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晴天皆是光》

悦旋讲小说 2024-12-14 10:30:41

第1章

  七年前,我爸妈的养女,我的二妹孟蕊诗酒驾肇事逃逸。

  我的爸妈,我的亲妹妹都劝我:“蕊诗身体不好,她不能坐牢,你替她坐牢好不好?”

  我没有答应。

  可在一天深夜,他们亲手送我上了警车。

  而我的未婚夫,京市权势滔天的金融大亨司霆烈安排好了一切,他说。

  “忻枝,等你出来,我就娶你。这七年,你委屈一下。”

  ……

  七年后。

  “孟忻枝,出狱后好好生活,不要回头。”

  我从狱警手中接过褪色的布包,鞠了一躬,一瘸一拐走出赤松监狱。

  一辆卡尔曼国王越野车早早就等候在了外面。

  随着车窗降下,我的未婚夫司霆烈英俊锋利的眉眼逐渐显现。

  “忻枝。”

  七年没见,他一点都没变。

  而我却不自觉垂下头,坐上车,后视镜倒影的是我干瘦满是伤痕的一张脸。

  “这七年,委屈你了,我会兑现承诺和你结婚。”

  司霆烈握住我枯瘦的手。

  而我看着他眼中倒映的形销骨立的自己,慢慢将手抽离,兴致缺缺。

  “嗯。”

  被关七年,2589个日日夜夜,让我早就看清了司霆烈还有我的家人。

  他们根本不爱我。

  而我也不想再嫁给他了。

  司霆烈察觉到我的冷落,下意识解释。

  “蕊诗知道你今天回来,想起了七年前车祸的事,她的抑郁症又发了。现在你爸妈和你妹妹都在医院陪着她。”

  我默默地听着,闭上了眼。

  25年前,才两岁的我在商场走丢,我的妈妈思女心切,于是在孤儿院收养了和我长相相似的孟蕊诗。

  可当我15岁时,我的父母找到我后,他们却并不爱我,处处都要我让着孟蕊诗。

  7年前,更是让我顶替孟蕊诗坐牢。

  和孟蕊诗相比,我好像才是养女。

  一路上无数汽车默契地给司霆烈让开宽敞的大道。

  一个小时后,抵达孟家。

  里面只有管家和佣人在,他们看到我回来,眼中都是嫌弃。

  我爸妈只爱孟蕊诗,不爱我这个亲女儿,所以在佣人看来,我不是孟家的大小姐。

  “司少,您来了。”

  管家先是毕恭毕敬和司霆烈打招呼,最后才看向我:“大小姐,夫人说你回来后,不要到处抛头露面,让孟家蒙羞。”

  蒙羞……

  我明明是替孟蕊诗坐的牢,怎么就是我蒙羞了?

  不过,早在七年前的深夜,他们把我送上警车后,我就对他们没了期待。

  “知道了。”

  我正要进屋。

  司霆烈在这个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挂断后,他忽然对我说:“忻枝,蕊诗又发病了,她需要我,我去看看她,你刚回来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迫不及待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我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住的杂物间。

  推开门,里面都是灰尘。

  我太累了,走进去后,忍不住躺到了床上。

  晚上。

  半梦半醒间,我就听到客厅传来我同父同母的三妹孟月桥的声音。

  “爸,妈,蕊诗姐现在病情这么严重,要不让大姐搬出去住吧?不然,蕊诗姐一看到大姐回来,就会犯病。”

  我爸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而我妈说:“她怎么说也是孟家的女儿,要是让她搬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蕊诗姐一直住医院吧?”孟月桥又道。

  我爸这时开口了:“这样吧,等蕊诗回来后,让忻枝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好好待在自己的房间。”

  听到这些话的我,眼眶有些发烫。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震动响起,我拿起一看,是一份秘密邮件。

  “孟忻枝同学,恭喜你考上国家保密科学研究院。”

  “当你接受这份工作后,你将会在10天后,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随同科学技术人员前往多米尼克研究工作。”

  “往后你的身份都将保密,五年内,你不能联系外界任何人。”

  我认真地阅读了所有的规定。

  毅然决然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孟忻枝。

第2章

  早在七年前,我就考上了国家保密科学研究所。

  可悲的是,我还没决定去研究所,就被我的亲生爸妈送进了监狱。

  在监狱的七年,我认清了一切,在快出狱的时候,再次报考了研究院的工作。

  当邮件发出去后不久,我收到回复。

  “十天后,12月10日,会有专车在晚上9点准时接您。”

  十天……

  我再次闭上眼睛。

  还好只要再忍十天,我就可以永远离开这个不爱我的家了。

  第二天,一早。

  客厅喧闹的声音吵醒了我,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洗漱后走出房间。

  就看到客厅里面,孟蕊诗回来了。

  她一席白裙,像个公主一样坐在沙发上。

  而我爸,我妈,还有我的亲妹妹孟月桥,以及我的未婚夫司霆烈都围绕在她的身边。

  管家端来了蛋糕。

  众人异口同声说:“蕊诗生日快乐。”

  孟蕊诗眼底都是幸福。

  “谢谢爸爸,妈妈,妹妹,还有霆烈哥。”

  说完,她又说:“我刚出院,你们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我的爸妈和妹妹都相继送出去礼物。

  而我的未婚夫司霆烈正要送出礼物,就看到从杂物间走出来的我。

  “忻枝,你醒了,快过来,一起给蕊诗庆生。”

  他招呼着我过去,却没发现我爸妈和妹妹的神情都变了。

  而孟蕊诗则是对我亲切的喊:“姐姐,对不起,昨天我生病了,没有接你出狱。你不会怪我吧?”

  姐姐……

  还没等我回来,司霆烈开了口:“忻枝很大度,不会和你计较。”

  孟蕊诗闻言,拉住了司霆烈的手,对我说。

  “姐姐,我今天生日,你送我一个生日礼物吧。我要霆烈哥。”

  她这么直白的吐露出肮脏的心思,可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就等着我回答。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攥紧了手。

  “如果我不愿意呢?”

  孟蕊诗脸色一僵。

  她突然用法语委屈的说:“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姐姐这么认真。”

  我妈用法语安慰她:“蕊诗,你别难过。孟忻枝真是一点都不像我,又小气,又做作。”

  而我爸也说:“蕊诗,你别和她计较,不管怎么样,我和你妈妈只把你当亲女儿。”

  我的妹妹孟月桥也跟着用法语说:“对,姐,我就只有你一个姐姐。”

  好一个一家人……

  我装作听不懂,询问一旁的司霆烈。

  “他们在聊什么?”

  司霆烈眸色深邃,薄唇轻启:“蕊诗说开玩笑的,大家让你别多想。”

  别多想……

  我不知道司霆烈和我的家人是怎么做到当着我的面,还面不改色撒谎的。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我都能听懂。

  我妈是知名的艺术家,而我爸年轻时在商界叱咤风云。

  自从他们在孤儿院找到我,就一直嫌弃我从小没有接受到良好的教育。

  于是,他们一心关注的都是养女孟蕊诗。

  十年前,我和孟蕊诗一起高考,孟蕊诗考上艺术学院,被大肆庆祝。

  可他们都不知道,当时的我考上了清北,而且不仅自学了法语,还会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我很快就会离开这个虚伪的家,和虚伪的司霆烈了。

  “我刚出狱,还没好好看看现在的京市,我先出门了,你们继续。”

  说完,我在亲人和佣人嫌弃的目光中一瘸一拐的离开。

  背后是我爸妈妹妹,没有顾及用法语数落我的声音。

  他们都忘记了。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第3章

  从孟家出来后,我坐环城巴士来到了西单商业街。

  因为我有过案底,学历信息被全部抹除,还有身体残疾等诸多问题

  我只能先找一份餐饮店打杂的兼职工作,维持接下来十天的生活。

  说来可笑,我15岁被接回孟家以后。

  只有刚回来的一个月,孟家人给过我一千块生活费,之后,他们嫌弃我没有孟蕊诗优秀,便不愿意再搭理我这个亲生女儿。

  我只能勤工俭学,自己负担学费和生活费……

  晚上11点半,洗完最后一个碗。

  我独自走出餐厅,就看见司霆烈从一辆幻影上下来,走到我面前。

  “忻枝,你怎么出来这么久?”

  我还没说话。

  司霆烈拉着我走到车前,而后打开车门,我就看到他车内座位上放着一个精美的草莓蛋糕。

  “忻枝,生日快乐。”

  闻言,我僵在了原地。

  司家和孟家是世交,也是邻居。

  我和司霆烈更是指腹为婚,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哪怕我两岁走丢,15岁被找回,这个婚约都没变过。

  我至今记得,我刚回到孟家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司霆烈。

  那时的他一身白衬衫,站在阳光下,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光芒。

  司霆烈在司家,排行老三。

  管家让我叫他:“三哥。”

  我叫了五年。

  在孟家的时候,只有司霆烈不嫌弃我,他会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也会在各种节日给我送礼物,是京市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这个好,让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把他当做了救赎,当做了依靠……

  甚至在他被敌对公司所伤的时候,不惜把自己的肾,都换给了他……

  可最后,也是他亲手安排了我七年的监狱生活。

  “忻枝,怎么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把你的生日忘记了?”

  司霆烈的声音让我回过神。

  我平静无比回:“谢谢。”

  司霆烈这时又从后座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礼盒:“打开看看。”

  我揭开盖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件手工定制的红色婚纱。

  “还记得你小时候说想要穿红色的婚纱嫁给我,我就提前让人准备了,喜欢吗?”他温声说。

  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司霆烈会送我红色的婚纱。

  我的喉咙都是苦涩,喃喃道。

  “三哥……你记错了,我不喜欢婚纱,更不喜欢红色。”

  孤儿院的院长曾经告诉我说,她是在一家婚纱店门口找到我的。

  那时候的我,穿的是一身昂贵的红色裙子。

  以至于,我稍稍记事后,会时不时停留在婚纱店门口,会习惯穿各种各样红色的衣服,为的就是父母能找到我……

  司霆烈一愣,抬手像七年前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对不起,三哥记错了,我马上让人重新定做,走,我带你去餐厅,给你庆生。”

  坐上车,回去的路上,细雨纷飞。

  司霆烈一直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忻枝,你怎么比七年前还瘦了,还有你的腿……”

  他的话还没问完,电话声响起。

  我一眼就看到上面备注的“蕊诗”两个字。

  司霆烈接过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的眼底都是慌张,急忙对司机说。

  “回孟家。”

  司机掉头回孟家的路上,司霆烈不停的给孟蕊诗发着消息。

  等我们赶回孟家以后。

  我就看到孟蕊诗一身白色长裙,站在了别墅的楼顶。

  孟蕊诗看到我和司霆烈回来后,脸色苍白喃喃道。

  “爸爸,妈妈,妹妹,三哥……姐姐回来了,我也该让位了,再见。”

  说完,她从楼顶一跃而下!

第4章

  孟家别墅总共才一层,楼顶到地面不过十米。

  可当孟蕊诗跳下后,不论是我的爸妈,妹妹,还是司霆烈都朝着她冲了过去。

  这一夜,救护车的声音在孟家别墅响彻。

  等他们都去医院后。

  我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杂物间。

  我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上面显示着12月2日,凌晨0点13分。

  司霆烈食言了,没有陪我庆生。

  而我好像也没从前那么难受,闭上眼睛睡去。

  只有八天了,八天后,国家就会来接我离开这里……

  ……

  接下来五天,我照常上下班。

  我爸妈妹妹都在医院照顾孟蕊诗,没有回来。

  这天。

  餐厅里的电视播放着新闻。

  “司氏集团执行总裁司霆烈和孟氏千金孟蕊诗宣布订婚喜讯。”

  我的瞳孔微缩。

  当天夜里,等我回到家,我爸妈妹妹还有孟蕊诗都回来了,司霆烈也在。

  我妈先是用法语数落了一句:“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知道在哪儿浪了。”

  我爸递给她了一个眼色。

  她才好声好气对我说:“忻枝,你终于回来了,我们一家人都在等你。”

  我爸这时也开口:“忻枝,医生说蕊诗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了,所以我们先替你做主,把你的婚约给了蕊诗,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我默默地听着他们说完,眼底都是嘲讽。

  他们都替我做完了决定,现在却还要询问问我的意见……

  我看向司霆烈,明知故问。

  “三哥,你也答应了吗?”

  司霆烈这时从沙发上站起身,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蕊诗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和我结婚,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我只会和她举办婚礼,满足她的愿望。”

  都要和别人结婚了,怎么能不辜负我?

  我将手抽离。

  “好……你们决定就好。”

  司霆烈听到我的话,心口莫名一紧。

  他还想解释什么,坐在父母中间的孟蕊诗开口了。

  “姐姐,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她说话的时候,手指狠狠地抓着自己的手背,手背都扣出了血来。

  一旁,我的妹妹孟月桥见状,急忙阻拦她的举动,并且对我吼道。

  “孟忻枝!你没看到我二姐病了吗?难道你要我们一家人和三哥跪下来求你吗?”

  我的亲妹妹也是这么的是非不分。

  听到她的话,我不禁想起,我刚来孟家的时候。

  一开始,他们让我把房间让给孟蕊诗。

  后来,他们又让我把留学名额给孟蕊诗。

  在孟蕊诗犯罪后。

  我妈更是跪在我的面前说:“蕊诗是我一手养大的,她没那么坏,她身体不好,要是坐牢肯定会死的。妈妈求你,求你最后帮妈妈一次。”

  “你替蕊诗坐牢。”

  回想起这一切的一切。

  我对妹妹孟月桥说。

  “好啊,你们跪下来求我,我就答应把婚事让给孟蕊诗。”

第5章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都说不出话,显然是没想到一贯委曲求全,什么都答应他们的我,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我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一瘸一拐回到自己的房间。

  深夜,躺在床上,我打开手机看着日历。

  12月7日

  只有最后三天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震动,是司霆烈给我打的电话。

  我接过问:“有什么事吗?”

  “忻枝,”司霆烈熟悉好听的嗓音传来,“蕊诗曾经救过我的命,她把她的肾都给了我,所以,这次哪怕你不答应,我也要和她举行婚礼。”

  我躺在床上,听到这话,就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了一样。

  当初明明是我救的他,是我把肾给的他。

  怎么就变成了孟蕊诗?

  “三哥,当初你受伤,明明是我救的你,是我把自己的肾给了你。”

  我还是没忍住说出真相。

  可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

  司霆烈才说话:“孟忻枝,在监狱七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谎?”

  “救我的明明是蕊诗,伯父伯母还有医生,都可以证明。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躺在冰凉的床上,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8年前。

  司霆烈被对手公司的人所伤,送进手术室,需要换肾。

  我没有任何犹豫去做了配型,配型成功,没有一点犹豫就把自己的肾换给了他。

  可现在却为孟蕊诗做了嫁衣。

  而我还不能为自己证明!

  许久后,我对司霆烈说。

  “你不相信就算了。”

  反正我已经决定不要你了。

  我挂了电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倒数第二天。

  我继续去餐厅兼职,不过却看到餐厅里坐着我的亲妹妹孟月桥。

  当她看到我穿着服务员的衣服时,眼底划过一抹诧异,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家里没给你钱吗?你这些天难道都是在这里当服务员,给我们家丢脸?”

  我不知道她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我没偷没抢,丢什么脸?”

  孟月桥一噎。

  她站起身:“爸妈已经在给二姐筹备婚事了,我希望你这次不要再刺激二姐了。”

  说完,她要离开的时候,目光忽然注意到我一瘸一拐的腿,难得关心。

  “爸妈说,走路要有走路的样子,你这腿有空了去医院看看吧。”

  看着她的背影,我却感动不起来。

  其实在我一开始回到孟家的时候,看到比自己小的亲妹妹,我特别的高兴。

  还记得我回去第一年,孟月桥生日的时候,我用兼职了半年的钱,给她买了一个项链,她却随手给了佣人:“这是什么牌子的?我从来不戴便宜货,以后别乱买东西。”

  而当时的孟蕊诗只是随手给她送了一个小蛋糕。

  孟月桥就开心的不得了,还说:“姐姐,你就是我的亲姐姐,竟然还记得我生日,知道我爱吃蛋糕。”

  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一件事。

  我没有妹妹……

  明天晚上,我就要离开京市了。

  于是今天我做完最后一天的工作,结算了这几天的工资,走出了餐厅。

  熟悉的幻影此刻正停在商场门口。

  我还没走上前,就看到西单商业街上空燃放出无数的烟花。

  而后无数的无人机在黑夜里,排列成一句话。

  “司霆烈,永远爱孟忻枝。”

第6章

  永远爱?

  我望着天空上的无人机久久失神。

  司霆烈迈步来到了我的面前。

  “忻枝,昨天的事,是我不对。”

  灯红酒绿下,司霆烈的声音温柔如水,“但你要相信我,哪怕救我的是蕊诗,我爱的人还是你。所以,你不用撒谎。”

  我忽然有些想哭。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司霆烈的话。

  他是怎么做到,一次次和我的爸妈妹妹一起欺负我,还一边说爱我的?

  “怎么了?”

  司霆烈见我不说话,修长的手捏了捏我的脸。

  “你真的太瘦了,怎么都不多吃一点?”

  我这才看向他:“在监狱里七年,我活着都不容易,你不会觉得,我还能养胖自己吧?”

  司霆烈对上我的视线,猛地一颤。

  他可能是这个时候才记起,是他亲手送我去的监狱。

  他正想说什么,远处停着的幻影车门却被打开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三哥,姐姐,你们别一直站在外面,外面天冷。”

  是孟蕊诗。

  我的心更加的凉了。

  司霆烈解释:“蕊诗特意跟着我来看你,她说要谢谢你大度,让我和她举行婚礼。”

  “走吧,我带你回去。”

  他拉着我的手上车。

  车上。

  孟蕊诗见我上来,她目光瞥向我身上破旧的衣服,开口。

  “姐姐,爸爸妈妈不是每次都会让财务给你打钱吗?我怎么听小妹说,你还在餐厅里面打工啊?”

  “你这样不好,外人瞧见了,还以为爸爸妈妈偏心,对你不好。”

  孟蕊诗说完,又从手上摘下来一个手镯,递到我的面前。

  “姐姐,如果你缺钱,不好意思告诉爸妈的话,你就和我说,这个手镯是妈妈上次买给我的生日礼物,要三百多万呢。应该够你用一阵子了吧。”

  三百万……

  我看着她递过来奢华的手镯,心中都是自嘲。

  她一个礼物就是三百万。

  还记得我读高中的时候,需要三千块的学费,我去找我妈。

  我妈却说:“钱钱钱,我欠你的吗?我把你生下来,你就应该感激我了,怎么没事就问我要钱?”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和家里要过一分钱。

  至于孟蕊诗说的,财务会给我打钱,根本没有这个情况。

  “他们本来就偏心,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戴的,再看看我。”

  我打开她递过来施舍的镯子:“不要在我面前装,我已经不是十五岁了,不吃你这一套。”

  我十五岁的时候,刚来到孟家,想的是和孟蕊诗做姐妹。

  可她一次次诬陷我,做了什么坏事都归咎在我身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豆大的眼泪瞬间从孟蕊诗的眼中滚落下来。

  而司霆烈见状,急忙护她:“忻枝,蕊诗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镯子,也没必要说这样难听的话。”

  这就是那个说最爱的还是我的男人。

  只要是我和孟蕊诗争吵,他帮的永远是孟蕊诗。

  “三哥,难道穷人被施舍,就必须接受施舍,就必须感激涕零吗?”

  我一字一句问。

  我也有我的自尊。

第7章

  司霆烈回答不出来。

  而孟蕊诗开始呼吸急促起来,她大口喘着气,说话:“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怪我,……三哥,你别怪姐姐……”

  司霆烈见此情况,瞬间急了,对司机说。

  “快,改道医院。”

  他又看到我在车上,对我说:“忻枝,你太过分了,你自己回去吧。”

  他把我丢在了路上。

  车子呼啸而去。

  我已经感觉不到难过的滋味了,抬头看着夜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白雪。

  京市下雪了。

  没想到我离开前,还能看到今年第一场雪。

  我步行回到孟家。

  整个孟家别墅此刻装饰的格外喜庆,我的爸妈正在张罗孟蕊诗的婚礼。

  “后天是个黄道吉日,易出嫁,我们一定要把蕊诗的婚礼办的风风光光的。”

  我妈笑着说。

  我爸却叹气:“唉,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一转眼女儿都要出嫁了。”

  二老对孟蕊诗结婚的事,又喜又不舍。

  我远远看着他们,发现他们是真的真的很爱很爱孟蕊诗。

  小的时候,我曾经看过一个寻亲的节目。

  一个小女孩从小被拐卖到了农村,改名叫“招弟”。

  后来,小女孩成为了大老板,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后。

  她一直对主持人说:“我觉得我的妈妈不会抛弃我,她肯定在找我。”

  主持人告诉她,她的妈妈确实一直在找她,而且她的妈妈很爱很爱她。

  她妈妈给她取的原名叫:“明珠。”

  她不叫,“招弟”。

  当时电视节目中的女老板泣不成声。

  她一遍遍的说:“我就知道,我的妈妈不会抛弃我。”

  那时候,坐在电视机前的我泣不成声,也坚定了我寻找妈妈的决心。

  可现在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和他们相认。

  如果不相认,那么他们在我心中肯定一直是美好的存在。

  我没有和爸妈打招呼,独自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杂物间。

  明天晚上9点,我就要离开了。

  以后,天高海阔,可以随我飞翔,我不用再奢求亲情,爱情。

  ……

  后天,孟蕊诗和司霆烈结婚。

  我的妹妹孟月桥给两个人在家里,举办了结婚前的单身派对。

  单身派对邀请了不少的豪门子弟,也有我和孟蕊诗共同的同学。

  第二天早上,家里格外热闹。

  我的房间没有洗手间,我只能出去洗漱。

  路过客厅,大家在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孟蕊诗和司霆烈坐在最中间,众星捧月。

  “三哥,你输了,你选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一个纨绔公子说。

  司霆烈薄唇轻启:“大冒险。”

  “那我们要你亲蕊诗一分钟。”

  孟蕊诗低下头,脸上泛着红晕。

  我的妹妹孟月桥笑着说:“今天可是单身派对,三哥和我二姐最后的单身时刻,大家就不能放开玩儿吗?”

  男人闻言,目光忽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我。

  他说:“那三哥,你选我们在场任何一个女人接吻一分钟。”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瞬间热络起来。

  男人更是指着不远处的我:“忻枝,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三哥的吗?他马上要结婚了,要不你和他最后接吻一分钟,留一个念想?”

  司霆烈见此情况,站起身朝着我走了过来。

  而在他离我还有一米的距离时。

  孟蕊诗出声:“三哥……”

  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司霆烈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我,压低了声音:“这么多人在这里,我马上要和蕊诗结婚了,我不能让她难堪。”

  “你能理解我,对不对?”

  我平静地“嗯”了一声,转身去洗漱。

  背后是司霆烈和孟蕊诗吻在一起,众人起哄的声音。

  我虽然缺爱,但我不傻。

  二选一的时候,我谢谢他放过了我!

第8章

  这一天,整个孟家都格外热闹。

  富家子弟们各种称赞着孟蕊诗和司霆烈。

  “蕊诗,你和三哥真是般配,我们还记得以前在高中的时候,三哥经常接送你回家对吧?”

  “我还记得三哥为你把一群小混混都揍了,在你们出车祸的时候,三哥不顾危险护着的人都是你,你是他唯一特例的人。”

  孟蕊诗的闺蜜紧跟着说:“三哥对我们蕊诗好,我们蕊诗对三哥也不差啊。多年前三哥受伤,蕊诗还把自己的肾都给了三哥。”

  “哇,三哥和蕊诗真的是难得的真爱啊。”

  “还是两情相悦。”

  在上流社会,在资本家中,爱情是奢侈品,难能可贵。

  我一个人坐在属于我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有些想笑。

  因为他们口中的孟蕊诗,都是我。

  三哥比我大。

  我高中的时候,他已经读大学了。

  看我可怜,他每次回家,会让司机特意等我一起回。

  我经常被小混混骚扰,三哥会为了我脱下西装,和他们打架。

  有一次坐车回家,出车祸,三哥抱住了我,没让我受一点的伤。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义无反顾爱上他,甚至把自己的肾给他。

  可是……

  以前那个喜欢我,维护我,以我为主的三哥死了。

  现在坐在孟家的三哥,不再是当初那个满身是光的少年。

  所以,我决定不要他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夜晚到来,司霆烈为孟蕊诗燃放了一城的烟火。

  他把我叫了出来:“忻枝,等明天我和蕊诗假结婚后,我们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我想到曾经,他无数次帮我,还救过我。

  我张了张口。

  “对不起……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我的妹妹孟月桥叫司霆烈:“姐夫,你快来,我们现在提前玩儿闹洞房。”

  闹洞房?

  司霆烈回她:“知道了。”

  而后他看向我:“你说不会什么?”6

  我苦涩一笑:“没什么,你去玩儿吧。”

  司霆烈握了握我冰凉的手。

  “等明天婚礼结束,一切就结束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

  是,一切都结束了。

  ……

  烟花朵朵绽放,所有的人都去到了孟蕊诗的房间,我独自走进别墅,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7点15分。

  还有1小时45分。

  我先是洗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澡。

  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身上都是伤痕,这是在监狱留下的。

  然后我换上了这些年,我最干净,最贵的一套衣服,等国家来接自己。

  倒计时最后一个小时。

  我环顾了一眼自己住了多年的房子。

  杂物间不小,可我属于我的东西却不多。

  几件破旧的衣服,几双旧鞋子,一床佣人不要了的被子,还有一个放在桌子上破旧的日记本,以及日记本旁边唯一的一个摆件,相框。

  我先是扔掉了自己没用的衣服,鞋子,和被子。

  而后,我走到了书桌前,拿起相框,里面是我十二年前刚回到孟家时,司孟两家的合影。

  爸爸妈妈、妹妹,养妹孟蕊诗以及司霆烈都在里面。

  这张照片寄托了我所有的爱。

  可现在,我将它从相框里面取了出来,一点点撕碎,丢进了垃圾桶。

  最后,我看向从十五岁来孟家就开始写的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

  “2012年12月3日,晴。我回到了我的家,看到了爸爸,妈妈。爸爸真帅,妈妈真好看,我的两个妹妹也好漂亮。我好开心,我也有爸妈,有姐妹了。”

  往后翻,

  “2013年3月1日,阴。今天没有要到学费,不知道怎么和老师说,爸妈应该是有苦衷。我要自己赚钱,不能给妈妈增添负担。”

  “2013年6月7日,晴。我存了三个月兼职的钱,才买下的项链,三妹不喜欢。以后赚更多钱,给她买更贵的礼物……”

  再往后往后,最后一页,也就是我入狱的前一天。

  “2017年12月1日,雨。”

  上面只有一句话。

  “他们根本不爱我!”

  ……

  也是这一刻,我的眼眶不由湿润。

  我忍不住拿起笔,在最后一页写字。

  这次我用的,是法语。

  “2024年12月10日,小雪。”

  “我走了,爸妈。”

  “临走前,我实在是忍不住想问问你们,既然你们都不喜欢我,为什么当年要各种登报寻找我?”

  “难道真的像有些人说的,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就一定没有感情吗?”

  “可为什么,我看到有些父母找到孩子后,特别幸福……”

  “都说父母找到亲生孩子的时候,就是再一次失去孩子的时候,而我,可能是个另类吧,被父母找到,是我彻底没爸妈的时候。”

  我把这些年的不解,和不甘都一股脑写了下来。

  “孟月桥,你说你只想要孟蕊诗这个姐姐,我今天也会如你的愿。以后你就只有一个姐姐了。”

  最后,我写给司霆烈。

  “三哥,你说的让我等你和孟蕊诗假结婚后,我们再在一起。”

  “对不起,这次,我不会等你了。”

  “祝你和孟蕊诗幸福。”

  “最后,我走了,往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写完一切,我把日记本放在桌子上。

  而后,我又把在监狱时的体检报告放在了日记本的上面。

  报告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着,我只有一个肾。

  做完一切。

  已经9点了。

  我拿着褪色的布包,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孟家。

  我的背后,孟家灯火通明,众人喧闹着要闹洞房。

  而我的对面,一辆辆黑色防弹车安静的停着。

  我毫不犹豫的走向了我的未来。

  车辆驶离这片繁华的街道,永远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9章

  孟家。

  依旧灯火通明。

  里面都是欢笑声。

  第二天早上,礼炮声响彻云霄。

  这也象征着孟蕊诗和司霆烈的婚礼开始了。

  孟父孟母满脸喜气洋洋,量身裁剪的西装和礼裙的胸口处都别着一朵娇嫩的玫瑰花。

  孟月桥正在和伴娘团商量把婚鞋藏在哪里,好让司霆烈找不到。

  这时,孟母环顾一周,都没见到孟忻枝的身影。

  她不禁皱起眉头:“月桥,你大姐呢?怎么还没出现,自己妹妹婚礼也要迟到吗?这是谁教给她的礼数?”

  孟月桥随口回道:“估计是不想看见霆烈哥娶二姐吧,毕竟她喜欢霆烈哥那么多年。”

  孟母听到这话愈发不高兴了。

  “张妈,你去把孟忻枝叫出来!她不在,等下别人又要议论孟家和蕊诗了。”

  佣人点点头,正要去的时候被孟月桥拦住。

  “你们去布置下花园吧,等下霆烈哥要来接亲了,我去叫大姐。”

  顿了一下,她问:“大姐住哪个房间?”

  “杂物间。”张妈回答。

  “什么?”

  不仅是孟月桥,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孟父疑惑:“忻枝怎么会住杂物间呢?”

  张妈垂着眼:“当初大小姐来孟家,事发突然,没有安排房间,夫人说暂时住杂物间。”7

  这个暂时,暂时了十二年。

  听到这话,孟母不由蹙眉:“我本来想给她重新准备房间的,谁知道忘记了,她怎么也不主动和我说一声,我是她亲妈,我会亏待她吗?真不知道她这性格随了谁,一点不像我。”

  穿着手工定制秀禾服,头戴真金凤冠,安稳坐在席梦思大床上的孟蕊诗开口。

  “我们孟家的杂物间也比她之前在外面四处流浪好,姐姐住里面,应该没什么吧?”

  孟月桥听到这个话,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对,不过也没说什么。

  她皱着眉走到走廊尽头的杂物间。

  一推开门,无数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流动。

  孟月桥顿时后退了一步。

  她捂着鼻子走进去,密密麻麻的废弃物品几乎填满整个幽暗狭小的杂物间。

  孟忻枝的床挨着一排塞满东西的货架。

  说是床,其实就是在几个水桶上搭了一块薄薄的木板子。

  而床的旁边就是一个大水箱,上面放着一盏破旧的台灯、一个日记本,一叠纸。

  这就是孟忻枝这么多年在孟家的所有了。

  孟月桥震惊得说不出来话,甚至忘记捂着鼻子。

  她没想到自己的亲姐姐竟然会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

  这是孟家,是孟忻枝自己的家啊!

  这间杂物室小得不需要多看,孟忻枝不在这里。

  可是不在这里,又还能去哪里呢?

  孟月桥有些奇怪。

  她走向那个水箱,那或许是孟忻枝的‘桌子’。

  “爸妈!”孟月桥喊着孟父孟母。

  她拿起日记本和那叠由旧到新的体检报告。

  “大姐不在,但是留下了这些。”

  孟父刚想要查看,外面却传来司霆烈接亲的声音。

  “估计是闹脾气出去了吧,不知道谁惯出来的臭毛病,月桥出来,你姐夫来接你二姐了。”

  孟母率先道。

  孟父也只好跟着出去,只留孟月桥在原地。

  而司霆烈拿着捧花站在客厅里,脸上并没有马上结婚的喜悦。

  他环视一周,没见到孟忻枝,不由蹙眉。

  “忻枝呢?”

  孟蕊诗看着他第一个问的就是孟忻枝,有些不高兴。

  她柔弱道:“三哥,大姐应该是不想看见我们结婚,所以跑出去了,你不要怪她。”

  孟母也帮腔:“霆烈,是我们没有教育好忻枝,你别往心里去。”

  听到这话,司霆烈心底产生些薄怒。

  不是说了只是假结婚吗?孟忻枝怎么就转不过弯呢!

  他拿出手机,给孟忻枝的微信发去消息。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去哪了?”

第10章

  消息一经发出,就像石沉大海。

  司霆烈站在原地等了许久,孟忻枝都没有回复。

  他的脸色愈发阴沉。

  而走出来的孟月桥看着这凝滞的气氛,不禁攥紧了日记本和体检报告。

  她只囫囵看了几眼报告,但足够触目惊心。

  孟忻枝的身体怎么会那么差?而且为什么只有一个肾?

  可回想着从小到大孟忻枝的所作所为。

  孟月桥觉得有必要验证一下这些报告的真假。

  她没有把这些东西交出去。

  而是叫来信得过的助理,让他私底下把这七年孟忻枝在监狱里发生的事好好调查一下。

  “三哥,你还在等什么呢!你不是来接我去结婚的吗?”

  最终还是孟蕊诗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走到司霆烈旁边,挽住他的胳膊。

  “大姐走了就走了呀,她都是个成年人了,在外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听着这话,孟月桥和孟父皱了皱眉。

  孟蕊诗是真的丝毫不关心孟忻枝!

  司霆烈冷声:“找婚鞋那些流程就省了,假结婚不用做到那个地步,蕊诗,你当初只是想穿着婚纱和我走进教堂,现在我们直接去。”

  “三哥!”孟蕊诗跺了跺脚。3

  司霆烈只是抽出手,率先走出孟家。

  教堂。

  因为是假结婚,司霆烈没有请任何宾客。

  教堂里除了孟家人和一个神父,什么人都没有。

  “这跟我想的根本不一样!”

  看到冷冷清清的婚礼现场,孟蕊诗终于爆发了。

  “三哥。”她哭得梨花带雨:“孟忻枝走了就走了,你还有我啊,我难道比不上那个没教养的野丫头吗?而且她还坐过牢,她怎么配得上你?”

  司霆烈有些不耐烦,还有对孟忻枝消失的心慌意乱。

  “蕊诗,当初你闹自杀,从楼顶跳下来,我才答应和你假结婚,现在我该做的都做了,你的愿望达成了,我也要去找忻枝了。”

  说着,他又看向孟蕊诗:“而且你不要忘了,忻枝是替你坐的牢!”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司霆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

  这时,孟蕊诗拿出一把刀抵着脖颈。

  “我不管,三哥,我哪里比不上孟忻枝?你为什么就是喜欢她不喜欢我?难道你忘记当年受伤,是我!是我把我的一个肾给了你啊!”

  孟母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她连忙去夺孟蕊诗手里的刀:“蕊诗,你不要做傻事,妈妈在这里,妈妈帮你和三哥说。”

  “不要过来!”

  孟蕊诗把刀往前一挥,瞬间划伤孟母的手臂。

  她喃喃:“妈妈,我只要一个三哥,为什么我不能如愿?”

  “都怪孟忻枝,都怪孟忻枝!该死!孟忻枝该死!”

  一声声歇斯底里的诅咒回荡在教堂内,现场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这场闹剧最后以警车和救护车赶到教堂而收尾。

  司霆烈为了去抢夺孟蕊诗手里的刀也受了伤。

  此刻他坐在救护车里,医护人员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可司霆烈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不停地给孟忻枝打着电话发着微信。

  “忻枝,我和蕊诗的假结婚已经结束了,你在哪里?”

  “你不要生气了,我来找你好不好?”

  “我是因为她是你妹妹才做这些,也是在帮你不是吗?”

  “我只是想让你在孟家好过一点,让你爸妈喜欢你一些。”

  可无论发多少条,孟忻枝都没有回复。

  而此时的医院。

  孟母不顾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嘱咐着医生:“我女儿有抑郁症,还少了一个肾,她已经吃了很多苦了,麻烦你们给她缝合伤口的时候轻一点,她最怕疼了。”

  看她这么担心,随行护士不由停下脚步,摘下口罩。

  “女士,我理解您当母亲的心情,但我们已经给这位小姐初步检查过了。”

  “她身体很好,也没有您说的少一个肾的情况,您不要太担心了。”

第11章

  “你说什么?”

  搀扶着孟母的孟父微微蹙起了眉头。

  护士以为他是没听清,所以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孟小姐的身体除了脖子上的皮外伤,没有其他问题,更没有这位女士说的少一个肾的情况,你们二位可以放心,处理完伤口,孟小姐就可以和你们一起回家了。”

  “怎么可能呢?”

  孟父孟母脸上露出不同程度的疑惑和震惊。

  最后还是孟母先反应过来。

  她抓住孟父的手:“老公,这件事咱们暂时不能告诉霆烈,霆烈知道了肯定会找蕊诗问清楚,蕊诗现在受不起任何人的刺激了。”

  孟父保持着一丝清明的理智。

  他沉声:“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蕊诗有两个肾,那当年给霆烈捐肾的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孟父孟母脑海中都闪过同一个名字。

  那个被遗忘、被冷落的亲生女儿。

  ——孟忻枝。

  “不可能。”孟母下意识否定。

  而孟父则是蹙着眉头看向昏睡的孟蕊诗。

  他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从来都不了解这个疼爱了25年的女儿。

  直到孟蕊诗被推进病房,孟父孟母都没再说一句话。

  他们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动摇。

  ……

  孟氏集团执行总裁办公室。

  两个小时前,孟月桥从教堂独自回到公司。

  作为孟氏集团的准继承人,孟月桥想要查什么简直易如反掌。0

  助理效率很快。

  半个小时前就把查到的资料打印好送了过来。

  除了那些和孟忻枝留下的大差不差的体检报告和病历单,助理甚至还拿到了两段录像。

  一段是孟忻枝和司霆烈进手术室换肾。

  另一段是孟忻枝在监狱里被其他犯人殴打折磨。

  画面很模糊,拍摄角度也不好。

  看得出来只是监狱的监控无意中拍下的。

  孟月桥却看得红了眼眶。

  那是自己的亲大姐啊!

  即便小时候再怎么不喜欢她,即便她对二姐的所作所为再不好。

  那也是和自己血浓于水,一母同胞的亲大姐。

  孟忻枝怎么能在监狱里被人这么欺负?

  为什么这些人敢欺负孟家大小姐?

  霆烈哥和爸爸妈妈不都已经向监狱里打过招呼了吗?

  而且为什么孟忻枝看上去那么单薄脆弱,自己和霆烈哥不是托人送了很多东西进去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盘旋在孟月桥脑海里。

  她再次叫来助理。

  “查,继续给我查,这些人为什么会对孟家大小姐施暴,是谁给她们的胆子!”

  “是,小孟总。”

  助理点点头,迅速领命而去。

  等助理走后,孟月桥颓然地瘫坐在椅子里。

  孟忻枝少了一个肾、瘸了一条腿,身上还有或深或浅、经年不褪的疤痕……

  孟月桥闭了闭眼睛。

  脑子里浮现今天早上在家里看到的,那间孟忻枝住了十二年的杂物室。

  过了许久,她才睁开眼睛。

  看向那本陈旧而廉价的日记本。

  孟月桥忽然觉得,那就像一个潘多拉盒子。

  里面或许会有许多颠覆这些年想法的东西。

  就像面前这叠厚厚的体检报告和病历单。

  好似是鼓足了勇气,孟月桥终于翻开了日记本的第一页。

  “2012年12月13日,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爸爸妈妈和妹妹们对于我回家这件事不是很开心,尤其是那个叫蕊诗的妹妹,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不过应该只是我想多了,我会努力融入这个家的,会做一个好女儿、好姐姐!”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

  孟月桥终于看到日记本的最后一页。

  当她看到满页的法语时,再也维持不了面上的平静。

  孟忻枝竟然会法语!

  那在孟家,自己和爸爸妈妈,还有二姐的那些话,她岂不是全听得懂!

  看到那句“以后你就只有一个姐姐了”,孟月桥拿着日记本的手忍不住颤抖。

  她忽然意识到。

  孟忻枝不是闹脾气,不是想引起谁的注意。

  而是真的走了,真的离开了这个爱人不是爱人,亲人不是亲人的家!

第12章

  孟月桥久久不能消化短时间内看到的一切。

  如果她早上还在怀疑那些报告的真实性,那看完这本日记,她已经彻底产生了动摇!

  难道这些年眼睛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孟蕊诗竟然隐藏得这么好,这么深?

  孟月桥忽然感到脊背发凉。

  她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司霆烈。

  因为孟忻枝的日记里专门有一段话是给他的。

  可即将拨出电话的瞬间,孟月桥犹豫了。

  霆烈哥是爱大姐的,现在大姐走了,如果看到这些肯定会大发雷霆,理智全无。

  思虑再三,孟月桥还是想要先去医院一趟。

  有些话、有些事情,还是孟家人自己先说明白、处理好比较好。

  而这时已经临近晚上八点,孟月桥第二天一早再去。

  与此同时。

  司家别墅。

  司霆烈不停拨打着孟忻枝的手机号码。

  可一开始还是‘无人接听’,后来就变成了‘这个号码是空号’。

  显然孟忻枝注销了这个号码。

  这个发现让司霆烈内心愈发的慌乱。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再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司霆烈看着没有任何回复的微信对话框,脸色已经彻底冰冷。

  他拨通特助的电话:“动用所有的人脉关系去给我找,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就算把整个京市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忻枝的下落!”

  结束通话后,司霆烈坐在一片荒芜的黑暗中,久久不能平静。

  一夜无眠。2

  ……

  第二天早上八点。

  孟月桥赶到了孟家人所在的医院。

  却被护士告知:“今天一早,孟先生孟太太就带着孟小姐出院回家了。”

  无奈,孟月桥只能折返回家里。

  孟宅已经恢复成还没举行婚礼之前的样子,佣人们却都苦着个脸。

  一见到孟月桥,好像看到什么救星似的。

  “三小姐,你快去看看吧,二小姐又哭又闹的,说什么都要烧了大小姐的房间。”

  一听这话,孟月桥深深蹙起了眉头。

  “月桥,你回来了,你快劝劝你二姐吧!”

  杂物间外,孟母红着眼,显然是刚刚哭过。

  孟月桥没说话,只是拿出日记本。

  “爸妈,我想让你们先看看大姐留下来的日记。”

  她翻开最后一页:“大姐会法语,我们之前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她都听得懂。”

  话音落下,孟父孟母怔住了。

  “怎么会?”孟母低声:“她什么都没学过,也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而孟父则是拿过日记本,一字一句地看起来。

  孟月桥抿了抿唇,转身走向杂物间。

  那也是大姐的房间。

  孟蕊诗已经把里面的东西毁了个七七八八了,虽然孟忻枝也没留下多少东西。

  看着她疯魔的样子,孟月桥蹙着眉:“二姐,当年给霆烈哥捐肾的人,不是你对不对?”

  此话一出,胡乱砸着东西的孟蕊诗僵住了。

  看着她的反应,孟月桥只觉心底有个地方猛地塌陷了。

  人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意识到以前自己真的错怪孟忻枝很多之后,孟月桥再看向孟蕊诗的眼神带着失望。

  “二姐,你到底骗了我们多少事情?”

  “你为什么要拦截下爸爸妈妈让财务打给大姐的生活费?”

  “为什么要叫人在监狱里折磨大姐?”

  “为什么要撒谎说你给霆烈哥捐了个肾?”

  一连三个为什么让孟蕊诗顿时失去了那股发疯的气焰。

  她看向孟月桥:“小妹,你在说什么呢?”

  这时,看完日记的孟父孟母也走了过来。

  “是啊,月桥,你这几个问题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听不明白?”

  孟月桥叹了口气,从包里面拿出那些体检报告和病历单。

  又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带那些人进来吧。”

  五分钟之后。

  助理带着狱警和孟氏集团财务,还有一个模样凶恶的女人走了进来。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

  同时进来的,还有面若冰霜的司霆烈。

  他看了一圈孟家人,最后将眼神定格在孟蕊诗身上。

  “我想,作为忻枝的未婚夫,我也有权利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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