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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赵桂兰，今年63岁，是个普通的小县城老人。年轻的时候，日子过得紧巴巴，但好歹也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了。

我初中毕业，没上过高中，早些年一直在纺织厂上班，后来厂子倒闭，就靠摆摊、做零工维持生计。

这些年，孩子们成家立业，我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责任，本想着晚年能清闲一点，谁知道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

我和前夫是相亲认识的，婚后日子过得磕磕绊绊。他脾气暴躁，喝了酒就爱骂人，甚至动手，后来实在忍不了，我咬牙跟他离了。

那时候，女人离婚还是个稀罕事，我受了不少闲言碎语，但对比起那种日日煎熬的日子，我宁愿背负骂名，也要给自己留条活路。

离婚后，我带着一双儿女过了很多年的苦日子，熬到他们成家，我才稍微松了口气。

五十三岁那年，在邻居的撮合下，我认识了王德胜，他比我大五岁，早年丧偶，儿子早已结婚搬出去住。

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退休金比我多些，每个月也有四千多块，想着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互相有个照应，就这么凑合着过了。

说是再婚，其实就是领了个证，办了顿饭，没有太多仪式。

他儿子王强对我这个后妈一直不冷不热，见面也就“嗯、哦”几句，逢年过节来家里吃个饭，带点水果，算是尽了表面上的孝道。但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对他爹好，他总归能看在眼里。

再婚的头几年，日子还算平静。我操持家务，做饭洗衣，王德胜身体还算硬朗，我们偶尔去公园散步，日子虽不富裕，但也不算难熬。

可人老了，身体总会出毛病，六十岁那年，王德胜开始三天两头跑医院，高血压、糖尿病、心脏不好，渐渐地，他需要人时刻照顾。

从那时候起，我的生活彻底变了。

我原本以为，搭伙过日子就是互相扶持，等到老了，彼此有个照应。可谁成想，王德胜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他病了，我就成了他的全职保姆。

一开始，他只是偶尔头晕，血压高，我提醒他按时吃药，做些清淡的饭菜给他吃。

可后来，他的腿脚也不利索了，走路得拄拐，稍微走远点就喘得不行。

我陪着他去医院，医生说是老年慢性病，要长期服药，还得注意饮食，不能累着，要有人照顾。

我二话不说，扛起了照顾他的责任。每天早晨，我天不亮就得起床，给他熬粥、煮鸡蛋，盯着他吃药。

饭后推着他去小区里走一走，活动筋骨。中午做饭得讲究，不能太咸太油，肉要炖得烂一点，菜要切得细一点，他牙口不好，吃得慢，我就坐在一旁等着，收拾碗筷后，还得把地拖一遍。

到了晚上，他的腿疼得厉害，我得帮他按揉，给他热敷，伺候他上床盖好被子，自己再去洗漱。

一天下来，我腰酸背痛，可一想到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便咬牙坚持了下来。

可这日子一过就是十年，我从五十多岁熬到了六十多岁，头发白了一半，腰也直不起来了。

我的两个孩子都在外地，工作忙，偶尔打个电话问问我的情况。反倒是王德胜的儿子王强，住在同一个县城里，可他一年到头也难得露面。

有一次，王德胜病得厉害，夜里突发心绞痛，我吓得不行，连忙给王强打电话。电话响了半天才接通，王强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怎么了？”

“你爸不行了，得赶紧送医院！”我急得直跺脚。

他沉默了几秒，才说：“那你赶紧送去啊，跟我说干吗？”

“你是他儿子，你不该来看看吗？”

“我明天再去吧，我这边有点事。”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气得心头发颤，可还是连夜把王德胜送去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说幸亏来得早，不然就危险了。

我守在病房里，整整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早，王强才慢悠悠地来了，手里拎着一袋水果，放下就走了，连多陪他爸坐一会儿都不愿意。

可就算这样，王德胜还是一口一个“儿子忙”，从不责怪王强半句，反倒是我这个整天围着他转的老伴，成了理所当然的存在。

后来，王德胜的病情越来越重，吃饭都得我喂，晚上起夜也要我搀扶。他开始变得脾气暴躁，嫌我动作慢，嫌我做的饭不好吃，甚至有时候还会冲我发火。

“你到底会不会照顾人？饭这么凉，你是想让我胃疼吗？”有一次，他嫌我端来的汤冷了，直接把碗摔在地上。

我忍着委屈，默默收拾碎片，重新热了一碗端过去，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听到他和王强的对话，才真正寒了心。

那天，王强难得来了一趟，父子俩在房间里聊了很久。我本来也没在意，直到听见王德胜低声说：“我已经立好了遗嘱，房子和存款，全部留给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

王强似乎有些惊讶：“那……赵桂兰呢？”

“她？她又不是我真正的家人，照顾我这些年，是她该做的。”王德胜的语气理所当然，“再说了，她还有她自己的孩子，不差我这点东西。”

我站在门外，双手发抖，心里像被狠狠扎了一刀。十年的付出，换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我为他端屎端尿，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到头来，他却觉得这只是我“该做的”？

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凉了。

当天晚上，我收拾了自己的衣物，拿上自己的存折，走出了那个我伺候了十年的家。

第二天，王德胜才发现我不见了，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

后来，他让王强来找我，王强站在我租住的小房子门口，语气不耐烦：“你这一把年纪了，闹什么脾气？赶紧回去，别让爸操心。”

我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开口：“我不是你家的保姆，更不是你们的佣人。我伺候他十年，不图回报，但也不是让你们随意践踏的。”

王强皱眉：“可他是你老伴啊！”

“老伴？”我嗤笑了一声，“他只把我当免费的护工，从没把我当家人。”

王强还想再劝，可我已经关上了门，不再理会他。

后来，我听说王德胜的病情加重了，生活难以自理，王强不得不请了护工，可护工哪有我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没多久，护工就辞职了，王强又换了好几个，可都做不长久。

有一次，我在菜市场碰见了王强的妻子，她拦住我，语气不善地说：“赵桂兰，你这人也太没良心了吧？我公公对你那么好，你说不管就不管？”

我看着她，冷笑了一声：“他对我好？那他立遗嘱怎么不分我一份？”

对方被噎住了，半晌才红着脸走开。

我回到家，坐在床上，心里却一点也不难受，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十年来，我一直活在王德胜的影子里，围着他转，早就忘了自己是谁。现在，我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了。

后来，我用自己的积蓄租了个小房子，学着跳广场舞，偶尔和老姐妹们出去旅游，日子虽不富裕，却自在多了。我的儿女知道后，也都支持我，他们说：“妈，你做得对，你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是啊，我该为自己活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