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那天晚上的对话。手机屏幕亮着，微信的提示音一声接一声地响起，像是锤子砸在我心上。
那条语音消息里，我妈的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不满和指责：“你弟弟今年要换车，这点钱，打发谁呢？”
听着这熟悉又刺耳的语气，我整个人僵在沙发上，连屏幕的亮光都刺得我眼睛发酸。
我努力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心里那股憋着的火气，可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明明是我提前一个月精心准备的孝心，却被她轻描淡写地贬低成“打发人”的意思。
丈夫周扬从厨房端着茶走过来，见我脸色不对，皱了皱眉头，低声问：“怎么了？妈那边又不高兴了？”
我看着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过了好久，我才闷闷地开口：“我给我妈转了一万块钱，想着让她买点年货，结果她嫌少了，说要给我弟换车，这点钱不够。”
周扬听完，放下茶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咱们这个月刚还了房贷，手头紧也没办法啊。你妈……可能是太疼你弟了吧。”
“太疼他？”我冷笑了一声，语气里藏不住的委屈，“这哪是疼，这是惯得他无法无天了！从小到大，她就这样，什么好的都给了我弟，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叫林雪，今年33岁。
结婚七年，有一个五岁的儿子。
我和周扬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也算得上平稳。
我们在城里按揭了一套房子，日子虽不宽裕，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然而，每到年底，这种平静的生活总会被娘家掀起波澜。
因为我有一个“特殊”的娘家——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我妈一辈子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儿子是家里的根，闺女迟早是别人家的人。”我弟弟林杰比我小五岁，从小被全家视为宝贝，捧在手心里。
为了供他上学，我初中毕业后就辍了学，在镇上的服装厂打工，攒钱给他交学费。
那时候，我早上五点起床赶厂车，晚上加班到十一点。
累得腰酸背痛，但想到能帮弟弟，我总是咬牙坚持。
后来，林杰考上了大学。
家里为此办了一场流水席，村里人都夸我妈有福气，说她家出了个大学生。
我站在一旁，心里有些难过。
因为我知道，这份“荣耀”是用我退学的代价换来的。
大学毕业后，林杰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工资并不低。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像从前一样，理直气壮地向家里伸手要钱。
理由五花八门：换手机、谈恋爱，甚至连出差的费用也要家里补贴。
而我妈，从来没有拒绝过他。
我结婚那年，娘家几乎没给一分钱的陪嫁。我妈说：“你弟弟还在上大学，家里没什么余钱。”我心里明白，这是她的借口。可没想到，去年林杰买房，我妈却毫不犹豫地把家里的积蓄全给了他。
不仅如此，她还劝我和周扬借钱给林杰补上首付的缺口。
那次，我拒绝了她，和她吵得很厉害。
可尽管如此，她依然咬牙把她存了十多年的养老钱全掏了出去。
这件事让我彻底寒了心。
从那以后，我和娘家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疏远。
今年春节提前一个月，我和周扬就商量好了，初一回婆家，初三再去娘家。
我想着，过年是团圆的日子，再怎么有心结也应该放下。
我从工资里挤出了一万块钱，转给了我妈，想着让她买点年货。
可万万没想到，这份好意却换来了她的指责。
“妈，我家也有房贷，我还有孩子要养。我们不是印钞机！”我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说完这句话，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
这一晚，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小时候的画面：我穿着破旧的棉袄，站在寒风里等车去镇上打工；林杰在家里吃着热腾腾的饭菜，抱怨作业多；还有我妈坐在炕上，一边给林杰织毛衣，一边说：“你弟是男孩，将来是家里的顶梁柱，咱们辛苦点也值。”
我不是没想过断绝关系，但她毕竟是我妈。我无法做到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冷漠无情。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偏心和无理的索取，让我真的心寒了。
第二天，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周扬。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这样吧，咱们年后再去你妈那边。这次的钱就别再给了，我们也得为自己的小家考虑。”
我点了点头。是啊，我的小家才是我真正的家。
接下来的日子，我刻意忙碌了起来，既是为了准备过年，也是为了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婆家的年货早早就准备好了，周扬的父母总是很疼我，每次回去都忙前忙后地张罗饭菜，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照顾。
相比之下，娘家的冷漠让我更加心酸。
几天后，我妈给我发了条微信：“你过年到底回不回来？”
我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最终还是回了她：“妈，今年可能不能回去了，家里这边事情多，等年后再看吧。”
她没有回我。我知道她生气了，但我不想再妥协了。
年后的一天，我带着周扬和孩子回了娘家。一进门，我妈的脸色不太好看，林杰倒是笑嘻嘻地迎上来：“姐，过年好啊！给我带啥礼物了？”
我没理他，把手里的水果放下，转头对我妈说：“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就说吧。”
她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雪啊，妈不是有意为难你。只是家里就你弟一个男孩，妈不帮他，谁帮他？”
我没有接话，转身去厨房给孩子倒了杯水。那天的气氛很微妙。离开娘家的时候，我对周扬说：“以后，我会尽孝，但也会守住底线。我不能再让她一次次伤害我了。”
后来，我妈再也没提过让我给林杰出钱的事，也许是看出了我的态度变了。有时候，爱一个人并不是无限度地妥协，而是学会在爱与自我之间找到平衡。正如苏格拉底所说：“控制好自己的爱与恨，是智慧的体现。”
我知道，我欠自己的小家一个更坚定的自己，而不是一个永远为娘家妥协的林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