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629:权利之下,只有人性的撕扯,没有亲情

花言大帅 2024-03-15 22:32:12

学习内容:

元法僧自立为帝,改年号为天启

元乂(叉)辞去领军之职

胡太后临朝称制,赐死元乂

北魏崔延伯战死,朝廷内外恐慌

【原文】

六年(乙巳,公元525年)

春正月丙午,雍州刺史晋安王纲遣安北长史柳浑破魏南乡郡;司马董当门破魏晋城,庚戌,又破马圈、彫阳二城。

辛亥,上祀南郊,大赦。

魏徐州刺史元法僧,素附元义,见义骄恣,恐祸及己,遂谋反。

魏遣中书舍人张文伯至彭城,法僧谓曰:“吾欲与汝去危就安,能从我乎?”

文伯曰:“我宁死见文陵松柏,安能去忠义而从叛逆乎!”法僧杀之。

庚申,法僧杀行台高谅,称帝,改元天启,立诸子为王。魏发兵击之,法僧乃遣其子景仲来降。

安东长史元显和,丽之子也,举兵与法僧战;法僧擒之,执其手,命使共坐,显和不肯,曰:“与翁皆出皇家,一朝以地外叛,独不畏良史乎!”

法僧犹欲慰谕之,显和曰:“我宁死为忠鬼,不能生为叛臣!”乃杀之。

上使散骑常侍朱异使于法僧,以宣城太守元略为大都督,与将军义兴陈庆之、胡龙牙、成景儁等将兵应接。

莫折天生军于黑水,兵势甚盛。魏以岐州刺史崔延伯为征西将军、西道都督,帅众五万讨之。延伯与行台萧宝寅军于马嵬。

延伯素骁勇,宝寅趣之使战,延伯曰:“明晨为公参贼勇怯。”乃选精兵数千西渡黑水,整陈向天生营;

宝寅军于水东,遥为继援。延伯直抵天生营下,扬威胁之,徐引兵还。天生见延伯众少,争开营逐之,其众多于延伯十倍,蹙延伯于水次,宝寅望之失色。延伯自为后殿,不与之战,使其众先渡,部伍严整,天生兵不敢击。须臾,渡华,延伯徐渡,天生之众亦引还。

宝寅喜曰:“崔君之勇,关、张不如。”

延伯曰:“此贼非老奴敌也,明公但安坐,观老奴破之。”

癸亥,延伯勒兵出,宝寅举军继其后。天生悉众逆战,延伯身先士卒,陷其前锋,将士尽锐竞进,大破之,俘斩十余万,追奔至小陇,岐、雍及陇东皆平。将士稽留采掠,天生遂塞陇道,由是诸军不能进。

宝寅破宛川,俘其民以为奴婢,以美女十人赏岐州刺史魏兰根,兰根辞曰:“此县介于强寇,不能自立,故附从以救死。官军之至,宜矜而抚之,奈何助贼为虐,翦以为贱役乎!”悉求其父兄而归之。

乙巳,裴邃拔魏新蔡郡,诏侍中、领军将军西昌侯渊藻将众前驱,南兖州刺史豫章王综与诸将继进。癸酉,裴邃拔郑城,汝、颍之间,所在响应。

魏河间王琛等惮邃威名,军于城父,累月不进,魏朝遣廷尉少卿崔孝芬持节、赍斋库刀以趣之。孝芬,挺之子也。琛至寿阳,欲出兵决战。长孙稚以为久雨,未可出;琛不听,引兵五万出城击邃。邃为四甄以待之,使直閤将军李祖怜先挑战而伪退;稚、琛悉众追之,四甄竞发,魏师大败,斩首万余级。琛走入城,稚勒兵而殿,遂闭门自固,不敢复出。

魏安乐王鉴将兵讨元法僧,击元略于彭城南。略大败,与数十骑走入城。鉴不设备,法僧出击,大破之,鉴单骑奔归。将军王希聃拔魏南阳平,执太守薛昙尚。昙尚,虎子之子也。

甲戌,以法僧为司空,封始安郡公。

魏以安丰王延明为东道行台,临淮王彧为都督,以击彭城。

魏以京兆王继为太尉。

二月乙未,赵景悦拔魏龙亢。

初,魏刘腾既卒,胡太后及魏主左右防卫微缓。元义亦自宽,时出游于外,留连不返,其所亲谏,义不纳;太后察知之。

去秋,太后对帝谓群臣曰:“今隔绝我母子,不听往来,复何用我为!我当出家,修道于嵩山闲居寺耳。”因自欲下发。帝及群臣叩头泣涕,殷勤苦请,太后声色愈厉。

帝乃宿于嘉福殿,积数日,遂与太后密谋黜义。然帝深匿形迹,太后有忿恚,欲得往来显阳之言,皆以告义;又对义流涕,叙太后欲出家,忧怖之心日有数四。义殊不以为疑,乃劝帝从太后所欲。于是太后数御显阳殿,二宫无复禁碍。

义举元法僧为徐州,法僧反,太后数以为言,义深愧悔。丞相高阳王雍,虽位居义上,而深畏惮之。会太后与帝游洛水,雍邀二宫幸其第。日晏,帝与太后至雍内室,从者皆不得入,遂相与定图义之计。

于是太后谓义曰:“元郎若忠于朝廷,无反心,何故不去领军,以余官辅政!”

义甚惧,免冠求解领军。乃以义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侍中、领左右。

戊戌,魏大赦。

壬辰,莫折念生遣都督杨鲊等攻仇池郡,行台魏子建击破之。

三月己酉,上幸白下城,履行六军顿所。

乙丑,命豫章王综权顿彭城,总督众军,并摄徐州府事。

己巳,以元法僧之子景隆为衡州刺史,景仲为广州刺史。上召法僧及元略还建康,法僧驱彭城吏民万余人南渡。法僧至建康,上宠待甚厚;元略恶其为人,与之言,未尝笑。

魏诏京兆王继班师。

北凉州刺史锡休儒等自魏兴侵魏梁州,攻直城。魏梁州刺史傅竖眼遣其子敬绍击之,休儒等败还。

柔然王阿那瓌为魏讨破六韩拔陵,魏遣牒云具仁赍杂物劳赐之。阿那瓌勒众十万,自武川西向沃野,屡破拔陵兵。夏四月,魏主复遣中书舍人冯儁劳赐阿那瓌。阿那瓌部落浸强,自称敕连头兵豆伐可汗。

魏元义虽解兵权,犹总任内外,殊不自意有废黜之理。胡太后意犹豫未决,侍中穆绍劝太后速去之。绍,亮之子也。

潘嫔有宠于魏主,宦官张景嵩说之云:“义欲害嫔。”

嫔泣诉于帝曰:“义非独欲害妾,将不利于陛下。”帝信之,因义出宿,解义侍中。

明旦,义将入宫,门者不纳。辛卯,太后复临朝摄政,下诏追削刘腾官爵,除义名为民。

清河国郎中令韩子熙上书为清河王怿讼冤,乞诛元义等,曰:“昔赵高柄秦,令关东鼎沸;今元义专魏,使四方云扰。开逆之端,起于宋维,成祸之末,良由刘腾,宜枭首洿宫,斩骸沈族,以明其罪。”

太后命发刘腾之墓,露散其骨,籍家没赀,尽杀其养子。以子熙为中书舍人。子熙,麒麟之孙也。

初,宋维父弁常曰:“维性疏险,必败吾家!”李崇、郭祚、游肇亦曰:“伯绪凶疏,终倾宋氏。若得杀身,幸矣!”维阿附元义,超迁至洛州刺史,至是除名,寻赐死。

义之解领军也,太后以义党与尚强,未可猝制,乃以侯刚代义为领军以安其意。寻出刚为冀州刺史,加仪同三司,未至州,黜为征虏将军,卒于家。太后欲杀贾粲,以义党多,恐惊动内外,乃出粲为济州刺史,寻追杀之,籍没其家。唯义以妹夫,未忍行诛。

先是,给事黄门侍郎元顺以刚直忤义意,出为齐州刺史;太后征还,为侍中。侍坐于太后,义妻在太后侧,顺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义之罪,使天下不得伸其冤愤!”太后嘿然。顺,澄之子也。

他日,太后从容谓侍臣曰:“刘腾、元义昔尝邀朕求铁券,冀得不死,朕赖不与。”

韩子熙曰:“事关生杀,岂系铁券!且陛下昔虽不与,何解今日不杀!”太后怃然。

未几,有告:“义及弟瓜谋诱六镇降户反于定州,又招鲁阳诸蛮侵扰伊阙,欲为内应。”得其手书,太后犹未忍杀之。

群臣固执不已,魏主亦以为言,太后乃从之,赐义及弟瓜死于家,犹赠义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尚书令。江阳王继废于家,病卒。前幽州刺史卢同坐义党除名。

太后颇事妆饰,数出游幸,元顺面谏曰:“《礼》,妇人夫没自称未亡人,首去珠玉,衣不文采。陛下母临天下,年垂不惑,修饰过甚,何以仪刑后世!”

太后惭而还宫,召顺,责之曰:“千里相征,岂欲众中见辱邪!”

顺曰:“陛下不畏天下之笑,而耻臣之一言乎!”

顺与穆绍同直,顺因醉,入其寝所,绍拥被而起,正色让顺曰:“身二十年侍中,与卿先君亟连职事,纵卿方进用,何宜相排突也!”遂谢事还家,诏谕久之,乃起。

初,郑羲之兄孙俨为司徒胡国珍行参军,私得幸于太后,人未之知。萧宝寅之西讨,以俨为开府属。太后再摄政,俨请奉使还朝,太后留之,拜谏议大夫、中书舍人,领尝食典御,昼夜禁中;每休沐,太后常遣宦者随之,俨见其妻,唯得言家事而已。

中书舍人乐安徐纥,粗有文学,先以诌事赵脩,坐徙枹罕。后还,复除中书舍人,又谄事清河王怿;怿死,出为雁门太守。还洛,复谄事元义。义败,太后以纥为怿所厚,复召为中书舍人,纥又谄事郑俨。俨以纥有智数,仗为谋主;纥以俨有内宠,倾身承接,共相表里,势倾内外,号为“徐、郑”。

俨累迁至中书令、车骑将军;纥累迁至给事黄门侍郎,仍领舍人,总摄中书、门下之事,军国诏令莫不由之。纥有机辩强力,终日治事,略无休息,不以为劳。时有急诏,令数吏执笔,或行或卧,人别占之,造次俱成,不失事理。然无经国大体,专好小数,见人矫为恭谨,远近辐凑附之。

给事黄门侍郎袁翻、李神轨皆领中书舍人,为太后所信任,时人云神轨亦得幸于太后,众莫能明也。神轨求婚于散骑常侍卢义僖,义僖不许。

黄门侍郎王诵谓义僖曰:“昔人不以一女易众男,卿岂易之邪!”

义僖曰:“所以不从者,正为此耳。从之,恐祸大而速。”

诵乃坚握义僖手曰:“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

女遂适他族。临婚之夕,太后遣中使宣敕停之,内外惶怖,义僖夷然自若。神轨,崇之子;义僖,度世之孙也。

胡琛据高平,遣其大将万俟丑奴、宿勤明达等寇魏泾州,将军卢祖迁、伊甕生讨之,不克。萧宝寅、崔延伯既破莫折天生,引兵会祖迁等于安定,甲卒十二万,铁马八千,军威甚盛。

丑奴军于安定西北七里,时以轻骑挑战。大兵未交,辄委走。延伯恃其勇,且新有功,遂唱议为先驱击之。别造大盾,内为锁柱,使壮士负以趋,谓之排城,置辎重于中,战士在外,自安定北缘原北上。将战,有贼数百骑诈持文书,云是降簿,且乞缓师。

宝寅、延伯未及阅视,宿勤明达引兵自东北至,降贼自西竞下,覆背击之。延伯上马奋击,逐北径抵其营。贼皆轻骑,延伯军杂步卒,战久疲乏,贼乘间得入排城;延伯遂大败,死伤近二万人,宝寅收众退保安定。

延伯自耻其败,乃缮甲兵,募骁勇,复自安定西进,去贼七里结营。壬辰,不告宝寅,独出袭贼,大破之,俄顷,平其数栅。贼见军士采掠散乱,复还击之,魏兵大败,延伯中流矢卒,士卒死者万余人。

时大寇未平,复失骁将,朝野为之忧恐。于是贼势愈盛,而群臣自外来者,太后问之,皆言贼弱,以求悦媚,由是将帅求益兵者往往不与。

五月,夷陵烈侯裴邃卒。邃深沈有思略,为政宽明,将吏爱而惮之。壬子,以中护军夏侯亶督寿阳诸军事,驰驿代邃。

益州刺史临汝侯渊猷遣其将樊文炽、萧世澄等,将兵围魏益州长史和安于小剑,魏益州刺史邴虬遣统军河南胡小虎、崔珍宝将兵救之。文炽袭破其栅,皆擒之,使小虎于城下说和安令早降。

小虎遥谓安曰:“我栅失备,为贼所擒,观其兵力,殊不足言。努力坚守,魏行台、傅梁州援兵已至。”语未终,军士以刀殴杀之。

西南道军司淳于诞引兵救小剑,文炽置栅于龙须山上以防归路。戊辰,诞密募壮士夜登山烧其栅,梁军望见归路绝,皆恟惧。诞乘而击之,文炽大败,仅以身免。虏世澄等将吏十一人,斩获万计。魏子建以世澄购胡小虎之尸,得而葬之。

魏魏昌武康伯李崇卒。

【原文华译】

普通六年(公元525年)

1 春,正月一日,南梁雍州刺史、晋安王萧纲派安北长史柳浑击破北魏南乡郡;司马董当门击破北魏晋城,正月五日,又击破马圈、彫阳二城。

2 正月六日,南梁皇帝萧衍在南郊祭天,大赦。

3 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一向依附元乂,见元乂骄傲恣肆,担心将来闯下大祸,祸及自己,于是谋反。北魏派中书舍人张文伯到彭城,元法僧对他说:“我想要与你一起去危就安,你能跟从我吗?”

张文伯说:“我宁愿死去以见孝文皇帝(元宏)陵墓上的松柏,也不丢弃忠义而从叛逆!”元法僧杀了他。

正月十五日,元法僧又杀了行台高谅,称帝,改年号为天启,立诸子为王。北魏发兵攻击,元法僧于是派他的儿子元景仲到南梁投降。

安东长史元显和,是元丽之子,举兵与元法僧交战,被元法僧生擒。元法僧拉着他的手,命他一起坐下,元显和不肯,说:“我与你都出自皇家,一朝以地外叛,不怕你的丑行记入史书吗!”

元法僧仍想抚慰晓谕他,元显和说:“我宁死为忠鬼,不能生为叛臣!”于是元法僧把他杀了。

南梁皇帝萧衍派散骑常侍朱异作为使者去见元法僧,任命宣城太守元略为大都督,与将军、义兴人陈庆之,胡龙牙,成景俊等将兵接应。

4 莫折天生驻军于黑水,兵势甚盛。北魏任命岐州刺史崔延伯为征西将军、西道都督,率军五万讨伐。崔延伯与行台萧宝寅驻军于马嵬。崔延伯一向骁勇,萧宝寅催促他出战,崔延伯说:“明天早上为您测试一下贼军的勇怯。”于是选精兵数千西渡黑水,列阵向莫折天生大营前进。

萧宝寅驻军于黑水东岸,遥为后援。崔延伯直抵莫折天生营下,耀武扬威,然后慢慢引兵撤退。莫折天生见崔延伯人少,大开营门,争相追击,兵力多于崔延伯十倍,将崔延伯部压逼到河边,萧宝寅望之失色。崔延伯亲自殿后,不与敌军交战,让部众先渡河,部伍严整,莫折天生兵不敢进击。一会儿工夫,渡河完毕,崔延伯才慢慢渡过,莫折天生的部众也撤回。

萧宝寅喜道:“崔君之勇,关、张不如。”

崔延伯说:“此贼不是老奴的对手,明公只需安坐,观看老奴击破他们。”

正月十八日,崔延伯勒兵出击,萧宝寅举军继其后。莫折天生全军迎战,崔延伯身先士卒,攻破敌军前锋,将士尽锐竞进,大破莫折天生,俘虏斩首十余万人,一路追奔至小陇,岐州、雍州及陇东全部平定。将士们稽留抢掠,莫折天生于是阻塞陇道,由此诸军不能前进。

萧宝寅攻破宛川,俘虏百姓为奴婢,以美女十人赏给岐州刺史魏兰根,魏兰根推辞说:“此县夹在强寇之中,不能自立,所以附从,以免于死亡。官军来了,应该怜悯抚慰他们,为何助贼为虐,强迫他们从事贱役呢!”于是全部为她们找到父兄,放她们回家。

5 正月二十四日,南梁豫州刺史裴邃攻拔北魏新蔡郡,皇帝萧衍下诏,命侍中、领军将军、西昌侯萧渊藻率军为前锋,南兖州刺史、豫章王萧综与诸将继进。正月二十八日,裴邃攻拔郑城,汝水、颍水一带,百姓都响应南梁军。

北魏河间王元琛等一向忌惮裴邃威名,驻军于城父,几个月都不敢前进,北魏朝廷派廷尉少卿崔孝芬持节、携带斋库刀(相当于尚方宝剑)前来督战。

崔孝芬,是崔挺之子。

元琛到了寿阳,想要出兵决战。长孙稚认为大雨连绵已久,不可出击;元琛不听,引兵五万出城攻击裴邃。裴邃布下四个阵地,派直阁将军李祖怜先挑战而后假装撤退;长孙稚、元琛全军追击,裴邃四阵竞发,北魏军大败,被斩首一万余级。元琛退走入城,长孙稚勒兵殿后,于是闭门自固,不敢复出。

北魏安乐王元鉴将兵讨伐元法僧,攻击元略于彭城南。元略大败,与数十名骑兵逃走入城。元鉴不设防备,元法僧出击,大破元鉴军,元鉴单骑奔归。

南梁将军王希聃攻拔北魏南阳平郡,抓获太守薛昙尚。薛昙尚,是薛虎子之子。

正月二十九日,南梁任命元法僧为司空,封始安郡公。

北魏任命安丰王元延明为东道行台,临淮王元彧为都督,率兵攻打彭城。

6 北魏任命京兆王元继为太尉。

二月二十日,南梁北兖州刺史赵景悦攻拔北魏龙亢。

7 当初,北魏刘腾(幽禁胡太后的政变主谋)去世之后,太后及北魏主元诩左右的防卫逐渐松懈。元乂也放松警惕,经常出游于外,流连不返,他的左右亲信进谏,元乂不听。胡太后暗中了解这种情况。

去年秋天,胡太后对皇帝元诩及群臣说:“如今隔绝我母子,不许往来,还要我做什么!我要出家,修道于嵩山闲居寺。”然后作势要剪下自己的头发。

皇帝及群臣叩头泣涕,殷勤苦请,太后声色更加凄厉。皇帝于是住宿在嘉福殿,一连数日,与太后密谋废黜元乂。但是皇帝故意隐藏自己的态度,暗中把太后有忿恚,想要往来显阳殿的话,都告诉元乂;又对元乂流涕,说太后要出家,自己为之感到忧怖,一天之内有三四次之多。元乂完全不怀疑,劝皇帝顺从太后所欲。于是太后数次到显阳殿,二宫之间再无禁碍。

元乂举荐元法僧为徐州刺史,而元法僧叛变,太后多次提起此事,元乂深为愧疚后悔。丞相、高阳王元雍,虽然地位在元乂之上,却深为畏惧忌惮元乂。正巧太后与皇帝在洛水游览,元雍邀请二宫到他家里。夜晚,皇帝与太后进到元雍内室,随从者都不得进入,于是一起定下铲除元乂之计。

之后,太后对元乂说:“元郎如果忠于朝廷,并无反心,何不辞去领军将军职务,仍保留其他官职辅政!”元乂很害怕,脱下帽子,请求辞去领军将军职务。于是朝廷任命元乂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侍中、领左右。

8 二月二十三日,北魏大赦。

9 二月二十七日,莫折念生派都督杨鲊等攻打仇池郡,北魏行台魏子建击破叛军。

10 三月五日,南梁皇帝萧衍抵达白下城,步行视察六军军营。

三月二十一日,命豫章王萧综暂时驻防彭城,总督众军,并摄理徐州府事。三月二十五日,任命元法僧之子元景隆为衡州刺史,元景仲为广州刺史。萧衍召元法僧及元略回建康,元法僧驱赶彭城吏民一万余人南渡。元法僧到了建康,萧衍对他宠待甚厚;元略厌恶他的为人,与他说话,脸上从未露出笑容。

11 北魏朝廷下诏,命京兆王元继班师。(准备动他的儿子元乂)

12 南梁北凉州刺史锡休儒等自魏兴入侵北魏梁州,攻打直城。北魏梁州刺史傅竖眼派他的儿子傅敬绍迎击,锡休儒等败还。

13 柔然王阿那瑰为北魏讨伐破六韩拔陵,北魏派牒云具仁携带各种礼物前往劳军。阿那瑰勒众十万,自武川西向沃野,屡次击破破六韩拔陵。夏,四月,北魏主元诩再派中书舍人冯俊慰劳赏赐阿那瑰。阿那瑰部落越发强盛,自称敕连头兵豆伐可汗。

14 北魏元乂虽然被解除兵权,但仍然总管内外朝政,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将要被废黜。胡太后也犹豫未决,侍中穆绍劝太后快速除去他。穆绍,是穆亮之子。

潘嫔有宠于北魏主元诩,宦官张景嵩对她说:“元乂想要害你。”

潘嫔哭诉于元诩说:“元乂不仅要杀妾,还将不利于陛下。”元诩相信了,趁着元乂出宫在外住宿之际,解除元乂侍中职务。第二天,元乂将入宫,门卫不让他进。

四月十七日,胡太后再次临朝摄政,下诏追削刘腾官爵,将元乂除名为平民。

清河国郎中令韩子熙上书为清河王元怿讼冤,乞请诛杀元乂等,说:“当年赵高掌握秦国权柄,令关东鼎沸;如今元乂专权于魏国,使四方云扰。叛逆之端开启于宋维,而终于铸成大祸的,是刘腾,应该砍下他们的人头,摧毁他们的家宅,敲碎他们的骸骨,屠灭他们的全族,以明其罪。”太后命发掘刘腾之墓,抛散其骨,籍没家产,杀死他的全部养子。

北魏任命韩子熙为中书舍人。韩子熙,是韩麒麟的孙子。

当初,宋维的父亲宋弁常说:“宋维性格疏略凶险,必败吾家!”李崇、郭祚、游肇也说:“宋维凶疏,终将倾覆宋氏。如果只是自己被杀,已是万幸!”宋维阿附元乂,破格擢升至洛州刺史,至此被除名,不久就被赐死。

元乂被解除领军将军职务之后,太后认为元乂的党羽势力还很强,不能仓促下手,于是任命侯刚替代元乂为领军,以安其心。不久,再外放侯刚为冀州刺史,加授仪同三司。侯刚还未到任,又被废黜为征虏将军,在家逝世。

太后想要杀贾粲,因为元乂党羽众多,恐怕惊动内外,于是外放贾粲为济州刺史,不久派人追上杀死,没收其全部家产。唯独因为元乂是自己妹夫,还未忍心下手诛杀。

之前,给事黄门侍郎元顺因为刚直,忤逆元乂,外放为齐州刺史;太后将他征还,任命为侍中。某天他侍坐于太后,元乂的妻子在太后身侧,元顺指着她说:“陛下为何因为妹妹的缘故,而不正元乂之罪,使天下不得伸其冤愤!”

太后哑口无言。元顺,是元澄之子。

某天,太后从容对侍臣说:“刘腾、元乂当年曾向我索取免死铁券,希望得以不死,幸亏我没有给。”

韩子熙说:“事关生杀,跟铁券有什么关系!况且陛下之前不给,今天为什么又不杀呢!”太后怅然。

不久,有人告元乂及弟弟元瓜密谋引诱六镇降户在定州造反,又招引鲁阳诸蛮侵扰伊阙,元乂为内应。查获元乂手书,太后仍然不忍心杀他。群臣固执不已,北魏主元诩也催促,太后才听从,将元乂及弟弟元瓜赐死于家,仍追赠元乂为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尚书令。江阳王元继废黜于家,病逝。前幽州刺史卢同被控为元乂党羽,除名。

胡太后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经常出宫游幸,元顺当面进谏说:“按《礼》,妇人丈夫死了,自称为未亡人,头上不戴珠玉,衣服不用刺绣。陛下母临天下,年近不惑之年,修饰过甚,何以为后世表率!”

太后羞惭还宫,召见元顺,责备他说:“千里迢迢把你征召回朝,难道就为了让你当众羞辱我吗?”

元顺说:“陛下不畏天下之笑,而耻于臣之一言吗?”

元顺与穆绍一同值班,元顺喝醉了,走进穆绍卧室,穆绍拥被而起,正色责备元顺说:“我身为侍中二十年,与你的父亲几度同事,就算你现在受重用,岂能如此唐突!”于是辞职回家,太后下诏安慰,很久才回到原职。

当初,郑羲哥哥的孙子郑俨为司徒胡国珍的行参军,秘密成为胡太后的情夫,外人都不知道。萧宝寅西讨,任命郑俨为开府属官。胡太后再摄政,郑俨请求做使者还朝,太后留下他,拜为谏议大夫、中书舍人,兼领尝食典御,昼夜住在禁中;每次休假回家,太后都派宦官跟随,郑俨见到妻子,只能说两句家事而已。

中书舍人、乐安人徐纥,略有文学修养,之前因谄事赵修,被连坐流放枹罕。后来回来,任中书舍人,又谄事清河王元怿。元怿死,他被外放为雁门太守。回到洛阳,谄事元乂。元乂败,太后因为徐纥是元怿所亲厚的人,又召他为中书舍人,徐纥又谄事郑俨。郑俨因为徐纥有智谋,依靠他为谋主。徐纥因为郑俨有内宠,倾身承接,共相表里,势倾内外,号为“徐郑”。

郑俨一路升迁到中书令、车骑将军。徐纥升迁到给事黄门侍郎,仍兼领舍人,总摄中书、门下之事,军国诏令都由他经手。徐纥有机辩强力,终日治事,略无休息,不以为劳。有时有紧急诏令,徐纥就令数吏执笔,自己来回踱步,或干脆躺下,口述文稿,文吏们分别书写,一时之间,全部完成,不失事理。但是,他没有治理国家的大政方针,专好一些小技巧,见人装出恭谨的模样,远近之人,都趋近依附他。

给事黄门侍郎袁翻、李神轨都兼领中书舍人,为太后所信任,当时有人说李神轨也是太后情夫,众人无法证实。李神轨向散骑常侍卢义僖请求联姻,卢义僖不许。

黄门侍郎王诵对卢义僖说:“从前的人,不会为了一个女儿,而牺牲所有儿子,你难道要这样吗?”

卢义僖说:“我之所以不从,正是为此。如果从了,恐怕祸事不仅很大,而且来得很快!”

王诵于是紧握卢义僖的手说:“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引用《诗经》,我听说上天有命,不敢泄露)。”

卢义僖的女儿后来嫁给其他家族。临婚前夕,太后派宦官宣敕,下令停止,内外惶怖,卢义僖怡然自若。

李神轨,是李崇之子;卢义僖,是卢度世的孙子。

15 北魏变民首领、高平王胡琛占据高平,派他的大将万俟丑奴、宿勤明达等入寇北魏泾州,北魏将军卢祖迁、伊甕生讨伐,不能战胜。萧宝寅、崔延伯既击破莫折天生,引兵与卢祖迁等会师于安定,甲卒十二万,铁马八千,军威甚盛。

万俟丑奴驻军于安定西北七里,不时以轻骑挑战,但是不等大兵接触,就反身退走。崔延伯仗恃其勇,又刚刚立了战功,于是自告奋勇为先锋出击。他命人特别制造大盾牌,内装架柱,让壮士套在身上前进,组成一个移动城堡,称为“排城”,把辎重放在排城中,战士在外,从安定北沿着平原北上。

将战,贼军有数百骑兵诈持文书,说是要投降的名册,并乞求缓师。萧宝寅、崔延伯还没来得及阅视,宿勤明达引兵从东北方杀到,谎称要投降的贼兵则从西方冲下来,腹背夹击。崔延伯上马奋击,一路逼近到贼军大营。贼军都是轻骑,而崔延伯军夹杂步兵,战久疲乏,贼军乘间得以突入排城;崔延伯于是大败,死伤近二万人,萧宝寅收众退保安定。

崔延伯自耻其败,于是修缮甲兵,招募骁勇,再次从安定西进,离贼军七里结营。四月十八日,他不告诉萧宝寅,独自出击袭贼,大破贼军,一会儿工夫,踏平几个营区。贼军见魏军士兵抢掠散乱,又回军反击,北魏兵大败,崔延伯被流矢射中阵亡,士卒死者一万余人。当时大寇未平,又失骁将,朝野为之忧恐。于是贼势愈盛,而从外地回京的臣子,当太后问他们情况,他们都说贼弱,以求悦媚,由是将帅请求增兵的,往往不给。

16 五月,南梁夷陵烈侯裴邃去世。裴邃深沉有思略,为政宽明,将吏们对他又爱又怕。

五月八日,南梁任命中护军夏侯亶督寿阳诸军事,前往前线,接替裴邃。

17 南梁益州刺史、临汝侯萧渊猷派他的部将樊文炽、萧世澄等,将兵包围北魏益州长史和安于小剑,北魏益州刺史邴虬派统军、河南人胡小虎及崔珍宝将兵救援。樊文炽袭破其军营,生擒二人,命胡小虎到城下游说和安,令他早降。胡小虎远远对和安说:“我因为营栅有失防备,为贼所擒,观察他们的兵力,实在是不值一提。你努力坚守,魏子建、傅竖眼援兵已至。”话还未说完,南梁军士便用刀砍杀了他。

北魏西南道军司淳于诞引兵救援小剑,樊文炽置栅栏于龙须山上,以防守归路。五月二十四日,淳于诞秘密招募壮士,夜里登山烧毁栅栏,南梁军望见归路断绝,都震惊恐惧。淳于诞乘势出击,樊文炽大败,仅逃得一命。萧世澄等将吏十一人被俘,伤亡数以万计。魏子建以萧世澄交换胡小虎的尸体,使其得以安葬。

18 北魏魏昌武康伯李崇去世。

【学以致用】

权利之下,只有人性的撕扯,没有亲情

01,“他日,太后从容谓侍臣曰:“刘腾、元叉昔尝邀朕求铁券,冀得不死,朕赖不与。””

胡太后這句话的语言結構,有点熟悉,与当下生活中遇到的某些人讲话类似

相对于庆幸过去的行为,更重要是要能指导当下的行动,以备能更好的走向未来。

如果不这样子,那么,同样的坑依旧会踩。

胡太后念及对妹夫元叉的亲情,过去对他爱护有加,导致失去了权杖

当重新夺回权杖之后,她依旧念及亲情不忍杀他,最后呢?

她还不是听从了大家的意见,赐死元叉。

那么,反过来思考, 她的这种“亲情观”是不是很矫情?

真正想要对一个人好,就要从根本处入手,不要让人成为了公众之敌后,再来做些“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

前文说了,胡太后不长记性,不懂人性,不懂自己。

此刻,北魏公司都将要崩盘了,她还不忍心杀自己的妹夫,但是,后面她却忍心杀掉自己的儿子。

那么,再想想看,她的这种“亲情观”又如何呢?

这是人性的变化,在权力之下的扭曲突显

02,懂人性,修克己功夫才有可能驾驭权力

以上不是胡太后一个人的行为,是处在这种环境下,是这一类人的行为

比如刘宋的刘义隆,开创了元嘉之治,对弟弟刘义康也好,说了不会杀他弟弟,可是,当第三次北伐时,为了避免夺权风险,还是把刘义康赐死了。

这种权力场,是能够让人变得不像人的场所,不懂人性,基本上很难最后成功落地

比如元叉,他同样也是因为胡太后的这个亲情而放松警惕,

所谓高处不胜寒,可这家伙身处高位,却放纵享受,忽略了其实有更多的人想把他拉下来。

在权力的有限游戏中,只要你还坐在那个高位,就一定有人想把你拉下来。这跟做事做人的对错没有关系,跟人性有关系。

所以,越处于高位的人,越要懂的克己之道

反过来讲就是,提早修习克己之道,以备万一某天自己有机会坐上了高位(当老板或者当个公司高层),还能够坐的稳,还能安全降落。这就很善了。

因此《大学》里面的这句话,值得一生修习: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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