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选高中教材的《哦,香雪》,是青春少女的知识渴求还是欲望颠覆

小火炉漫志 2022-12-04 11:13:54

1982年,铁凝在《青年文学》第5期上发表了短篇小说《哦,香雪》,一时之间引起了文坛的关注。香雪这个淳朴农村少女的形象,顿时成为热议的话题。

铁凝擅长刻画女性形象,特别是热衷于描写乡土贫苦女性展露出来的自我意识与历史压力,但是面对外界冠予的“女性主义作家”,铁凝似乎并不承认。她的确是致力于描写狭小地方的女性人物,但更多的是记录她们主动跨出内心狭隘地带、向开放与先进的现代文明走去的历程。

“铁凝是在中国历史的脉络中来表现乡村女性的心理、表现她们生活变化的痕迹,那不是激进的现代主义意识,但彰显了一个乡村女性自然流露出的现代意识,和对现代生活的向往。”

异质化的香雪,拒绝类型化而追求全新自我

如果不是有人发明了火车,如果不是有人把铁轨铺进深山,你怎么也不会发现台儿沟这个小村。

火车

乡土这个字眼,自身携带着未被虚名浮利浸染的纯粹与安分,然而它也有自拘自守状况下的封闭与落后。改革开放之前,中国绝大部分的乡村都处在孤立割裂的状态,以固定聚居为守,以草木为戒,绝不主动走出圈好的居住地。

虽然乡村人民不曾主动对外往来,但是现代文明的风不请自来。面对新颖的外来事物,严防死守旧思想的群体信奉一成不变的规矩生活,厌恶现代文明的一切;然而农村里也有新生长出来的年轻之心,她们新奇又兴奋地顺着现代文明的磁力走过去,以一种娇羞之态承接着现代文明。

火车沿着铁轨驶过台儿沟,每晚七点钟都会停留一分钟。一群台儿沟姑娘每晚都会准点严阵以待,并以精心的梳妆打扮迎接火车一分钟的驻足。她们巧笑倩兮、翘首以盼,看见了车厢里的妇女头上戴着金圈圈,手腕上挂着手表,那些华光闪闪的精致物品是台儿沟姑娘们不曾见过也无从得到的。

精致的发卡

姑娘们没有坐过火车,总是叽叽喳喳地询问着关于火车的一切。在五彩斑斓的一分钟里,台儿沟姑娘有太多情感需要宣泄,也有太多关于新鲜事物的冲动与喜悦。她们开始不顾大人的斥责,用核桃、鸡蛋、大枣为自己换来发卡、纱巾和尼龙袜。

当大家都注意到漂亮饰品的时候,香雪注意到的是皮质书包和铅笔盒;当大家跟“北京人”或乘客们嬉笑怒骂时,香雪急于探听北京各个大学的消息。因为香雪和其他姑娘不同,她是台儿沟唯一一个考上初中的学生。

其实,香雪和台儿沟的其他姑娘们都一样,同样在青春的年纪里对新鲜事物表现出渴求与欢喜。然而其他姑娘们表露出来的是对于美和爱的追求,而香雪追求的是知识与未来。

铅笔盒

女性形象之间的对比并没有优劣之分,无论是追求美还是追求未来,皆是青春的组块。香雪的确是与其他女孩子大有不同,她的异质化承载了更多作者走向现代文明的追求。喜欢发卡丝巾在某种程度上只是对美的被动接受与喜欢,然而香雪的关注呈现出了一种主动走出狭隘的意识,象征着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香雪的异质化,说明她不甘于没有主见的被改变与被影响,她想主动走出乡村,主动向现代文明进发,追求一个全新的自我。

“铅笔盒”的意象,追求还是欲望?

香雪到公社中学上学的时候,她只有一个木匠父亲特意制作的小木盒,但是其他同学都有可以自动合上的铅笔盒。家境的差距令香雪羞涩而畏缩,她渴望得到一个自动化的铅笔盒。

为了给自己换来一个铅笔盒,香雪无意滞留在火车上,误从台儿沟到了西山口。因为一个小小的铅笔盒,香雪让自己陷入了深沉暗黑的夜晚与森林。“铅笔盒”背后的指引,到底是追求还是欲望呢?

不可置否,香雪追求知识,因为她笃定地相信接受了知识可以改变个人的命运,对于铅笔盒的迫切追求可以从侧面折射出香雪对知识的追求。可是转念一想,“铅笔盒”这个意象能完完全全等同于知识吗?说到底它只是一个承载文具的外部工具,对于接受知识来说并非必要。相比而言一本书、一支笔与知识的关联似乎更大。

铅笔盒

那么渴望“铅笔盒”是欲望在作祟吗?公社中学带给香雪的,不仅仅是知识的传授,还有家境优越同学口中那些新鲜又昂贵的事物。她们时时刻刻提醒着香雪贫穷卑微的处境,所以“铅笔盒”的渴望反映的是青春期少女对自尊的成全与保护,是一种对现实缺乏的补偿。

青春期脆弱又敏感的心灵承受不住攀比的负累,香雪只能“处心积虑”地为自己积攒尊严。而这种内心的锤击不可避免地令原本纯粹的心灵沾染了一丝丝杂质,香雪用四十个鸡蛋换取了铅笔盒,显然没有顾及到家庭状况,甚至已经想好用“宝盒子”的谎言来免去母亲的责骂。

从来不骗人的香雪为了在同学们面前能抬起头,第一次欺骗了迷信的母亲,难道真的是欲望的驱使吗?

铅笔盒

“铅笔盒”的意象不应该只具有单纯极端化的内涵,它其实更像是一个中和的产物,既代表了对于知识的渴求,又不免夹杂着青春期的自尊与敏感心理。然而面对香雪性格里的偏移倾向,铁凝并没有以苛责揭露的笔调去批判,而是以包容成全的笔调去展现农村女孩的幽微心理,真正应该承担责任的是千百年来农村与外来文明的裂缝。

诗意化的书写,呈现恬淡与美好

“诗意小说”这个概念,是以孙犁为代表的“荷花淀派”的创作风格。孙犁笔下的大多数作品都致力于描绘乡土的诗意与人性的柔情,从而使整个小说读起来有种一气呵成的诗意享受。

铁凝对于乡土的书写与“荷花淀派”一脉相承,她自称16岁时便能够大致背出《铁木前传》,可见其对孙犁创作风格的学习与向往。我们在阅读《哦,香雪》之时,同样能够感受到如诗如画的意境与氛围。小说并未有任何紧张的冲突与矛盾,一切都是娓娓铺展而来。

荷花淀

香雪为了换铅笔盒,无意被火车送去了下一站。原本害怕失落的她,恍然间听到了风吹动核桃叶的声音,内心的紧张焦虑冲淡了不少。她开始以另一种眼光审视台儿沟这片生养她的土地,童年温暖的回忆顿然上涌,思绪又延展到无穷的未来。

香雪这个人物的协调性在于她努力想摆脱自己的贫穷处境,但是对于生她养她的那片土地,她充满了感恩与怀想。她的身上没有逃离与割裂的挣脱意识,只是带有强烈努力跨越的追求意识,整体呈现出来是恬淡冲和的美感。

香雪成为了唯一一个坐上了火车的姑娘,沿着黑夜走回台儿沟的时候,她落下了欢乐与满足的泪水。而那群姑娘们也在等待着香雪,一边热烈呐喊,一边放声大笑。

铺向光明的铁轨

古老的群山终于被感动得战栗了,它发出了宽亮低沉的回音,和她们共同欢呼着。

哦,香雪!香雪!香雪成为了一个开始,成为了贫穷农村主动追求现代文明与全新自我的光辉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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