，但又给外部一个感觉，平台已经在积极管束了。既不用即刻表明立场，又用“有限禁止”争取时间。在这一被争取的时间里，机构媒体采访了柳州文体局，也咨询了国家体育总局体操中心。从与吴柳芳身份有关的管理部门的表态看，它们态度是含糊的。这对吴柳芳对平台都是好消息，因为管晨辰的道德攻击没有在政府层面得到呼应。对体育主管部门来说，它们只在理论上保有对吴柳芳的管理权限，假如撕破脸皮下达禁令，一个是缺乏现实依据，二是吴柳芳可以完全不听，她尝试过体育发展的路径，全都不尽人意。如果体育局禁止吴柳芳，那对她来说失去的都是镣铐，实际上什么也没失去，反而会让体育局处在千夫所指的道德洼地。因为人们只要质问它，何以让体操冠军成为擦边博主，如何保障退役运动员的生活，体育部门肯定哑口无言，灰溜溜败阵。既然体育主管部门无法从职业道德上判定吴柳芳违规，那相当于吴柳芳拿到了“免死金牌”。吴柳芳或许可以无视体育局，但体育局对她不置可否的态度，恰恰是抖音乐见的。与此同时，平台喜闻乐见另一只解围力量出现了，那就是所谓的民意。在所有声音中，支持吴柳芳与贬低她的都有，是一个并存的状态。理论上与实践上，算法可以轻易地强化一种声音，同时弱化相反的观点。而支持吴柳芳的声音壮大，对平台是有利的，平台可以依据这些声音及其强劲音量，省去自身的麻烦，从麻烦中解脱出来。这就是“民意”运行的实际情况，一方面它成为体育主管部门忌惮的力量，因为退役运动员的生计问题就是它们的“死穴”，对吴柳芳的主播风格明确说“不”，等于惹麻烦上身，不如少表态，不表态。另一方面，民意又成为平台可堪借用的力量，用“民意”来保全“擦边”赛道，也不用再整顿了。吴柳芳和其他同赛道博主，自然是最直接的受益人，两三百万新粉，乃至更多的粉丝收益，都是对她丰厚的犒赏。而在吴柳芳得到的利益中，平台也可以分一杯羹。这就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吴柳芳“出道”爆火，平台分得红利，粉丝也没有失去“擦边”主播。这就是整个民意在利益主体之间的流转情况。如果了解了这些，仍然说吴柳芳解禁是民意的胜利，那就真的是心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