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的笔触太冷酷,残酷的政治斗争背后,基调仍是温情

四木草堂 2023-08-08 10:03:33

稳固住皇位后,刘恒迎来了第一个挑战——南越王赵佗反了。

一般来讲,我们判断一个皇帝是明君还是昏君,有两个标准。

一个是对内,一个是对外。

对内,说的是皇帝驾驭群臣、权谋斗争的手腕;

对外,看的是皇帝开疆拓土、克敌制胜的手段。

按照这两个标准的话,刘恒的能力,绝对能在中国几百位皇帝中,排第一梯队。

由于赵佗这位老兄是第一次出现在咱们的系列文章中,因此,我们要先来介绍一下这位老兄。

赵佗,真定县人。

秦始皇时,担任将军南击百越。

秦始皇死后,反秦起义爆发,赵佗割据南越称王。

后接受刘邦招抚,称臣,受封南越王。

再后来,吕后封禁南越,赵佗就带人与汉军干了一架,把汉军打败后,赵佗称帝,与汉帝国对峙。

后来汉朝内部腥风血雨,大家也都顾不上他了。

现在刘恒即位了,大汉有了新皇帝,也自然要腾出手来收拾这位南越皇帝。

毕竟一个大汉,只能有一个皇帝。

这一年,赵佗61岁,刘恒24岁。

作为一个和刘邦项羽同时代的人,赵佗对刘恒多少是有点轻视的。

你一个24岁的娃娃,能把我咋滴?

顶多就是发兵来战,我还怕你咋滴。

所以,自从传言新皇帝要收拾自己,赵佗就日夜戒备。

不久,刘恒果然出手了,但是刘恒出手的方式却让赵佗看不懂。

刘恒先是在赵佗的故乡真定,找到赵佗的祖坟。

当然了,刘恒费这么大劲,并不是要掘了赵佗的祖坟,而是派人把赵佗的祖坟修得漂漂亮亮的,还派专人守护,按照时节定时祭祀。

这还不够,刘恒又派人把赵佗四散的兄弟们全找来,赐予高官厚禄,不愿意做官的,就赐予土地田产,以保衣食无忧。

做完这些之后,刘恒才派陆贾为使臣,出使南越。

陆贾这哥们,大家应该很熟悉,属于刘邦时期的老臣了,专门负责各大小外交活动。

当年刘邦招抚赵佗时,就是陆贾前去出使的。

陆贾带了一封亲笔信交给赵佗。

这封信写的言辞恳切,可谓是字字诚心。

这封信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自我介绍,第二部分是表示诚意,第三部分是提出要求。

首先是自我介绍部分:

刘恒非常谦卑地说:“我,只是高皇帝侧室的儿子,因为不受待见,常年在北部边境代国呆着,路途遥远,因此,也没有机会给您写信。”

接着又将自己怎么成为皇帝的事情写了一遍。

其次表示诚意:

我已经在你的老家,帮你把祖坟修葺一新,还派专人祭祀,还给你们的兄弟们还都封了官。

最后,提出要求:去帝号,称臣。

赵佗看到这封信,百感交集。

他本来就不是南越之人,只不过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做了这南越之王。

素来也没有逐鹿中原的野心,这一切都是吕后逼得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踏上了不归路,可却没想到新皇帝刘恒年纪虽然不大,度量却不小,不仅不怪罪自己,还帮自己修祖坟、封兄弟,只要自己不称帝,就一切都不再追究。

赵佗原本也不稀罕什么帝号,当即写了一封信回复刘恒,表示去除封号。

这件事确实是一个政治事件,但是从政治事件的背后,我们可以透过那发黄的史卷,看到史家冷酷笔触背后的真情。

在给刘恒的回信中,赵佗这样写道:“老夫处越四十九年,于今抱孙焉。然夙兴夜寐……今陛下幸哀怜,……老夫死,骨不腐。”

刘恒和赵佗,这两个年纪相差将近40岁的人,一个说自己“侧室之子,弃外”,一个说自己“于今抱孙焉”,这哪里是国书,这简直就是两个命运坎坷的人在诉说自己流离的人生。

千年来,人世沧桑,但是文字未变。

今人印刷的史书上,呈现的是依然古老的文字。

借这文字,体会到两千年前古人的情感,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读史的意义。

附信件原文。

刘恒写给赵佗的信原文:

朕,高皇帝侧室之子也,弃外,奉北籓于代。道里辽远,壅蔽朴愚,未尝致书。高皇帝弃群臣,孝惠皇帝即世;高后自临事,不幸有疾,诸吕为变,赖功臣之力,诛之已毕,朕以王、侯、吏不释之故,不得不立。今即位。乃者闻王遗将军隆虑侯书,求亲昆弟,请罢长沙两将军。朕以王书罢将军博阳侯;亲昆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问,修治先人冢。前日闻王发兵于边,为寇灾不止。当其时,长沙苦之,南郡尤甚。虽王之国,庸独利乎!必多杀士卒,伤良将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为也。朕欲定地犬牙相入者,以问吏,吏曰:‘高皇帝所以介长沙土也。’朕不得擅变焉。今得王之地,不足以为大;得王之财,不足以为富。服领以南,王自治之。虽然,王之号为帝。两帝并立,亡一乘之使以通其道,是争也;争而不让,仁者不为也。愿与王分弃前恶,终今以来,通使如故。

赵佗回复刘恒的信原文:

蛮夷大长、老夫臣佗昧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老夫,故越吏也,高皇帝幸赐臣佗玺,以为南越王。孝惠皇帝即位,义不忍绝,所以赐老夫者甚厚。高后用事,别异蛮夷,出令曰:‘毋与蛮夷越金、铁、田器、马、牛、羊。即予,予牡,毋予牝。’老夫处僻,马、牛、羊齿已长。自以祭祀不修,有死罪,使内史籓、中尉高、御史平凡三辈上书谢过,皆不反。又风闻老夫父母坟墓已坏削,兄弟宗族已诛论。吏相与议曰:‘今内不得振于汉,外无以自高异。’故更号为帝,自帝其国,非敢有害于天下。高皇后闻之,大怒,削去南越之籍,使使不通。老夫窃疑长沙王谗臣,故发兵以伐其边。老夫处越四十九年,于今抱孙焉。然夙兴夜寐,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目不视靡曼之色,耳不听钟鼓之音者,以不得事汉也。今陛下幸哀怜,复故号,通使汉如故;老夫死,骨不腐。改号,不敢为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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