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12月,战友卫子君为逃婚参军入伍,没想到被分到深山通信机务站话务连,但她刻苦训练,立功提干当了分队长,婚后和爱人回乡探亲,走亲戚时竟遇上当年的“准婆婆”。
人这一生,兜兜转转,到后来你会发现,有些事情竟与当初还有些渊源。
我和战友卫子君都是1958年出生的,1976年12月在新兵连相识后,几乎再也没有分开过,之后二十多年里,我们成了一个部队的战友,共同的事业,相同的性格,让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的经历,包括提干、结婚等人生大事,我都是亲历者。
子君出生在黄河下游南岸一个县城,父亲在县邮电局机要股工作,母亲在水厂(后来是自来水公司)上班,在办公室管人事。
卫子君在县直小学和初中读完了学校的课程,15岁后就在家待业,闲着没事的时候,也常到母亲上班的水厂去玩。
十五、六岁的卫子君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尤其是个头挺拔,皮肤白里透红,明媚的眼睛清澈如县城南边涧河的水,一幅标准的美人胚子,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一天,她又到母亲上班的水厂取东西,水池外的道路上,垂枊依依,子君站在树下,看着奔流不止的流水,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水厂的院里出现了一个年青的小伙子,年龄比子君大两三岁的样子,卫子君后来才知道,这个小青年,也是水厂职工子弟,母亲是水厂的会计,不过,他有一个在县委上班的父亲,他这一天也是到水厂来找母亲的。
当时,春阳斜照,杨柳拂面,流水潺潺,一个美丽的少女依树而立,这一幕被这个小伙子看在了眼里,小伙子站在旁边,十分欣赏地看着眼前美景。
后来,小伙子把遇到卫子君的事情和母亲说了,爱子心切的母亲,隔着窗户一看,原来这姑娘是厂办同事的女儿,心里便有了数。
后来,这位当会计的母亲,便找到了卫子君的母亲,拐着弯打探子君的情况,做人事工作的人都很聪明,卫子君的母亲当然也知道会计和会计爱人的情况,也早知道对方家有一个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男孩子。
于是,这两位母亲越谈越投缘,一拍即合,后来,她们两人就为儿女的事情,不断设计着美好的未来……
卫子君的母亲知道自己的女儿年龄尚小,虽然不着急,但她心想会计家就这一个孩子,家境也很不错,女儿嫁过去,啥也不愁,多好,她一心想攀上会计家这门亲事,在没和爱人、尤其没和女儿子君商量的情况下,就极力想促成女儿和对方的婚事。
后来,卫子君和父亲知道了这个事情,父亲却一直没有表态,他并不了解妻子说的男方家的情况,但卫子君却不太愿意。
后来,聪明的卫子君私底下托同学打探男孩子情况,这一打探不得了,这个男孩在学校就是沾花惹草的老手,上中学时不好好上课,曾为争一个女孩子打过架。男孩子的母亲溺爱儿子,经常处理儿子惹下的祸事……
从此,卫子君打定主意,母亲说的这个婚事,她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卫子君的父亲也从其它渠道知道了同样的情况,暗中支持女儿的决定……
令人意外的是,母亲却经常为这两个孩子相会“制造条件”,卫子君十分苦恼……
一晃,两、三年的时间过去了。
卫子君渐渐出落得更加漂亮,那个小伙子三天两头到卫子君家,卫子君经常躲着不见,可母亲却不断地为对方通风报信,爱女心切的父亲,为女儿的事情也渐渐着急起来。
1976年11月下旬,部队征兵的消息传来,父女一听,就想道卫子君若当上兵,既能实现女儿想当兵的少年梦想,也能摆脱男孩子的纠缠,在目前,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办法。
于是,子君父亲悄悄领着女儿到武装部报了名,但武装部答复,部队每年来县里招女兵的情况并不固定,有的年份有,有的年份没有,即便有,名额也很少,但子君父女还是决定先报上名再说,碰碰运气。
后来,部队在县城招兵指标下来了,确实有女兵,但只招5个女兵,但子君父女后来一问,这5个指标,按往年的惯例,指标出不了县委和武装部,指标早被想当女兵的县上干部们给盯上了,子君想当兵,希望很渺茫!
为此,子君父女极为苦闷,但这种事,他们真的没有办法。
没想到,事情却很快发生了转机。
12月15日,正在邮局上班的子君父亲突然听到消息,原定的5个女兵指标,有4个已经确定,另一个指标因两个干部家庭争执不下,接兵部队决定这两家的女孩子一个都不要,重新再招一个。
原本没有希望的卫子君,突然遇到了这个机会。
后来,卫子君跟着父亲迅速赶到武装部,接兵干部一看到漂亮的卫子君形象,当即决定就招她了,于是,武装部迅速派专人陪卫子君体检和政审,卫子君顺利过关。
一听部队要来家访,卫子君的母亲却不同意女儿当兵,她一方面不想让女儿到部队吃苦,另一方面,她一直幻想着女儿的婚事佳缘。
但是,部队的同志到家里来的那天,原本不同意卫子君当兵的母亲,却十分热情地表态支持女儿当兵,卫子君感到纳闷,后来部队同志走后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暗中做了工作。
原来,子君的父亲觉得这事迟早要给卫子君的母亲说,就提前想好了对策。卫子君父亲说,卫子君通过了体检和政审,这时如果家里拖着不放,不去让女儿当兵,那么之后子君去招工、在县城参加工作,上面也一定不会批的,这样会害了卫子君的。
到底是母亲爱女儿,于是只好同意了卫子君当兵。
12月26日,卫子君和新战友们乘坐火车到了部队。就这样,在中原一个小县城边上的总站新兵营,我和卫子君相识了,之后,我们一起度过了两个月零十天的新兵训练,又一起分到了一百多公里外的深山机务站,我们成了山洞内的通信兵。
阳光单纯的卫子君,刻苦训练通信业务。作为全军一个极为重要的通信枢纽,我们这里直接联通各大军区、各总部和各相关部队,为了记住上千组不同用户的电话号码,我们自制了小卡片,一面写上号码,一面写姓名和职务,随身携带,见缝插针死记硬背。
在长期的反复练习中,我们一同上台值班,渐渐地,我和卫子君练就了过硬的脑功、耳功、口功、手功,用户一拿起电话,简单“喂”一声之后,我们就能判断出电话另一端首长的单位和职务,在和对方简单的对话里,我们已迅速接通了首长所要的电话……
山洞的西边出口外面,有一大片荒无人烟的山坡,下班之后,我和卫子君常常坐在山坡上,畅谈人生,分享生活的酸甜苦辣,也就在这一时期,我知道了卫子君逃婚当兵的往事,不由得佩服起她的勇敢精神。
然而,有一件事,让我对卫子君刮目相看。
1978年春节前,我们通信一连要杀猪过年,当时,炊事班要去猪圈把猪赶到炊事班前面的石板上,一向温顺的卫子君,竟一挽袖子,和炊事班的5个女兵一起,到了营房后面的猪圈里……
不一会儿,一头大黑猪被她们吆喝着、抽打着,踉踉跄跄地走到了炊事班前面,随着司务长一声令下,她们6个女兵,一拥而上,拽腿的拽腿,拉尾巴的拉尾巴,猪嚎叫着被她们压倒了石板上……
看着那令人难忘的一幕,我没想到卫子君竟会做这样的事情,事后我笑她是“刽子手”,她却说,猪毛真的挺扎手……
卫子君常常把我的名字喊成圆子,而我叫她子君,我们俩互相帮助,圆满完成了连队首长交给的通信执勤任务,期间,我和卫子君都当了班长,后又各带一个班,又同一年立三等功。
1980年2月,我们参加通信训练大队的培训后,同时被任命为分队长,我们俩都是行政23级正排级干部,每个月55元工资,山沟机务站,成了我们奉献青春和热血的地方。
提干,当分队长,我们的年龄也到了二十三、四岁,谈婚论嫁渐渐成了我们谈论的现实话题。
1982年的一天,卫子君奉命带领8名战士到总站机关参加专业比武活动,期间,由于工作关系,她与总站机关作训股的王参谋由陌生变成了熟人。
卫子君回来和我说,和这个王参谋刚一见面,她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王参谋说的是她家乡话,这让她感到更亲切。
后来,卫子君和王参谋在电话中进一步相识,卫子君这才知道,王参谋竟然和她是一个县的老乡,从那之后,一谈起王参谋,卫子君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我知道这丫头喜欢上了王参谋,看得出来,王参谋也喜欢这个漂亮的分队长。
1985年,卫子君和王参谋结婚了,我作为伴娘,见证了他们的幸福。
婚后不久,王参谋调任总站所在城市附近的二营营长,而卫子君也调任总站机关机要室参谋,此时,我也和老家一位干部结了婚,随即也调离了山沟机务站,到了二营当了一名副连长,成了卫子君爱人的部下。
虽然和卫子君分开了,但我们经常电话联系,她到二营来探亲时,我们也经常见面。
1986年春节过后,卫子君和她的爱人回老家探亲,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到双方家里。按婚俗,她是要到夫家走所有的亲戚的。而卫子君说,这时的她收到了不少的“红包”,而且还是大红包。
我知道,新婚夫妻到亲戚家,一般都是给红包的,且红包数额都很大,舅、姨、姑姑、伯伯、叔叔家这些亲戚,红包一出手都是300、500元的。
但是,卫子君夫妇到王营长二姑家走亲戚时,一进屋,卫子君却愣住了。
原来,这一户亲戚,竟然是母亲水厂的会计同事家,当年,母亲就是为了和会计家攀上亲戚,一门心思想让卫子君和这家的男孩子处对象,而卫子君却逃婚跑到了部队上。
没想到会计竟然是王营长的二姑妈,虽然当天那个男孩子没在家,但会计显然已经认出了卫子君。
好在当时王营长带着新婚妻子上门,亲侄子大婚来走亲戚,会计一家自然不能怠慢,卫子君短时间的尴尬总算掩盖了过去。
此时,会计的爱人已是副县长,会计二姑热情地为他们的到来张落着丰盛的饭菜……
临别时,二姑给卫子君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还送了一双高档皮鞋。
他们回到单位后,卫子君和我商量,当年逃婚的事和爱人说不说,她犹豫不决。
我摇了摇头,年轻时的往事不值得一提,毕竟那是双方母亲的一厢情愿,也没有给双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况且,王营长和对方还是堂兄弟,这事还是不说为好!
卫子君点了点头:有道理!
后来,我爱人转业,我随他一起回到了上海,从此和她就分开了,但是,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在战友聚会上,我们曾多次相拥而泣!
祝福卫子君,也祝福我们曾经的战友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