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内容:
【原文】
二十三年(丙戌,公元446年)
春正月庚申,尚书左仆射孟罢。
戊辰,魏主军至东雍州,临薛永宗垒,崔浩曰:“永宗未知陛下自来,众心纵弛。今北风迅疾,宜急击之。”魏主从之。
庚午,围其垒。永宗出战,大败,与家人皆赴汾水死。其族人安都先据弘农,弃城来奔。
辛未,魏主南如汾阴,济河,至洛水桥。
闻盖吴在长安北,帝以渭北地无谷草,欲渡渭南,循渭而西。以问崔浩,对曰:“夫击蛇者先击其首,首破则尾不能掉。今盖吴营去此六十里,轻骑趋之,一日可到,到则破之必矣。破吴,南向长安亦不过一日,一日之乏,未至有伤。若从南道,则吴徐入北山,猝未可平。”帝不从,自渭南向长安。
庚辰,至戏水。吴众闻之,悉散入北地山,军无所获。帝悔之。
二月丙戌,帝至长安。丙申,如盩厔,历陈仓,还,如雍城。所过诛民夷与盖吴通谋者。乙拔等诸军大破盖吴于杏城。
吴复遣使上表求援。诏以吴为都督关陇诸军事、雍州刺史、北地公,使雍、梁二州发兵屯境上,为吴声援,遣使赐吴印一百二十一纽,使吴随宜假授。
初,林邑王范阳迈,虽进使入贡,而寇盗不绝,所贡亦薄陋。帝遣交州刺史檀和之讨之。南阳宗悫,家世儒素,悫独好武事,常言“愿乘长风破万里浪”。及和之伐林邑,悫自奋请从军。诏以悫为振武将军,和之遣悫为前锋。阳迈闻军出,遣使上请还所掠日南民,输金一万斤,银十万斤。
帝诏和之:“若阳迈果有款诚,亦许其归顺。”
和之至朱梧戍,遣府户曹参军姜仲基等诣阳迈,阳迈执之。和之乃进军围林邑将范扶龙于区粟城。阳迈遣其将范毗沙达救之,宗悫潜兵迎击毗沙达,破之。
魏主与崔浩皆信重寇谦之,奉其道。浩素不喜佛法,每言于魏主,以为佛法虚诞,为世费害,宜悉除之。
及魏主讨盖吴,至长安,入佛寺,沙门饮从官酒。从官入其室,见大有兵器,出以白帝。帝怒曰:“此非沙门所用,必与盖吴通谋,欲为乱耳!”
命有司按诛阖寺沙门,阅其财产,大得酿具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藏物以万计,又为窟室以匿妇子。浩因说帝悉诛天下沙门,毁诸经像,帝从之。
寇谦之与浩固争,浩不从。先尽诛长安沙门,焚毁经像,并敕留台下四方,令一用长安法。
诏曰:“昔后汉荒君,信惑邪伪以乱天常,自古九州之中,未尝有此。夸诞大言,不本人情,叔季之世,莫不眩焉。由是政教不行,礼义大坏,九服之内,鞠为丘墟。朕承天绪,欲除伪定真,复羲、农之治。其一切荡除,灭其踪迹。自今已后,敢有事胡神及造形像泥人、铜人者门诛。有非常之人,然后能行非常之事,非朕孰能去此历代之伪物?有司宣告征镇诸军、刺史,诸有浮图形像及胡经,皆击破焚烧,沙门无少长悉坑之!”
太子晃素好佛法,屡谏不听,乃缓宣诏书,使远近豫闻之,得各为计。沙门多亡匿获免,或收藏经像,唯塔庙在魏境者无复孑遗。
魏主徙长安工巧二千家于平城。还,至洛水,分军诛李闰叛羌。
太原颜白鹿私入魏境,为魏人所得,将杀之,诈云青州刺史杜骥使其归诚。魏人送白鹿诣平城,魏主喜曰:“我外家也。”
使崔浩作书与骥,且命永昌王仁、高凉王那将兵迎骥,攻冀州刺史申恬于历城。杜骥遣其府司马夏侯祖欢等将兵救历城。魏人遂寇兖、青、冀三州,至清东而还,杀掠甚众,北边骚动。
帝以魏寇为忧,咨访群臣。御史中丞何承天上表,以为:
“凡备匈奴之策,不过二科:武夫尽征伐之谋,儒生讲和亲之约。今欲追踪卫、霍,自非大田淮、泗,内实青、徐,使民有赢储,野有积谷,然后发精卒十万,一举荡夷,则不足为也。若但欲遣军追讨,报其侵暴,则彼必轻骑奔走,不肯会战。徒兴巨费,不损于彼,报复之役,将遂无已。斯策之最末者也。安边固守,于计为长。
臣窃以曹、孙之霸,才均智敌,江、淮之间,不居各数百里。何者?斥候之郊,非耕牧之地,故坚壁清野以俟其来,整甲缮兵以乘其弊。保民全境,不出此涂。要而归之,其策有四:
一曰移远就近。今青、兖旧民及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三万余家,可悉徙置大岘之南,以实内地。二曰多筑城邑以居新徙之家,假其经用,春夏佃牧,秋冬入保。寇至之时,一城千家,堪战之士,不下二千,其余羸弱,犹能登陴鼓噪,足抗群虏三万矣。三曰纂偶车牛以载粮械。计千家之资,不下五百耦牛,为车五百两,参合钩连以卫其众。设使城不可固,平行趋险,贼所不能干,有急征发,信宿可聚。四曰计丁课仗。凡战士二千,随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习,铭刻由己,还保输之于库,出行请以自新。弓簳利铁,民不得者,官以渐充之。数年之内,军用粗备矣。
近郡之师,远屯清、济,功费既重,嗟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众之易也。今因民所利,导而帅之,兵强而敌不戒,国富而民不劳,比于优复队伍,坐食粮廪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魏金城边固、天水梁会,与秦、益杂民万余户据上邽东城反,攻逼西城。秦、益二州刺史封敕文拒却之。氐、羌万余人,休官、屠各二万余人,皆起兵应固、会。敕文击固,斩之,余众推会为主,与敕文相攻。
夏四月甲申,魏主至长安。
丁未,大赦。
仇池人李洪聚众,自言应王。梁会求救于氐王杨文德,文德曰:“两雄不并立,若须我者,宜先杀洪。”会诱洪斩之,送首于文德。
五月癸亥,魏主遣安丰公闾根帅骑赴上邽,未至,会弃东城走。敕文先掘重堑于外,严兵守之,格斗从夜至旦。
敕文曰:“贼知无生路,致死于我,多杀伤士卒,未易克也。”乃以白虎幡宣告会众,降者赦之,会众遂溃。分兵追讨,悉平之。略阳人王元达聚众屯松多川,敕文又讨平之。
盖吴收兵屯杏城,自号秦地王,声势复振。魏主遣永昌王仁、高凉王那督北道诸军讨之。
檀和之等拔区粟,斩范扶龙,乘胜入象浦。林邑王阳迈倾国来战,以具装被象,前后无际。宗悫曰:“吾闻外国有师子威服百兽。”乃制其形,与象相拒,象果惊走,林邑兵大败。和之遂克林邑,阳迈父子挺身。走。所获未名之宝,不可胜计,宗悫一无所取,还家之日,衣栉萧然。
六月癸未朔,日有食之。
甲申,魏发冀、相、定三州兵二万人屯长安南山诸谷,以备盖吴窜逸。丙戌,又发司、幽、定、冀四州兵十万人筑畿上塞围,起上谷,西至河,广纵千里。
帝筑北堤,立玄武湖,筑景阳山于华林园。
秋七月辛未,以散骑常侍杜坦为青州刺史。坦,骥之兄也。
初,杜预之子耽,避晋乱,居河西,仕张氏。前秦克凉州,子孙始还关中。高祖灭后秦,坦兄弟从高祖过江。时江东王、谢诸族方盛,北人晚渡者,朝廷悉以伧荒遇之,虽复人才可施,皆不得践清涂。
上尝与坦论金日磾,曰:“恨今无复此辈人!”
坦曰:“日磾假生今世,养马不暇,岂办见知!”
上变色曰:“卿何量朝廷之薄也!”
坦曰:“请以臣言之。臣本中华高族,晋氏丧乱,播迁凉土,世业相承,不殒其旧。直以南渡不早,便以荒伧赐隔。日磾,胡人,身为牧圉,乃超登内侍,齿列名贤。圣朝虽复拔才,臣恐未必能也。”上默然。
八月,魏高凉王那等破盖吴,获其二叔,诸将欲送诣平城,长安镇将陆俟曰:“长安险固,风俗豪忮,平时犹不可忽,况承荒乱之余乎!今不斩吴,则长安之变未已也。吴一身潜窜,非其亲信,谁能获之!若停十万之众以追一人,又非长策。不如私许吴叔,免其妻子,使自追吴,擒之必矣。”
诸将咸曰:“今贼党众已散,唯吴一身,何所能至?”
俟曰:“诸君不见毒蛇乎?不断其首,犹能为害。吴天性凶狡,今若得脱,必自称王者不死,以惑愚民,为患愈大。”
诸将曰:“公言是也。但得贼不杀,而更遣之,若遂往不返,将何以任其罪?”
俟曰:“此罪我为诸君任之。”
高凉王那亦以俟计为然,遂赦二叔,与刻期而遣之。及期,吴叔不至,诸将皆咎俟,俟曰:“彼伺之未得其便耳,必不负也。”
后数日,吴叔果以吴首来,传诣平城。永昌王仁讨吴余党白广平、路那罗,悉平之。以陆俟为内都大官。
会安定卢水胡刘超等聚众万余人反,魏主以俟威恩著于关中,复加俟都督秦、雍二州诸军事,镇长安。谓俟曰:“关中奉化日浅,恩信未洽,吏民数为逆乱。今朕以重兵授卿,则超等必同心协力,据险拒守,未易攻也。若兵少,则不能制贼。卿当自以方略取之。”
俟乃单马之镇。超等闻之,大喜,以俟为无能为也。
俟既至,谕以成败,诱纳超女,与为姻戚以招之。超自恃其众,犹无降意。俟乃帅其帐下亲往见超,超使人逆谓俟曰:“从者过三百人,当以弓马相待。不及三百人,当以酒食相供。”俟乃将二百骑诣超。超设备甚严,俟纵酒尽醉而还。
顷之,俟复选敢死士五百人出猎,因诣超营,约曰:“发机当以醉为限。”既饮,俟阳醉,上马大呼,手斩超首,士卒应声纵击,杀伤千数,遂平之。魏主征俟还,为外都大官。
是岁,吐谷浑复还旧土。
【原文华译】
元嘉二十三年(公元446年)
1 春,正月六日,尚书左仆射孟罢官。
2 正月十四日,北魏主拓跋焘率军抵达东雍州,逼近反叛的“河东蜀”变民军薛永宗营垒,崔浩说:“薛永宗不知道陛下亲自来,军心松懈。如今北风迅疾,应该即刻出击。”拓跋焘听从。
正月十六日,包围其营垒。薛永宗出战,大败,与家人皆投汾水自杀。其族人安都之前据守弘农,弃城投奔刘宋。
正月十七日,北魏主拓跋焘向南前往汾阴,渡过黄河,抵达洛水桥。听闻另一变民集团首领盖吴在长安北,拓跋焘认为渭北地无谷草,想要渡到渭河南岸,顺着渭河河岸向西。问崔浩意见,崔浩说:“击蛇先击首,首破则尾不能掉。如今盖吴大营去此六十里,轻骑奔赴,一日可到,到则破之必矣。击破盖吴,南向长安也不过一日,一日行军,对军队也没有什么伤害。如果走南道,则盖吴从容进入北山,短期内就平定不了了。”
拓跋焘不听,从渭南向长安。正月二十六日,抵达戏水。盖吴部众听闻,全部散入北山,北魏军一无所获。拓跋焘为此非常后悔。
二月二日,拓跋焘抵达长安。二月十二日,进入雍城,再到陈仓,然后还军,再入雍城。所过之处,诛杀汉民和蛮夷中与盖吴通谋者。乙拔等诸军大破盖吴于杏城,盖吴再次遣使到建康,上表求援。
皇帝刘义隆下诏,任命盖吴为都督关、陇诸军事、雍州刺史、北地公;派雍州、梁州二州发兵屯驻边境,为盖吴声援;又遣使赐给盖吴印信一百二十一纽,让盖吴可以代表朝廷给部下加官晋爵。
3 当初,林邑王范阳迈,虽然遣使入贡,但是寇盗不绝,所进贡的贡品也廉价简陋。皇帝刘义隆派交州刺史檀和之讨伐他。南阳人宗悫,家族世代都是儒生,唯独宗悫喜好武事,常言“愿乘长风破万里浪”。等到檀和之讨伐林邑,宗悫自告奋勇请求从军。皇帝下诏,任命宗悫为振武将军,檀和之派宗悫为前锋。范阳迈听闻刘宋军出,遣使上表,请求归还所掳掠的日南人民,并呈上金一万斤,银十万斤。皇帝下诏给檀和之:“如果范阳迈真有款诚,就允许他归顺。”
檀和之抵达朱梧戍卫据点,派府户曹参军姜仲基等去见范阳迈,范阳迈将他们逮捕。檀和之于是进军包围林邑将领范扶龙于区粟城。范阳迈派部将范毗沙达救援,宗悫潜兵迎击范毗沙达,击破之。
4 北魏主拓跋焘与崔浩都信重寇谦之,信奉其道教。崔浩一向不喜欢佛法,拓跋焘信任听从他。
诏书说:“当初东汉昏君,不近人情,在衰落的时代,让人迷惑心窍。由是政教不行,礼义大坏,天下之大,全成丘墟。朕承受天命,欲恢复伏羲、神农之治。”
太子拓跋晃一向喜好佛法,屡谏不听,于是缓宣诏书,使远近的人预先接到消息,各自为计。
【柏杨注】 历史上,佛教经历过三次大规模的流血迫害,因执行迫害的皇帝谥号或庙号,都有一个“武”字(拓跋焘谥号太武皇帝),所以称“三武之祸”。本年,是第一祸。
5 北魏主拓跋焘迁徙长安能工巧匠二千家于平城。
班师途中,抵达洛水,分军诛讨李闰叛羌。
6 刘宋太原郡人颜白鹿私入北魏国境,被北魏人抓获,将要杀他,颜白鹿为了活命,诈称是刘宋青州刺史杜骥派他来洽谈归降投诚事宜。北魏人把他送到平城,北魏主拓跋焘喜道:“杜骥是我外婆家人嘛(拓跋焘的娘亲姓杜)!”
命崔浩写诏书给杜骥,并且命永昌王拓跋仁、高凉王拓跋那率军去迎接杜骥,又攻打冀州刺史申恬于历城。杜骥派他的府司马夏侯祖欢等率军救援历城。北魏人于是入寇兖州、青州、冀州三州,一直到清水以东才退;烧杀抢掠甚众,北边骚动。
皇帝刘义隆以魏寇为忧,咨询群臣。御史中丞何承天上表,认为:
“凡备匈奴之策,不过文武两条:武夫尽征伐之谋,儒生讲和亲之约。今天,我们如果要追踪卫青、霍去病,走武道,就非在淮河、泗水一带大量屯田不可,让青州、徐州粮库充实,人民家里有盈余积储,野外还有粮食储备,然后发精卒十万,一举荡平夷人,则不足为虑。如果只是遣军追讨,报复其侵暴,那敌人必定轻骑奔走,不肯会战。我们白白消耗军事巨费,敌人却没什么损失,报复之役,将没完没了。这是最下策。安边固守,才是长久之计。
臣私底下认为,曹操、孙权能够各霸一方,是因为他们才均智敌,江、淮之间的真空地带,各数百里无人居住。为什么呢?因为斥候出没,不是耕种放牧之地,所以都坚壁清野,防备敌人来;又整甲缮兵,随时准备找对方的漏洞出击。保民全境,不外乎就是这个办法。归纳其要点,有四条:
一是移远就近。如今青州、兖州旧民及冀州新归附的人民,在边界一带的有三万余家,可以把他们全部迁徙安置在大岘山之南,以充实内地。
二是多筑城邑,以安置新迁徙来的人家,由官府借贷给他们生产资金,春夏耕种放牧,秋冬入城自保。敌寇来的时候,一个城池有一千户人家,能担任战士的,不下二千人,其余老弱,还能登城鼓噪助威,足以抵抗敌虏三万人。
三是将各家各户的牛车编队成组,可以运载粮食和军械。计算一下,一千户人家的资源,不下一千头牛、五百辆车,经过周密组织调配,足以保护自己;即使城池守不住,也可以撤退到险要地形,让敌人不能干扰,有紧急征发,一个晚上就可以聚集。
四是计算战士人数,配置武器。凡战士二千,随其习惯和才能,各有兵器,平时加强练习,兵器上刻上自己的名字,保存在武库,出战前,拿出来自己磨砺。弓箭和精铁,民间不容易得到,官府应逐渐补充。数年之内,军用粗备矣。
京师附近各郡部队,远屯清州、济州,功费既重,士兵怨气也深,在臣看来,不如就用当地民众,更为便利。如今因民所利,引导而率领他们,兵强而敌人没有戒心,国富而人民并不辛劳,比之于坐食皇粮的军队来讲,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7 北魏金城人边固、天水人梁会,与秦州、益州杂民一万余户占据上邽东城造反,攻逼西城。秦州、益州二州刺史封敕文将他们击退。氐人、羌人一万余人,匈奴休官部落、屠各部落二万余人都起兵响应边固、梁会,封敕文攻击边固,将他斩首,余众推举梁会为主,与封敕文相互攻击。
8 夏,四月一日,北魏主拓跋焘抵达长安。
9 四月二十四日,刘宋大赦。
10 仇池人李洪聚众,宣称他应该当王。梁会求救于氐王杨文德,杨文德说:“两雄不并立,如果要我救你,先杀李洪。”梁会引诱李洪,将他斩杀,送首级给杨文德。
五月十一日,北魏主拓跋焘派安丰公闾根率骑兵奔赴上邽,还未抵达,梁会放弃上邽东城,逃走。封敕文先前已经在城外挖掘重重壕沟,严兵把守,格斗从夜晚到天明。
封敕文说:“贼知道没有生路,与我死战,多杀伤士卒,不易制伏。”于是竖起白虎幡宣告梁会部众,投降者赦免,梁会部众于是崩溃;再分兵追讨,全部平之。
略阳人王元达聚众屯驻松多川,封敕文又把他们讨平。
11 盖吴收兵屯驻杏城,自号秦地王,声势又振作起来。北魏主拓跋焘派永昌王拓跋仁、高凉王拓跋那督北道诸军征讨。
12 檀和之等攻陷区粟,斩守将范扶龙,乘胜进入象浦。林邑王范阳迈倾国来战,出动象阵,大象身披铠甲,前后看不到边际。宗悫说:“吾听说外国有狮子,威服百兽。”于是制造假狮子,与大象相拒,大象果然惊走,林邑兵大败。檀和之于是攻克林邑,范阳迈父子逃走。缴获说不出名字的宝贝,不可胜计,宗悫一无所取,还家之日,衣服和梳头用具,还跟过去一样。
13 六月一日,日食。
14 六月二日,北魏征发冀州、相州、定州三州兵二万人屯驻长安南山诸谷,以防备盖吴窜逃。六月四日,又征发司州、幽州、定州、冀州四州十万人修筑京畿外围防御要塞及工事,起自上谷,西至黄河,长度及纵深都有一千里。
15 刘宋皇帝刘义隆筑北堤,立玄武湖,筑景阳山于华林园。
16 秋,七月二十日,任命散骑常侍杜坦为青州刺史。杜坦,是杜骥的哥哥。
当初,杜预之子杜耽,逃避晋乱,居于河西,在前凉张氏政权做官。前秦攻克凉州,子孙才回到关中。高祖刘裕灭后秦,杜坦兄弟跟从刘裕过江。当时江东王、谢两大家族势力正在鼎盛时期,北方人渡江较晚的,朝廷都把他们当“伧荒”(南方人讥贬北地荒远、北人粗鄙的一个歧视性的词,就像北方人称南方人为“猲獠”一样)对待,就算他们有才干,也不让他们进入高官阶层。
皇帝刘义隆曾经与杜坦谈论金日磾,说:“只恨如今没有这样的人!”
杜坦说:“金日磾如果生在今世,养马来不及,岂能得到知遇!”
皇帝变色说:“你怎么把朝廷看得这么浅薄!”
杜坦说:“就以臣来说吧:臣家本是中华高族,因晋氏丧乱,播迁凉州,一直从事官宦,没有更改;只因为南渡时间不早,便被视为‘荒伧’而隔阂。金日磾是个胡人,身为马倌,而能超登内侍,齿列名贤。圣朝就算再能举拔人才,臣看恐怕也未必能做到。”皇上默然。
拓跋那俘盖吴二叔,陆俟用计使盖吴被杀
17 八月,北魏高凉王拓跋那等击破盖吴军,俘虏了他的两个叔叔;诸将想要将他们押送平城,长安镇将陆俟说:“长安险固,风俗强悍,平时尚且不可忽视,何况正是在战乱之后呢!如今不斩盖吴,则长安之乱无法结束。盖吴独自潜窜,不是他的亲信,谁能抓获他!如果停军十万以追一人,又非长策。不如私底下许诺盖吴的叔叔,赦免他们的妻子儿女,让他们自己去追捕盖吴,必定可以擒获。”
诸将都说:“如今贼军党众已散,唯盖吴一人,他能做什么?”
陆俟说:“诸君不见毒蛇吗!只要不砍断它的头,它就还能为害。盖吴天性凶狡,如今逃脱,必自称王者不死,以惑愚民,为患更大。”
诸将说:“您说得对。但是抓到贼不杀,还把他们放了,如果一去不返,责任谁担?”
陆俟说:“我担。”
高凉王拓跋那也同意陆俟的计策,于是释放了盖吴的两个叔叔,与他们约期回来。约定日期到了,两个叔叔没来,诸将都怪罪陆俟,陆俟说:“他们还没找到机会下手罢了,必定不会辜负我们的。”
后来又过了几天,盖吴的叔叔果然提着盖吴的首级来了;于是将首级传送到平城。
永昌王拓跋仁等讨伐盖吴余党白广平、路那罗等,全部平定。任命陆俟为内都大官。
这时,安定卢水胡人刘超等聚众一万余人造反,北魏主拓跋焘认为陆俟威恩著于关中,又加授陆俟都督秦州、雍州二州诸军事,镇守长安。对陆俟说:“关中奉教化时间不长,恩信未洽,吏民数为逆乱。今朕如果以重兵授卿,刘超等必定同心协力,据险拒守,不易攻取;如果兵少,又不能制贼,卿当自以方略取之。”
陆俟于是单枪匹马前往就任。刘超等听闻,大喜,认为陆俟无能为力。
陆俟既至,向刘超晓谕成败,并诱娶刘超的女儿为妻,结为姻戚,以招降刘超。刘超自恃其众,犹无降意。陆俟于是率其帐下将领亲自前去见刘超,刘超派人迎接,对陆俟说:“如果随从者超过三百人,当以弓马相待;不及三百人,当以酒食相供。”
陆俟于是将二百骑兵前往。刘超防备甚严,陆俟纵酒尽醉而还。不久,陆俟又选敢死士五百人出猎,顺道转到刘超军营,约定说:“看我喝醉,即刻发动。”
既饮,陆俟佯装喝醉,上马大呼,亲手斩下刘超首级;士卒应声纵击,杀伤数以千计,于是平定。北魏主拓跋焘征召陆俟回京,任外都大官。
18 这一年,吐谷浑王又返回旧土。(去年向西逃亡。)
【学以致用】
这一篇,关于刘义隆与杜坦的谈话值得体会
上变色曰:“卿何量朝廷之薄也!”坦曰:“请以臣言之。臣本中华高族,晋氏丧乱,播迁凉土,世业相承,不殒其旧。直以南渡不早,便以荒伧赐隔。日磾,胡人,身为牧圉,乃超登内侍,齿列名贤。圣朝虽复拔才,臣恐未必能也。”上默然。
公司是真的没有人才?还是缺少人才立足的机制?
这个后者才是本質
就像杜坦所讲,就算是金日磾,在汉朝能够超登内侍,齿列名贤,到了刘宋公司,却连养个马都很难
所以,这里面值得创业者思考:
1,相对于公司缺人才,更缺让人才立足的机制
2,这个机制首先来源于老板的理念和胆量
所谓的理念,指的是公司真的重视人才?还是老板随口一说?
如果是真的,那么,敢不敢制定“唯才是举”的机制?
敢不敢打破公司内部的条条框框,给外部的人才站台?比如杜坦这类后来者,让他们有机会突破“地域”阶层,破格提拔上来?
就像给公司的新员工,有能力,但资历浅,公司能不能多给钱?能不能授予新的股权激励?
能不能为这种核心人才满足超待遇的办公环境?
......
相对而言,刘宋公司也已经成立20多年了,在股东层面来讲,并不像东晋公司那样,要考虑地方势力的因素,从治理层面来讲,不管是控制力方面,还是元嘉之治的成绩面前,刘义隆老板是有能力去做这个事情的
所以,总结来讲
这种现象,第一在于领头人的理念,第二在于领头人的远景,第三在于领导人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两天前与朋友聊天,我说他现在进入了,用现代化的理念来经营公司了,跟很多人有本质的区别, 很多人處在21世纪,但是用来经营公司的理念还没有进入到“现代化”
我说他公司的那些变化,80%的作用还是在于他这个老板本人
首先是他的理念开始改变,认可并接受了股权激励的思想,愿意“分”,把公司大部分利益分出去
其次,眼观长远。知道机制改革是驱动公司到达未来的核心,所以愿意相信,愿意学习,从机制上动刀子,不断学习和实践
最后,敢于拍板,敢干行动。 第一次搞,有没有高管离职呢? 除了老板本人,所有人都是怀疑心态
他就是一句话:这个事情反正是要干的,不相信不认可的可以離開。
刘义隆敢去动刀子吗?敢去为了杜坦这类北方后面来的人才去站台吗?
他今天能为杜坦这类人站台,能唯才是举,那么明天,就敢用北魏那边的人才,包括把北魏的敌人吸引过来。
这又回到了“近悦远来”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