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贾母从来不曾“反对”宝玉读书。老太太只是不逼着宝玉读书而已。
贾母不逼宝玉读书,原因有三:
第一,不是长子。
贾府有个“死长子”的传统。宁国府的长子贾敷,荣国府的长子贾珠,都是早死。贾琏人称“琏二爷”,当然是前面也有个早死的哥哥。剩下的贾赦、贾珍,都是不靠谱的。
“家有长子,国有大臣”,继承家业应该是长子长孙的责任。尤其是贾政这房,长子贾珠太出色,十四岁进学,博得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赏识,“青目择为东床娇婿”,妥妥的“继业”人选。
有这样一个哥哥,宝玉的自我定位也好,贾母对他的期望也好,多少有点儿像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的男主弟弟:“笃保被他哥哥的成就笼罩住了,不成材,学着做个小浪子,此外也没有别的志愿”。
不幸贾珠早死,但贾母对宝玉的溺爱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更改不了了。
第二,不读书也能做官。
这个就简单,不用多解释,只要贾赦的几句话就说清楚了:“咱们这样人家,原不比那起寒酸,定要‘雪窗萤火’,一日蟾宫折桂,方得扬眉吐气。咱们的子弟都原该读些书,不过比别人略明白此,可以做得官时,就跑不了一个官的。何必多费了工夫,反弄出书呆子来。”
事实如何呢?贾敬是自己放弃了袭爵,贾赦承爵做了一等将军,贾政因皇帝格外开恩入仕;下一代贾珍承爵,贾琏捐官做了个同知;再下一代贾蓉原本是监生,轻轻一句话,花了别人百分之八十的银子,就成了龙禁尉。
看来贾赦所言不虚,只要自己不坚决反对,到年龄就可以做官。这样一来,宝玉等人“学而优则仕”的意愿,自然就不强烈了。
第三,知道逼也没用。
贾政想让儿子读书,棍棒侍候,结果是适得其反;王夫人自己拿儿子没办法,就寄希望于女孩子“凡宝玉十分胡闹的事,他只有死劝的”;宝钗则是宠辱不惊、孜孜不倦、知其不可而为之地劝告。
相比于他们,贾母通透得多,也冷静得多:“我深知宝玉将来也是个不听妻妾劝的”。第二十一回中有句旁批:“宝玉恶劝,此是第一大病也”,对照起来看,贾母的确是深知宝玉的。
既然不听劝,勉强劝说只会破坏感情,破坏了感情也没有效果——那还不如“纵他一点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