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滚灯菩萨与蹴鞠神的二郎神

老赵闲聊神怪中的二郎十三

老赵闲聊毬戏图像系列之二

老赵花钱艺术图像笔记四八作者 老赵绣球的宜子含义上回我们探讨了混进蹴鞠造型中的抛球乐形象。参见：老赵 管月晖：《铜人中的蹴鞠与抛球乐：蹴鞠铜人系列谈之一》。那么，从一种特定活动的蹴鞠、抛球乐，到宫廷生活习俗中的绣球戏犬乃至其他，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逻辑转化呢？其中包含了社会欲望的转型、多样的祈愿的怎样的融合路径呢？蹴的鞠，抛的球又有怎样的象征隐喻呢？蹴球、绣球与毬路的内在关联又有多少维度以便集成的呢？今天我们先来聊聊绣球、毬路、毬戏与宜子的关系。绣球、毬路纹是否具有宜子的意味，这是一个好问题。我们常常看到文物中童子抱绣球的吉祥图案。虽然大致称呼其为吉祥图形都没错，但是其中其实含有宜子的因素。同时，作为宋代威名赫赫的二郎神来说，他也是一个多元价值的神灵，他的神格，不仅有搜山跨海降魔除妖的驱邪大神的一面，有镇压水患，祈雨得时的水神的一面，还有保诞得子的一面，男女欢情的一面，还有作为戏剧行业祖师爷、作为蹴鞠行业祖师爷的一面，二郎神就是一个多元大神。由于长久不谈二郎，也许很多读者对二郎系列花钱已经陌生，下面我们略略例举几例花钱中除邪降魔二郎的主题花钱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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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除了二郎的驱邪除魔的主题，在其他的方面，在二郎神身上是如何发生作用的，其背后的逻辑线路是怎样的？花钱上是否有除妖之外的其他神格的二郎神主题的存在？我们在此作一个有益的探索。

张仙与二郎：弹弓隐喻诞子

张仙求子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也就是说，张仙就是获得子嗣的专职神灵。那么，张仙的得子法器是什么呢？郎瑛在《七修类稿》有云：“张仙名远霄，五代时游青城山得道者，苏老泉曾梦之，挟二弹，以为诞子之兆，老泉奉之，果得轼、辙，有赞见集中”。可见，其持的弹，就是诞。那么同样持弓飞弹的二郎神，同理，也就是促诞的保障了。况且，张仙与二郎，都既持弹弓，也都有天狗要素的存在。

潘振镛 《麒麟送子图》

关于张仙，还有一个传说，说宋仁宗即位多年，没有子嗣，一日于梦中见一英俊男子，面若傅粉，胸前五缕长苒，手持弹弓，进前曰：“君有天狗守垣，故不得嗣。赖多仁政，予为弹而逐之。”仁宗问他是谁，答曰：“予桂官张仙也。天狗在天掩日月，下世嚼小儿，见予则当避去。”说完，仁宗突然惊醒，遂命令张挂张仙画像，祈求子嗣。这解释了张仙拿弹弓打的是谁，以及为什么要打天狗。

杨慎《词品》云：“王衍昭仪李舜弦，饶词藻，有《鸳鸯瓦上》一首，误入花蕊夫人集。”词云：“鸳鸯瓦上瞥然声，昼寝宫娥梦里惊。元是我王金弹子，海棠花下打流莺。”可见，又是鸳鸯瓦，又是金弹子，已经将弹弓弹子与男女情爱之间的关系渲染透彻了。

同理，同样持弹弓、天狗也被他降服，让他咬谁就咬谁的二郎神，岂不更加契合既保障生育，又保护幼儿的重大功能了吗？没毛病。

清康熙年间河西水陆画

水陆画中的二郎神怪不得贵州《平越直隶州》记载说：六月二十四日为川主二郎真君降世之辰。《徐志》云：黎峨人乏嗣，必从真君祈子得。小儿女有疾，从真君输枷锁愿，若壮男予有疾厄，则许为真君急脚子。急脚子者，如皂隶之类......最后数十小儿，金鼓喧阗而来，近视之，则以轮架曳一木狗随之。《贤弈编》：附录，二郎神衣黄弹射拥猎，夫实蜀汉王孟泉像也。宋艺祖平蜀得花蕊夫人，奉泉小像于宫中。艺祖怪问，对曰：此灌口二郎神也。乞灵者辄应，因命传于京师令供奉。盖不忘泉以报之也。人以二郎挟弹者即张仙误也。二郎乃诡词，张仙乃苏老泉所梦仙挟二弹。以为诞子之兆因奉之，果得轼辙二子，见集中。可见，二郎神本来就具备着求子得嗣，保佑孩童健康的神格。同时，与求子的张仙，由于功能交叉重合，造型要素类似，而被民间混淆着了。因为据《蜀梼杌》记载：“（前蜀王衍）衍戎装披金甲，珠帽锦袖，执弓挟矢，百姓望之，谓如灌口神。”《十国春秋》：“帝被金甲，冠珠帽，执弓矢而行。百姓望之，谓如灌口祆神。”而后蜀末帝孟昶沿袭这个传统，《蜀梼杌》载，孟昶让教坊操练“灌口神队”斗龙大戏，排演之时，“大水漂城”“溺数千家”，孟昶只好下了《罪己诏》。宋灭后蜀，孟昶投降押入汴梁，七日亡故。相传后蜀花蕊夫人被宋太祖强占，明代《金台纪闻》载：“世所传张仙像者，乃蜀王孟昶挟弹图也，初花蕊夫人入宋宫，念其故主，偶携此图，遂悬于壁，且祀之谨。一日，太祖幸而见之，致诘焉。夫人诡答之曰：此我蜀中张仙神也，祀之能令人有子，非实有所谓张仙也。”一说花蕊夫人谎称画的是灌口二郎。由此可见，从二郎神发迹的蜀地的传统而言，的确存在一个二郎神与张仙具有类似的宜子功能的传统。否则太祖怎么就能信了呢。据资料介绍，宁波地区曾经有风俗，孩子满月要请戏班子演“剃头戏”，在演《赐福》的时候，要加演一出“张仙送子”。扮演张仙的演员背着一张弓，对准卧床，大叫：“看箭！”然后拉一下弓弦，嘴巴里说着：“一箭成功！”所以，当文人还在为张仙求子，去附会什么弹子与诞子之间的谐音梗的时候，民间戏班子桥段中的简单粗暴的呈现，一下就把弓箭与生子的关系解释得一清二楚，那就是一箭成功！张仙之所以能够送子，二郎神之所以能够送子，就是因为他们所持的弓箭的射箭，隐喻了男女交媾，而弹弓射出的弹子，就是发射送出来的未来孩子的胚胎。本来怀孕是珠胎暗结，现在则是珠胎宅急送。

明万历 监门清源妙道真君

同时，二郎神不仅是宋代蹴鞠的行业神，也是梨园界的祖师爷，明代汤显祖在《宜黄县戏神清源师庙记》中就曾云：“予闻清源，西川灌口神也。为人美好，以游戏而得道，流此教于人间”。因为戏剧中的戏神与喜神关系甚切，他就与诞子有着深刻的渊源，有些地区戏班子演出之前，须演出一场张仙求子的戏份。

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八中记载了北宋汴京灌口二郎神诞的赛会内容，其中可见献送珍玩与供盏献乐活动的具体情况：[六月]二十四日，州西灌口二郎生日，最为繁盛……二十三日，御前献送后苑作与书艺局等处制造戏玩，如球仗、弹弓、弋射之具、鞍辔、衔辔、樊笼之类，悉皆精巧。作乐迎引至庙，于殿前露台上设乐棚，教坊钧容直作乐，更互杂剧旋舞。太官局供食，连夜二十四盏，各有节次。为了娱神，让人高兴，在二郎神神诞的大日子，宋代皇家内府动用御前大匠，制作球仗、弹弓、弋射之类供奉，就是因为二郎神本尊，就是弹弓在手、蹴鞠在脚、喜欢弋射的大神。

平遥博博物馆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