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一艘小渔船在漆黑一片的海面上悄悄靠近福建省长乐市远郊临海的岸边。
当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刚从岸边岩石掩护下的小船跨下，双脚在海滩上还没站稳时,几束雪白的灯光就笼罩了他和那艘小船，周围像从天而降一般，出现了十几位持枪的福建省国家安全部门的特工人员。那个人和撑船的人立刻像木雕泥塑般惊呆，不敢动一动。
这时，一位中年警官大步走来，像遇到老熟人那样，笑着对双腿还陷在岸边泥沙中，像只落汤鸡一样的那个人打招呼：“周肖，咱们这真叫不是冤家不碰头啊!”
经过突击审讯，那艘小渔船是被台湾当局情报部门驻马祖岛前沿情报站雇用，专门偷送这个叫周肖的人回大陆。而这个周肖，因充当台湾当局情报部门的“情报贩子”，已经被一次抓获判刑，一次因投案自首得到宽大处理，此次是第三次落网，确实是国家安全部门特工们的一个老熟人了。
01
如果以为周肖像小说影视作品中的间谍那样头脑精明、武艺高强，那是一个天大的误会。1964年12月15日，他出生于福州市的一个教师家庭。可能因为他长得俊朗出众，家庭的娇宠使他从小就好逸恶劳，读到小学毕业就拒绝升学，在社会上闲逛。他结识了不少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参与赌博、偷窃，而且，他一边以自己的俊朗讨得流氓团伙老大的欢心，做马仔“傍老大”，一边还借老大的威风和女孩鬼混。结果，1981年，只有16岁的周肖就被送进了少年犯管教所。
1984年，他被释放。父母通过关系把他送到长乐市糖厂做了工人。
此时的周肖出落得更加仪表堂堂。父母苦劝他：从此改邪归正，再不要像前几年那样荒唐，应该考虑成家立业了。
周肖也赌咒发誓，今后一定一门心思地努力多挣钱，要活出一个人样来。
果然，他不再赌博搞女人，却又走上了另一条邪路，和人合伙走私洋烟和家用电器。
他和台湾方面的走私贩子发生了联系。1988年的4月，他们走私的一船洋烟被缉私部门缴获，周肖没在现场，侥幸没有受到法律的追究，却使他这一段时间走私赚到的钱赔了个精光。
不久，灰心丧气的周肖，在长乐和老相识马玉清邂逅。马玉清自称在台湾有亲属，曾经参与过走私生意。他拉周肖去喝酒，和唉声叹气的周肖探讨起了做什么生意赚钱容易。这个话题触动了周肖敏感的脑神经，他从马玉清似乎无意的闲聊中捕捉到了一个没听过的名词——搞资料。而马玉清也捕捉到了周肖听到这个名词时双眼迸发的贼光，他却更装作无意地说：“人家赚的都是成百成千的美元啊！”
周肖立刻被这个富有强磁力的话题吸引得全神贯注，他问清“搞资料”就是搜集大陆的有关政治、经济、军事等各种情报资料，秘密提供给台湾当局驻在马祖的情报站，而且以“质”论价，换取美金。
鬼迷心窍的周肖立刻察觉到，马玉清对“搞资料”这一套如此清楚，必定也在此道中有着秘密的联系。他暗动心计，当时没有多问什么。
有人说，“脸蛋是一块好招牌”，女人如此，男人也一样。周肖的脸蛋和他嘴巴的乖巧，还有他的出手大方，很快就笼络了一批形形色色的“朋友”。他暗下决心要靠“搞资料”赚大钱以后，挖空心思整理出了一份长乐市沿海缉私队布防的情报。他带着情报登门来找马玉清，这一次，他开门见山地说，他想和台湾方面取得联系。
马玉清问他搞到了什么“资料”，轻描淡写地说:“我让台湾的亲戚帮你打听打听吧，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
三天以后，周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按照马玉清的指点，周肖雇了一条小船出海，和一艘标有“金淞204”的台湾渔船会合，周肖登船见到了伪装成台湾渔民的陈先生。
陈先生看了他提供的情报，只冷淡地说：“这些情况我们早就掌握了。”周肖就像迎头被浇下一桶凉水。但是，陈先生还是不动声色地向他递过了500美元。周肖看到花花绿绿的美钞大喜过望，他更没有想到，陈先生又递过一只价格昂贵、小巧耐用的“诺基亚”手机。陈先生要周肖以后和他直接联系，不必再去找马玉清。他说：“马先生不是我们的人。”(马玉清后来潜逃)周肖在船上逗留了半个小时，陈先生向他讲解了台湾当局需要什么样的情报，讲解了要周肖平时注意的细节。
上学读书不够聪明的周肖，对这些竟然是心领神会，一点就通。
“金淞204”渐渐消失在海平线尽头，虽然周肖的身体跨下了这艘贼船，但他的灵魂已经随着这艘贼船走进了淹没一切的黑暗中。
02
手里有了钱，他不再留恋长乐的职业，回到福州，想方设法结交他认为有用的人，千方百计刺探他认为有用的资料。从2月到8月，短短的半年时间里，他十几次和陈先生见面递交情报，他得到了当时堪称巨款的6000余元美金，还收了高档皮衣、手表、金手链等价格不菲的奖品。
8月中旬的一天深夜，周肖又登上“金淞204”间谍船。
陈先生笑逐颜开地迎接了他。在船上，陈先生拿出一份表格对周肖说：“上司认为你的工作是最出色的。如果你愿意，就填好这张表参加我们的‘组织’。从今天开始，每月会提供你600美元的工作补贴。当然，‘资料费’还会像以前那样照付不误。这不是一个随便可以得到的机会，这是我们经过慎重考虑才作出的决定，能得到这个机会的人只有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不过，我们可以给你一段考虑的时间。”
那张表格在周肖眼里变成了成堆的美钞和黄金。他当时就不假思索地表态说：“我一定不会辜负‘组织’的信任，我一定尽心为‘组织’效劳。”
当他忘乎所以地在那张填好的表格上按了自己通红的指纹的瞬间，他的心在剧烈跳动，他不是害怕什么，而是为自己这么快这么简单地就被“组织”吸收为正式成员感到惊喜。
周肖有了自己的化名“刘增国”，有了自己的代号“3080”，周肖堕落成了台湾当局情报机关的职业间谍。
不久，在他登上“金淞204”间谍船，又送上一份有关税务政策的重要情报后，他“失踪”了一个星期。其实他乘着“金淞204”飘过了那道狭窄的海峡，在马祖岛登陆。他被秘密送进了一幢周围没有建筑物、高墙坚固、戒备森严的小别墅——这就是台湾当局马祖岛情报站的所在地。
每天，除去流水般涌到面前的美酒佳肴和奢华招待，在宽阔的庭院里打球，就是以陈先生为主的三两个人和他没完没了地分析大陆政治、经济的动向，教他明白台湾当局需要得到什么样的情报，在大陆怎样去刺探这样的情报。而且，安排他到福建、广东等地的什么地方可以去找什么人“谈生意”，使他既有钱可赚，又能为他的间谍身份作掩护。
临回大陆，陈先生给了他几个要他熟记在心里，以备发生意外情况可以和台湾方面联系的电话号码，还给了他1000美金和一个重达80克纯金外壳的打火机，作为对他“工作成绩杰出”的奖励。
周肖带着得意和更加膨胀的贪婪回到了大陆，搜集情报更加起劲。
好梦却很快被打击得粉碎。
这年元旦前夕，周肖在广州和一个认识不久的人接头，那个人要以1000美金的代价交给他一份有关海关情况的重要情报。接头的地点在金泰饭店。时间到了，门铃响了，焦灼的周肖迫不及待去开门。迎面果然是这个新发展的“情报贩子”，然而，这个人向他拿出的不是情报，而是一副锃亮的手铐。
03
周肖被捕后，不知是不是那个训练他的陈先生曾经告诉他要这样做，他把自己从事“情报贩子”活动以来的所有情况来了个竹筒倒豆子。经调查审理，他在大陆曾经联络的人，有的是一般“情报贩子”，有的只是和台湾当局情报部门在台湾或香港开办的公司做生意，在不知情中成了台湾情报部门的间谍经费的“传送站”。
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间谍罪判处周肖有期徒刑8年。
周肖狡猾地争取到了“坦白从宽”的结果，但是，他烂熟记在心里的那些电话号码，却一个也没坦白交待。在监狱中，周肖表现得很“积极”，劳动时“吃苦耐劳”，并动用他的伪装功夫找管教干警谈心，汇报思想，痛哭流涕地表示对自己的犯罪行为有了深刻的认识。他的这些伪装还真的蒙蔽了管教干警，那一年，已经30岁的周肖因表现“积极”获减刑，于同年8月30日提前释放。
当他回到家里时，对他既失望又仍然疼爱在心的母亲一见，惊喜悲忧交集，和他抱头痛哭，素来患有的心脏病突然爆发，昏厥倒地，在医院抢救了两天，医治无效，终于撒手而去。刚刚出狱的周肖在周围的亲友邻里的一片谴责声中，因为自己没有钱，只得忍痛为母亲极为简单地办理了丧事。
埋葬了母亲，周肖离开福州，在长乐市做起了贩卖海鲜鱼虾的小生意。但是，他并不甘心过这种满身鱼腥气味，起早贪黑，出力流汗的日子。他想到当初台湾情报机构对他的热情和款待，想到他们当初不惜大把给他金钱，他的贪欲又开始膨胀了。
在监狱时，犯人中有人对他悄悄说过，台湾当局对在大陆受到“迫害”的台湾谍报人员会给一大笔“抚恤金”，足够这些“反共斗士”下半辈子可以在台湾或日本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他百般衡量，觉得自己各方面都符合享受这种超级优厚待遇的条件。他越想越觉得机不可失，时不我待，拼出性命也不能丢掉这么诱人的一大笔钱财。
他在心里暗记将近八年的那些和台湾方面秘密联络的电话号码，从冰冻状态又苏醒了，而且像一只只黄金铸成的老鼠在他心里乱窜，撞得他心痛肝痛……
这年春节前后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周肖不知用自己的手机偷偷拨打过多少次这几个电话号码。但是，都是空号，只有一个能接通，却始终没有人接。
几乎完全失望的周肖，贪婪无厌的天性使他不甘心就这样拉倒。他想起那次自己被接到马祖岛的过程，再一次决定哪怕会死，豁出命也要闯到马祖岛，能捞一把就是一把。
他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哄骗了一个渔民，雇了他的机动小渔船在一天深夜，偷偷出海觉得已经安全后，开足马力驶向了海峡对面的马祖岛。
当天色微亮时，远方已经出现了马祖岛的清晰轮廓。周肖停下了船，一连吸了几支烟，稳定住自己内心的七上八下。等到天色更亮，已经能隐约看到马祖岛沿海的建筑物时，他把预备下的一块白布绑在两根竹竿上，拼命朝着海岛的方向挥动。这时，他看到有两艘台湾军方的巡逻艇快速朝他包抄而来。他的心咚咚乱跳，等到巡逻艇驶近，已看清上面全副武装的台湾军人时，他马上声嘶力竭地大喊：“自己人，不要开枪，自己人，不要开枪……”
巡逻艇终于靠近被海浪冲击得七颤八抖的小渔船停稳了。周肖赶紧掏出用塑料袋精心包裹，藏在贴身处的自己的那张判决书，递给巡逻艇上的长官，并说明自己是岛上的情报人员，因被抓获和上司失掉了联系，现在有要事需要和岛上情报站的长官见面一谈。
巡逻艇上的这个小长官不客气地命令周肖和那个渔民双手抱头蹲在船舱里不准乱动。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周肖不安地等待了半个多小时，才被告知，巡逻艇将他带到岛上。但是，这一次却没有人热情招呼他，仍让他就这样抱头蹲着，在黑洞洞的枪口监视下，小渔船被巡逻艇朝岸边拖去。
他们刚靠近码头，那个渔民被警告不得离开渔船，周肖被带进了等在码头上的一辆面包车。在岛上七转八转，周肖终于见到了熟悉的那幢孤零零的小别墅。这一次，接待他的不是当初的那个陈先生，而是一个陌生的矮胖子马先生。
虽然马先生脸上堆满圆滑的笑容，但他没等周肖说清自己的来意，就嘻嘻哈哈断然否认了台湾当局会给受到大陆“迫害”的台湾谍报人员发放“抚恤金”的说法。不容周肖插嘴，他话锋一转，却对周肖能够主动来投靠“组织”，效忠“组织”大加赞赏，他说：“你放心，‘组织’不会亏待每一个做出特殊贡献的兄弟，上峰也不会吝惜金钱。我们一定会把你的事情调查清楚，只要你自己不会背叛和脱离‘组织’，愿意继续为组织工作，以后你会得到满意的待遇……”
他说着，拿过一册影集，翻到被周肖提起的那个陈先生的照片，只见陈先生正坐在背后有着一幢漂亮的白色别墅，种满了南国奇花异草的庭院里喝茶，那别墅，那庭院，那精美的藤桌藤椅，还有陈先生完全不同于当年渔民装扮的考究衣着，都显示出一种别具一格的豪华和舒适……
马先生见周肖认出了照片上的陈先生，就亲热地拍着周肖的肩头说：“你看，找到陈先生，你以前为‘组织’作出的贡献立刻就会清楚了。老弟，只要你愿意为‘组织’效力，你也会得到这样的待遇。这是实实在在的物质，可不是你捕风捉影听说的什么‘抚恤金’啊……
虽然周肖对没有达到这次冒险登岛的目的有些失望，但马先生的挑逗和承诺却使他欲火中烧。他提出希望接续他和“组织”的关系，还像以前那样定期领取补贴的美金。
马先生却信誓旦旦地对他说：“老弟，你连等待‘组织’对你必须进行的调查都没有足够的耐心吗？这是铁的纪律要求，任何人都不能违背。何况，有陈先生为你做证明，能用多长时间？这不会是很长时间的事情。”
听到马先生一再谈起对他的调查，周肖猛然意识到，自己在被捕以后曾经供认出卖“同志”，这在“组织”中是很难被宽恕的劣迹。这使他立刻感到如坐针毡，他从马先生笑意盎然的那张胖脸上，恍惚看出隐藏的杀气。
他不敢再多逗留下去，赶紧表态说，愿意继续为“组织”效劳。马先生给了他200美金，并表明是自己掏腰包以示对“兄弟”的交情。马先生给了他几个潜伏在大陆的台湾间谍的电话号码，并向他交待了一些要他传达的进行间谍活动的口信。
周肖失落地返回了长乐。他拨打那几个电话，却没有一个能接通。既贪得无厌又贪生怕死的周肖立刻变得坐卧不安，疑神疑鬼。他怀疑台湾方面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给他的电话和任务全是假的，一旦调查出他曾出卖“同志”，就会动手把他“蒸发”。他又怀疑这些同伙是真的，已经被公安和国家安全部门抓获，自己也已经被监控，成了瓮中之鳖。他一连多日惶惶不可终日，感到周围布满了威胁。
他觉得实在难以忍受这种惶恐不安了，周肖不得不主动到长乐市国家安全局投案“自首”，并痛哭流涕地表示一定要重新做人。因为周肖并没有具体实施间谍活动，并且是主动投案，他意外地受到了宽大处理。就这样，周肖侥幸逃脱了司法机关的一次打击。
04
周肖老实了不到五年。这年5月，周肖服刑时认识的一个也是因为给台湾当局情报部门充当“情报贩子”的狱友突然登门，一下子又重新点燃了周肖内心克制许久的贪欲野火。
这个人兴高采烈地对周肖说，台湾的“民进党”陈水扁上台执政以后，对大陆方面曾经为台湾当局效过力，尤其是因为搜集情报而被捕判刑的“有功人员”特别赏识，已经出台了新的“优恤”政策。他抱怨并分析说，国民党在台湾执政时，还是把大陆方面为他们做事的人当成他们“效忠党国”的臣民，好像这些人本来就应该为他们尽职尽责做事，就应该服从他们。现在，陈水扁是把大陆的这些人当成“客卿”，当成合作者。陈水扁比国民党舍得在这方面花钱笼络人心，他在大搞“金钱外交”，而给大陆方面为台湾当局效力的人员更优厚的待遇，也是这个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
周肖听得心里剧烈发痒。而且，他知道这个人在当年被捕以前曾是政府务机关的一个官员，比自己有文化，有头脑，他说的这些不见得是没有根据的传言。这个人见周肖越听越入神，为表明此事真实可信，还红口白牙地吹嘘说他已经在台湾间谍情报机关那里领到了两万美金。听这个人说得如此肯定，周肖那颗本不安分的心又开始煎熬难忍了，过去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他眼前。想到过去赚美元时的日子有多风光，而现在却一身臭鱼腥味，被人瞧不起。周肖的心中泛起了阵阵波澜。因此，当这个人主动提出替他出海向台湾间谍情报机关领取“优恤金”时，他毫不犹豫，当即把自己的身份证和判决书交给了这个人，并许诺事情办成后重重酬谢他。
这个人走后，周肖辗转反侧，一夜不能合眼，他越想越不对头，当年一起服刑的几年里，这个狱友一直对他爱搭不理，根本就看不起他，这回怎么变得这么主动，愿意替自己办事呢？周肖猛闪过一个念头：“他该不是想独吞我的‘优恤金’吧。”想到这里，周肖躺不住了，没等到天亮他赶紧雇了一辆车赶到这个人的家中，拿回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判决书。
回到家后，周肖想，如果这个人透露的消息是真的，那自己这几年的损失可就全捞回来了。他暗下决心，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自己出海去拿钱。为了使证据更充分，他不仅带了身份证和判决书，还把自己在狱中的照片和为母亲送葬的照片也带在了身上。
这一次，周肖已是三闯马祖岛，轻车熟路，当天的傍晚，他第三次被带进了台湾当局情报部门派驻马祖岛的那个前沿情报站。
这一次，接待他的情报站头目又换了一个年轻的范先生。这一次，早已作好了心理准备的周肖不待这个范先生开口，便放声大哭，边哭边自我介绍说10年前曾在这里参加间谍组织，为党国效过犬马之劳。回到大陆后不久即被国家安全机关抓获判刑，为此，自己毁掉了青春，死去了母亲，多少年就像一条丧家之犬，简直是受尽“迫害”，家破人亡。现在，他听说陈水扁“总统”重新制定了优抚如同自己这样遭遇的人士，不胜感激，所以冒死前来，表示自己的“反共”决心。
说着，周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判决书递给情报站的头子范先生看。范先生先是表扬安抚了周肖一番，接着却模棱两可地说，他刚接手这个工作，还没听说有什么上级规定发“优抚金”。周肖一听，心里一沉，装出来的哭声立刻停止住了。
情报站的头子范先生又说，虽然没有“优抚金”这回事，但组织绝对不会忘记落难兄弟，只要周肖继续为情报站做出“贡献”，待遇一定从优。
一听这话，周肖的眼前又浮现出上次马先生接待他的那一幕。心里暗骂：“说来说去，还是要让老子卖命搞情报才给钱，真他妈的混蛋。”
但听范先生的口气，似乎并非没有给“优抚金”的规定，想拿到这笔钱，恐怕必须重新参加“组织”，接受任务，接受“组织”的考验。想到此，周肖咬咬牙，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死和生的心态，心想，先参加“组织”领他一笔钱再说，总之，管他什么钱，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孤注一掷的周肖决定向情报站头子范先生办理“重返”组织的手续。这个范先生重新给周肖起了一个“刘心平”的间谍化名，向他交待了定期联系的时间和方法。要求周肖回到大陆后要着重搜集大陆军队、武警的各种作战计划，军队团以上发的秘密文件以及中央和地方政府下发的各种秘密文件。
这个范先生对周肖得到“优抚金”的要求，口气也和缓下来，答应将周肖的情况一定按程序逐级向上级汇报，会全力争取到给他的优抚，并说3个月以后就会有结果，让周肖耐心等待。而且，范先生还发给他300美金作为活动经费。
可是，周肖没有料到，来找他的那个狱友秉承台湾当局情报部门的旨意，为他们物色和发展“情报贩子”的间谍活动，早在国家安全局的严密监控之中。对于周肖这个已经被抓获一次，又有一次投案自首情节的台湾方面的间谍，国家安全部门有关人士真希望他能收敛贪欲，有所悔改。待到在警方监视视野中的周肖再次哄骗渔民带他驾船出海，警方料定从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的台湾情报部门不会给周肖这种角色多么盛情的款待，很快就会驱使他返回大陆效命，马上安排了对他的抓捕行动。
周肖眼见领取巨额“优抚金”还有希望，眼下又给了这300美金，心里美滋滋地想：总算没有白来，亲眼见到陈水扁上台果然不一样，总之，这次与台湾间谍情报机关重新接上了头就是胜利，今后只要经常联系，搞一些内部文件送过来，再弄他几百上千美金是大有希望的。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做着发财美梦的他刚踏上大陆，就落进了共和国的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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