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云随笔 素材/陈东伟
(声明:为方便大家阅读,全篇用第一人称写故事,作者身边的故事,切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腊月二十九的清晨,父亲照例坐在堂屋的八仙桌前整理账本。
褪了漆的桌面上摊开着几本泛黄的账册,密密麻麻记满了人名和数字。
父亲戴着老花镜,一笔一画地核对,时不时用铅笔在账本上做个记号。
我趴在桌边,看着父亲专注的侧脸。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角堆叠着岁月的褶皱,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泛着银光。
父亲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兽医,这些年走村串户,给牲畜看病,账本上记的都是乡亲们欠下的诊金。
"爹,今年能收回来多少?"我小声问道。
父亲停下笔,叹了口气:"能收多少是多少吧。乡亲们都不容易,有些账都欠了五六年了。"
母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走过来:"你爹啊,就是心太软。去年王家庄的老王头欠了三百多,你爹去要账,看见人家家里揭不开锅,反倒给了人家五十块钱。"
父亲笑了笑,没说话。
我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记得去年夏天,张村的张大爷家牛难产,父亲连夜赶去接生,忙活了一整夜。第二天张大爷要给钱,父亲却说:"等牛犊子长大了再说吧。"
吃过早饭,父亲把账本装进帆布包,推着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出了门。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寒风卷着枯叶在地上打转,远处的山峦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

父亲先去的是邻村李家沟。
李老汉家的母猪去年春天得了猪瘟,父亲给治好了,欠了八十块钱。
到了李家,李老汉正在院子里劈柴,看见父亲来了,连忙放下斧头。
"老陈啊,实在对不住,今年收成不好,这钱......"李老汉搓着手,一脸为难。
父亲摆摆手:"不急不急,等来年再说。"
从李家出来,父亲又去了几户人家。有的给了钱,有的实在困难,父亲也就没再提。快到晌午时,父亲来到了最后一户——王家庄的王大娘家。
王大娘家在村尾,三间土坯房,院子里堆着柴火。父亲刚走近,就听见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他敲了敲门,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探出头来,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奶奶在家吗?"父亲问。
小女孩摇摇头:"奶奶去镇上卖鸡蛋了。"
父亲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后院传来水声。他绕到屋后,看见三个孩子正在井边打水。最大的女孩不过十岁,最小的男孩才五六岁。
寒冬腊月,三个孩子都赤着脚,脚上冻得通红。
井台上结着厚厚的冰,女孩吃力地摇着辘轳,两个弟弟在旁边帮忙。水桶晃晃悠悠地升上来,最小的男孩伸手去够,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井里栽去。
父亲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男孩的衣领。水桶"扑通"一声掉进井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父亲的棉袄。
"小心点!"父亲把男孩抱到安全的地方,心还在怦怦直跳。
三个孩子怯生生地看着父亲,最小的男孩还在抽噎。父亲蹲下身,摸了摸他们的脚,冰凉刺骨。
"怎么不穿鞋?"父亲问。

大女孩低着头:"鞋破了......奶奶说等卖了鸡蛋再买新的。"
父亲的心揪了一下。他记得王大娘家去年欠了五十块钱诊金,是给家里的老黄牛看病。现在看来,这钱怕是也要不回来了。
"你们等着。"父亲说完,转身出了院子。
他骑着自行车来到镇上,找到一家鞋店。挑了三双棉鞋,又买了些糖果和点心。回到王大娘家时,三个孩子还站在井边。
"来,试试合不合脚。"父亲蹲下身,给孩子们穿上新鞋。
最小的男孩破涕为笑,在原地蹦跳:"好暖和!"
父亲把糖果分给他们,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心里既酸楚又温暖。他从帆布包里掏出账本,找到王大娘家的那一页,轻轻撕了下来。
"告诉奶奶,账清了。"父亲对最大的女孩说。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父亲摸摸她的头,推着自行车离开了。走出很远,他回头望去,三个孩子还站在门口,朝他挥手。
回家的路上,父亲的心情格外轻松。虽然账没收回来多少,但他觉得,这个年过得特别踏实。
傍晚,我帮父亲整理帆布包,发现账本少了几页。父亲笑着说:"有些账,该清的就清了吧。"
很多年后,我偶然在父亲的遗物中发现了那本泛黄的账本。
缺失的几页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小心翼翼地撕下来的。

如今,每当我翻开那本残破的账本,仿佛又看见父亲骑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前行。
他的帆布包里装着的不只是账本,更是一颗赤诚的心。那些被撕掉的账页,就像一片片飘落的雪花,无声地滋润着这片土地,温暖着一个个寒冷的冬天。
父亲走后,我常常会想起那个寒冷的冬日清晨。每当翻开那本泛黄的账本,那些被撕掉的页码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温暖的故事。
直到有一天,我决定亲自去寻访那些被父亲"清账"的人家。
第一个去的是王大娘家。
多年过去,王大娘已经去世,当年那个差点掉进井里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他叫王强,在镇上开了间小超市。
"你是陈大夫的儿子?"王强激动地握住我的手,"我永远记得那个冬天,陈大夫不仅给我们买了新鞋,还免了我们家的债。那时候家里实在太困难了......"
王强告诉我,正是因为父亲当年的善举,让他懂得了感恩和助人的道理。现在他的超市里,总会给困难的人家赊账,也会定期给村里的孤寡老人送米送油。
"陈大夫教会我,有些账,不是用钱来算的。"王强说着,眼圈有些发红。
接着我去了李老汉家。李老汉已经八十多岁了,但精神矍铄。听说我是陈大夫的儿子,他颤巍巍地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
"这是你父亲当年没收的八十块钱,我一直留着。"李老汉说,"后来家里条件好了,我想还钱,可你父亲说什么也不要。他说,看到我们家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李老汉告诉我,父亲不仅免了他家的债,还经常来给他家的牲畜看病,从不收钱。为了报答父亲,李老汉开始帮助村里其他困难的人家,把这份善意传递下去。

走访的最后一站是张村。张大爷已经过世,他的儿子张建国接待了我。说起父亲当年给牛接生的事,张建国记忆犹新。
"那晚下着大雨,陈大夫浑身湿透了赶来。接生完,他累得直接坐在了牛棚里。"张建国说,"第二天我想给钱,他说等牛犊子长大了再说。后来牛犊子长大了,我送去钱,他还是不要。"
张建国说,父亲教会了他一个道理:有些事,不是为了钱才去做的。现在他在村里办了个养殖场,经常免费给贫困户提供技术指导和种畜。
走访完这些人家,我终于明白了父亲那本账本的意义。它不仅仅是一本记录金钱往来的账册,更是一本记录人间温情的日记。
那些被撕掉的页码,就像一颗颗种子,在乡亲们心中生根发芽,开出了善良的花朵。
回到家,我小心翼翼地把父亲的账本收好。看着封面上父亲工整的字迹,我仿佛又看到了他坐在八仙桌前,戴着老花镜认真记账的样子。
那时的我不懂,为什么父亲总是对那些欠账的人家那么宽容。现在我明白了,父亲是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治愈着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
我决定继续父亲的事业,成为一名兽医。

每当遇到困难的人家,我就会想起父亲的话:"有些账,该清的就清了吧。"渐渐地,我也开始理解,真正的财富不是账本上的数字,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与善意。
如今,父亲的账本已经泛黄破损,但它所承载的精神却永远鲜活。
每当我翻开它,那些被撕掉的页码就像一片片飘落的雪花,无声地滋润着这片土地,温暖着一个个寒冷的冬天。
我知道,父亲虽然离开了,但他留下的这份善意,将永远在这片土地上传承下去。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父亲用他独特的方式,教会了我什么是真正的富有。
那本残破的账本,不仅记录着父亲的一生,更记录着一个普通兽医用善良和宽容书写的传奇。
它提醒着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比金钱更珍贵,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与善意。
时光荏苒,转眼间我也到了父亲当年的年纪。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我成了方圆几十里唯一的兽医。那本泛黄的账本依然静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偶尔翻开,总能让我想起父亲慈祥的面容。
去年冬天,一个寒冷的清晨,我接到了王强的电话。他的超市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当年那个差点掉进井里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他专程从城里回来,想要报答父亲的恩情。
"陈大夫的儿子,我想在村里建一所希望小学。"他握着我的手说,"就用陈大夫的名字命名,让这份善意永远传承下去。"
我带着他来到父亲的坟前。冬日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在墓碑上,我仿佛又看见了父亲推着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在乡间小路上颠簸前行的身影。

"爸,您看,您当年播下的种子,现在已经长成大树了。"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希望小学很快破土动工。
奠基那天,村里来了很多人。李老汉拄着拐杖来了,张建国带着养殖场的员工来了,还有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乡亲。他们中有些人曾经是父亲账本上的名字,有些人则是被那份善意感动过的人。
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我忽然明白了父亲那本账本的真正意义。它不仅仅是一本记录金钱往来的账册,更是一本记录人间温情的日记。
那些被撕掉的页码,就像一颗颗种子,在乡亲们心中生根发芽,开出了善良的花朵。
如今,父亲的账本已经泛黄破损,但它所承载的精神却永远鲜活。每当我翻开它,那些被撕掉的页码就像一片片飘落的雪花,无声地滋润着这片土地,温暖着一个个寒冷的冬天。
我知道,父亲虽然离开了,但他留下的这份善意,将永远在这片土地上传承下去。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父亲用他独特的方式,教会了我什么是真正的富有。
那本残破的账本,不仅记录着父亲的一生,更记录着一个普通兽医用善良和宽容书写的传奇。它提醒着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比金钱更珍贵,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与善意。
希望小学建成的那天,我站在崭新的教学楼前,看着孩子们欢快地跑进教室。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进来,照在墙上父亲的照片上。照片里的父亲依然戴着那副老花镜,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爸,您看,您的账本还在继续写着呢。"我轻声说。
远处,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那声音清脆悦耳,像春天的溪流,带着希望和温暖,流向远方。我知道,父亲的故事,将随着这些读书声,永远流传下去。
那本泛黄的账本,那些被撕掉的页码,那些温暖的回忆,都将成为这片土地上最珍贵的财富。它们提醒着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富有不是拥有多少,而是给予多少;真正的幸福不是得到什么,而是付出什么。

这就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宝贵的遗产,一本写满人间温情的账本,一个关于善良和宽容的永恒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