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父亲是个木匠，母亲种地养鸡，日子虽不富裕，但也安稳。那时候，村里的人都很淳朴，谁家有点难处，邻居们都会帮衬一把。

我的同桌是个瘦小的女孩，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但她的眼睛很亮，笑起来像月牙。我们关系很好，她常常带些自家种的枣子给我，而我则偷偷把母亲烙的饼分她一半。

那年冬天格外冷，她的父亲病倒了，咳嗽得厉害，却没钱买药。她趴在课桌上哭，肩膀一抖一抖的，我看着她，心里揪得难受。

第二天，我偷了家里的三十块钱——那是父亲攒着买木料的钱。我把钱塞给她，说：“快拿去给你爹买药。”她愣住了，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攥着钱的手直发抖。

“你哪来的钱？”她小声问。“你别管，快去吧。”我推着她往外跑。

那天晚上，父亲发现钱不见了，脸色铁青。母亲急得直抹眼泪：“家里就这点钱，谁拿的？”我不敢吭声，低着头，手心全是汗。最终，父亲抄起竹条，狠狠抽在我身上。我没哭，也没解释，只是咬着牙想：挨顿打，值了。

时间一晃，我长大了，去了城里打工，再回村时已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父母开始张罗着给我相亲，见了几家姑娘，都没什么感觉。直到那天，媒人带我去邻村一户人家，说那家的姑娘勤快懂事，是个好姑娘。

我跟着媒人走进院子，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屋里走出来——是她！我的同桌！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我愣在原地，心跳如鼓。

她父亲从屋里出来，见到我，脸色骤变：“是你？”

我还没开口，他就冷着脸对媒人说：“这门亲事不成，你带他走吧。”

媒人一脸尴尬：“这是咋了？好好的怎么……”“当年他偷钱，害得我家闺女被人说闲话！”她父亲厉声道。

我脑子嗡的一声，喉咙发紧：“叔，那钱是我给……”“给什么给？小小年纪不学好！”他挥手打断我，转身进屋，“砰”地关上门。

她站在院子里，欲言又止，最终低下头，转身跟了进去。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怎么也想不通。后来，村里一个老人告诉我，当年她拿着钱回家，被她父亲发现了，逼问是谁给的。她不肯说，结果村里人传闲话，说她是偷的，她父亲气得打了她一顿，最后才知道钱是我给的。可那时候，我已经跟着亲戚去了城里，这事儿就这么被时间埋没了。

我蹲在河边，心里又酸又涩。原来，我自以为的“仗义”，反而害了她。

几天后，我在田埂上遇见她。她挎着篮子，低着头快步走过。我鼓起勇气拦住她：“当年的事……对不起。”

她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不怪你，是我没解释清楚。”

“你爹……还恨我吗？”她摇摇头：“他只是怕我再受委屈。”

我深吸一口气：“那……我们能重新认识吗？”

她抬起头，眼睛微微发红，终于轻轻笑了：“好。”

后来，我常去她家帮忙干活，她父亲起初冷着脸，但看我真心实意，态度也慢慢软化了。一年后，我们结婚了。婚礼上，她父亲拍了拍我的肩，递给我一个旧布包——里面是三十块钱，已经泛黄了。

“当年的事，过去了。”他说。

我攥着那三十块钱，眼眶发热。原来，有些债，不是用钱还的，而是用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