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周三……不，应该是周四。楼下的早餐铺子刚刚收摊，空气里还残留着煎饼果子和辣酱的味道。林岚站在阳台上，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信纸，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信纸上是她母亲的字迹，字迹一如既往地工整，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岚儿，弟弟还没成家，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先嫁人？再等等吧。”

阳台上的茉莉花已经枯了，花盆边缘还残留着去年冬天撒过的肥料，干裂得像一张老人的手。林岚盯着那盆花，忽然觉得心里也干裂了。她今年40岁，离上一次谈恋爱已经过去整整七年。七年前，她和前男友分手时，母亲也是用这种语气对她说：“你弟弟还没稳定下来，你怎么能分心谈恋爱？”

她以为，等弟弟稳定了，她就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可她错了。

林岚的弟弟林浩，比她小五岁。小时候，林浩是家里的宝贝疙瘩，父母总是对他说：“你姐姐是女孩子，以后要嫁人的，家里就靠你了。”林岚听着这些话，心里总有些酸涩，但她从不反驳。她觉得，作为姐姐，照顾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林浩长大后，似乎并没有“撑起家”的打算。他大学毕业后换了三份工作，每一份都干不长。母亲总是对林岚说：“浩浩还年轻，不着急，你这个做姐姐的，多帮衬着点。”于是，林岚帮他还信用卡，帮他付房租，甚至帮他找工作。她的生活，仿佛成了林浩的附属品。她也曾试图反抗过。

三年前，林岚遇到了一个不错的男人，对方是她同事的朋友，离异，有一个五岁的女儿。男人对她很好，每次约会都会提前半小时到，把她爱吃的栗子烧鸡放在车里保温。林岚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着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可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时，母亲却冷冷地说：“离过婚的男人，还带个孩子，你是有多急着嫁人？再等等吧，等浩浩成家了再说。”

林岚当时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听从了母亲的意见。她对那个男人说：“对不起，我家里不同意。”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我明白。”然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三年，林浩依然单身。母亲却开始催促林岚：“浩浩年纪也不小了，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不帮他介绍对象？”林岚苦笑：“我自己都还是单身，怎么帮他介绍？”

母亲却不以为然：“你是姐姐，牺牲一点怎么了？等浩浩结了婚，你再考虑自己的事也不迟。”

林岚忽然觉得很疲惫。她的生活，仿佛永远在为别人让路。她想起前几年，单位组织体检时，医生对她说：“你这个年纪，最好尽快考虑生孩子，过了45岁就很难了。”她当时只是笑笑，没说话。可现在，她开始害怕了。她害怕自己真的会孤独终老，害怕自己一辈子都活在母亲和弟弟的阴影下。

她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一天晚上，林岚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母亲牵着她的手，对她说：“岚儿，你是姐姐，要懂事，要让着弟弟。”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现手心里握着一颗糖，糖纸已经被汗水浸湿，粘在手心上。她想把糖吃掉，可母亲却说：“给弟弟吧，他更需要。”

她醒来时，眼角湿润，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妥协和退让，都是因为从小被灌输的“姐姐就该让着弟弟”的观念。可她已经40岁了，她的人生，难道还要继续为弟弟让路吗？

林岚决定和母亲谈一谈。那天，她特意请了半天假，买了一束母亲最喜欢的康乃馨。回到家时，母亲正在厨房里忙活，锅里炖着排骨汤，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妈，我有话想跟你说。”林岚放下花，坐在餐桌旁。

母亲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事？等会儿再说，我先把汤盛出来。”

林岚深吸一口气：“妈，我想结婚了。”

母亲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结婚？你弟弟还没成家呢，你急什么？”

“妈，我已经40岁了。”林岚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能再等了。”

母亲放下汤勺，转过身看着她：“岚儿，你是姐姐，浩浩还没稳定下来，你怎么能先嫁人？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