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81年入伍,服役三年后于1984年退伍回到豫南,曾为给父亲做手术四处借钱,感受颇多,后来种了6亩地,养着鸡鸭鹅鱼羊牛,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没想到一个退伍战友竟然为钱套路我。
1981年冬,我和家乡430多名新兵一起入到了济南军区的一个部队,经过部队三年的锻炼后,1984年冬天,我们这批兵有300多人退伍回到了家乡。
有一句话说得好,生命里有了一段当兵的岁月后,血液里便有了和其他同龄人不一样的东西,那就是不向困难低头的勇气。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1984年浅冬回到老家后,感觉村里与当兵前的变化不大,唯一的明显变化,就是我们家里分到6亩地,尽管这6亩地有2亩多可以浇水的好地,还有3亩多的坡地,从此,这些地便和我们一家人的温饱和生活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
因此,退伍后,我和父母兄弟姐妹一起,向着脚下的土地讨要吃和穿。
然而,退伍回来的我,部队给我结算的退伍费,包括三年里我没回过家的路费,以及部队给的补助,总共才198元,回家时我给家人买了当地的土特产后,还剩下160多元,这是当时我的全部财富,也是以后梦想展翅飞翔的基础。
当时,我们老家这一带有种茶的习惯,在我回来之前,父亲已经把我们家3亩多地坡地种上了茶树,但茶树栽种后,一般有3-5年的生长发育期,这期间的叶子是不能采摘的,否则茶树就不能正常生长,还会影响后期的收获。
而我退伍回来的这个时间段,正好在这3-5年的茶树生育期,因此,想靠山上的茶树给家庭带来经济上的收益,短时期是不可能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爷爷和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爷爷整天咳嗽不停,而奶奶几乎起不了床,屋漏又遇连阴雨,在1985年的时候,父亲上山砍树想种些蘑菇,不小心滑落到山涧摔断了腿……
当时大哥结婚不久,大嫂又刚生了一个孩子,他们结婚欠下的钱都还没还,当兵回来未成家的我,不得不和父兄一起挑起一家人生活的重担。
为了给父亲治病,我的退伍费很快就花光了,但父亲的治疗费还差不少,当时做手术急需一笔钱,但我先后找了村里几家关系近的邻居借钱,总共才借到一百多元钱,距离父亲的手术费和治疗费还差得远。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县城里的几位战友,我专门跑到县城找他们,哪知找两个关系好的战友时,却遇到了尴尬,一个是家里确实没钱,另一个人则去了外地,最后,在我不抱希望准备回村时,意外遇到了我在部队时的入党介绍人、二班长佟雨辉,当他了解我目前的尴尬处境时,二话没说回家帮我筹到了1200元钱。
当时,我很激动,想给他写借据,佟雨辉挥了挥手:写啥借条,给你父亲治病要紧。
有这了笔救命钱,终于完成了父亲的手术,而给予我慷慨相助的佟雨辉,则成了交往一生的朋友。
给父亲借钱治病的经历,令我感慨很深。以前我对钱的认识并不深,总觉得够用就行,但一遇到风吹草动,家里需要钱时却捉襟见肘,还不得不厚着脸皮东奔西走,着实令人面上无光和无奈,我再也不是当兵时无忧无虑的单身汉了,而是一个对家庭、对亲人肩负着责任的人。
更何况,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下一步面临着结婚、生子这样的人生大事,没钱,这是万万不行的,痛定思痛后,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挣钱养家。
山上的茶园还要等两年才能采摘,眼下也只能琢磨现在能做的。
到底是年轻人,脑子活,办法多,很快我和父亲便商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山上除了茶树外,我们还在茶园附近找到一片荒废的坡地,我们几个人挖坡填坑,建起了小小的养鸡厂,刚开始时买了一百多只小鸡,后来虽然死了三十多只,所幸还存活了七、八十只,这些小鸡吃青草里的虫和草叶子,长得很快。
我们又在山坡上养了六只小羊,两只小牛。但当时我们养羊没经验,小羊跑得很远,还是被老乡看到告诉了我们,我和父亲一路追赶,竟然跑到了山的另一面,不幸的是,一只小羊摔下山坡,掉到了河里被河水冲走,父亲心痛得不行。
为了看管牛羊和小鸡,我们在山坡上搭了一个棚子,我就住在山上,冬天山里十分寒冷,我抱来桔杆,把鸡小羊和牛圈围起来,下雪的时候,每天撒点玉米碎粒,再配上些干草喂它们,闲下来时我穿着军大衣和部队发的棉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那模样着实很狼狈……
我家乡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湖,当地人都叫南湾湖,湖水在我们村边的沟壑里形成了许多天然的小湖,我们就买来鱼网,在小湖里面养鱼、虾。
就在我为家里的这些事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经历了人生头一次相亲的失败。
我退伍回来后,母亲开始为我的婚事着急,邻居的一帮阿姨和婶婶们,也热心为我四处找对象。
一天,我刚从山上回来拿换洗的衣服,邻居二婶见缝插针领着一个姑娘到了我家里。
母亲眉开眼笑,慌忙把二婶和姑娘让里堂屋,又是倒开水,又是拿花生和核桃,这些茶生和核桃原来是出嫁的大姐送来孝敬父母的,如今,母亲拿出来招待上门的姑娘。
但是,当时的我形象确实有点邋遢,头发长了不说,头发缝里还沾有干草和尘粒,脸上也没有年轻人的光泽,衣服也是脏兮兮的,这形象活脱脱一个讨饭的。
母亲看到姑娘来了,连忙把我推到东屋里:你赶紧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别让姑娘看不上咱……
猝不及防的我,完全没有相亲的心理准备,再说,眼下家里几乎可以说一贫如洗,还欠下许多账,我更没有心思相亲。
但是,好心好意的二婶领着素不相识的姑娘上门,我总不能拒之不见吧,于是,我匆忙而又简单洗漱了下,就被母亲拉到了姑娘面前。
结果可想而知,姑娘看到我后,礼貌地坐了两分钟,就提出家里有事离开了我们家……
姑娘走后,母亲十分失落,埋怨我在姑娘面前不会说话,还说这个姑娘家里条件好,人家也想找个退伍军人,可这事让我弄成了这样……
我笑着对母亲说,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我,我要不是回来换衣服,说不定这一会儿我还在山上哩,再说人家姑娘家里条件好,就咱家目前的情况,人家会能看上我?
我还说,现在我不想找对象,找了也养不起人家,总不能让新媳妇一进咱家门,就和咱们一起吃苦吧,哪家的姑娘也不会这么傻的,还是等咱家把欠款还上,条件好上再说,母亲听了我的话,长叹一声,便默不做声地坐到床头纳起了鞋底……
经过两年勒紧裤腰的苦日子,我们养的鸡鸭鹅鱼逐渐见了收成,牛和羊的数量也由刚开始时的六只小羊,两只小牛,变成了100多只羊、12头牛,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而早在去年,就还清了当年战友佟雨辉的那笔钱。
有了积蓄后,我把家里的老房子和院子进行了整修,我这里成了佟雨辉和战友们经常来的地方,他们一来我就给他们杀羊,有时也杀头猪,佟雨辉走时,我还给他单独送上一份让他带回家,我家这片山坡茶园,成了战友们农家乐的好去处。
在佟雨辉和战友们的介绍下,经常有城里姑娘到我们家这边来游玩,我和城里一个姑娘相识、相恋,1989年我们结了婚。令我意外的是,我结婚时,我们战友留在部队上军校当军官的两名连长,竟也主动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战友们都说,我在农村的日子比城里过得有滋味的多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1993年的一天,我正在山上忙着,一个年轻人突然找到了我,谈了一会儿我才知道他是我的战友,姓候,说开后我才知道他是我们一批的战友,在我们县另外一个乡的,在部队时,我们也只见过两次面,算不得面熟。
候姓战友说,听战友们说我现在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而他现在的日子很难过,就连孩子看病的钱也没有,希望我借给他300元以解燃眉之急,他答应半年之内还钱。
他摸上门救助于我,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刚退伍回来四处借不到钱的难堪和无奈,于是就借给了他300元。半年时间不到,他就还了这笔借款,并表示出诚挚的谢意。
又过了一年,这位候姓战友又跑到我家里,还带来了礼物,说是当面感谢我。不过,他又说了他家准备翻修被雨水浸塌的房子,钱不够,希望我能再借给他1000元钱,我看他挺讲信用的,也就给他拿了1000元,而他也在第二年“五一”时还清了这笔钱。
到了1996年的时候,候姓战友又打来电话,说他孩子病了急需住院做手术,急需8000元钱,当时,8000元是笔不小的钱,而我由于又买了十几头牛,钱也紧张。
我想到战友真遇到了困难急需用钱,于是就从一个朋友那里给他借到了这8000元钱。
但是很奇怪,自从借出这8000元后,这个候姓朋友再也没露面,过去5年了,钱没还,人也失去了联系。
后来听佟雨辉讲,这个候姓战友借遍了战友们的钱,经常拆东墙补西墙,怕人讨债,已经躲去了外地……借出去的钱,我就没想到要回来。
妻子听到这个消息后,愣了一会儿才说,没想到你们战友里也有这种人,为了借钱,竟然套路咱们。
我听后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人过一百,形形色色,遇到这种事,谁也没办法,或许他真的有难言之隐!
尽管有此遭遇,仍没影响我和战友、同学的交往,到了1997年,我被推选为村长,担负起了带领乡亲致富奔小康的责任。
生活中,善良而讲信用的人是多数,不能因为一些人的作为,而否定大多数人的善良和真诚!
在善意的“双向奔赴”中,每个普通人都如星辰,微小但释放着自己的光芒,交织成幸福生活的璀璨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