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仙朱亮来到公馆的面前来回走了两趟,火往上撞,刚想往里闯,但又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住了。
为什么?因为公馆大门守卫森严,他眼睛转了一下,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人,不是那么容易往里闯的。
当然,凭自己功夫没有拿这些人当回事,他们也挡不住,但是连吵带喊不就捅了马蜂窝了吗?人家里边做好了准备,再想救我徒弟林玉就不那么容易啦。我得想方设法先把人救出来然后再说。
他想到这儿心生一计。正好这时候从公馆里边走出来个当差的,急匆匆地往北去,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紧走两步把这当差的拦住了:“小兄留步。”
当差的站住回头一看,并不认识,反问这高个老头儿:“老先生有事?”“小兄贵姓?”
“免贵姓赵。”“跟赵兄打听一件事。”“老先生有话请讲。”
“听说你们前两天打了个胜仗,在杈树冈活捉了几个人,什么金镖侠林玉,还有金大力、车新远等等。但不知这几个人押在什么地方?”
这赵当差一愣:“老先生打听这干什么?”“啊,没有别的意思,不怕您见怪,我们是远房亲戚,我想探探监。”
“老先生好不晓事呀,您知道他们犯的什么罪?他们是行凶、造反、作乱,按宋朝例律都得扒皮、点天灯!往轻的来说都得斩首示众。这么重要的案犯你给他探什么监?在这时候躲都躲不及呀,还往前凑?老先生听我劝,别问了,赶紧走!”
“多谢小兄关照,您说的一点儿都不假。不过你不了解内情,当年老朽欠过这几个人的亏空,他们摊上这事,我再不露面儿,觉得于心不忍。哪怕见个面儿呐,给送点儿吃的,这心就尽到了。”“我就是告诉你你也见不着。”
“你小兄告诉我在哪儿押着,哪怕我进不去,隔墙我作三个揖回去,我也就睡好觉了,我这心愿也就了啦。”说着,飞剑仙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来往前一递,塞在当差的手里。
这当差的接过来一看,白花花的银子!回头瞅瞅没人发现,他就有点动心了:“哎,老先生!告诉你,我可犯法啊。不过我看你一片至诚。这三人就押在这院儿里,没有投入大牢,暂时在公馆寄押。”“这一说我进不去?”
“那可不!我和你说来着,告诉你也白扯。你能进得了公馆吗?在公馆后边那一层院儿,在跨院押着哩,离后门不远。最好你甭去,要找了麻烦你可别怪我!”这当差的说完走了。
那年头官府里有几个不贪赃的?除了包大人和少数几个清官之外,上上下下都是见钱眼开。
话虽不多,已经给朱亮画了简单地图,朱亮的心放下了:噢,离后门不远,那我就不走前门了,这要省多大麻烦!这十两银子没有白花。
朱亮提着拐杖顺胡同去找公馆的后门。时间不大,到了。这后角门也关着,门上有两个站岗的。
瞅瞅这后街也寂静,便走过去说话:“二位辛苦。”俩当差的看了看他:“啊,不辛苦!老先生有事儿吗?要有事到前面去办,后边不接待。”
“是,我知道。敢问一声这是公馆后门?”“是的。”“好,我打算进去办点事,烦劳二位把门开开。”
“办事?你这老头儿是上岁数了是怎么的?这属于内宅,任何人都不准出入,有事到前面去办。”
“正因为是内宅老朽才来,我跟前边没有什么可说的。”说着话朱亮上台阶推门就想进,当差的气得拦他:“这老头儿怎么不讲理?”
朱亮一伸手:“别动,别动!”一点穴,这两位全动不了啦。朱亮推门进了大院,看意思像是仓房,林玉在哪儿押着却不知道。那姓赵的差官说的小跨院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他一边找一边喊:“玉儿,林--玉!你在哪儿?为师的来了。”你说他这胆子有多大?见屋就进,见院儿就找,四处搜寻,瞎猫碰死耗子--还真碰上了。
离后门不远旁边就是个跨院,一列三间房子,林玉、车新远、金大力都在这儿押着哩。这仨人自从被俘之后没受什么罪。
颜查散心善,他认为抓的是贼,用不着问其他口供,所以就没动非刑。那当兵的你一拳头我一脚,这都不算什么。一日三餐饭菜到时送来。
尽管如此,这三人的心里跟油烹的一样。起码说这身上它不得劲儿:戴着刑枷、手铐、脚镣和脖锁四大件刑具,连上厕所都去不了,屋犄角有个马桶,吃和拉都在屋里,三张大木床铺的是草,虽说不脏,和在阎王寨比那不是天上地下吗!
没事儿三人凑在一块儿琢磨:怎能跑得了!铁门窗外面还有人严守,肋生双翅也难出去啊,把他们愁坏了。一天这十二个时辰没法熬,可以说度日如年。
昨晚他们商量越狱,但手底下没有家伙,后半夜这才睡了一觉,因此头昏脑胀。这会儿三个人靠着墙昏昏沉沉似睡非睡,林玉就听着院儿里有人喊自己名字。
一激灵,他把眼睁开了:嗯,我在做梦哩,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呀,有人呼唤我的名字,难道要出大差,到了我们三个人的最后关头,这些赃官要下毒手不成?
又一想出大差喊名儿干什么,这声音也不像啊;是昨晚上没有睡好觉,大概是耳鸣和胡思乱想了,他又把眼闭上了。
一会儿又听有人喊,而且声音越来越近:“林玉--为师在此,你在哪儿呐?”
这一回他可听清楚了,赶紧把眼睁开,林玉就问:“二位,你们听见没?”
“听见了,有人喊大帅的名字。”仨人赶紧站起来想扒窗往外看,但这窗户特别高,根本就够不着。
正在林玉跷着脚拔脖子的时候,又听外面传来“林玉,你在哪里?为师找你呐……”
这回听真切是老师飞剑仙,林玉不敢想象,这简直是神话,师父怎能进大同找到这儿来?这要是把我救了真是命大!
林玉到了现在就不顾一切地扯着脖子喊开了:“师父,弟子在这儿哪!”车新远、金大力也喊上了:“老剑客,我俩也在哪!”
三人声音挺高,朱亮听见了,其实就隔着一堵墙,他一拐弯儿把门找着了。
朱亮不顾一切抡五金拐杖“哐啷”一声把大铁锁砸开了,迈步进院,果然发现三间高窗房子,铁门上也有大锁。
不过这阵儿正是吃饭时候,院里没人,朱亮来得正好。朱亮又喊一声:“玉儿,为师在此。”“师父,快救我们吧!”
朱亮那心也要跳出来了,对林玉又疼又恨。疼是疼自己的徒弟,手把手教给他数载苦功夫;气是气他不听话:谁让你上阎王寨跟天德王黄伦鬼混?你如果听我的话走正路多好?何至于受今日牢狱之灾呀。
这一阵儿他也顾不得想别的了,来到铁门边伸出大手抓住铁锁丹田一叫力:“嗨!”就听“咔叭”一声大锁掰掉了,他开开铁门就进屋了。
林玉他们三个人就扑过来了:“师父。”“老伯……”朱亮一看林玉也难认了:发髻披散、眼眵都多长,颧骨突出,两腮深陷,眼睛上挂满了血丝,跟个活鬼相似。
朱亮心里更难过啦:“孩儿,不必着急,我就是救你们来的。”“师父,能出得去?”“差不多。来,我先把你们刑具去掉。”
没有钥匙,全凭老头儿两只手也不那么容易,费了半天劲相继把刑枷铐镣和脖锁解除。他们闯出临时牢房到了院子里。
朱亮说:“快走!事不宜迟。一旦衙门里得着信儿,咱四个谁也走不了。”刚转身要出去,就听外面跟开了锅一样:“了不得啦,有人来救人哪,别让跑了呀!”
把金镖侠林玉吓得好悬没坐到地下:“啊,坏了!”其实朱亮也有同感。再看公馆的军兵把小院落紧紧包围,朱亮就知道大势已去,看来不打不行了。
书中代言,官府怎么来得这么快呢?这还用问?朱亮大摇大摆进了北关,用点穴法点住邢家兄弟,点完他走了。
有个当兵的有经验,过来一推邢如龙,一晃邢如虎,果然把点穴破了,血脉一流通就没事儿了。邢家兄弟“哎唷”一声缓过来,再找老头儿不见了。问哪儿去了?说进城了。
邢如龙吩咐:“关闭城门,禁止通行。我俩禀报去。”他俩回公馆里边一喊,把人全惊动起来了。
三侠五义、小五义、小七杰,所有的办差官全到前厅纷纷打听,邢家兄弟把经过讲一遍。
蒋平一捉摸:大概就为这几个俘虏来的,要不就是搞暗杀。这老头儿胆儿太大啦,敢晃着膀子进大同,可见非等闲之辈。吩咐做好准备,把人马撒开保护公馆,四面八方搜查。
有人到后角门一看,这俩把门的像一对大蜡似的一动不动。破了穴道一问,俩人讲了经过。蒋平马上调来二百亲兵把这小院儿包围,率领老少英雄赶到此处。
等推开门蒋平往院里一看:嗬!果然遇上那白胡老头已经破门而进把三贼救出来了。蒋平心里说话:好险哪,晚来一步把三贼救走了。
翻江鼠把掌中一对蛾眉刺一碰:“呔!尔老匹夫,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砸监反狱!你可知罪!”
朱亮把掌中五金拐杖晃了晃抬头一看:对面站了个小老头儿,长得跟猴儿差不多少,别看个头不高,浑身上下一团精气神,狗油胡子七根朝上八根朝下“不儿不儿”直蹦;一对小圆眼珠叽里骨碌乱转,一说话嗓音发尖。别看没有见过面,朱亮就知道这是蒋平。
“对面这人口打官腔,莫非你就是翻江鼠蒋则长?”“不错,正是四老爷。我说老头儿你是哪位?”“啊,老朽无名少姓,叫朱亮。”
“嗯……什么?朱亮?莫非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飞剑仙不成?”“正是老朽!”
吓得蒋平一缩脖子:我的妈呀!还是那句话:人的名树的影,蒋平经验丰富,广交天下豪杰,凡是各门各户、各山各岛的名人,基本上他都知道。
他知道在飞蛇谷有个了不起的老隐士叫飞剑仙朱亮,听说此人身怀绝技,后来这人在武林中消失,隐居不出头了,今儿怎么在这儿出来了?真是他,今儿可就麻烦了。
蒋平一抱拳:“朱老剑客久违,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请问您这是干什么,因何砸牢反狱,难道您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
“蒋平!不要往下再问了,你不知道我跟这几个人的关系。金镖侠林玉是我的爱徒,这两个是小徒的好友,老朽焉有不救之理?你也是绿林出身,如果你能赏个面子把道路闪开让老朽把这三人救走,我绝不忘恩,你意如何?”
蒋平一笑说:“老剑客你好糊涂,这可不是做买卖,是犯法的事。我是国家四品带刀护卫、朝廷命官,我的职责就是捕盗拿贼。”
“林玉等人背叛大宋犯下不赦之罪,今天把他们抓押在此,等圣旨一到就将正法。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您砸监反狱要把他们救走,还说什么让我高高手把他们给放了,这不是笑话吗?我蒋平长了几个脑袋敢以身试法?”
“话又说回来,咱俩萍水相逢一点交情没有,可你砸监反狱又犯下不赦之罪,把你一放我就得吃官司,这个事儿万万不能从命。”
“老剑客您错啦,您的所作所为并不聪明。今天讲不了,说不起,请把拐杖扔了,我命人把你捆上,跟我到案打官司。不然的话嘿嘿……我可要撒野啦!”
蒋四爷说到这儿把眼珠子一瞪。朱亮一看讲理不好使就得开打了,杀出一条血路把这三人救出去。
想到此他一晃拐杖:“蒋平!!既然有理讲不通,来来来,我看你们哪一个是老朽的对手?不怕死的过来!”
不等蒋平传令,身后霹雳鬼韩天锦就压不住火了,您听这外号一霹雳鬼,沾火就着啊。韩天锦是小五义的二爷,彻地鼠韩彰的干儿子。
这家伙身大力不亏,掌中使一条浑铁大棍,“嗷一”一嗓子往上一纵:“四叔,您跟他白话什么,把他砸扁了不就得了……老匹夫休走,接棍!”奔朱亮搂头便打。
朱亮不知道他是谁也没工夫问,使了个海底捞月,五金拐杖往上一崩:“开!”您说得什么劲儿接得这韩天锦的棍!
别看朱亮上了年纪,真有劲儿。老头儿到现在练的是十三太保的横练,本身是童男,会童子功,因此功底深厚、力量十足!
拐杖一碰到棍上韩天锦就受不了啦,觉得虎口发麻两臂发酸,手一松,大棍飞起五六丈高,转着个儿落在房上,打碎了十几块房瓦。韩天锦见势不好回头就跑。朱亮一看这是逃走的机会:“孩子,跟我往外冲!”
韩天锦三十来岁正当年,两臂一晃八百斤的力量,够上一员虎将。
但是跟朱亮比差得太多了,不说武艺高低,拿力气来比韩天锦也得甘败下风:不但棍子被人家崩飞了,再看两只大手全都震破了。
朱亮刚想往外冲,旁边就蹦出一位来:“老匹夫接刀!”朱亮往旁一闪身斜眼一看,跳过来一个漂亮小伙子,有二十六七岁,穿青挂皂,长得眉清目秀,手中擎着厚背尖翅雁翎刀。
朱亮用拐杖给架住:“娃娃你是谁?”“义侠太保刘士杰!”“无名小辈知趣点,闪开道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废话!接刀。”刘士杰又是一刀。
朱亮一看不能客气了,用拐杖往外一拨他的刀,刘士杰知道他这拐杖有劲儿,碰上刀就得飞,赶紧使了个裹脑藏头、进步连环式,一刀奔朱亮脖子来了,飞剑仙往下一低头,刘士杰刀走空。
刚想换招,朱亮就不给他留空了,往前一跟步就飞来一腿。别看八九十岁老人,那腿跟面条儿一样直奔刘士杰的肋叉子蹬来,真给踢上,肋骨全得断。
刘士杰见势不好,往上一挺身,把屁股给人家了。屁股肉多富于弹性,这玩意儿禁踹,“叭”!刘士杰摔出去一丈多远。刘士杰半身麻木,汗珠子下来了。
他正好摔到圣手秀士冯渊脚前,冯渊一哈腰把刘士杰给扶起来:“大兄弟觉得怎么样?”“这个老匹夫甚是厉害,这觉着浑身麻木。”冯渊给他活动筋骨暂且不提。
刘士杰一摔倒,超水燕子吕仁杰就急啦,因为他同刘士杰友情莫逆。小伙子把三彩围裙往上一撩,拽出十三节链子枪,打垫步“噌”的一下就到了朱亮面前:“老匹夫可知道某家的厉害?”
朱亮一看又来了个漂亮小伙子,黄白净面尖下颏,眉分八彩,一对大豹子眼,干净利索,手使明晃晃一条链子枪。
他心中赞叹:罢了,这开封府的人才真不少,小伙子一个赛似一个。“娃娃,你是谁?”“超水燕子吕仁杰。着枪!”枪一翻直刺朱亮的颈嗓。
朱亮知道这个软家伙最不好对付,因为它是十三节连在一块儿的,中间是套环连接,见硬就拐弯儿,就要打着自己。
那朱亮是行家,晃五金拐杖对准链子枪的尖儿“咔”的就是一下。哪知吕仁杰顺势一转身,枪随人转平着来抽朱亮的耳门,这要抽上,人当时就得废了。
朱亮赶紧藏头往下一哈头,链子枪刮了一道风当时掠过。一老一少战在一块儿。五个回合,朱亮反臂一拐杖直砸吕仁杰的后背。
吕仁杰一看不好,使了个苏秦背剑把链子枪往后一带,拐杖正好砸到链子枪上,虽然说没有直接砸到后背上,垫了这一下也够瞧的:把吕仁杰崩出有一丈多远,险乎摔倒,后脊背上添了一条紫棱子,把小伙子疼得咬牙切齿,汗珠子下来了。
他刚下去,小元霸鲁世杰就上来了,您听他这绰号,顾名思义,就好像隋唐年间西府赵王李元霸相似。小个儿不高,骨瘦如柴,手中使着一对擂鼓瓮金锤。
这鲁世杰说话还有点儿结巴:“这……一个老家伙,竟……敢撒野,着锤!”朱亮一瞅这位长得不怎么的,跟雷公崽子差不多,这锤个儿可不小,看来有把子力气,我试试你劲儿有多大!
锤往下砸,朱亮使了个海底捞月用五金拐杖往上一架,“当啷啷”拐杖碰双锤,到底是鲁世杰的劲儿比韩天锦劲儿大,锤倒没有出手,尽管如此,把小元霸震得退了几步“咕咚”来个屁股蹲儿。
这一下摔得这个疼哪,鲁世杰不干了,“嗷”的一嗓子蹦起来,二次抡锤就砸。你想他的能耐怎比得了朱亮,五六个回合让朱亮一拐杖正打在屁股蛋子上,把鲁世杰打出两丈多远,锤也撒手了,趴到地上了。
“啊……啊呀,可真他娘的够疼的,救命呵!”有人过去把他抢救下去,扒开裤子一看,“唷!”屁股蛋子上一条紫棱子跟个擀面杖在这儿别着差不多。
蒋平知道这玩儿淤住血就不好办了:“快快快,抬到前屋把伤口拉开,把那血全挤出来,化了脓就废啦。”有人抢救鲁世杰暂且不提。
单说上去一个败一个,最多的也就是五六个回合。完了,挡不住,唯一的办法就得靠人多势众。
蒋平急得直转,心说:这小良子! 他哪儿去了?其实徐良要在这儿早就过来了,徐良有事儿,吃完中午饭奉颜大人所差奔西关安抚百姓去了。
可那些老百姓听说他就是大侠白眼眉,恭敬得像神仙似的,这家拉那家请,所以把徐良给摽住了,一直到快掌灯了,徐良也抽不出身来。
后来实在呆不下去了,恐怕公馆有事,这才跟乡亲们告辞领着八个士兵回到公馆。刚进门当兵的就过来说:“三将军快到后边看看去吧,打起来了。”
徐良一愣:“什么事情?”“来了个老头儿甚是凶猛,砸监反狱救林玉他们来了,众位英雄动手谁也不行,正着急找您呐!”
徐良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待我看看。”老西儿说完撒脚奔后边,等到了出事地方分人群挤进来。
蒋平一看徐良来了:“啊唷孩子!可把你盼来了。”“四叔不要吃惊,我看一看。”
众人呼啦一闪,当时把腰板儿全拔直了:“行,妥啦!小良子来了。”“徐三将军来了,指定得胜!”徐良在大伙儿心目中就有这么深的影响。
自眼眉挤进人群抬头一看:面前站个老头儿,手里拎的五金拐杖比鸭蛋还粗三圈,大个儿,白脸、白胡,长得十分有神。
往后一看,抓住的那三名俘虏低头散发的瞪着眼睛在后边看着。徐良跟蒋平一打听,蒋平把方才的经过一介绍,老西儿这才心里有数,迈步过来了。
他这人打仗从来不着急,即使心里头多么急,脸上也不流露出来。他冲着飞剑仙噗哧一笑:“嘻……我说老爷子,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飞剑仙朱老剑客?”“呵,不错!正是老朽。”
林玉紧走两步到师父身后:“老师可得注意呀,这小子不好惹,他就是白眼眉徐良。看,白眉毛为记。”
“知道,你不说我也认出来了。……哈哈哈,娃娃,你就是徐良?”“啊,不错!正是山西人。”
“好!冤有头债有主,老朽这次来大同要办两件事:一来救我徒儿和这两位英雄;第二,就要会会你徐良,顺便把你这颗脑袋带回阎王寨!”
“是吗,那太好了。要能把我的脑袋取走,我就省得受罪了。不过老剑客,这牛可不能乱吹呵,吹得贴点边儿。我这脑袋可不怎么好摘哩。”
“是吗?别人摘不容易,大概在我来说不会费劲。徐良!废话少说,过来,我看看你小子究竟有什么能耐?”说话之间飞剑仙往前一纵抡拐杖就砸,徐良扑棱脑袋往旁边一躲,拐杖落空。
朱亮连着又是三拐杖,徐良滴溜溜身形乱转又全躲开了。朱亮把眼一瞪:“白眉毛,你因何不动手?”
“啊呀我说老前辈呀,咱爷儿俩初次相会,你不知道山西人的脾气,我这个人最懂礼貌了,跟谁动手都得让他几招。”
“就凭我这身份还用得着你让吗?少说废话,快拉刀。”“嗯,好啦,我这就拽刀。”徐良探膀臂“锵锒锒”拽出金丝大环刀。
他这口刀是列国年间造刀大师贺连波铸造,宝中之宝,切金断玉,想当年徐良在乌龙冈高家店得的。
自从得了这把宝刀之后,徐良就好比彪虎生翼一般,他在这刀上可真下过苦功:平日跟大伙一样上班,一样治公,别人睡觉、休息了,徐良上院里练刀去。工夫不负有心人,所以徐良的能耐才高出别人,到用的时候就知道这玩艺儿可贵啦!
再看老西儿把大环刀拽出来使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说声“请”!往前一纵跟朱亮战在一处。
这回徐良可不留情了,一点儿不敢马虎大意,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大环刀舞动如飞跟刀山一般。
朱亮也是有意看看徐良有多大能耐,一开始没有进手的招术,就按一般的招儿跟徐良一来一往,偷眼观瞧:罢了!怪不得林玉被他抓住呐,我徒弟的能耐赶不上人家。凭心而论高就是高,低就是低,徐良比我徒弟强多啦。
朱亮一边打一边心里赞叹,可是打过二十个回合飞剑仙一想:不好!我想什么哪,我现在干什么呢!我在虎口之中。当然,我要想走谁也拦不住,我后边还有三个人哩。如果耽搁了时间,官家人越来越多就走不了啦!干脆,利在速战,我把徐良废了就得了。
朱亮想到这儿一换招就下了毒手,这一条拐杖上下翻飞,使的是六十四路天罡拐。朱亮这一加紧,徐良就架不住了。
你看徐良不是万能的,说谁都不是徐良的对手,哪有那种道理!人后有人,天外有天,徐良的能耐打不过人家。不过打到这种程度那就不含胡了!
朱亮拐杖一加紧,徐良就觉着怎么也对付不了,被人家逼得往后直退,额角上也见汗了。蒋平在旁边急得直跺脚:“这小良子,你小子怎么啦?加把劲儿,全指着你哪!”
“三哥加把劲儿。”“三弟加把劲儿。”大伙给徐良打气儿。老西儿一咬牙关晃大环刀勉强支持。正这么个时候,公馆前边来仨串门儿的。
这三位有说有笑。在他们前面有俩领路的。“三位高人到了,这就是公馆。”三位看了看:“很好。劳驾到里边送信儿,让老四蒋平出来接我们。”
“对不起三位,现在四爷有公务,后院正打着哩,不能接你们。”“噢?跟谁打?”“跟谁小人不清楚,反正是个老头儿,这家伙厉害得邪乎,打得难解难分,大概公馆的人还够戗哩!”
三位眼珠子一瞪:“赶紧奔后院,走走!”穿宅而过来到后院,这三位一字排开长身往院儿里一瞅,徐良正大战朱亮。
看罢多时高诵佛号:“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徐良不必担惊退去一旁。朱亮!休要猖狂,我等来了。”声音洪亮跟敲钟一样。
徐良听着:怎么这么熟啊?老西儿打垫步飞身跳到旁边,抬头一看:唷!徐良这个乐呀,不但他乐,官府人都乐坏了:这一回救命星可来了!
先说这三位的模样:在前边是个大紫胖子,这坨儿上秤约一约三百斤得挂零儿,紫乎乎一张大脸,两道九转狮字硃砂眉,两只眼睛跟俩肉包子差不多,狮子鼻子鲢鱼嘴,挺厚的嘴唇,脸蛋子往下嘟噜着,看年纪六十岁挂零啦,身穿灰布僧衣,外罩漆紫布的毗卢褂,在肩头上横担方便日月连环铲,那铲头好像小簸箕,那大月牙和半个圆桌面差不多,用金水走过耀眼生辉。大和尚斜挎一个兜子,鼓鼓囊囊里头装着很多零碎。
这个紫胖子是谁?正是大名鼎鼎的紫髯伯、北侠欧阳春。挨着他是两个老道,一个穿白一个穿黑。
穿白的这位道爷长着细条身材,面如冠玉,花白须髯散满胸前,头顶金簪,身穿道袍,背插宝剑,手拿拂尘。可见这人年轻时非常漂亮。这位道爷正是云中鹤魏真--徐良的老师。
穿黑袍那位老道长得也够好看的:三绺短墨髯,头戴鱼尾道冠,身穿青布道袍,身后背剑,手拿拂尘。这就是当初大名鼎鼎的黑妖狐智化。
说来这事也真巧。欧阳春落发出家,奉旨在大相国寺当了方丈。皇上亲口加封“保宋罗汉”,欧阳春就算享了福啦。每天早晚三朝拜,佛前一炷香。把佛事做完了专心致志研究武艺。
他最要好的朋友就是黑妖狐智化、云中鹤魏真。前些时这俩老道到大相国寺看欧阳春,老弟兄见面说不完的知心话。
可住了那么几天,黑妖狐智化提出来:“别看我穿的是道衣,我这心还不死,老想念开封府的弟兄、晚辈,咱仨能不能到开封府看看大伙儿?不然的话,我四哥蒋平非挑理不可。”把欧阳春也说得心活了:“好吧。”
择日他们到了开封府,扑空了。包大人亲自接见,在书房里摆一桌素宴给三人接风。酒席宴前,包大人把以往经过讲说一遍,说这些人跟钦差大人颜查散查办大同府,走了已经五六天了。
三位一听冷水泼头,魏真听说徒弟走了,当师父的就动了心。魏真一算计:大同的高人想到几个,其中最不好惹的就算飞蛇谷的朱亮,他有个徒弟叫林玉现在阎王寨当大帅。我徒弟是官差,此去必然发生抵触,败了不用说,我徒弟要打胜了,老匹夫朱亮非出面不可,他如出面我那徒弟还活得了吗?魏道爷吃不下去了,脸沉着把头一低。
智化、包大人和欧阳春都看出来了,就问:“道爷怎么啦,谈着话就不高兴了?”魏真跟他们不隐瞒,就把心里想的事儿说了一遍,而且告辞要去大同。
欧阳春一听:“咱是好朋友,道爷去,我们能不舍命陪君子!”魏真乐了:“如此甚好。”就这样,老三位结伴同行来到大同府,才有三侠会一剑!
北侠欧阳春、云中鹤魏真、黑妖狐智化这老三位,一到公馆,正好遇上飞剑仙朱亮大战徐良,老三位挤进人群一看,大吃一惊。
欧阳春一着急,双掌合十口诵法号:“阿弥陀佛!朱亮,休要猖狂。小良子,还不给我退下!”
北侠这一嗓子,徐良是又惊又喜,虚晃一刀跳出圈外,把脸上的汗水擦了擦,迈步来到北侠面前:“原来是老伯父,请受我一拜。”“起来吧!自己爷们儿,何必多礼。”
徐良起来,一看师父魏真也在这儿,忙给老师磕头,给智大叔行礼,众人全都围拢过来。
蒋平一看欧阳春,比当初还胖,他用手摸着北侠的肚子:“我说老哥哥,你这不是胖废了嘛。”
“哈哈哈,那怎么办,我吃点东西就长肉,喝口凉水都长膘,果然是废了。老四啊,有话过会儿再说,这里是怎么回事?”
“啊呀!老哥哥别提了,真是一言难尽。”蒋平就把经过说了一遍。欧阳春听罢,频频点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四弟,你领着人在后面给愚兄观敌,待我过去搭话。”欧阳春扛上方便连环铲,迈步来到朱亮面前:“弥陀佛,善哉善哉,朱老剑客可认识贫僧否?”朱亮早就认识欧阳春。
想当年少林寺大比武的时候,欧阳春当堂献艺,练的七星宝刀,艺压全场,朱亮也给喝过彩;山西万里白树林三胜莲花会上,八十一门大聚会,朱亮二次见到欧阳春,当初他们都是朋友,交流过经验,后来分道扬镳,一直这么些年没见面,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碰上了。
朱亮满脸赔笑:“老罗汉,您不是欧阳侠客吗,久违久违啊。当初在三胜莲花会一别,屈指算来,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欧阳春点点头:“不错,正是两个整数。老剑客,您跟当年没变什么样,不过胡须都白了。”
朱亮闻听,无限感慨:“咳!日月蹉跎,老将至矣,人焉有不老之理,老侠客你也发福了。”
老朋友见面,说了几句闲话,然后欧阳春把话题一转,归到正路上:“老剑客,适才贫僧听说,你来到大同府,砸牢反狱,要把你身后的那几个人救走,此话可当真?”
“啊!一点都不错,是真的。”“老剑客,就凭你飞剑仙这么高的身份,怎么能做这种糊涂事。像那林玉、车新远之辈,扶保黄伦插旗造反,要背叛大宋,同时勾结西夏国的军队,骚扰边境、打家劫舍,干尽了坏事,是死有余辜。”
“如今,天子派来钦差大臣查办边塞,那林玉不知悔过,相反更加猖狂,这才被获遭擒是罪有应得,理当把他送交朝廷,按律治罪。有句话叫‘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你是他的老师,不但不引咎自责,相反跑到这砸牢反狱,又做下国法不容的事情,真是糊涂到极点啦。”
“这么办吧,我来的不算晚,念咱们的老交情,我跟我四弟和颜大人求求情,把你放走,林玉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如果你执迷不悟,打算凭武力闯出大同府,这可是罪上加罪,不知贫僧所言,老剑客肯听否。”
朱亮心中明白,欧阳春说的都是至理名言,我能不懂这些吗?我恨林玉他不听我的话,但他是我徒弟,我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能白费吗?能见死不救吗?明知道犯法,还得以身试法,这就叫“心里明白腿打飘”。
朱亮想到这儿,冲着欧阳春一抱拳:“老罗汉,金玉良言,我是感恩不忘。不过没办法,一不做二不休,如今我是骑虎难下,您说我能把林玉他们三个扔到这儿不管吗?这做不到。只要有我三寸气在,就要把他们救出虎口,如果救不了,也就没办法了。”
“弥陀佛!老剑客,这一说你还要继续打吗?”朱亮苦笑一下:“老罗汉,那不打怎么办呢?难道说你能给我们求个情,把道路闪开,放我们过去吗?”
欧阳春一看,再说也是白费唇舌,嘿嘿一笑:“好了!这就叫良言难劝该死鬼,既然忠言逆耳,那我只好在老剑客台前领教一二。”
说完话,他把大铲“嘭”往地下一戳,腰中的带子勒了勒,肥大的袖子卷起来,二次把大铲抄起:“老剑客,请吧!要把欧阳春赢了,你随便,要贏不了,那可就要委屈委屈你了。”
朱亮一看,欧阳春真伸手了,只好硬着头皮,把五金的拐杖一摆,飞身往上纵抡拐就砸。
欧阳春横铁铲往上一架,两件兵刃碰在一处,“嘡啷啷”把朱亮的拐棍崩起了三尺多高,把他震得是单臂发麻,再看欧阳春纹丝没动。
欧阳春这大铲,没有二百斤也差不多少,他把大铲舞动开跟朱亮战在一处。
他们打着,徐良就把所遭所遇跟师父禀报了一遍。魏道爷听后频频点头,拍拍徒弟的肩膀说:“良子,据你这么一说,这阎王寨好比龙潭虎穴,你可千万留神呀。现在绿林人提到你的名字,都恨得牙长四指,不少人都想把你暗算,你要格外地注意。”徐良点头,感谢老师对自己的关怀。
可这儿还打着呢,不是唠家常的时候,徐良转回身来往战场上观瞧,一看朱亮和北侠打了个平手。你别看欧阳春身份高,要想胜朱亮不那么容易,反过来,朱亮要胜欧阳春,更不易,两人打到八十个回合没分上下。
欧阳春秃脑门上见汗了,飞剑仙脸上也见汗了,把林玉这三个人急得“咣咣”直跺脚。现在这三个小子有劲使不上,心里头一个劲念佛,但愿老天保佑我师父快打胜仗,咱们好离开这个地方,这要有翅膀飞回阎王寨该有多好呢。
林玉他们干着急没办法,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听房上有人喊了一声:“呔!欧阳春少要撤野,朱老剑客不必担惊,你们看看这是谁?”
这一嗓子是从天上来的,谁不吃惊啊!欧阳爷虚晃一铲跳出圈外,老少英雄都仰面观瞧,这一看可吓坏了,作梦没想到的事出现了。
就见房脊上站着一个出家的僧人,这和尚是个头陀,散发披肩月牙金箍勒头,面似丹金一张铜锣大脸,肉岗子眉毛一对环眼,大趴鼻子鲇鱼嘴,大耳超怀,满脸都是寿斑,最小也在八十岁开外,身上穿着灰布的僧衣,背后背着一块金棋盘,腰里斜挂个兜子,里边装着暗器十一三十二颗金棋子。
欧阳春认得这个人,他是白云山禹王涧莲花门的少掌门,人送绰号三世陈抟叫陈东坡,最不是东西,没想到今天他在这儿露面了。
说他来,也没什么可吃惊的,像欧阳春、徐良这种人久经大敌,能怕他吗?
使人吃惊的是他手里抓着一个人,正是钦差大人颜查散,故此把众人吓得胆裂魂飞,谁也想象不到,这个陈东坡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把大人给抓住了。
原来大伙在这块儿打着的时候,陈东坡这小子进了内宅了。
颜大人身边有保护,正是大五义之中的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和穿山鼠徐庆,老三位的任务就是保护大人的安全,颜查散住在里屋,他们三位住在外屋,要说是非常保险,万无一失,但是今天情况特殊,陈东坡这小子来了。
陈东坡是莲花派的少派主,功夫盖世,掌中这棋盘翻天三十六路,打遍天下没对手,腰中的三十二颗金棋子,百发百中,而且陈东坡这小子手狠心毒,凡跟他交手的都是死口,因此,武林之中一提起他来,都叫他一毒。
他怎么来的呢?从阎王寨来。天德王黄伦修的招贤馆,广纳天下所谓的豪杰,给白云山禹王涧也下了请帖,请他来入伙。
陈东坡一琢磨,我溜达一趟,到那儿看看,合适我就入伙,不合适我还回我的白云山,所以他到了阎王寨。
他到山上那会儿,朱亮刚走。天德王知道他是个世外高人,热情款待,在酒席宴上把方才的事说了。
陈东坡一听,大吃一惊。哎呀!朱老剑客一个人进了大同,这可够危险的,那是龙潭虎穴呀,我跟他有交情,焉有不管之理,我后面追他去,到那儿好助他一臂之力。
就这样陈东坡吃了一口饭,也赶到大同府,跟朱亮是前后脚,至多差一个半时辰。
进到城里,打听着了公馆,没走大门从西墙跳进宅子,他趴在房上往院里一看,正赶上飞剑仙大战徐良。
陈东坡有心下去帮忙,一想没必要,朱老剑客对付他绰绰有余,我下去没用。
他一瞅所有的差官都在里院,精力都集中在这儿,恐怕那赃官在保护方面有点疏忽,不如我把赃官弄到手,拿他当人质,叫他们怎样就得怎样,要不然离不开大同府。
这小子打定了鬼点子,一转身赶奔大人的内宅。虽然他不知道,但他一打听就找着了,正赶上三鼠在院里坐着,颜大人在屋里。
陈东坡从房上往下一跳,徐庆先看见了,一瞧从墙上蹦下个头陀和尚来,大吃一惊,赶紧拉家伙过来拦住了。
与此同时,钻天鼠、彻地鼠老哥俩也把刀拽出来:“什么人?”陈东坡一乐:“什么人,出家人,赃官在屋里吗?把赃官交给我,咱们一笔勾销没话说,要不交你们谁也活不了。”
三老拉刀过来就打,陈东坡没费什么劲,用点穴法把三人点住,就这样他顺利地进了屋。颜大人是个文官,根本不能打仗,因此叫人家抓了俘虏。
陈东坡一只手抓着他,飞身上房又赶到战场。到那儿往下一看换人了,徐良不打了,换成个大紫胖子,陈东坡认得,那是欧阳春,因此他在房上喊了一下。
飞剑仙抬头一看是好朋友,而且抓住了赃官,他心跟开了两扇门一样:“老朋友!快来救我。”“弥陀佛!老剑客您放心,我跟他们交涉交涉。”朱亮点头闪到旁边去了。
陈东坡提高了嗓音:“阿弥陀佛,哪一个是白眉徐良,谁是蒋平,赶紧出来搭话。”把徐良急得直蹦,倏地一下跳出来:“我就是山西人,有话就跟我说吧!”
“徐良,看见没有,我手中抓的就是你们的上司颜查散,他的命在我手心里掌握着呢,你说怎么办吧。你们要是把道路闪开,把我们这些人平安地送出大同府,我一撒手把赃官放了;你要敢说三个不字,我一掌就打碎狗官的脑袋,你们拿主意吧。”
徐良一看钦差大人落到魔掌之中,他真想飞身上房,将这个凶僧一刀劈为两半,把大人抢救回来,但是他没敢。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往上一纵,人家手起掌落“咔嚓”就能把颜大人给打死,岂不铸成大错。
想发暗器,万一失手把颜大人打着,怎么办?“唉呀?可气死山西人了。”
徐良急得是一筹莫展。蒋平从旁边过来,跟徐良咬了半天耳朵:“孩儿啊!事到如今,就得让人家牵着鼻子走啦,干脆听他们的,把他们送出大同府,再想办法救大人。”
“如果把他们送出大同府,不放大人怎么办?”“咳!咱们走一步看一步,我已命人调动军队,谅他也逃不出咱们的掌心。他不把大人给咱们,咱也跟他没完。”徐良一听,也只好如此。
他一抬头:“我说凶僧,你说话可算数?倘若把你们放出大同府,我们大人你放不放?”
“哈哈哈!徐良你只管放心,贫僧虽不敢说是英雄好汉,但是说话算数,吐口唾沫就等于钉子,只要你把我们放出去,我立即就把人还给你们。”
“好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倘若你要不放大人,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颜大人虽然害怕,但是他拼命地喊:“徐三将军,各位英雄,不要挂念我,放不得呀!你们就把下官豁出去吧,不能放走这帮贼。”可事到现在,谁还能听他的?
徐良跟蒋平往旁边一闪身,“撤!”一声令下,三侠五义、小五义、小七杰等众人就把道路给闪出来了。
飞剑仙朱亮单手提着五金的拐棍,后面跟着林玉、车新远、金大力,他们是大摇大摆从人群中通过,离开公馆到了大街,然后又出了北城。
那个凶僧陈东坡,一只手提着大人,一只手在空中举着,预防有人不利于他,在后面跟着也出了北城。
老少英雄离着他们三丈多远,各拉家伙在后面跟着,空气十分紧张。
离开城关五里左右,这地方一片荒凉,除了山砬子就是树林,靠东北有条弯弯的小路,这就是赶奔阎王寨的路,走到这儿徐良不走了。
“站住!朱亮,我们够意思了,把你们全放了,你们现在应当把大人交还给我们。”
就见陈东坡一阵冷笑:“徐良啊,你真是白日做梦。对付你们这帮人,就得心狠手黑,方才我说的那些话不算数,我要把这赃官带回阎王寨,大伙贺贺功,喝一口酒拉他一刀,把他万刃分尸。”
老少英雄一听就要往上闯,陈东坡把这只掌在空中晃了晃,说:“嗳!谁敢过来,我就先把赃官砸死。”这一招还真灵,大伙又站住不敢过去了,要不说拿人质作要挟真厉害呢。
陈东坡回头对朱亮说:“老兄,咱们该走啦。”说完他们转身要走。如果这几个人进了树林,那就真跑了。那原始密林一眼望不到边,道路崎岖而又复杂,人家对地理相当熟,顺着这儿就可以到仑都山阎王寨。这可怎么办?
徐良一想,豁出去了,大人你要有命,就死不了,你要没命,在混战之中也就交待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瞅着他们把你掳到阎王寨去。徐良浑身上下血都热了,他刚想往前纵,就听石砬子后面、树林周围三声炮响,伏兵四起,正好把这帮贼人的去路给截断了。
正中央挑起一杆坐督旗,火红缎子大旗上绣着白字,上面绣着“御赐飞叉太保边关镇守史钟雄”。
在旗角下,有一员大将,头戴凤翅金盔,体挂金锁连环甲,外罩月白缎的滚龙袍,腰束狮蟒带,风凰裙双遮脚面,下边蹬着虎头战靴,掌中擎着一条三股托天叉。
此人面如晚霞,六十岁左右,剑眉虎目,王绺花白的须髯,在马上一坐,真如金甲天神一般。
在他的左右,八匹马上坐着八员大将,各拿刀枪棍棒,再往后看是五百弓箭手,把箭都搭好了,对准这群贼。
刚才蒋平就知道事情不好办,没有援兵解决不了问题,因此暗地派超水燕子吕仁杰顺着小路上野马岭搬兵,把钟雄给搬来了。
钟雄有帅才,得到紧急报告之后,他一分析,这帮贼肯定得回阎王寨,我把咽喉要道给卡住,让你插翅难飞,因此,他把兵就埋伏在这儿,果然不出所料,在这儿把他们给拦住了。
钟雄一点镔铁镫,马往前提,“哗楞嘚”一晃掌中的大叉:“贼寇,尔等还不快把大人放下,还等待何时,你们走不了啦。”
朱亮、陈东坡、林玉等群贼,一看也害了怕,想不到这儿还有大宋朝的伏兵,心里也没底了。
朱亮跟陈东坡说:“干脆把人放了吧!要不咱们都走不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来咱再报仇也不晚,如果把事情逼急了,他们把这赃官的性命豁出去不要,也要和咱们决一死战。”
陈东坡点点头:“阿弥陀佛!徐良,刚才贫僧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就凭我这么大年纪能说瞎话吗?我说放人,一定要放。不过你们这么做可不对,我要把人放了,你们不让我们过去怎么办。”
徐良一听,说:“我说凶僧,开封府的人说话历来算数,只要你把人放了,我们保证放你们过去。钟大帅,你先把道路闪开,只要放人,你就把他们放过去。”钟雄点头,把大叉一晃,来了个一字长蛇阵,把路闪开了。
陈东坡最后一咬牙,把钦差大人抓过来,用手指着鼻子:“赃官哪,让你捡个便宜,如果再让贫僧抓住,管叫你粉身碎骨,去你娘的!”一抖手,把颜大人推回来了。
颜大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老少爷们儿往上一闯,保护住大人。就利用这个机会,陈东坡、朱亮一伙乘机逃走,钻进树林没影儿了。
总算把大人抢救回来了,再看颜大人,浑身抖做一团,直冒虚汗,脸色焦黄,大伙认为是吓的,就这样收兵回奔大同。
到了大同府,众人纷纷到屋里给大人请安,但是就见颜大人一句话也不说,开始这眼睛还睁着,慢慢地把眼睛闭上,呼吸短促,越来越严重。
云中鹤魏真赶紧过来给诊脉,这一诊脉,发现这个人有点反常,魏真一想,坏了,我们上当了,别看陈东坡放了大人,背不住他暗中使了什么毒计,快点儿检查。
于是把门窗关闭,脱去颜大人的衣服,从头顶检查到脚底,最后发现在颜大人的脊椎骨的一旁,钉着一颗针。
这针不长,一寸五左右,细如头发,针的周围皮肤红肿高胀,顺着针眼还往出冒着黄水。魏道爷一皱眉:“无量天尊!众位,我们上当了,陈东坡暗下毒手,趁着混乱当中,给颜大人扎上了一根毒针,这可怎么办?”
大伙都没想到这个,全没主意了。仗着魏真有半仙之体,对医学颇精通,他就在这儿给大人动手术,先用小钳子把这个毒针夹出来,然后给上了止痛散、拔毒膏,众人守候在床前,一夜无话。
到了次日早晨,大人的病不但没减轻,反而更加严重,浑身浮肿,脑袋好像大头翁,再一诊脉,脉搏十分微弱,这人的命要交待。
为什么呢?魏真医道虽高,但不能对症下药,解决不了问题。这可怎么办呢?眼前最要紧的就是救大人的命,谁能救了呢,魏道爷就开动脑筋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眼睛一亮,想起一个人来。
魏真说:“众位,不要担心,大人有救了。方才我想起一个人。离大同府不远有个地方叫隐贤庄,在那里住着个世外的高人,人送绰号金蝉子,他姓苏名叫苏元和,他不但是一位武林高手,而且精通医道。”
“想当初我和这人有一面之交,如果他还在,把他请出来,管保大人转危为安。”魏真说到这儿,众人一想,颜大人现在就得死马当做活马医,马上就得起程把苏老先生请出来,万一他治不了,再请别人。
魏真提起笔来开了一个药方,让人把药抓来,按方法煎好,给颜大人先灌进去,这种药虽然不能根治大人的病,起码能延长大人的寿命。
魏真带上蒋平、徐良、刘士杰、冯渊、卢方准备起身赶奔隐贤庄,去请苏元和,把北侠、智化和其他人都留在公馆,保护大同府。
魏道爷命人准备好九匹快马,又带了不少贵重的礼物,出大同就赶奔隐贤庄。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打马如飞,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那儿,一百八十里地仅用了两个时辰就到了。
大伙都没来过,一看这儿是个小山沟,曲曲弯弯住着不少的山民。他们这马一进村,村民有点害怕,不管大人孩子,纷纷往两旁躲避。
魏道爷也是光知道住处,没来过,等走到十字街,他一扬手,大伙全都站住,甩蹬离鞍下了马。
魏真用手掸了一下衣服,看旁边有个穿着破旧衣服的青年人,直勾勾地瞅着众人,就笑呵呵地来到他面前:“无量天尊!施主请了。”“哦,什么事?你们找谁?”
“请问施主,这个村子叫隐贤庄吗?”“不叫隐贤庄,隐贤庄还得往前走一里地。”“再问你,隐贤庄有位苏元和老先生你可认识?”
“认识,苏老先生是活神仙,我们平常有病就找他给治,有钱就给,没钱就不要了,那老头儿可好呢!”
“施主,我们有事要见苏老先生,麻烦你给我们带一下路,怎么样?”“行!行!”这时蒋平从兜儿里掏出一块银子,塞到这人手里:“兄弟,买双鞋穿吧。”
这地方的人穷,哪见过这么多银子,把他乐得趴在地上给蒋平磕了个头,满面欢喜地说:“来,我给你们带路,出了这庄子就是了。”于是大伙牵着马在后面跟着。
穿过这个村子往前再走,前面山坡上还有一个村子,那个村子比较整齐、干净,在密林之中显得格外幽静。
等进了街,这个青年站住了,用手一指说:“看见了吗,前面那个院子就是苏老先生的住处。各位,我还有点事,先走啦。”
领路的人走了,众人来到门前,徐良把手扬起来刚要砸门,被魏真拦住:“且慢!孩子,你可知道高人都有脾气,我跟苏老先生没有什么交往,人家能出头、不出头还在两可之间,你千万别在这儿贸然行事,待为师亲自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