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如果命运可以重新选择的话，那个叫做李歆的国君一定会听从妈妈的话，停止那场本不应该发生的战争。那么，他的国很可能会保全下来，而他自己也不必落得战死沙场的结局……
李歆，字士业，小字桐椎，生年不详，陇西郡狄道县[1]人，凉武昭王李暠次子 ，五胡十六国之一西凉的第二位国君。西凉作为汉族人创建的政权，虽然向作为汉族正统王朝的东晋、刘宋称臣，国君的正式尊号为凉公，但却拥有自己的年号、官制，君主出行也使用皇帝的仪仗，所以在事实上是独立国家的帝王。
西凉地图
西凉是两晋期间凉州境内的割据政权之一，因位于凉州西部而得名，疆域包括今天甘肃省西部、内蒙古西南部及新疆部分地区，其最强劲的对手无疑是由匈奴族沮渠部首领沮渠蒙逊创建的北凉。说句题外话。除西凉、北凉外，在凉州境内还存在一个由鲜卑族秃发部创建的南凉政权，三者呈鼎力之势十余年（397-414年），直到南凉被南秦所灭。
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由于南凉的势力最弱，自保尚且不暇，根本没有能力扩张，因此西凉和北凉为争当凉州的“老大”便很自然的打在一起。早在李暠在位期间（400-417年），西凉与北凉间便连年交战，双方互有胜负，最终形成僵持的局面，谁也吞并不了谁。而年轻气盛的李歆还没把老爹留下的位子坐热，便谋划着打破这种僵局。
李歆
李歆自信能完成老爹未竟的事业、干掉沮渠蒙逊，是有足够底气的。原来，在西凉建初六年（410年），沮渠蒙逊曾撕毁跟李暠先前签订的“互不侵犯协定”，悍然派得力干将沮渠百年率领大军进犯西凉。当时，李暠为考察太子李歆的能力，便让他领兵前去御敌。结果，这位年轻人在战场上大获全胜，不仅全歼北凉主力，而且还生擒沮渠百年。
这场漂亮的阻击战，让西凉打出了军威国威，也让李歆一战成名。自此以后，李歆对沮渠蒙逊的敬畏心大减，自信心却日渐膨胀。
解支涧会战给了李歆再次轻视沮渠蒙逊的机会。李歆即位三个月后，已经7年没有出兵的沮渠蒙逊固态萌发，再次打起西凉的主意。为此，沮渠蒙逊便派张掖太守沮渠广宗向西凉诈降，然后引诱李歆出兵迎接，自己则率三万大军埋伏在蓼泉，准备伏击对方。李歆发觉上当后率兵撤回，与沮渠蒙逊在解支涧[2]会战，结果一战便击溃对手，斩杀北凉七千余人。
沮渠蒙逊
沮渠蒙逊是个马上帝王，生性狡诈、极善用兵，李暠在位时跟他仅仅打个平手，但年纪轻轻的李歆却连续两次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心中那份儿得意可想而知。自此以后，李歆彻底消除先对沮渠蒙逊的忌惮情绪，开始变得骄奢淫逸起来，不管执政宋繇、母亲尹太后怎样劝都没有用。
解支涧会战三年后（420年），恢复元气后的沮渠蒙逊决定一雪前耻，再次率军进攻西凉。这一次，沮渠蒙逊利用李歆骄傲轻敌的弱点，采取“声东击西”的策略，表面上做出向东进攻西秦战略要地浩亹城[3]的架势，等到确信李歆上当后，即刻秘密回师，在都城张掖附近的川岩设下埋伏，就等着李歆入套。
尹太后
李歆听闻沮渠蒙逊率军进攻西秦、国中空虚的消息后，认为这是趁机灭亡劲敌的良机，于是决定出兵直捣张掖。对此，尹太后也忧心忡忡地对儿子讲，西凉地狭民少、实力不足，自卫还怕力量不够，哪有余力去讨伐别人？况且，沮渠蒙逊生性狡诈、极善用兵，实在是个难以应付的对手，一旦马虎大意，不但会全军覆没，还将亡国。因此，西凉宜静不宜动，贸然出兵是不行的。
然而，就像所有处在“叛逆期”的年轻人一样，被两次大胜冲昏头脑的李歆根本不可能听从老妈的话。结果，少年天子李歆最终为自己的骄狂付出沉重代价。
且说，沮渠蒙逊吸取上次的教训，很清楚李歆一旦知道中了埋伏，肯定会再次撤军，于是接连放出“烟雾弹”，到处宣扬自己已经攻克浩亹城，并将继续向黄谷深入的假消息。李歆不知是计，兴冲冲地便率军开进都渎涧[4]，结果中了沮渠蒙逊的埋伏圈，双方随即在怀城[5]展开决战。
李歆兵败被杀，国家随之灭亡
北凉军队在本国境内作战，加上以逸待劳，所以很快便击溃了西凉军。面对越来越不利的局面，臣僚劝说李歆赶紧撤军。然而，此时的李歆却对他们讲：“我此次出兵完全是违背母亲的意志，如今遭到些许挫败便撤退，将有何面目回去见母亲？我今天一定要杀掉沮渠蒙逊这个老匹夫，才能不让母亲失望。”李歆说完后便挥师再战，结果被敌军重重包围，最终竟战死在沙场。
歆将步骑三万东出。蒙逊闻之，曰：“歆已入吾术中，然闻吾旋师，必不敢前。”乃露布西境，云已克浩亹，将进攻黄谷。歆闻之，喜，进入都渎涧，蒙逊引兵击之，战于怀城，歆大败。或劝歆还保酒泉，歆曰：“吾违老母之言以取败，不杀此胡，何面目复见我母！”遂勒兵战于蓼泉，为蒙逊所杀。[6]
西凉王陵
李歆战死后，西凉军兵败如山倒，沮渠蒙逊乘势率军直进，围攻西凉国都酒泉。由于国君战死沙场，主力军也悉数被歼，因此被恐慌气氛笼罩、防守薄弱酒泉城没抵抗多久便投降。酒泉沦陷后，除部分王族成员向西逃往敦煌外，包括尹太后在内的大部分人则被俘虏，并押往张掖。次年，北凉又攻克敦煌，至此立国仅21年的西凉正式灭亡。
李歆不肯听妈妈的话，贸然出兵进犯强敌，结果兵败被杀，国家也随之灭亡，实在是愚不可及。不过，为了不让妈妈失望，陷入重围的李歆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毅然决然地赴死，这种行为可称得上是“君王死社稷”的典型。只是，他这种殉国的方式，实在不值得推崇。
注释：
[1] 狄道县，即今甘肃省临洮县。
[2]解支涧，在今甘肃省高台县西南。
[3] 浩亹城，在今甘肃省永登西南大通河东岸。
[4]、[5]都渎涧、怀城均在今甘肃省张掖市西。
[6]引自《资治通鉴·卷一百一十九》。
参考书目
1.【北魏】崔鸿：《十六国春秋》， 商务印书馆1937年版。
2.【唐】房玄龄：《晋书》，中华书局1974年版。
3.【北宋】司马光：《资治通鉴》，中华书局2015年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