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20年:和陌生大嫂同居的日子,她给我的欢乐终生难忘

名著茶话会 2025-04-19 09:05:17

1997年二月,我带着满腔的憧憬来到东莞,开始了我刻骨铭心、而又此生难忘的打工生涯。

那一年正是香港回归,我来到东莞的时候,街头到处能看到回归的标语。

我顺利找到了东莞篁村的老乡,在他的租房里住了一个星期,可工作一点着落也没有。

那个时候,东莞这边的工厂已经不像十来年前那么没门槛了。就算是一份普通员工的工作,文凭姑且不说,至少得有熟人介绍。

最流行的就是所谓的“介绍费”,只要是有点口碑的工厂,介绍一个人进厂,如果不是特别熟的人,轻易就能挣到三五百块钱,大概相当于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了。

我手里没钱,老乡原本想把我介绍进他们的家具厂,可老板死活不肯要我。说我戴着眼镜像个书生,肯定干不了家具厂这么脏这么累的活。

在老乡那里逗留了一个星期,我决定去虎门看看。相对来说,对我这样的内地人,虎门这个地方的名气还要大过东莞。

只是我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去虎门,就经历了我一生中最为尴尬的辛酸岁月。

我从家里带来的钱不多,也幸好有老乡的存在,得知我要去虎门,从老板手里预支了两百块现金给我,还嘱咐我用完了可以再来找他。

我当时踌躇满志,初略估算了一下,两百块钱足够我生活一个月了。在我当时的意识中,一个月足以让我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了吧。

但接下来的发展却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不到一个星期,在我省吃俭用的前提下,兜里的两百块钱冰雪消融,我不得已过上了睡工地钻桥洞的流浪日子。

幸好在我即将绝望的关键时刻,一个大嫂收留了我,最终改变了我的命运。很多年后,我依旧可以很肯定地对任何人说,那个大嫂,就是我命中的贵人。

我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开篁村来到虎门,车费不过区区五元,下了车我就直奔虎门职介所

离开东莞前,老乡对我说:你也算是个读书人,不如直接去职介所看看,据说介绍费就一百块钱,应该能找个像样点的工作。

来到职介所,果然摩肩擦踵,我在里面转了一圈,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这时候的我还有点定力:打听了一下,像我这样的职校生根本算不上有“文凭”,但可以介绍进工厂,运气好还能当储备干部,介绍费是一百块。

为了稳妥起见,我没有直接交钱,决定吃了午饭再过来看一遍再说。

人才市场在虎门的太沙路旁,出了门门口一片尽是小快餐店。我准备去那里吃个快餐时,旁边有个大哥说话了:兄弟,你也是找工作吧,能不能带上我?

我原本不想搭理他,可听他说话,竟然是我们市里的口音,心里就有了点他乡遇故知的想法。便对他说:

我也是来找工作的,哪里能帮得上你?这不,在里面看了半天也没什么收获,准备去吃饭呢?

大哥却来劲了:我也要去吃饭,听起来我们还是老乡呢。这样吧,我大你几岁,中午我请你吃饭。只是我也没什么钱,只请得起快餐。

他的话让我好好倍增,虽然并没有打算揩他的油,但人家的心意还是得领。

于是,我们就结伴去了一家快餐店,买了两个盒饭。陌生大哥一定要帮我付钱,我却毅然自己出了,还说萍水相逢,你我都还没有工作,不能让你请客。

一起坐在路旁边吃边聊,说的都是怎么才能找工作的事。大哥坦言没有读多少书,却想进厂上班,不怕辛苦也不嫌工资低。

吃过饭再次进了人才市场,转了一圈之后,发现有个“普工”的工作似乎描述得不错,我就决定交钱。

工作人员收了钱,给我开了一张所谓的介绍信,让我直接去工厂报到。

我看了一下地址,工厂还在威远的北面。我当时对虎门毫无了解,工作人员还在纸上画了几下,教我在哪里坐车怎么去工厂。

我拿着介绍信出了门,陌生大哥竟然也跟着我来了,还对我说自己对虎门比较熟,也知道怎么去北面,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按照大哥的意思,虽然介绍信上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可他跟着我去,说不准人家工厂也会收下他呢?

我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但他主动要去,有个认识路的人带着我也更便捷,似乎也影响不到我。于是就叫了一辆摩的,直接送去北面,车费我俩平摊。

花了半个多小时,摩的佬在一个荒凉的山脚下停了,说这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根本没有什么工厂,只有几个破破烂烂的工棚,依稀看到里面有人在干活,也确实有机器声传出。

既然都来了,虽然心里有种上当的感觉,好歹还得去问问。于是走到工棚门口,拿出人才市场的“介绍信”给门口的老头看。

老头随意瞟了一眼就说:就是这里,我们是做水泥制品的,水泥砖水泥电杆都做,你可以进去看看,觉得自己能做就留下来,觉得做不了就快走。

我顿时没有了兴趣,连进去看看的念头都没有。刚要掉头就走,旁边的大哥却说:你不干我干,我啥都不嫌弃。

反正对我没影响,我也无所谓,让他进去瞧瞧,我自己则准备原路返回,去人才市场要求他们换一个工作。因为有言在先,只要我没有上班,他们就得不停给我介绍工作。

可大哥临走前却对我说:你先别走,我很快就出来。

我不知道他让我等的意思,但还是站在那里,反正这里也没车,刚才的摩的也走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回太平(大家把虎门最繁华的那一带叫太平)。

大哥没多久就出来了,很高兴地对我说:我决定留下来在这里干。天色这么晚了,这里没车出去,我看你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我留下来干活就有床位,我俩今晚挤一下,你明早再回太平。

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跟着他进了工棚,根本没考虑工棚里的脏乱差,对我来说,有个地方睡觉就不错了。

我俩都是新来的,那些老员工根本懒得搭理,我更是抱着过客的心里,在水龙头下冲洗一番,倒在铺板上就睡。

可能是今天太累,我很快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工棚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在想,大哥应该是“上班”去了,我要离开总得和他打个招呼。

出了门看到三三两两在坪里干活的人,却没有发现大哥的身影,只好背着包去门口的老头那里问。

这一问不要紧,当即就让我大吃一惊: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今早天没亮就走了!

他不是说要留下来干活的么?怎么一大早就跑了呢?

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却还没怎么多想,提着袋子出了门,沿着那条不宽的水泥路朝太平走去。

昨天来的时候摩托车走了半个小时,我今天却走了两三个小时才到。

公历三月的虎门已经很热了,尤其是顶着太阳在路上走,我出了一身的汗,眼看得到了威远桥头,就想着买瓶水解解渴。

可拿起士多店老板递给我的菊花茶喝了一大口,一只手在掏钱时,才发现自己口袋里的几十块零钱不见了!

我还以为是不是在哪里弄丢了,幸好我算是看成的人,篁村老乡给的那两百块,我单独放在自己的书包里。

虽然为丢了钱而自怨,却也只好打开书包拿里面的“备用金”了。

可我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清楚记得自己把钱放在一件外套的内袋里,却怎么也找不到!

到这时候我才明白过来:那个所谓的老乡大哥,为什么今早不声不响一个人跑了。原来他早就看到了我的底牌,半夜里趁我睡着了,拿走我衣兜里的零钱不说,还把书包里的两百块也偷走了!

大哥已经杳如黄鹤,我除了在心里对他诅咒之外无可奈何。但眼前的士多店老板,我喝了他的菊花茶,却拿不出那一块钱,他就能奈何我!

我翻遍全身也拿不出一块钱,店主竟然没有勃然大怒,甚至还很好心地问我:你没钱是吧,那就留下来给我干活吧。

店主是本地人,有一大片的香蕉林,我硬是被他留下来砍了一天的香蕉,不过他还真是个好人,不但让我吃了三顿饱饭,我走的时候还给了我10块钱当工钱。

攥着如今仅有的10块,我沿着威远大桥往太平走去。走到桥头又想起:天色这么晚了,这时候去到那边怎么办,总得有个地方睡觉吧。

我马上就想到桥底下能够栖身,就算半夜下雨也不怕淋到。

于是又下了大桥,走到靠近江边的桥洞下,用自己的书包当枕头,虽然有蚊子,穿上长衣服,用外套裹着脑袋,江风一吹竟然也能睡着。

第二天醒来,看见桥底下的码头工棚有个水龙头,偷偷在那里洗了把脸,背起书包,摸了摸口袋里的10块钱还在,却又有了何去何从的茫然。

肚子里咕咕叫,到了该吃早餐的时候,我再次摸了摸口袋里的十块钱,心想着买点最便宜的东西吃。

从威远大桥出来不远就有一个工棚,应该是一个小码头的工人住在里面。工棚的附近竟然还有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早餐摊,一个蒸笼冒着白气,应该是馒头或者包子之类的面食。

摊主是一个穿得很朴素的三十来岁女人,唯一的特点就是头发盘在脑后,露出满脸的微笑。

我走到摊位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女人就热情地问我:帅哥,要吃馒头还是包子?

我问了一下价钱,馒头5毛包子一块,我毫不犹豫要了一个馒头。女人还好心提醒我:你这么大一个人,吃一个馒头够吗?

我掏出那张硕果仅存的十块纸票递给她,在她找零钱的同时,那个馒头已经完全进了我的肚子。

我们都没有说多话,对我来说,这个早餐摊就是解决我今天早上的便宜之所,对女人来说,我也不过就是一个舍不得钱的过客而已。

吃了一个馒头,虽然意犹未尽,但我还是觉得有了点底气,背着书包朝太平走去。

来到职介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人家认为我已经上班了,不答应再给我介工作。原来,那个偷走我钱的陌生老乡男子在那里“上班”的事,职介所竟然也已掌握

磨蹭了一两个小时,我的希望毫无进展,不得已只好满腹愤怒地出来。

站在太沙路旁,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摸了摸口袋里花掉了5毛的十块钱,我该去哪里?

不管怎么样,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找工作。有了工作才有饭吃,这是雷动不的的道理。

于是,我只能朝工业区走去,又花了一块钱买了一份虎门地图,在路旁看了一阵,朝最近的虎门寨管理区走去。

确实有不少的工厂,也有很多工厂门口放着贴着红纸的招聘启事。可我去打听的结果,就是只招熟手,直到天快黑了,我还是在路上无依无靠。

眼看得天色渐黑,貌似还有点乌云,我心里首先要考虑的就是今晚去哪里睡觉。第一想起的当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地方:昨晚睡过的威远大桥的桥洞。

从虎门寨去威远不是太远,估算也就三公里左右吧,还是早上吃过一个馒头的我,早就饥肠辘辘了。等我走到昨晚睡觉的地方,几乎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

想着早上那个水龙头,我来不及躺下就冲了过去,嘴巴对着水龙头咕噜咕噜喝了个痛快。

肚子没那么空了,稍微好过了点。随后又在水龙头下冲了个澡,回到桥洞下继续睡觉。

那一晚,睡到半夜就醒来了,真的是被饿醒的。那时候,我心里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那个卖馒头的女人。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我是第一个来到她摊位前的人,拿出五毛钱买了个馒头。这一次没有吃那么快,慢慢啃着,一边朝太平那边走去。

就这样,我每天早上都买一个馒头,白天就去附近的工业区找工作,口渴了就在路旁的水龙头灌几口,至于买东西吃得事就从来没有想过。

如此持续了三四天,第四天早上,我再去买馒头时,女摊主终于忍不住了:帅哥,你每天就吃一个馒头够吗?是不是没有钱了?

陌生女人的这一问,问得我眼睛顿时一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虽然只是如此普通的一声询问,甚至还有可能她只是想多卖掉几个馒头而已,我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被世界遗弃。

我没来得及回答,女人看到了我的表情,没有太多迟疑,递给了我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三个馒头。

见我不敢伸手接,女人就说:出门在外,谁都有为难的时候,几个馒头而已,你先吃着,等你找到工作了再还给我不迟。

女人的这个说法让我有了接过来的底气,三个二两的馒头,我竟然连水也没喝一口,在她面前直接就啃完了。

女人看得目瞪口呆,见我朝她鞠躬,赶紧拦住我问道:是不是找不到工作?你要是愿意等,我有个熟人在东引那边厂里上班,我给你问问,让他帮你介绍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这一天,我干脆哪里也没去,帮着给她打杂,直到上午十点多,她的馒头卖完了,我又帮着把她的三轮车推回家。

她就住在附近不远处的一栋民房里,说是一栋,其实就是两间房,一间当卧室,一间似乎是她的库房,里面放着一些面粉之类的东西。后面还有一间小厨房,旁边则是卫生间,倒也一应俱全。

我这时候已经知道她叫阿香,她让我叫她香嫂。香嫂说,那天你第一次买馒头的时候,她就看出来我“落了难”。

当时听我说话又是湖南口音,她也是湖南人,出于老乡的份上就多问了几句。但我那天没有领她的情,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聊几句。

香嫂知道我身上没钱了,也睡了几晚的桥洞,便让我在她的库房里住一晚,明天带我去镇口那边。

我自然是千恩万谢,只是看到她家没有男人,心想我住下来是不是有点不妥?

香嫂却笑着说,她丈夫回家盖房子去了,要过几个月才能出来。还让我不要多想,你这年龄在她看来顶多就是自己的弟弟,还用避什么嫌?

这一晚,是我来虎门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晚。香嫂给我点了蚊香还拿来一把风扇,根本不用担心蚊子,睡得也很舒服。

第二天早上出了摊,十点多的时候就收摊了,香嫂带着我去了镇口。到了一家叫鸿运的五金厂,香嫂很熟悉地跑到一个窗户旁边叫了几声,随后就在大门口等。

没多久,里面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香嫂叫他大哥,把我的情况说了一遍。

叫安大哥的男子没有推脱,说是进去问一下老板,没多久就出来把我领了进去,说是收下了。

我就像做梦一般,傻里傻气地就有了工作,心里不由得更加对香嫂心生感激了。

安大哥是香嫂娘家的堂哥,很不好意思地说:小老乡,虽然安排你上班了,但厂里的宿舍全满了,你只能自己找地方住。

所谓自己找地方住,那就是租房子呗。镇口附近确实有很多房子出租,但身无分文的我,哪里那得出押金租房子?

香嫂考虑了一下,安慰我说:既然你都上班了,就别因为没地方住烦恼,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我家,等厂里的宿舍空出来再走不迟。

我还想要说几句太麻烦她的话,香嫂却说:既然你是长住,那就算是合租吧,到时候你给点房租就行。

我不知道她实在安慰我还是什么意思,反正自认为这个说法完全合情合理,于是就应承下来。

就那样,我开始了“读通学”的打工生涯,香嫂的租房离镇口这里有七八公里,我就骑着她那辆旧单车早出晚归。

下班回到家,晚上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帮着她发面,剁肉馅之类的,反正自认为粗重点的活,我都会主动帮着做掉。

我干掉了那些粗活,香嫂也没有闲着,帮我做饭洗衣服,甚至连内衣内裤都给洗了。还笑着说,我们都是普通人,没有那么多讲究,难道你亲姐没给你洗过衣服不成?

香嫂总是在夸我是个好男孩,在我心里,也确实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大姐。

和香嫂同居了一个多月,厂里的宿舍有了床位,我决定搬到厂里去住时,心里竟然有点依依不舍了。反倒是香嫂安慰我,今后可以经常来玩。

五金厂要压一个月工资,直到第三个月才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我一分不剩全部交给香嫂,既是和她“同居”需要分担的房租,也有在她家吃了一个多月的伙食费。即使一个月工资部分不剩,在我心里还是觉得远远不够。

可香嫂拒绝了,在我的反复坚持下,勉强收下了一百块钱,再多的就怎么也不肯要了。

我上班的第三个月,安大哥辞职走人了,说也要回家盖房子,还让我有时间帮着照看一下香嫂。

我当然不会推脱,可实际上,我真的能照顾到香嫂吗?

安大哥走后,我顶多隔天就要去香嫂那里走一趟,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每次去,她都要给我做个好吃的菜,说是工厂的伙食太差,连油水都没有多少,“回家”了就改善一下。

我在五金厂算是安心卖力的上班,也只有吃过我那样的苦的人,才明白一份安定的工作时多么的难得。

因为做事踏实,三个多月后得到了老板的赏识,把我叫去当了仓管,工资也涨了,也勉强算是厂里的小领导。

因为当了点下领导,我去看香嫂的次数就要少一些。香嫂却为我的发展而高兴,让我没时间就少跑点,她要有事就会打电话给我的。

那段时间工厂接了个大单,我这个仓管也忙得脚不沾地,大概有一个星期没有去看香嫂。

好不容易完成了阶段性的目标,老板给大伙放了一个晚上的假,我迫不及待地去了香嫂家。

可她的租房紧锁着,从窗户里看,里面空荡荡的,那些熟悉的做面食的用具一概不见了。

找到房东一问,香嫂在三天前就退房离开了,据说是她家出了点事。大概是她丈夫盖房子的时候摔了一跤,她不得不回家去照顾她。

人去楼空!我这时候才发现,我和香嫂那么熟悉了,却不知道她老家在哪里,只知道她是郴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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