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以色列虽然国小民寡、生存环境恶劣，但在所有的对手眼中，它却值得敬畏甚至是恐惧。之所以如此，除了以色列超强的军事实力、擅打硬仗外，还跟它在打击对手时“不讲武德”有关，但凡敢于以任何形式攻击、危害它的国家或组织，都将遭到无情打击，“害我者必死”对以色列来讲绝不是一句空话、大话。这样的案例不胜枚举，其中，“上帝之怒”行动无疑是典型案例。
一切，还要从“黑九月事件”说起。
上世纪60年代，由于不满约旦国王侯赛因跟以色列的接触、和解政策，在该国避难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多次发动刺杀、推翻侯赛因的行动，并在其境内大搞恐怖主义活动，甚至勾结叙利亚入侵约旦，并约定事成后由双方瓜分约旦的领土。巴解组织的一再挑衅彻底激怒侯赛因和约旦政府。1970年9月，在美国、以色列的支持下，忍无可忍的约旦政府军正式打响对巴解组织的剿灭战。
被约旦军队击毁的巴解组织车辆
经过数月的激战，等到1971年7月，巴解组织一半以上的武装成员被打死[1]，其残众在首领阿拉法特的率领下，仓皇逃往黎巴嫩境内避难，而数量更多的巴勒斯坦难民则纷纷涌入叙利亚、黎巴嫩、伊拉克等国，由此酿成大规模的人道主义危机。由于这场战争异常激烈，对巴解组织造成极其沉重的打击，因而后者愤怒地将其称之为“黑九月”，并发誓要血债血偿。
为了报复约旦及其背后的支持者-美国、以色列，以阿拉法特为主席的法塔赫[2]中央委员会在当年9月召开会议，决定组建一支执行恐怖袭击和暗杀任务的秘密组织，并命名为“黑九月”。自组建之日起，“黑九月”组织便在约旦、以色列及欧美国家境内发动一系列恐怖袭击案件，震惊全世界的“慕尼黑惨案”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制造“慕尼黑事件”的“黑九月”恐怖分子
1972年9月5日凌晨，就在德国慕尼黑奥运会行将结束之际，5名“黑九月”组织恐怖分子潜入奥运村以色列选手下榻的宾馆，当场枪杀1名摔跤教练和1名举重选手，并把其余9名运动员和2名安保人员扣为人质。随后，恐怖分子发表声明，要求以色列政府释放被其抓捕的256名巴解组织成员，以此来换取人质的自由，但遭到后者的拒绝。
为了确保人质的安全，德国警察当局被迫同恐怖分子展开谈判，最终同意为他们提供1架飞机，并准许其携带人质离境。然而，就在恐怖分子准备登机之际，负责抓捕行动的德国指挥官，却临时做出击毙暴徒、解救人质的决定。在1个多小时的枪战后，恐怖分子虽然被悉数击杀，但11名人质也全部遇害，此即震惊世界的“慕尼黑事件”[3]。
“慕尼黑事件”11名遇害者
慕尼黑事件发生后，以色列全国上下被浓厚的悲愤情绪所笼罩，要求严惩凶手的呼声铺天盖地。顺应民众的呼声，一向以强硬姿态示人的以色列总理梅厄夫人果断成立一个名为“X委员会”的机构，负责追杀跟“慕尼黑事件”有直接关系的“黑九月”11名骨干，行动代号为“上帝之怒”，又称“天谴行动”。
为保障行动能得到快速、有效地实施，加之出于保密的考虑，梅厄夫人决定“X委员会”由她本人和国防部长达扬挂帅，具体行动则由摩萨德局长扎米尔亲自指挥，可见其级别之高。说句题外话。达扬号称“独眼战神”，拥有跟恐怖分子近40年的斗争经验，并在以色列赢得前三次中东战争的进程中居功甚伟，无疑是令巴勒斯坦恐怖组织闻名丧胆的人物。
梅厄夫人
摩萨德全称以色列情报和特殊使命局，与美国中央情报局、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和英国军情六处并称为世界四大情报机构，由以色列军方于1948年建立，以大胆、激进、诡秘著称于世，极其擅长搜集情报、反恐和从事暗杀行动。在达扬的指导和扎米尔的亲自指挥下，摩萨德特工迅速行动起来，展开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暗杀：
1972年10月，“黑九月”驻罗马代表兹怀伊特在公寓中被连射12枪毙命；
同年12月，“黑九月”驻巴黎代表哈姆沙里被电话炸弹炸伤，次年1月死去；
1973年1月，“黑九月”与克格勃联络员阿巴德在塞浦路斯首都尼科西亚的奥林匹克饭店里被床垫下的炸弹炸死；
1973年4月，为“黑九月”提供过武器的伊拉克律师库拜西在巴黎街头被枪杀……
“独眼战神”达扬
“上帝之怒”大多由摩萨德特工独自完成，只有少数行动是联合军方共同完成，其中最著名的，要数1973年在黎巴嫩首都贝鲁特实施的“少年之春”行动。在这次行动中，摩萨德和以色列国防军联手奇袭并攻占巴解组织的办公楼，击毙数十名巴解组织的要员，其中就包括3个“上帝之怒”行动需要铲除的目标。
整个“少年之春”行动只用了半个小时便结束，以色列方面仅损失两名士兵，效率之高、代价之轻堪称奇迹。
仅仅1年多时间，“上帝之怒”行动便大获成功，其需要追杀的目标大都已经命丧黄泉，唯有“黑九月”组织的首领阿里·哈桑·萨拉马迟迟未能伏辜。作为“慕尼黑事件”的头号策划者，萨拉马拥有丰富的对以色列斗争经验，“嗅觉”异常灵敏，加之反侦察和伪装能力超强，因而能屡屡逃脱摩萨德特工的刺杀，长期逍遥法外。
阿里·哈桑·萨拉马
1974年初，摩萨德得到情报，获悉萨拉马已经潜逃至挪威中部偏南的小城利勒哈默尔，并伪装成一名餐馆服务员。为了除掉目标，十余名摩萨德特工飞赴利勒哈默尔，并依照“线人”提供的情报，在萨拉马的住所外将其击毙。然而，或许是“线人”的情报有误，被击毙的其实并非萨拉马本人，而是当地一名摩洛哥籍的餐馆服务员。
误杀事件发生后，涉案的摩萨德特工遭到挪威警方的逮捕，而以色列政府也饱受国际舆论的批评，最终只能道歉并赔偿被误杀的服务员家庭几十万美金。不仅如此，被逮捕的以色列特工为争取尽快获释，竟然把摩萨德在欧洲的众多据点、接头暗号、秘密情报都供出去，甚至还交代了以色列的一些核武器信息。事后，老脸丢尽的摩萨德被迫召回暴露的特工，并更改接头暗号。
摩萨德的标志
虽然搞得灰头土脸，但摩萨德并不打算放过萨拉马，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弄死他。然而，在此后数年时间里，摩萨德按照“线人”提供的情报，分别在瑞士、英国、西班牙实施过3次暗杀行动，但均以失败告终。与此同时，以色列对萨拉马的追杀也招致“黑九月”组织的报复，他们不仅到处暗杀摩萨德特工，还在全球展开对犹太人的血腥报复。
由于在“赎罪日战争”[4]中决策严重失误，梅厄夫人在战后遭到国内舆论界的强烈指责，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再无暇顾及“上帝之怒”行动，使其实际上处于暂停状态。不过，以色列毕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况且“有仇必报”是他们坚定的原则。因此，等到军事强人贝京在1977年出任总理后，很快便重启“上帝之怒”行动，命令摩萨德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萨拉马。
贝京
为顺利完成刺杀任务，摩萨德充分总结、吸取前几次失败的经验教训，经过周密部署，最终招募了1名英国女特工，并派她长期潜入萨拉马身边。1979年，在赢得萨拉马的完全信任后，这名女特工在前者的车上安装遥控炸弹，把萨拉马炸成重伤。在被送往医院后不久，萨拉马便因伤重不治而死，这个双手沾满无辜者献血的恶魔终于得到应有的惩罚。
随着萨拉马的毙命，“黑九月”组织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上帝之怒”所包含的目标均已实现。不过，以色列人的复仇行动难免会伤及无辜，仅以萨拉马被炸成重伤这件事为例，就有4位无辜的路人被炸死。其实，类似的情况并不少见，国际社会对摩萨德的做法也相当有意见，但以色列却毫不在意，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根本不想“洗心革面”。
执行反恐任务的以色列国防军
正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以色列之所以如此“不讲武德”，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因为，以色列自从独立建国后，为防止二战期间被纳粹政权大规模屠杀的悲剧重演，于是大力发展军事、经济、科技等各方面实力，建立起一支战斗超强的军队和特工组织，并尊奉“先发制人”、“虽远必诛”两条原则为圭臬，用暴力消灭所有的敌人。虽然做法有点矫枉过正，但苦衷可以理解。
注释：
[1]巴解组织在约旦的武装人员总数约为5万人，一说为7万人。
[2] “法塔赫”，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的简称，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巴解组织）8个成员中实力最强、影响最大、人数最多的主流派别，掌控着巴解组织的军、政、财务与外交大权，得到阿拉伯国家的广泛承认与支持。
[3]包括在“慕尼黑事件”中殉职的1名德国警官。
[4]“赎罪日战争”即第四次中东战争，又称斋月战争、十月战争，爆发于1973年10月6日，因当天是犹太人最重要的传统宗教节日之一--赎罪日，故称。
参考书目
1.黄嘉颖：《斩首：摩萨德之怒》，华文出版社2010年版。
2.[加拿大]乔治·乔纳斯：《天谴行动》，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16年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