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72年参军到部队,1974年深秋,我和连队10名骨干奉命对公社民兵连进行军事集训,训练结束我退伍离开部队,没想到一个叫金燕妮清丽的女民兵却一直在火车站等着我。
1972年12月16日,17岁的我从山西五台县参军入伍,两天后,一长列黑颜色的闷罐军列把我们拉到了安徽西部的一个部队,从此开启了我从小就盼望的军人生活。
经过严格的新兵训练后,我才体会到小时候当兵的单纯梦想,在漫长而内容丰富的军政训练变得如此清晰而又豪迈。所幸我在入伍前的那一年,曾跟着当民兵排长的哥哥,参加过他们的民兵训练,因此我的新兵训练虽然严格和紧张,但因为我有基础,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后,我的队列动作和射击水平都明显好于其他战友。
转眼三年过去了,我由一名新的警通连战士成长为一名老兵,还在1974年6月当上了警卫二班的班长。
然而,就在还有两个月就退伍的时候,连队却让我和另外9名战友,为驻地南溪公社民兵连进行军事集训。
因为特殊的国际形势,当时,我国各地普遍都在进行民兵军事训练,驻地南溪公社近百名民兵,在深秋农闲的时候,带着米和青菜、萝卜,到公社后面一个空闲的大院里进行为期7天的民兵集训。当时,除了民兵个人自带的米菜之外,生产队也要出一部分的米和菜油、黄豆,而大队和公社也要给予相应的补贴,四方面都出一点,民兵集训时吃的饭菜要比家里吃的好得多。
而且,之所以民兵参加集训积极性高,还有一点,生产队还给参训民兵计工分,集训一天记一个工,吃得好,又有工分,因此这个由90多个男女青年组成的民兵连,在一个下午就完成了集结。
我们连派出的10名军人,也和民兵连住在一个院子里,和他们一起吃饭,由于我们是教官,排长对我们要求很严,内务完全按照新兵连的标准,被子叠成豆腐块,床单洁白无瑕
而又平整,牙刷牙膏和茶缸的杯把都整齐地朝着一个方向,就连毛巾也红五星朝外,高低对齐,在床头整齐地悬挂着……
令我们意外的是,集训还没正式开始,民兵连集训前的头一个项目,竟是参观我们军人的内务。
当这群来自各个生产队的民兵,排着不很整齐的步伐拥进我们的宿舍时,目光所及令他们啧啧赞叹:教官们叠的被子像刀切过似的,四四方方,宿舍内都是直线加方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地面上没有一丝灰尘。
由于我们的内务整得过于完美,有好几个女民兵想摸又怕弄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她们在房间里走得很慢,仔细地看着每一个地方……走出房间,一个男民兵不好意思地说,和这些军人的宿舍相比,我们那里不叫宿舍,叫猪窝……引得众民兵一阵哈哈大笑。
一个姑娘对另一个姑娘开玩笑,谁以后要嫁一个这样的军人,家里不知会干净成啥样!她的话音未落,又惹得一群姑娘嘻嘻哈哈。
第二天训练开始,我们9名军人为各班的班长,我分在7班,我们班里有10个民兵,他们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上午的计划计划是进行队列基本动作训练,是为以后几天的训练打基础的,主要进行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左看齐、向前看、向右转、向左转、向后转和稍息的训练,目的是培养民兵站有站样、坐有坐姿。
然而,在进行跑步训练时,我带的七班却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我是五台县人,口音里有浓重的口音,当我喊口令“向前跑步走”后,民兵们就向前跑,而正前方不远处有一道黄土打成的夯土院墙,土墙高不到两米且高低不平,低矮处也有一米多一点,但就在那一会儿,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还没来得及喊“立定”口令,中间凸出去的3个男女民兵就上到土墙上了,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民兵,一条腿已经跨到了墙头上……
我见状连忙喊立定,结果,上墙和没有上墙的人,包括周围其他几个班的民兵,全都被眼前的一幕逗得大笑起来,一个长相俊秀的女民兵,从墙上爬下拍着身上的灰尘,她也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下午,突然下起了大雨,训练计划改为公社民兵连长老魏给大家作当前国际形势的报告,
作报告时,我们这些军人班长坐在队列的后面。当时我还想,一个公社的民兵连长,大老粗,讲国际形势能讲出个啥,没想到,看着其貌不扬的三十多岁的民兵连长,穿着黑褂衣服,却有板有眼地讲着复杂而又紧张的美、苏关系,甚至他还讲了我国周边其他几个方向的军事斗争形势,我在后面也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才得知,民兵连长老魏以前曾在部队当过连队的指导员,退伍回来后一直在公社机关工作,由于他在部队当过政工干部,因此才让他当民兵连长,望着这位军人前辈,我心头的敬意顿时油然而生。这时,我的脑海里不禁想到了一句名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像民兵连长老魏这样的人,农村还不知有多少?……
晚上的饭也让我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时,食堂里各班一个桌,每张桌子挤了10个人,桌子上有三盆菜,饭是自己到旁边的木桶里去盛,吃饭哨响过之后,民兵们争先恐后冲进饭堂,结果,我们这些军人们却被挤到了一边。
前面乱哄哄的,有的帽子被挤掉了,还有的把饭弄到别人身上……望着这一幕,我这禁想到了新兵连头一顿饭时的情景,当时我们在县武装部集合,晚饭是在县招待所食堂吃的,由于我们都是刚穿上军装的青年,吃饭时抢馒头、抢菜,也有弄脏新军装的,和眼前这些民兵几乎一模一样。
令我意外的是,抢饭的人群里,一个高个子女民兵泼辣得狠,竟然把几个男青年挤到一边,只见她把盛好的饭直接从男民兵的头上往外传递,转身再接着盛饭,她很照顾后面挤不进来的姐妹,其中就有爬上墙头的那个女民兵……
等他们都打好饭出来,我们这10个军人才不慌不忙去打饭,而我们排着队有序打饭的样子,引起了周围一民兵的注意,有人说,你们看看,人家军人是咋打饭,你们就像没吃过饭一样,多丢人!
之后几天的训练,我们组织和实施了紧急集合、投弹训练和实弹射击等科目。
然而,在投弹训练环节,我却意外地救了一个女民兵。
当时,我们投弹用是的教练弹,目的是用训练臂力,掌握投弹技巧和方法,这项训练我们进行了两个小时,民兵们已经按要求训练了4个波次。
后面是实弹投弹考核。投弹的地点选在麦场的土坡上面,人站在坡上,身前面有一道矮墙,从这里往远方的坡下扔,这样投弹危险程度最低,不得不说,民兵连长选择这个地方,是经过了认真而周密的安排的。
我们班民兵投弹时,我紧挨着民兵站立,身后还有一个一米多深的土坑,可以卧倒藏身,以防不测。
当轮到一个叫金燕妮的女民兵却出现了意外,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民兵就是开始是爬上土墙的女民兵。
金燕妮按要求将拉环套到无名指上,但由于她听到爆炸声,心情紧张,导致动作变形,举手后准备投弹时,胳膊发软,身体还歪了一下,结果手榴弹意外脱手掉到了脚下……
情势十分危急,我一把抓起丝丝冒着白烟的手榴弹扔到坡下,抓住金燕妮翻入土坑,这时手榴弹在坡下炸响,我和金燕妮都毫发未损,等我和她从土坑里爬起来时,我们的脸和身上都是土,可她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和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训练考核结束后,民兵连专门召开我们军人开会,检讨下午投弹考核的过程,并对我及时妥当的处置提出了表扬,民兵连长老魏特别地我表示了感谢,他说,要不是我及时稳妥的处置,很可能出大麻烦了。
之后的射击瞄准训练和考核照常进行,但是,我发现金燕妮却注意上了我,她的眼神一和我碰上,立马转到别处。射击考核时,民兵爬在地上靶位瞄准练习,而我们这群班长则直接蹲在射手旁边,密切观察着胃脘部的瞄准动作。
经过一天的瞄准后,我们班的射击成绩总体及格,女民兵的成绩明显好于男民兵,有一个男民兵几乎剃了光头,而金燕妮竟然打出了全班的最好成绩,后来,在全连的成绩中,她的射击成绩也进入了前五。
集训结束,民兵连对集训成绩好的十名同志给予了表扬,每人奖励了一个红塑料皮的笔记本,扉页盖着公社革委会的大红公章,而金燕妮虽然在投弹时出了点意外,但她的综合考核包括理论学习成绩都是我们班的第一,因此,她成了班里唯一获奖的民兵。
集训结束,最后一顿饭竟然是谁都想不到的“忆苦思甜饭”。
对于老一辈人来讲,生活的苦是真真切切的,有野菜和萝卜吃已经很不错了,而集训班让每一个人,包括我们这10个军人,吃了一次令人难忘的“忆苦思甜饭”。
民兵连长传达了公社领导的指示,让炊事班在一口大锅里,放入萝卜块、玉米面、麦皮粉和糠粉,除了撒点盐外,没有一点肉,煮熟后大锅里飘出浓浓的萝卜气,尝一口又苦又涩。
开饭前,公社领导也过来了和同志们一起吃“忆苦思甜饭”,结果,不仅民兵们难以下咽,即便我们这些军人,也吃不下。
令人意外的是,我们班有点弱不禁风的金燕妮,不仅吃完了自己碗中的饭,还趁我悄悄倒掉碗里的“忆苦思甜饭”时,直接倒进她的碗中,当时,她的举动弄得我不好意思,旁边几个女民兵看到后还笑话她,她说把饭带回家吃。
晚饭后我到卫生间,金燕妮却拦住了我,趁人不注意悄悄塞给我了一个手帕,我慌忙还给她时,她却跑害羞地跑了。
金燕妮这个姑娘长相很清秀,是那种耐看的农村姑娘,她在我们班里不张扬,但干什么都很仔细,干一样像一样,自从我投弹救了她之后,这姑娘几乎不敢正眼看我,当目光和我相遇时,她的脸就红了。
训练结束的第二天,我们10名军人返回了部队,我以为从此和民兵,和那个叫金燕妮的女民兵再也没了瓜葛。然而,就在我们返回部队准备退伍时,我和金燕妮竟又意外重逢了。
那是个星期天,退伍命令已经宣布,我和战友上街准备买些退伍回家带的东西,当我走到街上一处繁华的地方时,竟迎头和金燕妮碰上了,看起来我和她还真有缘。
这时的金燕妮已经知道我退伍了,她不再遮遮掩掩,把我拉到一边说,她希望我能留下。
我不解地看着她,她说她的父母都知道我在集训时救了她,她也在参观军人宿舍时受到了震撼,知道我是一个好兵,而从小就喜欢军人的她,特别想找个军人作一生的依靠。
说实话,我也喜欢这个姑娘,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退伍后找工作、娶媳妇也已列入了我的人生议程。如今,这个叫金燕妮的姑娘在和我经过一个星期的集训接触后,我也渐渐喜欢上了她,只是碍于我的军人身份,我不能和她多说话。
看到我有也意,金燕妮说,退伍那天她会到车站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去她家,之后的事情再商量着办。
转眼间到了退伍时候,连队大批退伍战士已经离队,我因为拉肚子晚一天走,我离开连队时只有3个退伍兵,当军车把我们送到火车站时,金燕妮已经在这里等候着我了。
令我感动和意外的是,这是金燕妮连续第二天在车站等我了,她只知道我退伍的大致时间和乘坐车次,我回老家的车次一天就那一趟,昨天她也是在这个时间来过车站。
之后,我和金燕妮一起到了她的家里,没想到受到她们一家的热情接待,她的母亲像对待女婿一样,啥事情都想得很周到,还给我打了6个荷包蛋。金燕妮姐妹3个,家里没有男孩子,她的父母一直希望有男孩上门。
当我了解这些情况后犹豫了许久,我家在山沟里,很穷,相比较而言,金燕妮家这边地处平原,家里条件和气候也比我们那里都好一点,关键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有不少战友就在附近。
于是,我萌生了留下来的想法,后来和金燕妮一起回到我家和父母商量后,我就留在了安徽这边,一年后,我和金燕妮结婚成家。
结婚那天,部队的许多战友来参加了我们的婚礼,而我和金燕妮因民兵集训而结缘的故事,从此在一些战友中传为佳话!
缘分这东西,真的很难说得清楚,但无论如何,只要喜欢,不妨大胆去爱!
不是所有鲜花都盛开在春天,不是所有河水都流向大海,只要有爱,山海皆可平,无处不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