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走了,留下女人咋办呢?放下枕头短一个人
爱情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它常常直立在人们面前需要人们正视它,却被一些柔情似水的歌谣唱得平淡东流去了,未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在西口的文化和经济的通道上,有着无数的爱情歌谣,也有着无数的爱情故事。那么多的人走西口,到“口外”,他们该拥有怎样的爱情生活?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曾和西口以外的创业并立,困扰也幸福着走西口的人。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实在难留,
紧紧拉着哥哥的袖,
汪汪的泪水肚里流,
只恨妹妹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只盼哥哥你早回家门口……
这首在中国家喻户晓的《走西口》清晰地告诉人们,当年生计贫困的走西口的人们是只身闯“口外”的。事实也是走西口,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活下来或者走得成功,带上“妹妹”于心不忍,也不是非常方便。
有一个民国初年的故事一个哥哥走西口的杳无音信的故事。主人公是陕北横山人,当年这一带人走西口大约的路线是从陕北至今天的银川平原,再到河套后套的巴彦淖尔、包头,甚至更远的地方。
今天从陕北到河套只需要几个小时的车程,但当年走西口的人们却一路走走停停,不知要走多长时间。故事男主人公的老爷爷走西口大约是在1930年前后,故事女主人公的老奶奶将家里仅有的一点米面为老爷爷做了“盘缠”,就像歌里唱的那样,老奶奶送老爷爷到了比村口更远的地方,老爷爷一个劲儿地催促老奶奶快回去,老奶奶一直不说话,默默地跟着老爷爷走。终于,老爷爷催得老奶奶有些受不了了,老奶奶抓住爷爷的衣袖,瘫了一样地坐在了地上,有些绝望地看着老爷爷,眼泪花花地说:“你可是不能忘我们娘几个呀!”
那时候,老爷爷和老奶奶并老,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和大姑娘,在如今的岁月里似乎找不到称呼他们的合适方式,也就只能这么称呼他们了。在老奶奶瘫坐在地上的那一刻,老爷爷抱住老奶奶哭了,他对奶奶说自己也不想走西口,但不走没有办法。随后,老爷爷丢下老奶奶走了。老奶奶只顾了哭,把老爷爷走的这码事儿给忘了,等反应过来,老爷爷已不见踪影。老奶奶就朝着老爷爷走的方向奔跑,把走西口的歌谣哭喊成了老爷爷的名字。
在很多影视剧里,当年,陕北走西口的人尽是些赶着牲口搞贩运的,但实际不是全这样的,能搞贩运就证明已经有了生意,多少能挣些钱,对于穷得叮当响的老百姓来说,走西口更多是打工,卖气力活儿。一些人因为找不到雇主,甚至会饿死在外,还有一些人即使可能活着,也因为没有在“口外”混好,无颜面对老婆娃娃,没了音讯。老爷爷那次出走就没有了信息,再也没有回来过。
如今,这事儿过去了近一个世纪,奶奶去世也有好几十年了,但她的子孙后代只要一听到那首《走西口的人儿回来了》就忍不住哭,就忍不住想起老奶奶和没有再回来的老爷爷。他们说,一般在年底前,走西口的人都会陆续赶回家,多少能带回几个铜板。老爷爷走后,老奶奶一个人拉扯两个娃娃,每到年关就在老家的山梁上没完没了地张望。若远远地见着个人,就奔跑过去,问人家有没有见到或者听说老爷爷,与之相随总是一次次的伤痛的失望。后来,村里人都坚定地认为老爷爷死了,但奶奶仍然不死心,晚年常在村口一望就是一整天、一整月、一整年。
再后来,奶奶知道自己不行了,让子孙后代用“招魂”的方式把老爷爷招了回来,最终和自己一起埋了。“那时候已经改革开放了,奶奶的坟堆旁边多出来的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土堆,一年年、一岁岁地被我们用泪水来祭祀。”历史就这样将一个亲情的故事植入了奶奶的子孙的内心、骨髓和血液,让走西口在百年之后依然永恒。
最初,走西口,有土地可耕种、有帐篷可居住、有工艺可从事,生活的况景略好一些的走西口的人们,无疑会很快将家人接来同住,也便有了妹妹与哥哥的团圆。这是一种幸福。甚至,一些没有对象的小伙儿还可以在当地成家。然而,资源毕竟是有限的,康熙三十六年开放边禁后,内地汉民再次纷纷涌出西口,包头从一个水草丰盛的牧场逐渐发展成为一个颇具规模的商业重镇。加上其水旱码头的交通优势,更成为塞外漠北的一个重要的商品集散中心,同时也成为内地汉民外出务工的一个中转站、集散地。
到了民国,仍然有大量走西口的人们来到这里,这时候早就没有人提供帐篷与耕种的土地了,便有了人们对于黄河河套后套平原的开发,也就逐渐形成了我们今天说的河套文化。在此,引用一首民歌,阿宝《为你跑成罗圈腿》:
为了看妹妹哥哥跑成罗圈圈腿,
大青山的石头乌拉河的水,
一路风尘我来呀么看妹妹,
过来一趟黄河我没喝一口水,
交了一回朋友我没有亲过妹妹的嘴……
大青山与乌拉河就在今黄河河套后套平原包头和巴彦淖尔。虽然,只是一首后来的民歌,但也能说明当时人们的恋爱之苦。为什么呢?男人的大量拥入无疑影响到了人口的性别比例。
乔贵发,作为清朝乾隆年间山西祁县的富贾,原系一贫苦农民,因生活所迫,与盟兄弟徐沟县大常村秦某相偕于1736年(乾隆元年)离乡背井,到了内蒙古萨拉齐厅老官营村,在一家吴姓的当铺当了伙计。十余年后,多少有点积蓄,便转到包头西脑包开了一个草料输,并经营豆腐、豆芽、烧饼、切面以及零星杂货,并无商号牌子。
1755年(乾隆二十年)农业丰收,粮价低落,乔贵发大量买进黄豆,准备做豆腐,恰该年豆价骤涨,他们卖豆盈利更多,便挂出了“广盛公”的牌子,以后改“复盛公”。随着包头的发展,复盛公营业旺盛,派生出了复盛西、复盛全、复盛油房、复盛菜园、复盛西店(客栈)、复盛西面店等等。其经营项目包括粮食、布匹、绸缎、烟酒、蔬菜、皮毛、铁水、洗染、旅馆、当铺、钱店、票号等等,并且还发行了纸币。
以后,乔贵发又在归化城设立通和店、大德店、德兴店、德兴长等经营粮食;设大广顺恒、晋泉源、德中庸经营钱庄;设立通顺店经营皮毛、百货;设立大德通,经营票号。乔家商业最盛时广设于北京、太原、太谷、祁县、西安、兰州、南京、上海、杭州、汉口、广州、沈阳、哈尔滨、张家口等地,全部资产约在白银一千万两以上。
乔贵发的一生富有传奇色彩,经商屡屡出奇制胜,幼年的生活经历,锻炼了他坚毅的品格,也为他成就“晋商第一乔”的角色奠定了基础。当初,他走西口而来时,就一条吃不上饭的光棍汉,经过十多年奋斗才把个人的生活问题解决了,娶了一位当地带孩子的寡妇,才有了后来的兴旺发达。这种“爱情”并没有民歌里唱得那么幽怨,却使走西口的人们在这片土地上所下了根。
今天的包头和巴彦淖尔均有与走西口相关的民俗文化村,村里均有这样两个特点,即:有时候一家人出来,说着好几个地方的方言,有河北的、河南的、甘肃的、陕西的、山西的,甚至全国各地的,是当年人们走西口的一个见证;另外是,当地有一道非常有名的菜,烩菜,将各种菜蔬连同肉类放在一起烩了,让人分不清这是出自哪里的做法,但能清楚地意识到只有在这个地方才有这种菜,也是当年人们走西口的见证。
至于男女性别比例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婚娶当地妇女的同时,一些扎下根来的人,不但接来了自己的家人,甚至连亲戚朋友也都介绍来了。在巴彦淖尔时,我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走西口的青年在“口外”打拼了些年,不但接来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把老婆的女性朋友乃至小姨子都带了过来,当年的女性在这里比较“吃香”,也能收入不少彩礼。而随着人口的大量涌入,走西口的出发地与目的地之间的互动也加强了,一些没有“妹妹”的打工者,在当地找不到对象,也会回到故乡去成亲,然后双双来到“口外”生活。
你走了口外上后套,
小妹妹受罪谁知道。
你走了口外我在家,
你打光棍我守寡。
阳坡(向阳的地方,这里指太阳)一落点上灯,
灯看我来我看灯。
圈住鸡窑子顶住门,
放下枕头短一个人。
窗子上照进月亮光,
一个人睡觉好心慌。
一阵阵哭来一阵阵笑,
一黑夜难活谁知道……
这首民歌的主人公据说是太原府女子孙玉莲,她与丈夫太春新婚不久,就遇到了“咸丰正五年,山西省遭年馑”,丈夫只得离开她,外出走西口。现在,河套地区“二人台”中还有反映这对被迫分离的恩爱夫妻、在离别之际凄苦缠绵情景的内容。
虽然,人们不知道历史上真实的孙玉莲最终结局如何,但在这一声声的哭诉里,分明能感受到河套移民对于这份情感的崇敬与怀念。与之相伴的还有《盼丈夫》、《盼咱哥哥回口里》等等民歌,“开开门来瞭一瞭,跑中外的亲亲回来了”,听着这歌,哪些走西口的男人能不回来吗?
事实也是,当年多少有些积蓄的人在河套地区发展的同时,也回到自己的家乡大兴木土、修房造舍,在外打拼不忘造富家乡。即使有一些人没能回来,但也被这歌声唤回了。在走西口这条被称为“黄金”的路上,有着太多先辈们的汗水与泪水,以及爱情和生命的传唱。爱是永恒的,有爱就能生存。当年,那个年轻的奶奶抓住爷爷的衣袖,虽然爷爷走后不曾回来过,但生命的传承与念想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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