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失眠一段时间了,尽管我不是属于那种爱失眠的人。
可心里真的有搁不下的事,难免在大晚上的时候琢磨。能考虑些什么呢?其实什么也没有考虑,就是睡不着。
好在我一直能积极应对睡眠问题,起码我能保证,在困的时候,我能睡着。只是我控制不了,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即便一晚上没有睡着,可我依然不担心休息问题,因为我会给自己暗示,毕竟我一直躺在床上。
五个月的时间,不到一年的一半,说过去也就过去了。对于别人来说,可能觉得就是一恍惚的事,可对于当事的我们,每一天都是一场考验。
平生第一次,把所有的年休假都交给了医院。这也可能是一个开始,往后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就像当时,我都设计好了新疆自驾游的行程,无人机竟然还赶在请假的头一天到货了。
可意外和明天,谁也不知道,谁的脚程会更快一些。现在可以告诉大家的事,我还是输给了意外。
先前做每一件事时,我都想着,第一次是这样的,第二次是这样的,后面还有四次,那是多么遥远的一个距离呢,可事实上,六次的周期说过去就过去了,当无意之间发现,我们已经完成了全部周期的时候,情绪竟然还停留在过程中。
真的就这么过去了吗?我们好像有点不相信,真的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经历过,我们也开始变得谨小慎微,往往最乐观的时候,可能是意外潜伏的温床。五个月,从盛夏走到了隆冬。我们从盯着烈日开始,一直熬到雪花飘落。
失去的日子里,见到了太多的人和事,这些都是平时我们见不到的。
记得有次与同事偶遇,没想到,除了同事之外,我们还拥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患者家属。我们一起跟亲人承载着病痛,还得共同面对生老病死的苦痛,那一瞬间,我甚至不知道短暂和长久,谁更有意义。
在医院里,才知道什么是“向死为生”的生命征途,我见证了母子之间的舔犊深情,当然也感受到“夫妻本是同林鸟”的休戚与共,愿为结同心,相伴凄雨下。那个一辈子为钱发愁的女人,不知道最后是个什么结局,我没有问,也不敢问。
记得年轻的时候,有位算命大仙,说我的寿辰不过七十而几,心里原本还挺失落的,后来想到圣人不过七十有三,心里觉得宽慰了一些。可现在正在年龄的爬坡阶段,忽然之间觉得,仅存的二十余年,也是一段不短的光辉岁月呢。人生值得,好好地再坚持二十年,那也是不小的胜利。
不可否认,我还是会算计的人,也许是多年职业培养的习惯,失去的不该是没有意义的成本,而是要将逝去变成一种生命的投资。时间过去了,自己一定要从失去的时间里感悟到一些东西,这是对逝去的一种追偿,不然,失去就真的是浪费了。
失去让我知道了珍惜。无端地逝去了几个月的宝贵时间,让我知道了生命的可贵。那个即便大限将近的女人,我从她的言语里还是感知到了活下去的期待,她还惦记着,生她养她的大兴安岭,她还惦记着故乡的绿水青山,她还惦记着生她养她的父母。那个时候,她一定特别珍惜每一个能见到的亲人,哪怕能跟他们多待一秒钟。记得女人的哥哥来医院看她,她让儿子去车站接舅舅,可儿子事先给舅舅叫好了网约车,就是不愿意离开病房一步,开始我也觉得这个男孩有点倔,直到他委屈地说了,我不想离开妈妈。我偷着抹了一下眼角。人啊,不到最后关头,总不知道,上天给予我们的是那么有限呢,真的不允许让我们去挥霍。
失去让我学会了包容。我生性脾气暴躁,很容易动肝火气。在失去的日子里,我感觉自己成了一片浮萍,原本接受不了和看不惯的,突然之间多了一些包容心。别人是什么样子,其实跟我是没有关系的,假如这个世界我没有来过,或者我根本就停留不住呢?地球还是照常地运转,生活一定还是按照各自的方式继续。包容别人,不是接受别人,而是和解了自己。每个人能约束的只有自己,跟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都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就当着自己没看到吧,因为看到了也解决不了别人。
失去让我学会了理解。真的理解生活了,生活无非就是让自己好好地活着,这是一种义务和责任。在自己还能把控的时候,多做一些自己想做和能做的,自己做不了的,就交给时间,时间会替你解决一切难题。
失去是人生的减法,得到可能不是加法。无论加减,更多地还是要真的活出人生的意义。注定了每个人生都是单行道,加和减,都不过是让路途更平顺一些。
人生就是失和得的不等式,未知数很多,怎么求得最优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