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桂兰，今年 62 岁，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年轻时家里穷，没读多少书，小学毕业后就跟着母亲下地干活。19 岁那年，经人介绍嫁到了隔壁村，丈夫刘志国比我大 3 岁，那时候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能嫁个老实本分的男人，我也没多想，就这样过了大半辈子。我和志国婚后生了 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在农村，儿子是根，女儿是嫁出去的人，公婆从我生下女儿的那天起就对我冷言冷语，直到三年后生下儿子，才算有了些笑脸。丈夫是个木讷的人，老实巴交，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公婆做主，我也只能忍着。年轻时我在家务农，后来村里开了个小工厂，我就去做了几年女工，赚点家用。等两个孩子稍微大点，我又去县城找活干， 做过保洁、在饭店刷过碗，也去家里做过保姆。日子再苦，孩子总要养大。可惜， 我和志国的婚姻，最后还是走到了尽头。我们离婚那年，我 42 岁，儿子 18 岁，正准备考大学，女儿 21 岁，已经出嫁。离婚原因很简单， 丈夫一家都觉得我这辈子就该围着他们转，等儿子长大娶妻生子，我就该伺候儿媳妇带孙子，就像我婆婆当年对我一样。可我不想这样活了。离婚后，我 把房子留给了儿子，自己去城里打工，后来一直做住家保姆， 一做就是二十年。

那二十年，我看过太多的家庭，有幸福的，有破碎的，也有像我这样，付出半生，最后孑然一身的女人。我一直记得离婚那天，儿子站在家门口，皱着眉头看着我：“妈，你就这么走了？以后我怎么办？”我当时心里一酸，但还是忍住了眼泪，说：“妈不是不要你，妈只是想为自己活一次。”可惜，儿子 不理解。离婚后，起初他还偶尔给我打电话，后来越来越少，直到他结婚生子，基本上就断了联系。他的房子是我留给他的，结婚的钱是我攒的，连婚礼上的部分开销，都是我在外面省吃俭用寄回去的。可他从来没有问过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住在哪里，吃得好不好。女儿倒是时不时打个电话，但她嫁得远，自己也有家要顾， 她心疼我，却帮不上什么忙。我在城里做住家保姆，伺候过老人，也带过孩子。我照顾过的第一个雇主，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儿子在国外，平时就我陪着她。她对我不错，每个月工资按时给，逢年过节还会多给点零花钱。可她去世后，她的儿子连一句话都没和我多说，直接让我走人。后来，我又去过几家， 有的雇主刻薄，吃剩饭是常事，晚上得起夜照顾人，工资却一拖再拖。 但我没办法，我没有房子，没有积蓄，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直到 6 年前，我觉得自己干不动了，想回家看看。我以为， 家，还是那个家。可当我站在儿子家门口，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前夫时，才明白， 这个家，早就不是我的了。

前夫中风了，坐轮椅，生活不能自理。 我站在门口，愣了好久，直到儿媳妇出来，看见我，脸上的表情复杂得让我心寒。她没让我进去，说：“妈，家里现在这样，你回来也住不下。”“我只是回来看看。”我淡淡地说。儿子出来了，见到我，显得有些不自然：“妈，你……回来干什么？”我看着他，心里一阵钝痛：“这房子，是你住的吧？”他点点头。我笑了笑，说：“我想卖了它。”儿子惊愕地看着我，连忙说：“妈，这是我的房子啊！”我摇头：“不是，这是我的房子。当年离婚时，我只是让给你住，可产权一直没变。”儿媳妇的脸色变了，儿子沉默着，好半天才说：“妈，你要卖房，我们怎么办？”我没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前夫，他低着头，不敢看我。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一辈子，到头来，真正属于我的，只有这一套房子。最终，我把房子卖了，拿着钱，去了另一个城市。我不再为任何人停留，也不再为任何人牺牲。余生，我只为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