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很保守的传统女人,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料到过自己会有对丈夫不忠的可能。乃至事情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比我大了十岁,对我明显不如丈夫包容的男人,怎么就让我坠入深渊呢?
2009年,我26岁,和丈夫已经结婚四年。虽然没有了新婚时的甜蜜和如胶似漆,但我们夫妻俩都算有点情调的人,久不久就能给对方一些惊喜与浪漫,于是在所有人眼里,我们就是标准的恩爱夫妻。
我和丈夫都是湖南人,却是在广东打工才认识的。在老家的县里,我从小就在小县城长大,丈夫却是个标准的农家孩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相识之初,就是因为同事兼老乡的他对我百般照顾才走到一起的,
我毕竟是县城长大的人,骨子里多少有点小资情调,丈夫却只想着早点发财致富出人头地。
婚后,我们继续回到了东莞的虎门,却没有再进厂,而是开了一家小五金店。
当时的虎门,各种建筑如火如荼,虽然我们的五金店规模不大,但有了丈夫的发奋努力,生意还算不错,小日子也过得挺滋润。
丈夫是懂我的,知道我骨子里那种小资气息,不大愿意被太多的俗事缠身,便自己扛下了大部分业务,顶多只是在实在分身乏术的时候让我顶替一下。
用丈夫的话说,他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即可。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丈夫确实打心底里的感激与依赖。家里原本对我选择一个农村丈夫有点不满,也渐渐认同了我在婚姻上的选择颇有眼光。
丈夫虽然是个农村长大的人,但骨子里很讲义气。也确实,作为一个生意人,当然离不开朋友的帮衬。于是,尽管我们身在异乡,丈夫还是在虎门结识了不少朋友。
我们身边本就是一个熟人社会,即使虎门这样的沿海经济重镇,不管是日常办事还是生意场上,朋友多了,做起事来确实事半功倍。
当我们的生意越是顺利时,我们夫妻都不知道的是,日后的一切,都是从这个时候种下因果。
丈夫结识的朋友多了,思路和眼界就更广,慢慢就不怎么安于现状。以前的那种小富即安思维慢慢发生改变,总想着做更大的生意发更大的财。
我其实委婉地劝过丈夫,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虽然不怎么做事,其实也挺好养,不会让你花费太多的。
由于有更多财富的追求,我们暂时没有要孩子。丈夫说,我们都年轻,等我们在虎门有了自己真正的家,那时候再要也不迟。
为了做更大的生意,在朋友的带领下,丈夫去了浙江永康考察,最终决定把虎门的店转让,他要去那边发展。
但丈夫考虑到自己去浙江也是新手,没有什么熟人,日子过起来肯定就很枯燥乏味。于是决定让我暂时留在虎门,免得到了那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我心里很不愿意和丈夫分开,架不住他详细解释,我甚至还送他去了永康。果然,连语言都不通的情况下,住了三天我就落荒而逃,离开了永康。
我当时有两个选择,回老家和留在虎门,我选择了后者。
因为我们虽然结婚四年多了,但我在婆家没住过多少时间。尤其是让我一个人住在乡下,即使公婆对我视同亲生,我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
如果住在娘家的话,又担心公婆和邻居有什么想法。在农村,出嫁女一般是不会在娘家常住的,无非是婚姻关系紧张。
所以我选择留在了虎门,虽然丈夫不在身边,但我在虎门已经生活了六七年了,广东话说得像模像样,虎门附近一带也很熟悉,更主要是还有不少熟人和朋友,足以排遣无聊时间。
我从浙江回虎门的时候,丈夫也很舍不得。
但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我们未来的家庭和孩子,他只能向我保证,多则三年少则一年,他就能够衣锦还乡回到我的身边,那时候,就能让我过上真正的有格调的生活。
于我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切实际要当“少奶奶”的想法,能和丈夫鱼水和谐白头到老,才是最值得我珍惜的。
但我不敢阻拦丈夫,因为我知道那是他的梦想。作为最熟悉的枕边人,我太明白他心里那种“穷怕了”的念头,更何况,谁又不希望过上更好的日子呢?
所以,我不能儿女情长阻挡他的脚步。不需要我帮他做什么,我就乖乖地留在“后方”,不拖他的后腿就行了。
于是,我和丈夫过起了两地分居的日子,他不在身边,我却感觉到日子截然不同了。
其实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不用上班,依旧衣食无忧。
唯一不同的,就是“家里”有点空荡荡的,连衣柜也空了一半,甚至房间里都似乎没了阳刚之气。
我们还没有孩子,我就只需要照顾好自己。这样的日子看上去让进厂的打工人羡慕,只有我自己感觉到太多的空虚和无聊。
丈夫在浙江很快进入了状态,那里靠义乌很近,做的还是他熟悉的小五金生意。生意好就意味着更忙,和我打电话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他当然知道我的无聊,在一次午夜通话后,他叹气地给了我一个建议:要不你也去打打牌吧,玩那种小的,足够消磨时间就行,输赢无所谓。
我所在的东引一带,确实有很多麻将馆,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我们湖南老乡开的,进出的人当然也以湖南人居多。
以前,我除了跟丈夫应酬去过两次麻将馆之外,我对那种地方有种发自内心的厌恶。那里面长期人声嘈杂,烟雾弥漫,人们说话也有点粗俗不堪,让我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丈夫说了两三次,我竟然也真的去了一趟,一如既往地让我心生厌倦,在几张麻将桌间转了一圈就出来了。连几个认识的熟人挽留,也未能让我多停下一刻。
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太无聊的时候,也会去麻将馆走一走,和一些熟人聊几句打个哈哈,却从来不会上桌打牌。
尽管我并不是完全不懂麻将,可总认为那就是赌博,能在一旁看个热闹,就已经让我有点心里压力了。
有一天上午,我买了菜回来路过麻将馆,被几个女老乡热情邀请坐下来聊了一阵,没多久她们就开始打麻将。
我看了两盘准备走时,有个输了钱的大姐要上厕所,死活要请我帮她临时顶替一下。
我不得已只好帮着抓了牌,大姐还没回来,其他三家催的紧,我就只好帮着出牌了。
我一出牌,三个老乡就大呼小叫:原来你会打麻将啊,一直以来没见你打过,原来是深藏不露哦。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按照自己的想法出牌,手风不是一般的顺,竟然没几下就胡了。
上厕所的大姐回来,看到我帮她胡了牌,说这是自己今天第一把,一定要让我继续代劳,还说输了也不用我担心,绝对不会埋怨我,要是赢了,到时候我们俩平分。
用别人的钱玩游戏。我的心里压力顿时小了很多,打起来更是顺风顺水。整个上午竟然大吃三家,旁边的大姐乐得笑开了花。
散场了,大姐真的要和我分钱。我却不在乎那点钱,能够在这里打发了半天时间,总比我回家一个人无所事事要好。
见我真的不肯收钱,大姐也没有纠缠,但拉着我一定要去吃顿好的。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跟着她在附近的湘菜馆吃了一餐饭。
有了这次大展威风,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我去麻将馆玩,就会有人请我代一下手。久而久之,我自己偶尔也会打几盘了。
只不过我心态很好,玩的都是小的,输赢也没放在心上,表现得很是淡定。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我在麻将馆就有了不错的口碑,大家都愿意和那个“输了也不发脾气”的美女同桌。
有一天傍晚时分,我在麻将馆打了一下午的牌,散场准备回家,出门才发现下雨了。
东莞这边很少有突然下半天雨的情况,我以为这雨很快就会停,也就不怎么着急站在那里等。
这时候,从里面出来一个男的,轻声和我打招呼:这雨下半天了,暂时还看不到停下来的迹象,你急着回家的话,就跟我一起走吧。
那个男的我也见过很多次,也是湖南老乡,只不过和我们不是一个市。据熟悉他的人说,他在沙太路开了一个时装档口,算是这群体里的“大老板”。
我朝他笑了笑算是礼貌打招呼,顺便打量了他几眼,四十上下的他,穿得比较体面,脸上也显得很诚实,给人一种可信的感觉。
我住在博头路口,他住在沙太路,回家的方向刚好和我相同。
委婉地客套了几句,我便上了他的车。到我家门口时,天色已经有点黑了,他停下车,目送我上了楼,直到我房间里的灯亮起才离开。
这只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湖南人素有报团取暖的思想,老乡之间互相帮点小忙再平常不过。
但我还是有点与众不同,为了表达那天乘他顺风车的感谢,后来在麻将馆遇到他时,我特意去买了冷饮答谢他。
我们都不是麻将馆的常客,之后的一段时间,隔三差五才遇上一次。
但只要遇到了,散场之后,他就会邀请我坐他的车顺道回家,我也久不久买点冷饮或者小吃。
对我和他来说,那点花费实在微不足道,无非就是表达一下心意而已。
都成了熟人,在车上的时候难免会聊几句,我这才知道他叫阿军,刚好比我大十岁,而且还是同一天生日,
他也和我说起一些自己在广东打拼的经历,确实是个有故事有底蕴的人,
在我眼里,阿军是个颇有绅士风度的男人,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说过任何跨越普通朋友界线的话,每次在我家门口停车,也从来没有说过要进去坐坐。
这给我很大的安全感,毕竟我骨子里是个很保守的女性,还有深爱且信任我的丈夫,我不愿意任何其他的男人有影响我们夫妻感情的可能。
我生日那天,竟然感冒了,头昏脑涨睡了大半天,到下午才起床做饭吃。
丈夫早就说过要打电话给我的,可我等到十一点多也没见他打过来。
我打给他时,那边一片嘈杂,丈夫在电话里不停说着抱歉,说自己正在陪大客户,一时间脱不开身,请我原谅。
丈夫没有听出我感冒了,但我并没有怪罪他。男人生意场上的应酬无可厚非,于是就嘱咐他少喝点酒,腻歪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有条短信进来:生日快乐。
发信人是阿军,他竟然记住了我和他同一天生日。
我回了一句生日快乐,原本以为就此打住了。可没多久,房门敲响,打开一看竟然是阿军。
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过生日的喜悦,脸上那种一直以来的忧郁甚至还浓厚了几分。
我邀请他进屋坐,这是他第一次进我的家门。
阿军说,自己今天去了麻将馆,却没有见到我。刚刚路过这里,却看到我房间亮着灯,就特意进来看看。
那一瞬间,我确实很受感动。得知我还没有吃晚饭,他自告奋勇下厨给我下了一碗面,说是湖南人的“生日面”,吃了能带来好运。
我知道他今天也过生日,自然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让他看着,于是开了一瓶红酒,祝他生日快乐。
我们慢慢喝着那瓶红酒,说的话就开始多了起来。
得知我今天生日,可丈夫没有主动打电话给我,他还安慰我不要在意。说男人为了事业,有时候连亲妈都有可能会忘记,你要是太在意,反倒让夫妻之间产生矛盾。
随着几杯酒下肚,我似乎有了点醉意,眼前甚至还有了幻觉。幻觉到,坐在我对面的阿军,让我几度误认成丈夫。
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丈夫从浙江回来给我庆祝生日。于是,我主动伸手牵住了他……
梦里,我和丈夫久别胜新婚,我只感觉到,丈夫的怀抱真的那么温暖,简直让我到了痴迷的程度……
第二天醒来,那次发现铸成了大错,心里既无比羞愧,又懊悔莫及。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几乎没有睡过一晚,只要合眼就会噩梦纷。
那么挣扎了两三个月,我知道自己无法做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无法坦然面对互相深爱着的丈夫。于是我去了浙江,和丈夫坦白了自己的罪恶。
不错,我心里把自己的这次犯错当成了一种罪恶,唯有丈夫才能赦免。
丈夫是男人,他可以包容我其他任何的错,不管我娇惯任性也好,好逸恶劳也罢,他都没有说过我,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但这次的事,他未能控制住自己,把我丢在永康,他自己连夜就回了虎门。
等我急匆匆赶到虎门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阿军被刺伤,送到了医院还在抢救。
丈夫没有逃,留在现场自己打了110,然后就被带回派出所,等待进一步处置。
阿军还是大难不死,但出院后,妻子就和他离了婚。
时装门面也归了前妻,阿军被扫地出门,再也没有颜面出现在老乡熟人面前,悄悄离开了虎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丈夫被判了十五年,却不肯和我离婚。在我去探望他的时候,他还向我忏悔: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也不敢留在虎门,辗转来到了清溪,找了一家不知名的工厂,当了一个普通的流水线女工。
我在等待丈夫,明年他就能出来了,但我的心里却越发恐慌,我真的不知道,丈夫出来后,能真的原谅我、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我不知道,只有继续等下去。因为我的错,两个家庭已经分崩离析了,我不愿意再因为自己的草率,让我们的家也步其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