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孙梧见面,立马坐下来进入闲聊状态,多年前就相熟的感觉,新朋友更是老朋友。那是在一个度假村的文学活动,孙梧获了个奖,但他满不在乎,开会时没坐一会儿就拉我出去抽烟。之前早就彼此熟悉,见面只是个形式。
——这是我之前在一篇文章开头写的一段话。

孙梧的老家在蒙阴县崮山村,汶河流过他的村庄,水塘崮倒影在水中,“老屋的身影也飘荡着,像小船,一直荡漾在他心中”。每个周末,他都会驱车从工作的临沂回到这个村庄,陪年事已高的母亲。他还会像多年前的父亲那样,到地里干活,种花生,种菜。
乡村的一切,都出现在他的诗中。以乡村为自己的原点,他在城市之外将精神故乡和现实的故乡合而为一。从热爱诗歌到如今的自成一体,差不多十年时间,孙梧已成为临沂诗群的重要代表。这几年,他出版了诗集《崮乡叙事》《背面》两部,并牵头创办了《诗民刊》杂志。随后又出版了《孙梧诗选》和《青梅煮酒》。
评论家北塔指出,孙梧诗歌具有一种抒情的南方气质,具体而又绵密地去描画乡村的一草一木。然而,通过诗歌去拯救、恢复和还原正在失去的故乡,随着诗歌文本的积累,不但没有实现,反而变得越来越遥远。“医生甚至会变成屠夫。在某个《没有电灯的晚上》,诗人突然领悟到:‘故乡死去在关于故乡的诗句里’。”

在201年的5月“全国著名作家、诗人蒙山采风暨孙梧作品研讨会”在蒙山国家森林公园举办。程步涛、刘福春、杨志学、简明、卢继平、北塔、徐丽松、王士强、高振、张世勤等著名诗人、评论家对孙梧以崮山村为原点的诗歌给予高度评价。
新世纪之后,临沂诗群的崛起,在某种程度上是对过去革命叙事的背离或忽视的结果。十几年之后,如何直面曾经的过去,似乎又摆在他们面前。
孙梧的长诗《崮山村旧事》便是一个很好的尝试,长诗曾获得全国纪念抗战七十周年诗歌大赛一等奖。
长诗中,他书写了故乡崮山村在过去近一个世纪的历史,尤其是那段烽火连天的抗战岁月。那个时期的沂蒙山区“山峦重重,沟壑纵横/贫瘠、饥荒、土匪打家劫舍/说书的走街串巷,货郎换不来一件合适的衣裳”。
他写到打死了三个伪军、一个日本鬼子的大舅,23岁时牺牲于莒县。而这些年,母亲总想去烈士陵园看看他,却难以成行。胜利后,村里搭起戏台:
台上的戏才刚刚开始上演,出场的都是我的亲人
一个一个出场,身着戏袍,手持马鞭
翻身、卧鱼、摔叉、掏翎
迈着碎步,延续在泥土中的姿势
……
戏台上流过汶河七十年的哗响,水塘崮的倒影
影出田野,庄稼开始新的生长
影出崮山村,成排的矮房
一间连着一间,爱着眼前的粮食
一张张掩埋的面孔构成了一出大戏的过去和远方

在抗战胜利八十周年的当下,如何用人性的视角去书写那段烽火岁月,依旧是作家们面临的课题,就这一点而言,孙梧提供了一个用诗歌重拾记忆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