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二姐家打算接岳母回来。天气转暖,她住农村老家也许更好一些。关键是,二姐实在受不了了,听她的口吻,这是要撵母亲走。
我过去的时候,大包小包的东西已收拾停当,摆在客厅。我看了觉得惊讶,怎么这么多东西。二姐一脸的嫌怨,“让她别带东西她就是不听,像是逃难来的,年前,一次出去就给自己买了四件衣服,没一件是好东西,全是十块钱的便宜货,你说气不气人。”
“能不拿就搁这吧,省得下次来又带。”这是我的想法。没想到二姐一听就炸了,继续吐苦水。“以后别来了,就让她一个人住去,一点不讲究个人卫生,在我这啥都不做,难道自己煮个鸡蛋也不会吗,还说我不做她就不吃,好好的一个人真把自己活成残疾人了,她再不走就把我气出病了。”
听着女儿的怨叨,岳母站在一旁,静默不语,我想用“像个犯错的孩子”这样的比喻,感觉却并不妥贴。
只是这些话让我这个“外人”听来有些扎心的刺耳,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我没有亲身经历,感受不到那种苦衷与委屈。
其实自己的女儿,即便话说的再难听,做母亲的大概也不会太往心里去,也可以接受与原谅。要是放在我,也不敢说这种话,血缘的牵连就是这样奇怪,彼此都很了解对方,说得再重,也是听得轻。
坐上车离开,岳母不由得念叨,“这下我走了,她就可以接婆婆过来住了。”我心里奇怪,岳母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女儿说什么,她难道一句都没听进去?由不得纠正,“不是接不接她婆婆的问题,而是你应该注意生活卫生,他们都忙,你就给人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又不是病得不能动了,别讨人嫌,就是二姐能容忍,姐夫也不一定受得了。”
可我这样说了,她像是也听不进去,过一会又像先前那样念叨。我想了想,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好,女人的意识要是陷在自己的逻辑里,是出不来的。况且,就是姐夫有意接自己的母亲来住也无可厚非,都是娘,也不能偏谁向谁。
岳母现在还可以自食其力,一个人住家倒也无妨,女儿们可以放宽心。可是再一想,若是去年冬天她突患心梗未及时发现得到救治,或是不幸瘫在床上需要人在身边伺候哪怎么办?几个女儿,甚至执拗地非要去国外工作的儿子,他们谁脱得了干系,可以置身事外?虽然话说得决绝,可到时候谁又忍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老家。
其实岳母的身体并不好,前年因中风住过医院,幸亏发现得早,才没有大碍,况且她一直患有糖尿病,虽不是很严重,但因她不怎么忌口,上次的心梗就有可能是引起的并发症,如今也开始注射胰岛素了。如果非要她一个人住家,我倒是认为可以请个保姆照料。
当然这在农村人看来可能有点奢侈,甚至会招人闲话,况且她又不是自己手脚不能动。但我觉得很有必要,农村人也该享受到与城里人同样的待遇了,也是为儿女们减少负担。
妻已经提前晾晒了被褥,还有要换洗的衣物也都准备妥当,把家里收拾了一番,迎接母亲的归来。
刚到家,隔壁邻里的婶子们见了就忙过来问好,感觉祥和极了。其实住村里,这样的乡情最为温暖与可贵,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彼此都很熟悉,有太多的情谊在里面。
要说,农村的空气与氛围还是好,很适合岳母养病。院子里种的蔬菜都是有机无公害的,绿油油的,看着都鲜嫩喜人,妻时不时地过来拔一把带上。她上班的地方离此不远,岳母住家,她倒是能操上心。
临走当然不忘了多叮嘱,饭要忌口,少食,多注意卫生,有事打电话等等。老年人吗,从苦难的旧时代过来的,多半对卫生都不讲究,最容易遭年轻一辈嫌怨,不同年代的人,确实很难共同生活在一起。
岳母答应着,站在门口,和几个婶子说着闲话,看着我们远去。
2019.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