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领袖纳尔逊·曼德拉。他曾经是坚定地反对种族主义的战士,极受世界人民的尊重。他接受的是这样一种教育,这可以从他说过的话看到他所受教育给他的影响。他说,没有一个人是因为皮肤的颜色、出生地或宗教信仰去恨另一个人。恨,需要学习。既然人们能够学会恨,那么同样可以教会他们爱。爱比恨更容易走进人类的内心。当年,曼德拉作为重刑犯,由三个狱卒来看守,受到这几个看守的各种各样的虐待。然而在他就任南非总统的典礼上,他专门邀请了这三位看守,并向他们致敬。曼德拉说,被压迫者和压迫者一样,需要获得解放。夺走别人自由的人是仇恨的囚徒,这样的囚徒被偏见和短视的铁栅栏囚禁着。
曼德拉的这种思想,这种观点,听起来非常高大上,带有浓郁的哲学味道。马克思主义也认为,压迫别人的人,自己确实也是不自由的。但是马克思主义要解决人类解放与自由的问题,是要通过发展社会的生产力,而且在此基础上,必须而且应该通过推翻资本主义制度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然而,曼德拉则把他的这些理念直接运用在对国家的管理上,这就产生出了很大的问题。他推行的新移民政策,让南非从原来非洲最安全的地区,一下子就沦落为国际恐怖主义的新基地。前南非白人政府一直致力于打击非法移民,维护社会治安。但曼德拉认为这既不人道,也不符合自由主义精神。他说,人,生而追求自由,自由的国家不会不欢迎追求自由的人民。结果,前南非白人政府绝对不能承认的非法移民,一夜之间就都成为了合法的南非公民。非洲很多落后国家的民众蜂拥而至,瞬间挤爆了南非。如今,南非成为世界上最不安全的地区,是全世界谋杀案、抢劫案和强奸案发案率最高的国家。
曼德拉还盲目推行所谓环保措施,让南非的工业化之路遭到破灭。当他看到,欧美发达国家都是青山绿水,那里的人民非常幸福,曼德拉就认为,他也应该让南非成为青山绿水之地,这是他给南非人民应有的福利。对这类环保措施,南非人民一片欢呼。于是,南非政府开始在税收、贷款上不再优待制造业,让制造业参与到完全自由的市场竞争,以达到在南非消除高污染和过于密集工业企业的目的。曾经非常辉煌的南非制造业,在内外夹击中,要么迁往他国,要么被击垮。南非的工业化之路迅速被终结。
在种族问题上,曼德拉上台后,首先是打压白人。前南非白人政府推行的白人就业优先,限制黑人准入的就业制度全部废除。这种废除种族主义的做法本身没有问题。然而,在南非制造业大量出逃之后,黑人失业率居高不下。曼德拉不仅要求私人企业要招收黑人,还要求政府、学校、医院、军队、警察等机构,都要大量招收黑人。于是,一大批学历很低,甚至是文盲的黑人都被招收进这类需要相当文化程度的政府机构或部门当中去。
一些黑人知识精英吐槽说,过去白人政府对黑人就业,门坎太高,黑人就业非常困难。曼德拉就把像医生、教师、律师、会计师等行业的入职门坎一降再降。有的黑人甚至不懂如何启动电脑,也能在政府部门任职。白人却被统统赶了出来。这种需要一定文化程度的准入门坎一再降低,让南非的医疗行业和会计师等行业遭受到毁灭性打击。南非证券业由于腐败严重,已经几乎完全破产。医疗水平一落千丈。军队、警察等部队纪律涣散,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
这样的南非,肯定不是曼德拉所希望看到的。但是这又恰恰是他当年那种高大上的理念所直接造成的。这至少告诉我们,哲学与哲学理念是一回事,而在实际上的国家治理方面,如何采取适当的,符合实际情况的政策与措施往往又是另一回事。只相信自己理念的高大上,却无法拿得出极为有效且具有较高效率的政策与措施,那些高大上的理念反而会导致极为恶劣与负面的结果。
我们可以设想,在曼德拉漫长的被囚禁的时间里,他想过很多事情,也考虑过很多问题。他也想从根本上来解决这一类他所思考过的问题。然而这样的思考,面对现实的问题,他总想要通过一种最高层次的哲学理念来直接治理国家,认为只有这样做才可能从根本上来解决南非存在的一系列的问题。然而,曼德拉或许是一个思想家,是一个很有深度的思想家,但这样的思想家如果脱离国家治理的现实情况,脱离自己国家治理所需要的可行性措施,那么这种只凭从哲学高度来出台的想当然的政策,必然把国家的治理整得一团糟。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的哲学理想,看起来很公正,很温和,但一旦这些哲学理念只凭想象而形成政策的时候,往往就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他所谓人们需要接受爱的教育,人们需要追求自由,而政府应该欢迎追求自由的人,以及在种族上应该相互平等,这样的理念,听起来都很不错。但是,在他采取的政策中,却出现了黑人排挤白人,导致种族之间出现新的不平等现象。他渴望青山绿水,但是他不知道青山绿水是需要在发展中才能实现,而不是狭隘地通过打压工业化来得到,这样的青山绿水却让国家的发展被迫停滞,让广大民众生活在贫困之中,而且看不到未来的希望。真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理想与现实之间,需要一条又一条实际而有效的桥梁来连接。没有这些桥梁,理想与现实之间只能是一个又一个峡谷,一个又一个天堑,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曼德拉坚持反种族主义的斗争,是非常值得尊敬的。但是破坏一个旧制度,与建设一个新社会,这中间的跨度与难度,他可能估计得太不够了。更何况,他接手时的南非,工业化和医疗卫生、文化设施在当时的非洲都算是比较先进的。可能这也给他带来一种错觉,让他以为,只要在他接手的南非,按照他的理念发展下去,一定比白人政府时期的南非会更好。他把一个新社会的建设和治理看得过于简单、过于轻松了。在他看来,只要用他的理念来解决当时南非社会存在的各种问题,一切就都不难做到。可是。他没有想到,当他用一种极端的做法来取代另一种极端做法的时候,他造成的悲剧就已经不可避免了。
曼德拉关于爱与恨的观点,很有点像德国古典哲学时期的费尔巴哈。这种抽象的脱离社会阶级矛盾和阶级对立来讨论爱与恨的关系,是一种典型的唯心史观。在这种唯心主义爱恨观的指引下,曼德拉想要把南非推向他所理想的一个真正走向富足的社会,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所强调的就是生产,是人们每天都要从事的物质资料的社会生产,是在不断提高自身效率和能力的社会生产。这才是人类走向不断富足的唯一通道。然而曼德拉似乎在这个问题上真的完全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