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嬉笑引发一场战争

——新视角读《史记》之二十二

文/宋玉山

齐顷公，是齐桓公的孙子。他当国君的时候，还很年轻，有些顽皮，不拘小节，喜欢捉弄人。他的母亲叫萧桐叔子，活泼好动，还很好奇。他娘俩由于对人不礼貌，引发了一场祸端。

《史记》记载，春秋争霸，晋楚两国持续时间最长，两国势均力敌，争得不可开交。到晋景公时期，为了扩大声势，想与齐、鲁、卫等国交好，结成联盟，就派大臣郤克出使三国。郤克先到鲁卫两国，谈得很顺利，然后带着鲁卫两国使者，一起来到齐国。

齐顷公招待很热情，但一看三国使者的模样，心中暗自发笑。原来，郤克驼背，鲁国使者跛足，卫国使者瞎了一只眼。齐顷公的顽皮劲上来了，安排了三个同样的残疾人，去招待宾客。郤克他们一时也没在意，以为是巧合。

到了正式会谈那天，萧桐叔子的好奇心上来了，非要去瞧瞧。儿子拗不过母亲，齐顷公就在会场拉了一道帷幕，让母亲藏在后面偷看。会谈开始，宾客上场。只见前面三个驼背、瘸子、瞎子，引导着后面三个驼背、瘸子、瞎子，缓缓而来，样子十分滑稽。

萧桐叔子一见，笑弯了腰，急忙用手捂嘴，还是“嘻”地一声笑了出来。郤克听到笑声，再看看他们几个人的样子，顿时明白了。残疾人自尊心都很强，况且郤克是晋国重臣，家族势力大，脾气也大，连晋景公都惧他三分，哪能受人嬉笑，简直是奇耻大辱。郤克肚子里的火气，直冲脑门，脸色铁青，没等会谈结束，就把事情交代给副使，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顷公知道闯祸了，但为时已晚。郤克一路上，气得肚子鼓鼓的，渡黄河时发誓：“此辱不报，誓不再过此河。”郤克回国见到景公，张口就说：“给我一支军队，我要去打齐国。”晋景公忙问原因，郤克把情况一说，景公笑了，说：“咱们正想与齐国联盟，怎么能因小事坏了大事呢？何况人家笑的，不一定是你呀。”

郤克火气仍然不减，说：“您要是不同意，我就带着自家队伍去打。”那个时候，晋国的大家族都能自己养兵，可见势力之大。晋景公只好应付着说：“等有了机会，就让你领兵去报仇。”不料，时间不长，机会真的来了。齐国攻打鲁国，鲁国向晋国求救，郤克再次要求出兵，晋景公不得不答应了。

郤克率领八百辆战车，气势汹汹杀向齐国。那时候，这样的规模就相当大了，当年“城濮之战”时，晋文公才用了七百辆战车。齐顷公亲率军队迎敌，双方排列成阵，开始战斗。

齐军以逸待劳，一开始占了上风。齐顷公高兴地大叫：“快冲上去，打败了晋军再吃饭，让你们喝酒吃肉。”战斗中，郤克挨了一箭，血流到脚。他本来是逞血气之勇，一见血，气就泄了，想要后退。他的驭手却说：“您是主将，如果后撤，我军就要败了。您才受一次伤，我都受两次伤了，仍在坚持，您怎么就不能坚持呢？”

郤克被驭手一激，勇气上来了，站起身来，猛力擂鼓。驭手拼命打马，战车跑得飞快；鼓声震天，晋军士气大振，奋勇跟进。齐军招架不住，败下阵来，纷纷溃散。

晋国将军韩厥，正在追击溃兵，忽见前边一辆战车，与众不同，知道是齐国国君，便奋力追赶。齐顷公的卫士逢丑父，见追兵渐近，急忙让弓箭手放箭，并说：“射中间那个，那个人是君子。”古代君子出自贵族之家，气质与众不同，容易辨认，而且君子一般都担任重要职务，所以逢丑父要射他。齐顷公一听，急忙阻止：“明知道是君子，还射他，不仁义。”弓箭手只得作罢。

齐顷公在前边拼命跑，韩厥在后边拼命追。齐顷公战车被一棵树根绊倒，顷公和逢丑父摔倒在地。韩厥赶到，拜伏在逢丑父面前，很客气地说：“您受惊了。我奉主将之命，请您前去叙旧。”原来，韩厥不认识齐顷公，见逢丑父高大威严，误认为是齐顷公。

逢丑父见他认错了人，心中暗喜，扭头对顷公说：“我渴了，快去找点水来。”齐顷公可能被摔昏了头，一会儿，果真端着水，憨憨地又回来了。逢丑父又气又急，大声说：“这水浑，不能喝，再去弄点清水来。”顷公这才醒悟，一溜烟逃走了。

韩厥美滋滋地带着逢丑父，去见郤克请功。郤克说：“这哪是齐顷公啊？”就要杀了逢丑父。逢丑父说：“我这么忠义的人都杀，你不怕坏了名声吗？”郤克就把他放走了。

齐顷公派人求和，为自己的不礼貌道歉，并送上重礼。郤克提出，要让萧桐叔子去晋国当人质。齐国人当然不干，理直气壮地说：“我们齐晋两国是兄弟，齐国的母亲，就是晋国的母亲，你怎么能这样无礼呢？”郤克无话可说，此时气也消了，就收下礼物， 班师回国了。

可见，小节，并不是小事。羞辱别人，有可能会遭到别人羞辱。所以，必须加强修养，以礼待人。

【作者简介】宋玉山，山东沂南人，1956年生，曲阜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中共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历任茌平县委宣传部新闻干事，农工部副部长，王老乡乡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聊城市委组织部科长，聊城市委办公室科长，茌平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聊城市统计局长，聊城市教育局长，甘肃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国家行政学院研究室主任，山东省委副秘书长、政研室主任、省委新闻发言人，山东省人大常委等职。获山东省优秀共产党员、山东省五一劳动奖章等荣誉称号，高校特聘教授。2019年退休后，撰写《新视角读二十六史丛书》，共13册、300万字，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发行。喜马拉雅平台将该书以“精读中国历史”为题播出，目前听众达2.1亿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