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人
写三十岁人故事
小张（匿名）
93年生人，30岁
体制内公务员，已婚已育
- 导语 -
和小张结识是因为活动。挺意外的，这次访谈带我走入了一个我之前“不屑一顾”的世界，那就是体制内的工作和生活。
又是繁忙的一天。这是小张调到省级机关部门的第二年。现在他是领导秘书，负责有关领导的一切事务，从行程安排到材料撰写，大大小小的事情，小张都要一手包办，严阵以待。
晚上九点，小张在核对领导第二天的日程。眼神掠过白纸黑字间，忽然小张倒吸一口冷气，“完蛋！”，一股冷汗呼地直窜上来，头脑霎时一片空白。
日程上，小张把上午下午两个会议安排的时间写反了。几字之差，意味着相关联的其他安排都出错了。不同会议的参会要求不一样，精确到分钟的行程安排也有了偏差，领导很有可能要赶不上既定日程。这迟来的发觉如当头棒喝。
事到临头，已没有修改余地。做了十分钟思想斗争后，小张在脑海里匆忙寻找着补救方案。
他拿起手机，开始给领导拨号。如巨石下的蚂蚁，按键的手指顶受着千斤重量。还未接通，他就已感受到头顶上方扑向全身的压力。紧张之余，小张看到的是现实面前渺小的自己。
一
成为领导秘书，压力扑面而来
大四那年，小张的同乡女友决定回老家考编制。面对这段已维时一两年的稳定感情，小张不想就此放弃。
虽然大学期间，小张在不同公司兼职实习，履历丰富，但他未能找到心仪的公司和岗位。为了赶上大四毕业前的公务员考试，也为了能得到女友家庭的认可，小张离开了就业市场，走上了考编考公之路。
2015年，小张以全县第一的考试成绩进入了县级事业单位，由此开启了八年的公职生涯。从家乡县里的基层做起，一路做到科长，后又通过遴选考试，调入省级机关工作。半年后，又被领导选为秘书，现在，小张是领导助理的角色。
“一开始被选为领导秘书是很期待的，后来第一个星期自己独立经手工作的时候，感受到的却是扑面而来的压力和痛苦。”虽此前已有好几年的体制内工作经验，秘书角色小张却是第一次担任。他所面临的第一道关卡便是写各种材料、参考。
如何找渠道获得相应信息，如何将信息加工成正确表达且不能随意发挥，面对不同对象要符合既定的话语体系，比如给上级汇报要如何措词成篇，给下级传达要如何用语表意，超出这些规范的尝试便是要被打压的错误。
“为写一份材料我反反复复查了很多资料，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个事，家人都觉得我在家里边怎么还净想着工作。结果写出来的东西领导看了后还是不满意。自己对自己都有了怀疑，觉得怎么这么差劲。”
小张服务的是一个领导，所在办公室还有一个主任，因而他需要同时向两级领导负责和汇报。主任是名校博士出身，工作能力是公认的强悍，同样强悍的还有他管理下属的方式。
主任有他自己的一套话语体系和评价标准，一旦下属没有按照他的想法给出交付，迎头而来的便是赤裸裸的苛责。“水平这么差，以后还是不能写参照了啊”，“难怪你是小地方出来的，这个事情都干不好”，这些都是主任对着小张亲口说出的话语。“我总感觉我干的事他都看不上。”
主任的严格苛刻，犹如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每天看着锋利的剑尖，摇摇欲坠，但他无法脱身逃出。“当领导秘书这件事情，在体制内它比较微妙。你干得好，领导欣赏你，那么会让你往上走，但你如果说干得不好，让领导觉得你不行，这个印象烙印就打在你身上了，对你今后接下来的发展影响是比较长远的。”
面对严格要求的领导们，小张时刻担心被批评，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这也成为了这份工作里让他始终喘不过气的压力来源。
面对主任的苛责，小张也会愤懑。主任从来不会说自己有错，哪怕他的一言堂有时也有不合理的地方。“但生气没有任何意义，在这样的部门架构里，你得生存。“小张自觉自己“不是一个棱角分明的人”，他不会选择硬碰硬。压力之下，他暗下决心，总有一天我要成为让你无错可挑的人，我要证明给你看。
小张所在的部门是省级机关里最卷的。他每天七点十分就到达办公室，忙到十点十一点才下班回家。在当前形势环境下，大概除了博物馆图书馆一类，已很少有那种喝喝茶、看看报就能度过一天的公职岗位了。
你也可以选择捧着铁饭碗躺平，只要不做违法违纪的事情，就可以待到退休，没人会被辞退。“但那样的话，就没人看得起你。甚至还会被孤立、排挤。我们这边拼死拼活地加班，而你啥都不用干，也拿同样工资，这肯定会让人觉得不公平。”周围人都在小心且努力地做着给他人的印象管理。
部门外，部门卷部门；部门内，人卷人。与此同时，整个国家机构的能力也因而得到了提升和发展。
小张有过“棱角分明”的体制内同事，这位同事会对他所认为的不合理直接提出质疑，言语和行动上都会做出抵触。几年过去，这位同事依旧是小县城里的普通科员，35岁了还没找到女朋友。他偶尔也会找小张聊天，发泄心中面对体制的无力感和抑郁不得志。
“其实很多年轻人一开始到体制内都是不甘心的，但是一旦结了婚，有了家庭，他们不甘心的声音就越来越小了，然后就被周围环境同化了。因为他也找到了自己舒适的方式，不会再去折腾自己了。”
小张也有过不甘心的时刻，甚至这份不甘心一度让他陷入窘境。
二
初入体制的不甘心，带来危机
在当时的女友提出考编之前，小张从未考虑过要去体制内工作。大三的时候，爸妈曾做过类似提议，但被小张一口回绝了。“我一直觉得我是要到市场上去拼搏的，是要干大事挣大钱的。”
进入体制之前，小张做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上大学时，小张被调剂到信息计算和科学专业，这个专业他并不喜欢。大一大二期间，小张做过二十多份兼职，从家教、酒店服务生、外贸验货员做到教培机构、玩具行业的市场推广等，其中大多数是销售类岗位。
一方面销售岗的准入门槛较低，容易进，另外，小张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锻炼自己的人际沟通能力，探索自己感兴趣的行业和想做的事情。
大四那年，他和同校同学一起成立了一个工作室，借用第三方平台，来为具有信息差的商家提供公众平台、小程序开发等的外包业务。“我很享受市场中工作的那种及时反馈，客户给你的认可、成交后收到的订单收入，这些都是会及时给到你的前进动力。”
小张原本打算毕业后继续探索创业，或是去一家心仪公司学习和锻炼能力，打造未来在市场中的竞争力，但尝试再三也搜寻未果，也未能找到一件能让自己真正沉浸的事情。
在不确定的个人未来和稳定的两人情感面前，大四的小张最终选择从城市回到老家县城，和女友一样，进入体制内工作。
对当时的小张而言，这是最符合现实境况的人生选择了。但看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体制内生活，初来乍到的小张其实仍心有不甘。
这份不甘化成了一股强烈的赚钱欲望，他想赚大钱，然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瞒着家人，他开始了股市投资，2017年又进入了当下火热的虚拟币市场。
数字货币的上升翻倍趋势，让小张兴奋无比。他又扩大了投资规模，通过不同渠道反复借贷的方式。当时的他没想到的一点是，数字货币账面上的收益并不等于实际到手的收益。他在良好信号的刺激下，走入了自己的投资幻觉，越陷越深。
2019年开始，数字货币整体市场持续低迷，等小张回过神来，给自己做资产清算的时候，发现已欠下了七位数的借款。而当时在县城做公务员的小张，年工资也不过10万。
新婚不久的妻子，终于后知后觉。她找到小张，提出离婚。那段时间，工作下班后的小张不敢回家，他怕面对家人的眼神、指责，害怕看到他们对自己失望的样子。他把自己泡在工作里，麻痹自己。实在想不开，就跑去找朋友，抒发郁闷。
最终，他和妻子达成了妥协。从今以后，小张不再踏足投资界一步，并且将家庭的资产管理全权交予妻子。婚姻得以挽救，信任的裂缝也就此留下。
通过置换房子，小张得以偿清部分债务。在生活濒临分崩离析的危机面前，小张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它教会我的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投资理念上的，而是个人抉择吧。还是要听枕边人的意见，有些决定是要整个家庭一起去做的。”
投资失败，小张的不甘心渐渐消失于对家庭和债务的承担中。蠢蠢欲动的心思少了，但也不意味着就此便安稳在了体制内环境里。
一次在外调研，小张和现任领导聊到了工作价值问题。小张说，在他看来工作是个人价值的体现。领导说，其实没必要把工作拔得这么高，只要踏踏实实干好工作，努力生活就好了。小张边听边点头。
尽管人生十字路口的现实权衡将小张推入了体制内，尽管身上有家庭、有债务的负担，但小张知道，工作于他而言绝不仅仅只是领导口中的那份“工作“，而已。
现实妥协之下，欲望起伏之间，小张始终能感受到心中有一个念头久久未衰。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体制，再次回到市场里，在他做好准备的时候。
三
难以忘记的营销比赛，看到了社会另一面
在小张调往省级机关以前，有五年多的时间，他都一直在家乡的基层部门里。如果省级环境里的小张是一再被碾压的后辈，那么在家乡时的他简直是如“天之骄子”。
二十多岁，小张成了局里最年轻的科长，后又迅速获得提拔任用，并有机会直接参与一把手们的会议，他提出的方案也得到过县里的重视和实际落地。
在家乡的日子，尽管也是早出晚归地加班，但一有空余，小张还是会想方设法组织参与自己热爱的活动。
他组建了单位的第一支篮球队，还参与了机关里的篮球比赛。同时，他作为主演参加了单位的话剧演出，剧目一度演进了省里，无意间小张也有了第一次和省里领导的接触机会。在家乡县城，他还和朋友一起发起了当地的Toastermaster头马会员俱乐部（一个专注于锻炼演讲能力的国际非营利组织），做了一年多的头马主席。
就是在运营头马俱乐部的过程里，从大学时期就开始探索的小张，终于看到了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为青年赋能，乃至为行业赋能。
当他看到自己周围的年轻人在头马平台上，一步步斩获自信和表达能力，这件并不能带来收益的事情却让他感到十分满足。甚至连小张的单位领导和同事都来参与头马活动，对他所做的事情赞赏有加。在这里，小张收获到了内在和外在的双重正反馈。他成为了当地头马俱乐部任职时间最久的主席之一。
回想起来，家乡的日子承载了小张最美好和最黑暗的两极记忆。遇到理想的美好天堂，和触碰到危机的地狱深渊。
理想美好，但它目前还没办法支持生活。要么工作之外去赚更多的钱，曲线救国以反哺理想，要么就积累起自己的核心资源，以更大能量回到市场去做出想要的价值贡献。
公职人员的普通薪资，以及小张在投资领域的滑铁卢，让前者没了可能性。小张能做的便是后者的坚守。“虽然我现在所处的是围墙内，但是通过围墙，我还可以观察到围墙外的生活，而围墙外的人却少有机会能看到围墙内的信息。”
社会上，一无所有的人就算再有能力，也会被有信息、有资源的人一路碾压。这其实是他在大学时期学到的关于社会现实的第一课。
时间回到小张的大三，除了各种兼职，小张还和同学一起组队参与过一个由某品牌商举办的市级大学生营销大赛。第一阶段，主办方让参与团队们去头脑风暴和落地实践各种推广该品牌一款新型饮料的方案。
这个过程，小张至今记忆犹新。他们找到了当地一个极具粉丝量的公众号，和对方协商在贵平台发声，并且保证所有产品的销售收入都将用于公益事业。
当时的公号主理人被打动了，不仅推广了他们的团队信息，还放上了他们特地找学校同学拍摄的一系列故事产品视频。这个视频当时还在当地的公交电视上得以播放。2014年，懵里懵懂地，小张和队友们在尝试中实践出了早期的互联网营销。可惜创意虽好，却结果惨淡。
大赛到了最后阶段，主办方宣布方案的最终胜出以实际卖出的产品数量为准。知道这个消息后，小张他们是既气愤又无奈。
小张听说，其他团队有同学家里本身就是在开商超的，哪怕不做前期推广沟通，他们就能通过商超直接和品牌商谈合作。他们所能消化的产品数量将是他们跑遍宿舍楼一瓶瓶卖水也无法企及的。赢得比赛，根本不需要什么创意。
作为一个普通的学生参赛团队，他们一无所有，只有新鲜的创意和肯做的干劲。但现实面前，哪怕他们的创意得到了实现，乃至突破，这一切也都是白干。“原以为是比营销创意，结果到最后这个环节是拼资源的，我们觉得很无力。”
他们没有资格去抗议和修改主办方的比赛标准，也没有途径去匹敌其他团队自带的资源优势。这场让小张备感憋屈的比赛，为他画出了一幅真实的社会地图。这地图上，地位和资源是一条条的等高线，不同的高度将带来不同的个人能量和影响外界的辐射范围。
“在资源渠道上占优势的人，获得好成绩的概率会更高一些。毫无基础的人，要成长起来跟他们并驾齐驱，势必要付出更多努力，甚至再怎么努力，找上门的机会也还是会更少。”
小张终于看到了这场比赛的真正规则，或者说这个社会的真正规则。在这幅关于社会的真实地图上，他默默规划着自己的拼搏路径。
四
人生螺旋，赛道重启
时间回到那天晚上九点，发现会议时间有误后，小张强做镇定，接通了和主任的通话。沉默的听筒那头，听完了小张的叙述和补救方案，主任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逼进耳朵：“你这个事情犯的错误，可太大了。你直接去跟领导汇报吧。”
小张调整呼吸，又再次给领导打去电话，领导听完，叹了一口气：“你先尽快去协调…跟我的那么多届秘书里，你是第一个犯这么低等错误的。”说完，电话就挂了。
达摩克利斯之剑下的小张，惊险熬过一天。
喜欢突破性和及时反馈的小张，来到的却是规范严苛，反馈缓慢，甚至接收到的更多是负反馈的环境。“到省级部门以后，你就是被碾压的，无论你学历多高，履历多好，只要不符合程序，不讲规矩，你就是不行。之前培养起来的自信都是打碎了重来。”
当初调到省级机关的第一年，在被选为担任领导秘书之前，小张曾被分配到处室里着手起草政策。当时小张还很是兴奋，看到了能让自己一展宏图的空间。后来他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政策的出台更多是上传下达的作用，可操作性很小，政策效果也要3-5年后才会看到，反馈极其缓慢，而其间涉及到的各方利益，更是让小张无法伸展拳脚的束缚。
在这个压抑的备受碾压的环境里，“我只能自己给自己动力，自己给自己画饼，自己给自己建立起支撑信念的生态系统。”
虽然做的工作类似螺丝钉角色，内容琐碎、没有自主空间，而且压力大、加班经常，但小张他的感受并没有止步于此。
“虽然没有那种即时的意义和价值感，但是我也能比较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个人能力的提升。过程很痛苦，但每一次冲击，都是一次重建。
我希望有一天能更快地去达到领导心目中预期的样子，能游刃有余地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再受到批评，甚至还能获得赞赏。
如果我有这样的能力，可能我便具备了省级机关里处长级别的能力了。有这样的能力基础，我或许就能走上更高位置，身价和资源也会不一样，市场上伸来的橄榄枝质量会更高…那时不仅生活有保障，也更有机会去做为他人赋能、为行业赋能的事情。我现在的工作，实际也是为自己而干。”
在他所追求的能力里，小张最看重和信息相关的能力。而这个岗位的环境和要求无疑让他有了高强度的锻炼。
“我觉得自己要在社会中立足并快速成长，核心武器在于如何利用好信息，尤其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你要做到与别人的差异化，就在于你信息处理的艺术。有些人他可以把一个简单信息想得比较透，那么就更能抓住问题的本质。
我当下的岗位对于信息收集、筛选、获取、加工处理这类的能力，可能提升得要更多一些。”
于小张而言，围墙内的工作能帮他获得将来得以再次回到市场的核心能力和资源圈。在体制内的框架和重压下，在面临被同化的环境里，小张守在压力缝隙间，汲取着自己所需的点滴养分，蓄势待发。
小张仍然是那个创业大赛的学生，只是人生螺旋，这一次他想让自己站在不一样的起点。
在自给的信念燃料里，小张给自己画的饼是向往的地方。在那里，他站在了更高的资源地位等高线上，有了更大能量得以越来越靠近他的个人价值和人生热爱。
带着地图上的渺小自己，带着对现实和理想的敬畏，小张走向到来的三十岁。
- 结语 -
和小张的访谈，无意间让我发现了自己的一处认知盲点，感慨颇多，写了一条状态。没想发到豆瓣后，平时没啥人看的文字，忽然来了二百多个赞，三十几条评论（附图于后）。不小心蹭了一下公务员的热度。😂
后来又在知乎上搜索各种公务员生活，有人觉得压力大钱少，有人觉得稳定真香，有人为了上岸不断考试，有人则开通了公职岗位的咨询，颇受欢迎。在这些文章的评论区，不断出现的是对公务员待遇的讨论乃至争论。各种信息是眼花缭乱，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现实考虑，和焦虑。
其中有条评论印象深刻：“出了深圳，除了北上广，别的地方体制内不会有这种工资。去私企吧，又累得一批，感觉自己像温水青蛙一样，焦虑痛苦又不敢跳出来。”
小张的故事里，他也有痛苦和焦虑，但我也感受到了另一些东西，有清醒的现实认知，有煎熬里的自我觉察，还有细节模糊但方向坚定的未来选择。
如果换成我在他现在的工作环境里，我觉得我肯定要爆炸辞职的…但他没有。他让我看见了另一种体制内的生存姿态。
访谈后，我的认知也相应发生了变化。体制内也好，体制外也好，没有绝对的自由或好坏。在没有完全了解以前，我也没有资格去“不屑一顾”所谓的“温水煮青蛙”的生活。
很庆幸，有了这次记录，它让我的认知世界又扩大了一些。希望读到文字的你，也是。
* 附蹭到热点的豆瓣状态截图：
【三十之辈问答】
1、如果回去给二十岁的自己写信，你会想说些什么？
小张：去玩，去疯，去体验。
2、你打算如何度过接下来还未过完的三十岁？
小张：用力生长，努力去爱。
3、对四十岁有期待么？有的话是怎样的期待？
小张：希望可以变得更有力量，由内而外地谦逊和勇敢地担当。
嗨，我是大安，90年生人
一位非虚构写字者
一位三十之辈
我发起了三十之辈的访谈计划
想用自己擅长的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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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岁的文字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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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王大安
场域活动孵化人 / 非虚构写字者
记录/探索这个平凡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