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辛,女,出生于1958年,越南富寿省安立县上龙乡人,曾在越军第一军区第346师第246团服役,退役时为少尉军衔,参加了1979年2月至3月的中越边境战争。下面,就是她对于当年参战经历的回忆。
我于1976年11月入伍,时年18岁,安立县和我同时参军的还有30人,我们这一批新兵被分配到河宣省河江市。我到部队之后,被分配到第一军区第346师第246团第2营第6连。一年之后,我回到团机关担任行政人员,第246团在师的编成内移防高平省之后,我又到河广县担任军地双方的联络员。
在河广县驻防期间,我和战友要经常搬家。1979年2月初,我被分配到坂涯地区的洞穴中。该地区有两个天然岩洞,彼此之间相隔20米,洞穴的右侧是通往朔江边境口岸的道路,左侧是通往南戎的道路。 上层洞穴较大,下层洞穴较小,洞穴内部就像一条沟渠,有许多岩石角落和缝隙,大大小小的,有一条通往外部的通道。
1979年2月17日,战斗打响,我所在的部队奉命进入坂涯洞穴。后来,大部分兵力都投入了河广县城朔江附近的战斗,只有30多人留在作为后方的坂涯洞穴,负责后勤保障和文件保管。此外,还有一个警卫班担任安全保卫任务。
2月19日,在经过了炮火准备之后,中国军队包围了坂涯地区,一直到3月6日,隐蔽在两个洞穴里的总共约有30人。经过几天的激烈战斗,一些警卫士兵相继战死,处境也越来越困难,缺乏粮食和武器,弹药也逐渐枯竭。团副政委阮克弟少校指挥剩下的人,继续在洞穴里坚持,时不时与接近洞穴的中国士兵交火。
3月5日至6日,战斗越来越激烈。子弹打光了,剩下的是空枪,副政委阮克弟和许多士兵阵亡了,只有十几个人还活着,我们决定离开洞穴转移出去。然而,当我们转移时,遭到了中国军队的伏击,所以我们又不得不回到了原来的洞穴。
3月6日凌晨,中国士兵冲进洞穴,用冲锋枪进行抵近射击,同时使用手榴弹和炸药包进行爆破,两个洞穴都被摧毁。我地躲在角落里,幸运地活了下来,但是洞穴的入口已经被炸塌的碎石封闭,周围也没有幸存者。有时候已经绝望地认为死亡即将来临,但是怀着生存的意志和渴望,经过大约4天的挖掘,我终于逃脱了。后来我才知道,大多数战友都在中国军队进攻的时候阵亡了,有5个人被俘虏,他们在中国的战俘营里生活了几个月,后来双方交换俘虏时回到越南。
根据我军战史资料记载,越军第246团副政委阮克弟少校带人驻守的这个山洞,位于坂涯西侧的小石山,有5条野战电话线通往外面,是越军第246团的预备指挥所,由第41军第122师第365团第2营第5连负责攻打。5连连长亓建军对此次战斗有着非常详细的回忆。比如黄氏辛所说的转移过程中被伏击,就发生在小石山东侧的稻田地里,一共有5名越军被打死,全部都是尉级军官,身上有军官证,每人携带一支手枪和一支冲锋枪,其中一人是第851团3营9连连长黄中尉。
越军第246团预备指挥所所在的小石山的最终结局,是被第122师的工兵用炸药炸毁。起爆之后,小石山的东半部彻底崩塌,有7名越军女兵幸免一死,成为了5连的俘虏。这批女兵被押到师部接受审讯时,有人说第246团的团长死在了洞里,也有人说死的是副政委阮克弟。为了核实俘虏口供的真实性,于新义师长命令5连把尸体挖出来供俘虏辨认。连长亓建军回忆说,整座小石山被炸塌了半边,没有任何工程机械,只能靠士兵人力挖掘,师长的命令让我头都大了。
为了执行于师长的命令,亓建军派了2个班(人多了也摆不开)去现场挖掘,由于工程量太大,战士们顶着尸块的恶臭干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半山腰的地方发现了一具仰卧的尸体,下半身被岩石压住,只露出了上半身。师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上把那些女兵押到现场进行辨认。
经过几个俘虏的辨认,有的说是第246团团长,有的说是第246团副政委,俘虏们说法不一,师部仍然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后来又把被俘的越军第246 团第1营教导员押到了小石山,在经过他的辨认,最终确定死者就是越军第246团副政委阮克弟少校。
亓建军连长认为,按照军人的标准来衡量,阮克弟少校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他在身陷绝境的时候,仍然指挥部下继续抵抗直至战死,他值得所有军人的尊敬,自己原本打算按照军人的礼节,埋葬这位顽强的对手,可是压在他下半身的那块岩石太大了,没有办法搬动,只好作罢。为了不让阮少校的尸体被野兽啃咬,亓建军亲手用碎石盖住了他的头部。
1979年对越作战,我军击毙越军4万余人,其中也包括少数校级以上军官,但是有名有姓有尸体照片的(照片可以搜索,就不放出来了),只有第346师第246团副政委阮克弟少校。从严谨求实的角度出发,目前我们只能说他是被击毙的越军最高级别军官。而我军牺牲的最高级别干部则是第42军第126师副师长赵连玉和副政委林风云,如果当时有军衔,他们应该是上校。两相对比,没有能够击毙越军上校以上师级军官,的确很是遗憾。
作者为历史学硕士,大学讲师,专注中越战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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