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党76周年。在这76年的历史长河中,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建设、改革的伟大胜利,谱写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走向复兴的奋斗凯歌。27740多个波澜壮阔的日子,承载了决定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一系列重要事件,谱写了壮丽辉煌的历史篇章。而其中,我们不能忘记新中国钢铁大国的历程。
旧中国留下的“烂摊子”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冶炼和使用铁、钢的国家。冶炼术在中国的起始年代,见诸于青铜器铭文的,应始于周成王时代(公元前1115年~公元前1078年)的同簋,又名毛伯彝。此器腹内有铭文190余字。据郭老沫若考证,当时已有冶铁术。而后,则是春秋晚期的铜剑铁柄和湖南长沙杨家山出土的铸铁鼎和钢剑等。但在此后漫长的年代里,中国的炼铁、炼钢工艺始终没有多大发展,也没有采用近现代世界上先进的冶炼技术和工艺。直到1890年,晚清湖广总督张之洞筹办汉阳铁厂,才引进国外新的冶炼技术和工艺装备。建厂后,1894年出铁,同年开始出钢。到1908年,汉阳铁厂、大冶铁矿和萍乡煤矿合并,组成汉冶萍铁矿有限公司,这是中国近代第一个钢铁联合企业,也是当时远东第一流的钢铁企业。与此同时,尚有几个官办的小军火工厂,主要冶炼军工用钢。辛亥革命后,一些民族资本家在山西阳泉、北京石景山、湖北汉口等地建立了一些新的炼铁厂。此后,日本势力侵入中国
汉阳铁厂
东北,为掠夺钢铁资源,也先后在1911年和1917年选址本溪、鞍山筹建炼铁厂矿。到1919年,中国全国用近代冶炼技术生产的生铁为16. 6万吨,1921年产钢7. 7万吨,势头尚好。但是好景不长,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中国成了帝国主义国家倾销钢铁的市场,自1922年开始,钢铁生产渐趋衰退。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本侵华,东北沦为殖民地。日本加速扩建本溪和鞍山炼铁厂,并在沈阳、大连和抚顺新建钢铁厂。到1943年,东北地区产铁170万吨、钢81万吨。1937年“七七”事变后,国民党政府拆迁了汉阳铁厂、大冶铁厂、六河沟铁厂和上海炼钢厂的部分冶炼设备,在四川巴县大渡口建立钢铁厂。其间,民间也在云南、四川建了一些小钢铁厂。日本则在其占领区内增扩建了石景山炼铁厂、阳泉铁厂、西北炼钢厂,在唐山、天津、马鞍山也建立了炼铁和炼钢厂。1890年晚清办的汉阳铁从厂,一直到1945年日本帝国主义投降的56年间,中国境内除了鞍山的昭和制钢所外,所有钢铁企业规模都不大。1943年是旧中国钢铁产量最高的一年,全国产铁180万吨,钢92. 3万吨。东北地区是钢铁生产企业集中的地方,钢铁产量约占全国的95%左右。到1944年,光东北地区钢铁产能就已分别达到130万吨、250万吨和钢材75万吨的解放前最高水平,但由于战争等原因,当年全国钢铁产量均未能创造新高。昭和制钢所是日本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与日本关东军军部于1933年在鞍山建立的,经过几次扩建形成了年产钢、铁各100万吨的规模,这在当时是远东地区最大的钢铁企业。1945年8月,苏联对日宣战并出兵进驻鞍山,拆走了昭和制钢所的大部分重要设备及有关配套物资共7万多吨。另一比较具有规模的是本溪炼铁公司,它始建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是一个从铁矿、煤矿、炼铁、炼钢(特殊钢)一直到轧钢和设备制造的联合企业。1945年9月20日,苏联红军进驻本溪炼铁公司,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拆走了其所属厂矿的主要设备。日商开办的进和商事株式会社和大华矿业株式会社,在1945年9月苏军进驻大连时也被拆走了大部分设备。由于战争、国民党的无能和人为的破坏、拆迁,这些企业在日本投降以后,留下的是一个满目疮痍、凄凉萧条的“烂摊子”。日本技术人员在被遣送回国时甚至狂妄预言,共产党接收以后的鞍钢只能被用来“种高粱”。
线材
随着革命战争的节节胜利,从1947年起,人民政府陆续接管了国内的一些钢铁企业和冶金矿山。1947年接管的有山西阳泉铁厂、大连大华矿业株式会社、进和商业株式会社;1948年接管的有鞍山钢铁有限公司、山东金岭镇铁矿、本溪煤铁有限公司、抚顺制钢厂、唐山制钢厂、石景山钢铁厂;1949年接管了天津炼钢厂、西北炼钢厂、华北钢铁公司、上海钢铁股份有限公司、华中钢铁公司等。1949年,全国产钢15. 48万吨,为全球钢产量的0. 1%.这对于偌大中国的钢铁工业来说,无疑是一个“零”的起点。
新中国钢铁的强国之路
新中国钢铁工业的强国之路漫长而充满坎坷。优越的社会主义制度,为新中国的钢铁工业带冷无限的发展空间。但在错综复杂的国内外政治、经济环境的干扰影响下,中国钢铁工业曾经走过一段探索、曲折、反复与徘徊的路。即便如此,到1996年,仅仅用了不到半个世纪,以比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快得多的发展速度,使中国登上了世界第一产钢大国的“宝座”,进入21世纪,中国钢铁工业发展尤速。2010年,中国钢产量突破6亿吨,占全球钢产量的近一半。中国人实现了自已的钢铁大国之梦。从新中国成立到2010年,中国钢铁工业的发展经历了四个历史阶段。一、计划经济阶段(1949-1978年),中国钢铁工业是在探索、曲折、反复与徘徊中前进的这29年,中国初步建立起包括采矿、选矿、烧结、炼铁、炼钢、轧材、焦化、耐材、铁合金、碳素等要素结构比较完善,地质勘探、工程设计、建设施工、设备修造、科学研究、冶金教育等门类比较齐全,以大型企业为骨干、大中小相结合,具有3500万吨钢生产能力的新中国冶金工业体系。1977年,中国钢产量首次超过英国,占世界第五位,实现了超英的宿愿。1978年,钢产量达到3178万吨,年均增钢100万吨,钢材板管带比也由1952年的12. 3%提高到32. 3%;低合金钢、合金钢比由1962年的10. 1%提高到16%;钢材自给率由1953年的61. 25%提高到72. 66%.
焦炉练焦
钢铁工业发展之路的两次探索,包括苏联模式的改变和全民大炼钢铁。1949-1952年,是新中国的“经济恢复时期”。经过三年时间的恢复、扩建和新建,全国钢产量达到134. 85万吨。1953年,中国进入以苏联设计和援助的156项(其中钢铁工业有7项)工程为重点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建设时期。到1957年,中国产钢535万吨,年均产钢增长31. 6%,钢产量已占世界第9位,发展可谓不错。但是,从建国到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的八年里,因为没有自己的建设经验,中国钢铁工业的建设发展几乎全盘照搬苏联模式。毛泽东认真总结了学习苏联的经验教训,觉得中国钢铁工业的发展应该可以更快、更好些。于是,在1956年他发表《论十大关系》之后,中国钢铁工业开始转到一条能够充分发挥中央和地方两个积极性的中国式的发展新路,即“大中小三结合之路”上来。这一转变,对此后中国钢铁工业的崛起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而中国发动的钢铁“大跃进”,指标失度、方式失误,加之在唯意志论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等充满浪漫与激情色彩的主观唯心主义口号指导下,于1958年开始的有9000余万人参加的全民大炼钢铁运动,是中国对钢铁工业发展速度的又一次“探索”。全民大炼钢铁运动整整持续了3年,群众精疲力尽,自然环境遭到破坏,国民经济严重失调。1960年冬,随着党中央纠正农村工作中“左”倾的错误,1961年新年伊始,“大跃进”帷幕终于落下。中国钢铁工业的发展既充满曲折、反复、徘徊,也存在高潮。钢铁“大跃进”的失误,使攀枝花钢铁基地等一大批“三线”建设项目要么处于停工状态,要么工期大大延长,“三大五中十八小”建设项目多数被停顿或推迟。继之而来的“文化大革命”,更使大批钢铁企业处于停产或半停产之中,中国钢铁工业在失误、停顿中出现负增长。此后,虽然整顿之下有所回升,但马上又在“批林批孔”和“反击右倾翻案风”中再次倒退。钢铁工业长期在失误、破坏、停产、整顿、再破坏中往返徘徊。1976年后的“闹翻番”、“洋跃进”等,同样也是从主观愿望出发,脱离实际、违背钢铁工业发展规律的行为,使中国钢铁工业再度陷入坎坷曲折之路。
成绳机
1953-1957年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是第一次发展高潮。这一时期,开始新建武钢、包钢、北满钢厂、吉林铁合金厂、吉林炭素厂、热河钒钛厂,改扩建了鞍钢和本钢。同时,也对大冶钢厂、太钢、唐钢等近20个企业进行了改扩建。五年时间里,钢铁工业发展迅速,中国开始为世人所瞩目。“二五”计划期间实施的“三大五中十八小”建设,是又一次建设高潮。第三次高潮是1964年开始的“三线”建设,中国钢铁工业布局西移。1964年8月,美国轰炸北越,促使党中央不得不把经济建设的计划重点转到战备问题上来,并且作出了“三线建设”(“三线”指长城以南、京广线以西地区)的重大部署。此后,“三线建设”便在我国13个省、自治区大规模开展,历经3个五年计划,投入资金2050多亿元,安排了几千个建设项目,规模之大、时间之长、动员之广、行动之快,在我国建设史上都是空前的。钢铁工业布局西移的重点在西南,同时兼顾西北。西南的重中之重是建设攀枝花钢铁公司。毛泽东主席说过:“建设攀枝花就是建设'三线',攀枝花不搞起来,我就睡不着觉。”与攀钢建设的同时新建的,还有长城特钢、峨嵋铁合金厂、水城钢铁厂、遵义金属制品厂、乐山轧辊厂等。恢复建设的有酒钢、兰钢。扩建的为成都无缝钢管厂、重钢、重特、昆钢、贵钢、遵义铁合金厂以及由鞍钢援建的宁夏石嘴山钢绳厂。此外,在东部几个省市的山区,也建设了十几个被称为“小三线”的中小型特殊钢厂。1963-1965年,是国民经济调整期间,也是第二个中国钢铁业的关键发展期。在这三年里,平均每年增加钢产量185万吨。1965年,钢产量达到了1223万吨。
炼铁高炉
二、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阶段(1978-1992年),中国钢铁工业持续、稳定、健康发展在这14年中,中国钢铁工业先后从国外引进了700多项先进技术,利用外资60多亿美元。特别是引进国外先进管理机制和技术装备,新建了宝钢、天津无缝钢管公司等现代化大型钢铁企业,并对其他钢铁企业实施了一系列重点改造,使中国钢铁工业的管理机制及技术结构发生了明显变化,缩小了与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钢材板管带比由32. 3%提高到37. 4%,连铸比由3. 5%提高到30%,合金钢、低合金钢比由16%提高到21. 6%.1983年,钢产量突破4000万吨,1986年突破5000万吨,1989年突破6000万吨,1991年突破7000万吨,1992年达到8093万吨,已接近美、日等世界钢铁大国的钢产量水平。
双线轧机
三、初步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阶段(1993-2000年)这个时期,中国钢铁工业发展的突出特点是着力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要求,由发展数量规模为主向调整、优化结构为主转变;由钢铁产品长期数量短缺向控制总量转变,提高综合竞争力。在这段时间里,中国钢材板管带比由1993年的36. 7%提高到2000年的41. 7%,低合金钢、合金钢比由22. 8%提高到30. 9%,连铸比由33. 9%提高到82. 5%,平炉钢比下降到0. 9%,转炉钢比提高到87. 5%.1996年的钢产量首次突破亿吨大关,达到1. 0124亿吨,成为世界第一产钢大国,2000年又成为世界最大的钢铁消费国。
烧结机
四、四、深化改革、扩大开放阶段(2001-2010年)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钢铁工业进一步加大投资力度,整体实力明显增强,装备水平迅速提高。到2010年底,中国有1000立方米以上大中型高炉260座,占炼铁总产能的52%,宝钢、首钢京唐和沙占有一席之地。100吨以上的转炉200多座,50吨以上的80多座,占炼钢总产能的51%。转炉已成为中国炼钢生产的主体设备,并基本实现了炼钢-精炼-连铸-热轧的一对一最佳工艺配置。轧钢技术整体水平快速提升,核心轧钢技术在轧钢生产线上得到普遍应用。“十一五”期间,首钢自主设计建造了世界首座全干法除尘的5500立方米特大型现代化高炉;太钢自主集成与创新,建成世界最大的不锈钢生产企业;首钢京唐、邯钢及马钢新区、鞍钢鲅鱼圈等项目的成功投产,都证明中国已经具备自主建设世界一流水平大型钢铁企业的能力,一个以大企业为主、中小企业并存的生产组织格局在中国基本形成。到2010年,钢产量超过1000万吨的钢铁企业集团有13家,其中有5家超过3000万吨,1家超过5000万吨。这13家的钢产量占全行业总量的54. 2%,产业集中度有了较大提升。
大盘卷
钢铁企业联合重组的步伐呈现逐年加快之势。济钢与莱钢组建为山东钢铁集团;宝钢重组新疆八钢、入主宁钢,重组广东地区钢铁企业成立广东钢铁集团有限公司;武钢重组昆钢和柳钢,成立广西钢铁集团有限公司;首钢重组水钢、长钢、贵阳特殊钢、通钢;河北省整合唐钢集团、邯钢集团,组建河北钢铁集团的同时重组石钢,以“渐进式股权融合”模式重组12家河北省民营钢铁企业;马钢重组合钢,沙钢重组淮钢、江苏永钢和河南安阳永钢等等。2010年7月28日,鞍钢与攀钢重组大会在北京举行,合并重组到位后,加上将要整合的本溪钢铁,新鞍钢的产能将超过5000万吨,位居国内第一位。
产业布局进一步合理,钢铁企业逐渐向沿海、沿江地区和靠近消费区域布局。2010年,沿海、沿江地区的产能已占到钢铁总产能的26%左右。结合城市功能的调整,首钢、重钢等的搬迁基本完成,中国钢铁工业的布局明显优化。
板材
随着在节能环保、污染治理以及废弃物综合利用等方面资金投入的不断增加,2010年,干熄焦装置由2005年的20套增加到104套,实施余压发电TRT节能改造的高炉中配套干式除尘的,由2005年的49座增加到550座,全国重点大中型钢铁企业吨钢综合能耗下降到628公斤标准煤。产品结构得到调整,钢材的品种和质量显著改善,开发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短缺品种取得突破。进入21世纪,中国的汽车、机械、电力、造船、石化、铁路等行业发展迅猛,钢材生产迅速调整产品结构,板管带材比例从1978年的32. 3%提高到50. 6%:合金和低合金比从1978年的14. 6%提高到2007年的36. 3%.国产钢材的国内市场占有率不断提高,有力支撑了国家经济建设以及工业化、城镇化进程和机电产品出口。汽车用钢、管线钢、硅钢、船板、钢轨,机械、家电、石油、电力等行业使用的钢材,绝大多数是国产的,质量能够满足这些行业的基本需要,部分品种达到国际先进水平。近几年来,我国开发的船用高强度宽厚板、高强度海洋结构用钢板、高档汽车用板和汽车零部件用钢、工程机械和高层建筑用高强度厚钢板、X80以上高等级管线钢板、百米在线热处理钢轨和时速380公里高速铁路钢轨、高速动车组用钢、高端压力容器用钢板、高牌号取向硅钢HiB、高档不锈钢、高强度角型钢、石油专用轴承钢等,均实现了重大突破。X100、X120管线钢也已研制成功。2011年,武钢成功地生产热轧超薄材,新钢开发生产了花纹板,济钢113集装箱槽钢问世,690U型管、核反应堆配套系列用钢已在核电建设中得到应用。用于高等级汽车的双向钢、复向钢、相变诱发塑性钢等高强度钢也有批量供应。中国钢研科技集团与太钢合作开发出了第三代汽车钢。宝钢、首钢、鞍钢、武钢、太钢、舞钢、济钢、新钢、莱钢等为鸟巢、水立方、网球中心等北京奥运场馆提供了数百万吨具有优异抗震、耐火、耐候性能的精品,是中国钢铁工业的骄傲。
转炉炼钢
随着自主创新和产品开发能力的提升与技术经济指标不断改进,中国出口钢材结构也从以长材为主逐步变为以高附加值的板材和管材为主,其质量和成本优势与日俱增。
精品铸机
2023年中国钢材累计产量达13.63亿吨,较上年增长1.67%。中商产业研究院分析师预测,2024年中国钢材产量将达到14.05亿吨。中国已经是钢铁大国,但尚不是钢铁强国,要成为世界钢铁强国,还有一段路要走。钢铁工业在迅速发展的过程中,同时面临着行业产能过剩、技术装备相对落后、资源制约、生态环境恶化、创新能力不强等一系列问题的困扰。中国钢铁工业必须在以后的一段时期里,始终坚持科学发展观,加快在生产经营、企业发展、结构调整、创新能力等方面的转变,走循环经济之路,加速中国钢铁工业由大变强的进程,实现又好又快发展,使中国迅速成为世界钢铁强国。
(本文与余扬斌先生合作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