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2月19日,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后,徐勇凌在一阵头晕目眩中睁开双眼,但接踵而来的寒风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举目环顾四周,当即冷汗直流。
只见周身是蔚蓝的天空和厚重的云层,而他本人正紧紧攥着一把座椅,以极快的速度从高空向地面坠去。
下坠带来的压力使他耳膜和鼻腔阵阵发疼,但最要命的是,本该自动弹出的降落伞却迟迟没有反应。
同一时间,云南山区中的一名孩童似有所感,抬头向天空望去。
此时,身处8000米高空的徐勇凌还不知道,这个孩子将成为自己此后30年的执念,而孩童也不会知道,徐勇凌将成为他童年中的一份遗憾。
徐勇凌为什么会从高空坠落?他与这个孩子之间又将产生怎样的联系?
这一切都始于一次“误听”。
因失误坠机徐勇凌是我国顶尖飞行员,而驾驶战机在高空中翱翔,是他自小就树立起的梦想。
当年高考时,他不顾家人劝阻,在志愿表上填满了航空类院校,最终成功被北京航天航空大学材料专业录取。
之后又顺利转入飞行专业,如愿成为一名飞行员。
对梦想的追逐使得徐勇凌格外努力,很快就从一众学员中脱颖而出,在毕业时被云南空军选中,编入飞行队之中。
初入军队的他驾驶的还是歼5战机,但经过3年的训练,他驾驶歼5的技术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最终,他凭借优异的成绩和丰富的经验,在25岁那年就通过了层层考核,获得了驾驶歼6战机的资格。
当徐勇凌毫无差错地完成了前几次试飞训练后,组织放心下来,让他尝试难度更高的训练任务。
1987年2月19日这天,正是徐勇凌跟随部队,学习“编队超音速飞行”的日子。
也就是多人一组,以超过340米/秒的速度飞行。
训练很快开始,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当飞行高度不断提升,最终升至万米高空时,即使是技术娴熟的飞行员也不免紧张起来。
因为在这个高度,一旦出现意外,极有可能机毁人亡。
起初,徐勇凌还能适应飞行强度,冷静完成副团长下达的各种命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精神也逐渐紧绷起来。
在巨大的压力下,他竟将副团长朱广才下达的“360加推”指令听成了“300加推”,而他的飞机编号正是300。
因此,他开始向副团长战机的方向加速飞行。
然而,飞到一半,他突然发现本该与他一起加速的副团长还保持着原本的速度。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听错了指令!
在“超音速”的加持下,他的战机转眼就到了副团长战机面前,电光石火之间,他猛地拉动推杆,调转方向。
但为时已晚,战机并没有随他一样及时反应过来,仅仅偏移了一点,就直直撞向副团长的战机。
巨大的轰鸣声和强烈的晃动同时到来,两架战机接连偏离航向,冒着滚滚浓烟在空中打转,向地面飞驰而下。
坐在驾驶舱内的徐勇凌不比飞机的情况好多少,剧烈的撞击让他两眼发黑、几欲作呕,但拥有多年训练经验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万念俱灰的时候。
他在几秒内尝试了各种操作,试图重新“夺回”飞机的控制权。但不幸的是,撞击破坏了机身,不论他如何努力,飞机都没有丝毫反应。
此时他意识到,再不放弃飞机,就只有机毁人亡一条路可走。
于是,他当机立断,几次深呼吸后,闭眼按下弹射按钮。
巨大的推力将他弹出驾驶舱,这股冲击力加上之前的撞击,超过了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像是被火车狠狠撵过,使他头晕目眩、浑身阵痛,紧接着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害了副团长”。
但仿佛幸运女神垂怜,高空中凌冽的寒风很快将弹出机舱的他吹醒。当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仍被扣在座椅上,双手因紧张死死抓着座椅两侧。
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后,他将座椅丢掉,减缓自己下坠的速度,静静等待降落伞弹出。
然而,又往下几十米后,降落伞依旧没有打开,几息之内他就反应过来:自己所处高度超过了4000米。
原来,飞行员配备的降落伞,只有在4000米以下,才会收到感应自动弹出,4000米以上只能手动开伞。
要知道,高度越高,坠落速度越快,如果徐勇凌任由自己高速坠落,很快就会死于高压、低温、缺氧。
经年累月的训练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很快从慌乱中冷静下来,稳定好身型,向手动开伞按钮摸去。
当降落伞成功打开后,徐勇凌坠落的速度猛地减缓,晃晃悠悠落向地面。
然而,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的他并没有感到放松,因为这场事故中还有一个受害者,那就是副团长朱广才。
他在高空中四下张望,试图找到副团长的身影,但半晌都没能看见,就在他心提到嗓子眼时,远处突然又出现一顶打开的降落伞。
见此,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降落伞带着他下落几分钟后,地面逐渐清晰起来,徐勇凌注意到自己即将落在一处斜坡,因此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卸力落地,以防扭伤。
一番标准落地操作后,徐勇凌毫发无损地抵达地面,等他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所在之地荒无人烟、遍布林木。
当时心里咯噔一下,怕不是落入了无人区。
不信邪的他在森林里穿梭起来。
然而,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头,依旧不见一点人影,此时的他才开始相信,自己是坠入了原始森林。
才出虎口,又进狼窝,这次他又要如何化险为夷?
这次,一名“9岁”男孩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蛋炒饭背后的情义得知自己的处境后,徐勇凌又展现出了身为军人该有的坚韧、冷静的心理素质,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进,试图寻找一丝生机。
他从晌午一直走到落日西沉,越走越累、越累越慢,一路上水米未进,饿得一阵阵发昏。
但他知道,森林里一花一果都不安全,哪怕一口不纯净的水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进食。
天色逐渐暗淡,如果在夜幕降临前,他依旧没能走出去,就极有可能葬身于危机四伏的森林之中。
就在他即将走投无路之际,脚下突然踢到一节木棍,停住一看,这木棍切口光滑,分明是人为砍削的痕迹。
他敏锐意识到,这附近很可能有人居住,于是放慢步子,在周围仔细观察。
果然如他所料,不多时就看见一个9岁左右的孩子,正低头皱眉,手中拿笔写着什么。
徐勇凌大喜过望,赶忙走过去打招呼。
这孩子被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吓了一跳,但看他一身军装,不像坏人,就冷静下来回望过去。
徐勇凌想向孩子求助,但他说的是普通话,而孩子却是只会说方言的彝族人。
因此,徐勇凌说了半天,孩子都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徐勇凌只好拿过孩子的笔,在纸上写道:
“请带我去村公所。”
孩子看完,立马明白过来,收起纸笔给徐勇凌带路。
但孩子没有第一时间将他送去村公所,而是把他带回了家,给饥肠辘辘的他递了水,又做了份蛋炒饭。
两次死里逃生的徐勇凌一时间红了眼眶,因为这份蛋炒饭不仅仅是果腹之粮,更是一份救命的恩情。
吃过饭后,孩子带他去村公所。
一路上,许多村民都知道了徐勇凌的事,纷纷拿出家中桃李瓜果、米酒粱肉,让他走前带着。
村民们的善良和热情深深打动了他,他因此将“雷稿”这一村名刻在心中,记了一辈子。
当然,这已是后话。
到达村公所的徐勇凌很快与部队取得联系,在电话中,他还得知副团长已经送往医院,目前生命无忧,这让他备受煎熬的心情好了许多。
很快,部队派来的车抵达村公所,由于时间紧迫,加上此次坠机事故还有诸多后续要处理,所以他来不及同孩子告别,就随车回到了部队。
迟到30年的报恩这次事故虽然是徐勇凌的责任,但试飞训练本就是极其危险的任务,再加上他认错态度诚恳,做了深刻检讨,副团长也接受了他的道歉。
因此,经组织同意他得以归队,重回蓝天。
时过经年,当时的危机重重、惊慌无措都随时间慢慢褪色。但那个孩子,那碗蛋炒饭却因时时梦回而历久弥新。
他一直想再回去一次,找到那个孩子,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但碍于军队的保密性,再加之对坠机一事心里有愧,没法大张旗鼓,因此一直没能完成这个愿望,只能等待机会,而这一等就是30年。
2014年12月,徐勇凌带着一身荣耀从部队退役。
刚退役,便开始寻找当年那名孩子,但时过境迁,他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
一年多后,他开始求助网络,连发10条微博,寻找救命恩人。
“1987年2月19日我遭遇飞机失控,坠落于云南大山,元谋雷稿村9岁彝族男孩将我营救,并给我炒了一份蛋炒饭。
近30年过去了,我渴望找到这位当年的孩子。”
徐勇凌的微博引起了网民注意,人们纷纷转发,帮他完成心愿。
事情很快惊动当地政府,了解详细情况后,地方当即派专员前往雷稿村寻找那名孩童。
经过走访调查,当地政府成功找到了徐勇凌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尹正海。
但尹正海当年并不是9岁,而是15岁。
原来,由于尹正海自小在山里长大,身材瘦弱,所以被徐勇凌误认为是9岁。
但好在,这段缘分没有因徐勇凌的“误会”而错过。
得知孩子被找到后,徐勇凌立马动身从北京赶往云南,又辗转来到雷稿村,见到了惦念多年的恩人。
看着已经45岁的尹正海,徐勇凌与他紧紧相拥,几欲落泪,只恨没能早点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尹正海见到他时也十分激动,甚至语无伦次,连声道:
“身体真棒,身体棒,身体好吧?”
实际上,不只是徐勇凌对尹正海“念念不忘”,尹正海对他也是记忆深刻,临别没能两相告别,是尹正海多年来的遗憾。
“我只是心里有一种想法,如果能和这个飞行员再见一面的话,应该是多好。”
岁月蹉跎,但感情依旧,两人当年的相遇虽是巧合。
但承载的情义重逾万金、长存不变,这既是人与人的情义,也是军与民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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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干果】
【编辑|长庚】
看得我泪眼婆娑! 军民鱼水情深!
知恩图报,人之常情,念念不忘,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