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让好人寒了心呀!”听说朱亚雄在4年前已经病逝,粟裕痛心疾首地说道:“但就算是人死了,咱们也要给人家一个说法。”
粟裕晚年念念不忘的“朱亚雄”,当年是南京洪门的首领,1951年被南京市公安局以“反革命罪”逮捕,一直到1975年才被释放回到南京。一个帮会的头目,为何会让粟裕念念不忘,甚至人已经死了还要给他一个说法?
朱亚雄出生于1901年,江西省余干县人,十几岁的时候跟着父亲来到上海,中学毕业后进入南洋医科大学学习,毕业后曾前往日本见习,一直到1925年才回到上海。
最开始,朱亚雄在上海的一家日商工厂担任厂医,但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年代,年轻人想要混出一点名堂,就必须有一个“靠山”,否则就算有一身的本事也难成气候。
于是,朱亚雄拜入洪门五圣山门下,靠着门主向松坡在社会上的关系网,朱亚雄回国后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从厂医坐到了医院院长的位子上,同时还兼任几所大学的校医。
1937年淞沪会战开始后,朱亚雄投身洪门主办的抗日团体,经向松坡介绍结识了军统少将文强。上海沦陷之后,朱亚雄被迫到了南京,为了谋生计,朱亚雄经人介绍进入汉奸伪政权“维新政府”,算是勉强有份工作。
后来汪精卫政府成立,维新政府自行解散,朱亚雄再度成了一个无业游民。
1940年,几个上海的朋友劝朱亚雄在南京开山立堂,文强也劝朱亚雄开山。在朋友们的劝说下,朱亚雄在南京开山成立“大亚山正义堂”,自任堂主。最开始的时候,大亚山只有10几个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亚山的势力越来越大,门徒更是分布在社会各界,成了南京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1942年,共产党员徐楚光被派到南京做地下工作,经人介绍结识了朱亚雄。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徐楚光发现朱亚雄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帮会头目,还非常有民族自尊心和正义感。
在时机成熟之后,徐楚光向朱亚雄暴露了自己共产党员的身份,劝他投身抗日工作之中。自此,朱亚雄开始广收中共地下党员,为了开辟一条新的地下交通线,朱亚雄想办法给日本人担任护路任务,并将地下党员安排在铁路线上,以方便给根据地运输物资。
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苏北解放区派人与朱亚雄联系,邀请他到解放区去。朱亚雄带着一批思想进步的同门兄弟到了淮阴,受到华东军区联络部部长杨帆的热情款待。之后,朱亚雄还见到了粟裕和谭震林两位军区司令员,粟裕对朱亚雄所做的贡献表示赞赏。
回到南京后不久,朱亚雄按照党组织指示加入民社党,以进一步为党工作。利用自己党部监察委员的身份,朱亚雄开始为中共地下党员提供情报。当然朱亚雄毕竟还是帮会首领,在为共产党做工作的同时,还要给国民党卖力。
1947年,杜月笙、杨虎等人在上海成立了一个帮会联盟组织,旨在统一全国帮会,为国民党统治服务。朱亚雄参加了南京分会的筹备工作,被军统特务发现有“通共”行为,但朱亚雄毕竟名声在外,特务拿不到确凿的证据,最终只能作罢。
随着国民党军队在解放战争的战场上节节败退,朱亚雄预料解放军很快就会挥师南下。在淮海战役前夕,朱亚雄派人北上,与徐楚光、杨帆等人取得联系,表示愿意继续为党工作。
南京解放初期,朱亚雄担任中共领导的保卫工作,之后被调往上海担任上海公安部门秘密保卫工作。1951年,南京掀起镇反高潮,不巧的是朱亚雄当时去南京接家属,结果被公安局以“反革命罪”逮捕,一直到1975年,朱亚雄才被释放回到南京,四年后离开了人世。
尽管粟裕当年和朱亚雄只是一面之缘,但却建立了深厚的信任。在朱亚雄被捕之后,粟裕曾经通过各种渠道证明朱亚雄的历史贡献,但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一直未能给朱亚雄恢复名誉。
此后多年,粟裕对朱亚雄一事始终念念不忘,随着八十年代政治风向好转,粟裕正式向组织提出要求重新审查朱亚雄案,并指出当年朱亚雄当年在南京的工作是由华中局直接领导的,徐楚光可以作证。
在粟裕的推动下,南京中级人民法院成立专项组,重新审查朱亚雄案。粟裕得知后欣慰地说:“这件事办成了,我也算对得起那些在敌后冒死相助的同志了。”
虽然最直接的证人徐楚光早已经牺牲,但他生前留下的书面材料中,详细记录了朱亚雄的贡献,再加上1943年华中局对朱亚雄的嘉奖密电,以及日本投降后朱亚雄协助接管南京的实证,最终法院撤销了1951年对朱亚雄的判决,恢复其政治名誉,并追认朱亚雄为“爱国民主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