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6日，长城汽车重庆分公司第80万台整车驶下生产线。视觉中国/图

“2024年，整个中国汽车市场盈利在400亿左右……我们基本上占到了1/4。”近日，长城汽车（601633.SH）首席增长官李瑞峰在公开场合说道。

2025年1月14日，长城汽车发布业绩预告称，预计2024年实现归母净利润124亿-130亿元，与上年同期相比，将增加53.78亿-59.78亿元，同比增加76.60%-85.14%。

根据易车统计，2024年上半年中国品牌单车利润排行榜中，长城汽车以1.28万元的单车利润位列第一，吉利汽车（00175.HK）、理想汽车(02015.HK)分别以1.11万元、9000元跟随其后。

这是一份令人惊讶的业绩报告，眼下汽车行业价格战打得火热，整体利润不断下滑。乘联会提供的数据显示，2024年1—11月，汽车行业利润同比下降7.3%，利润率为4.4%。

长城汽车为何能异军突起？利润暴增是否具有可持续性？

对于2024年业绩增长的原因，长城汽车在公告中指出了三方面影响因素：一是主营业务影响；二是非经营性损益的影响；三是其他影响。

李瑞峰曾在成都车展接受媒体采访，谈到了长城高利润的秘诀，“一个是坦克品牌，再就是我们独有的皮卡品类优势，市场占有率近50%，所以这两个是我们品牌和利润的护城河。”

2025年1月1日，长城汽车发布的销量数据显示，2024年长城汽车销售新车123.33万辆，同比增加0.21%。长城汽车20万元以上车型销售30.96万辆，同比增长37.13%，占总销量的1/4。

长城共有五大品牌，坦克、魏牌、哈弗、皮卡和欧拉。从销量结构来看，坦克2024年销售23.1万辆，同比增长42.1%。高端品牌方面，魏牌2024年批发销售5.5万辆，同比增长31.6%，保证了整体销量的增长。

同时，毛利率较低的哈弗和皮卡表现欠佳，销量分别为70.6万辆、17.7 万辆，同比下滑1.3%和12.5%。纯电品牌欧拉，进一步收缩，销量为6.3 万辆，同比减少41.7%。

腾易研究院汽车行业分析师高英向南方周末记者分析，哈弗品牌2024年销量的结构发生了质的变化，由入门级的哈弗H6升级成哈弗猛龙、哈弗大狗，单车价格均比H6贵，销量结构变化也带来盈利能力的变化。魏牌产品也集中到了蓝山一款车上，聚焦效应明显。

高英进一步解释，在硬派越野领域，长城汽车有自己的护城河，不用特别去打价格战。不管是传统品牌如比亚迪、吉利还是造车新势力，都没法与其竞争，尤其是在新能源越野领域，后几家车企更没有对标产品。“其他车企想做出同样的产品至少在一两年之后。”

一位接近长城汽车的人士向南方周末记者透露，经过2022年、2023年的尝试，长城汽车明确了利润为先的策略，开始淘汰落后产能。目前欧拉不再推新车，仅仅是靠“老车小改”款继续销售。“后续欧拉的渠道体系会合并到哈弗。”

国际智能运载科技协会秘书长张翔告诉南方周末记者，长城汽车过去车型多，每个车型都有自己的团队，导致投入研发费用很多，“最近一两年砍了不少销量低的车型，直接结果就是单一车型的销量增加了，规模效应更加明显。同时，也减少了运营费用”。

海外市场也是长城汽车的又一个重要增长点。

2024年，长城汽车海外销量快速攀升，达到了45万辆，同比增长43.39%。除了长城，多家车企都在加速海外市场布局。这已经成为各大车企稳住盈利的一大出路。

长城汽车有关负责人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目前，长城汽车海外销售渠道超1300家，在泰国、巴西等地设有3家整车工厂，在厄瓜多尔等地拥有多家KD（Knocked Down，组装）工厂。2024年，长城汽车相继进入哈萨克斯坦、智利、泰国、马来西亚等多国市场。同期，长城汽车推动马来西亚和印尼CKD（Completely Knock Down，全散件组装）项目投产。

前述接近长城汽车的人士称，国内市场上，长城汽车的低端车型竞争力较弱，市场份额在大幅缩小。但在俄罗斯、东南亚市场，如哈弗M6、H4、初恋等车型近几年出口量反而较好。

在俄罗斯有一个名为auto.ru的汽车销售网站，特意给长城、理想、极氪、吉利、星途等品牌作了分区。以坦克300为例，这款在中国售价20万元左右的燃油车，在俄罗斯能卖到420万卢布（约合人民币30万元）。

此外，长城汽车还将业绩预增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归结为，政府补助同比增加。长城汽车分别于2024年4月和8月公布了两笔政府补助的公告，累计约12.6亿元。

汽车行业资深分析师梅松林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这部分补贴或是新能源汽车补贴，清算2022年及以前的政府新能源补贴资金。“以后这种来自政府的补贴就很少了。直接对车企生产的新能源车补贴在2022年年底就结束了。”

2024年，长城旗下纯电品牌欧拉进一步收缩，销量为6.3万辆，同比减少41.7%。视觉中国/图

实际上，连续四年，长城汽车创始人、董事长魏建军都没能完成自己设定的销量考核目标。

长城汽车2021年公布的股权激励计划显示，2021年-2023年，公司销量考核目标分别为149万辆、190万辆、280万辆，而同期公司实际销量分别为128.1万辆、106.75万辆、123.07万辆。

2024年初，长城汽车发布的2023年限制性股票激励计划（草案）显示，2024年-2026年，公司的考核目标是销量分别不低于190万辆、216万辆和249万辆。但长城汽车2024年销售新车123.33万辆，目标完成率仅64.91%。

作为比较，比亚迪（002594.SZ）2024年全年新能源汽车累计销量为427.21万辆，同比增长41.26%。奇瑞集团2024年全年销售汽车达到260.39万辆，同比增长38.4%，创造了年销量的历史新高。吉利汽车公告显示，2024年全年累计销量超217.65万辆，同比增长32%。

面对新势力及比亚迪的销量破纪录，魏建军曾表示，“长城汽车哪怕跌落前十也不怕，因为要健康地发展，宁可少干点，市占率少一点，也不去追求没有意义的销量”。

前述长城汽车相关负责人亦表示，无序价格战，让利又让本，必然会导致企业大面积、大幅度亏损，研发和制造成本分摊更加困难，还会催生偷工减料、造假售假等无底线行为，冲击生产流通秩序和营销环境。“追求有质量的市占率是长城汽车的重要经营原则。”

一个标志性的事件是，2023年4月，长城汽车向生态环境部、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工业和信息化部举报比亚迪部分车型排放不达标，这一举动曾震动市场。

梅松林认为，中国汽车行业正处在效率竞争、成本竞争阶段。除了技术创新（尤其是AI）外，最能有效提升效率和降低成本的方法就是扩大规模，规模增长可以有效摊薄研发、营销、和管理成本，并可推低采购成本。“汽车行业规模效应明显，没有持续扩大的市场规模，企业能否持续保持现有的经营效率和利润，有待时间验证。”

魏建军近期多次通过访谈、直播等形式露面，为长城汽车发声。视觉中国/图

长城汽车在SUV市场中号召力强劲，但影响整体销量提升的原因是，新能源汽车增长缓慢。

2025年1月1日，长城汽车发布的销量数据显示，2024年长城汽车新能源车型销售32.18万辆，同比增长22.82%，继续保持两位数的增长势头。

但横向对比，长城汽车新能源转型不及同行。比亚迪、吉利汽车、长城汽车并列为三大民营车企。2024年，比亚迪新能源汽车全年累计销量达到427.21万辆，同比增长41.26%。吉利汽车新能源汽车全年累计销量为888,235辆，同比增长92%。长城新能源汽车无论是销量还是增速，都表现一般。

华泰证券在2024年3月29日发布研报称，长城汽车推出新能源产品速度慢、核心参数不如竞争对手，价格相对竞品偏高，可能导致公司新能源转型进展不及预期，这是长城汽车的风险点之一。

一接近长城汽车的人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长城汽车在纯电市场鲜有爆款，以欧拉为例，该车定位小型电动车，主打女性市场，受制于供应链，产品成本一直比较高，相比比亚迪海豚等产品没有竞争力。不过，在混动这个市场，坦克系列、哈弗猛龙、魏牌蓝山正逐渐拿下比较稳定的市场份额。“2024年下半年刚刚找到了思路，但和主要的竞争对手相比，增速慢不少。”

高英指出，魏牌对标理想、问界，用插混技术去打对方的增程，但竞争能力不是特别强，并没有出现新的标签，“目前两三个月的销量不错，但销量能够保持多久也是一个问号。”

他预测，2025年长城汽车利润可能还会增长，但增速可能会降低。“因为基数变高，尤其是魏牌的竞争压力比较大。受制于海外政策限制，2025年出口增速也有压力。”

张翔认为，短期来看，燃油车不可能退出市场，国内自主品牌在SUV领域暂时不会对长城汽车构成威胁，“但从长远来看，汽车电动化是大趋势，长城原有的竞争力总会消失”。

在新能源车竞争白热化的当下，魏建军也坦陈，“目前市场很激烈，大家都很焦虑。”嘴上说不在意销量的他，开始频频接受采访，还学着做直播、开通短视频。

“长城智驾综合水平就是行业第一。”在当下最火热的新能源汽车智能化上，魏建军也显得格外自信，不久前接受央视采访时说，“实际上，长城十年前就已经开始研发智驾，并且，十年前长城H8智驾在国内评比就获得了第一。那些新势力车型，十年前还没有成立呢。”

南方周末记者 赵继林 南方周末实习生 曾晓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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