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毕沅的《续资治通鉴•元纪》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宋朝的驸马杨玠节家中很有钱,替他们家负责保管财物的小吏姚溶盗窃了他的银子,因为怕事情被发现,所以就诬告杨姚溶暗中与宋朝的广王、福王勾结。有关官员对杨玠节严刑拷打,导致屈打成招。负责临安(今杭州)军政事务的总管府的推官(负责地方上司法诉讼一类事务)的申屠致远审理此案,查明了情况,杨溶服罪。事后,杨玠节拿财物作为酬谢,没想到“致远怒绝之”——申屠致远大怒并拒绝了他。
这杨玠节作为前朝的驸马,家中有钱并不奇怪;但有钱如果却被人诬告与前朝皇帝的两个儿子广王和福王勾勾搭搭,那可就是了不得的事儿了!为什么?因为时间虽然来到了至元十五年(公元1277年),元人也把南宋末代皇帝帝昺(赵昺)和他的追随者都赶到东南的边鄙之地去了,国家大势已经确定,可假如真将他与广王、福王扯到一起,甚至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依然存有反心,试图卷土重来,那可就不得了了——历朝历代皇帝宽宏大量的有,但对于谋反一类的事儿“是可忍孰不可忍”似乎更为常见。所以,杨玠节家中监守自盗的杨溶,才会先发制人,诬告他与后者暗中勾结。
假如将杨玠节与广王、福王勾结的事儿坐实,甚至于相关结论仅仅乎是“存疑”,那么,杨玠节即便能够保住脑袋,恐怕至少也得脱两层皮,把牢底坐穿。所以,能够遇上申屠致远这样的明察秋毫,最终为他澄清了事实,还了他清白,让他脱了苦海的推官,杨玠节不啻是烧了高香,幸运得了不得了。而他事后予以申屠致远一定的财物聊表心意,我们也是完全能够理解的——知恩图报,那可是我们中国人的文化传统。
不过,对申屠致远来说,如果他接受了杨玠节的“心意”,就不是他申屠致远了——历史上的申屠致远,有“清修苦节,耻事权贵”的美誉。所以,他做官无疑看重的是自身的操守与形象,真正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据史书记载,在他过世的时候,他的家中竟然没有多余的财产,而只有数千册书以及数箧(小箱子)他自己所写的文章。也因此,虽然他救了杨玠节一命,杨玠节出于感激之情,打算送他些许财物作为酬谢,可还是被他拒绝了——不是因为他不缺这些,而是在他的认识里,为官之人不该谋求这些。否则,便与他做人的原则相背离
旧时的官场上是有“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说法的。但对申屠致远来说,他信奉的或许是“清白做人,干净做事”;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所以,“致远怒绝之”这样的事儿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而对于他这样的人,我们只有仰视,表示我们由衷的敬意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