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箱车厘子，男友对我破口大骂。
“吃你妈呢，怎么不馋死你！”
“现在吃车厘子，婚后你就能吃燕窝鲍鱼。”
“这周末别去我家了，你自己反省反省吧。”
可是，这箱车厘子，我是打算周末送给他妈妈的呀。
1
和萧楚逛街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水果店。
想到周末要去见他妈妈，准备的礼盒也不多，我便去选了几样水果。
有猕猴桃、蓝莓，还挑了些别的。
临走时，我又拿上了草莓和车厘子，各一箱。
等结账时，萧楚肉眼可见地脸黑了半分。
“买这么多？你吃得完？”
他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地看着我手里的礼盒，眼里闪着质疑。
“吃得完。”
想到他之前说的，他妈妈还没吃过车厘子。
我也想当个惊喜。
便没和他多说，飞快地去结了账。
回去的路上，他沉着一张脸，走得飞快。
“你怎么走这么快？”
我手上还拎着一堆水果，有些费劲地小跑跟在他身后。
他没说话，眼神冷漠地扫在水果上，更是加快了步伐。
到家后，他“砰”地摔上门，吓得我一哆嗦。
我不明所以。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买个水果的功夫，就突然变了脸色。
瞥见买的那堆水果，我小心翼翼道：
“怎么心情不好了？要不……我洗点水果给你吃？”
“吃你妈呢！”
他铁青着脸，眼里带着愠怒，
“三百多一箱的车厘子，说买就买，怎么不馋死你！”
我一愣。
再一想到他平时的省吃俭用，一时无法接受我买这么多水果也属正常。
我软下语气：
“萧楚，我买这个……”
是送给你妈妈的。
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的指责便一句接一句，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三百多的车厘子，一百多的草莓，不问我一声就买了，你把我放在哪里？”
“林洛洛，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
“三百多啊，不是三十，都够我吃一个月的食堂了。”
他越说越气。
咬着牙，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车厘子丢到地上。
又嫌不够解气，拿起一盒蓝莓，恶狠狠地砸在我身上。
“现在你能吃车厘子，婚后你就能吃燕窝鲍鱼。
“啥样的家庭能遭得住你这么霍霍？
“都像你这样，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他沉下脸，神色冰冷：
“这周末别去见我妈了，你自己在家好好反省反省吧。”
说完这句，他没再看我，打开门，扬长而去。
被他砸在地上的蓝莓，一颗颗“咕噜咕噜”地滚到我脚边。
我摸着被他砸红的手腕，一时有些失神。
我想不明白。
我月薪七千多，平时没有负债，也从不乱用钱。
偶尔买个车厘子，用的还是自己的钱。
怎么就十恶不赦了。
2
到了周末，我买早饭回来，却发现家里多了两个人。
萧楚和他妈妈正坐在沙发上，和我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见我回来，他妈上前，热络地握住我的手，笑眯眯道：
“洛洛回来啦？”
我一愣，有些不自在地抽出手：
“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之前因为买车厘子，他发了火，一走了之。
这一走，连续几天都没回来。
我们平时住的，是他们单位分配的人才公寓。
当时恋爱一周年时，他求着我，要我搬来和他一起住。
我心一软，便答应了。
现在他不住那边，我也回了自己家。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没见到他妈，他们倒是主动来我家了。
他妈笑得和蔼：
“本来说这周末见见洛洛，今天索性我就上门来，双方见个面。要是可以的话，顺便把婚事给定了。”
我妈正切着水果，闻言一喜：
“结婚？那是好事啊，他们两孩子谈了挺久，是该考虑结婚了。”
“只是……”
他妈话锋一转，突然变了语气，
“有些丑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的。”
她坐回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全然没了一开始的和蔼劲。
“说到底，我们家小楚能有今天这出息，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当年我和小楚他爸，把他姐姐送人，又起早贪黑，拼尽全力供小楚读书。
“好在这孩子争气。读了985，进了这么好的单位，又靠自己买了房，也算是替我萧家熬出头了。”
我妈听了，连连点头，又有些纳闷：
“萧姐，小楚这孩子很优秀我们也知道，可你这话的意思是？”
我妈问得直接，她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妈斜着眼，傲气道：
“我听小楚说了，洛洛这孩子平时花钱没个数，大手大脚的，所以，照我的意思，既然俩孩子都谈到结婚了，从现在起，洛洛的工资卡就交给我保管吧。
“另外，我看洛洛这孩子细胳膊细腿的，别到时候生不出孩子。我觉得，要不就趁早怀个孩子，等怀上了，我自然会给他们户口本领证。
“还有啊，小楚的爸前些年就死了。可小楚上了他们老萧家的族谱，改不了姓，所以以后小楚和洛洛的孩子，就干脆和我一道姓毛吧。
我妈闻言一怔，旋即皱着眉头打断：
“未婚先孕，我家不同意。孩子和奶奶姓，这恐怕也不妥。”
他妈顿时变了脸色。
颤抖着手，一根一根地掰着手指头，音调瞬间高了几分：
“说到底，我儿子在研究所，又靠自己买了房子，这条件说出去，大把闺女送车送房抢着要。
“但你女儿在私企，连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我在村里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再有，你女儿一年八万，我儿子一年二十万，比你女儿多一倍还要拐弯，这怎么看，都是你家高攀我儿子了。
“所以我家提几点要求，不过分吧？”
我妈手里的动作一停，有些不满道：
“这叫什么话？我家就洛洛一个女儿，我和她爸工资也不少，以后洛洛出嫁，陪嫁自然也不会少。等他们结婚，我们会买一套房子放在她名下。”
“陪嫁？”
他妈梗着脖子叫，
“你女儿自己名下的房子，也好意思说陪嫁？加我儿子名字了？”
说到这，他妈两手一叉腰，不禁冷哼起来：
“你们城里人可真会算计，别欺负我是农村人不懂，那是你闺女的婚前财产。说到底，你家一分钱陪嫁都没有。”
他妈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茶几上，唾沫横飞：
“一分嫁妆都没有，要是我提的几点要求你们也不答应，你们就是要空手套我儿子啊。”
3
我一愣。
萧楚在农村长大，后来考大学到了我们这。
硕士毕业后通过导师介绍，进了一家研究所工作。
工作了三年，省吃俭用，在我家附近，付了40平房子的首付。
我妈一直觉得他上进有出息，又觉得房子太小，以后结婚会不方便。
便在萧楚第一次来我家吃饭时，承诺会给我单独买一套房子当陪嫁。
那会，萧楚一脸感动，连连说捡到宝了。
怎么还没多久，就变成了我家空手套白狼了。
“你们还别不信，就他那个读研的导师，最近他侄女从国外回来，他导师一直想着要撮合他们两人。
“要是你们家什么嫁妆都没有，那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了，我宁愿小楚的对象换人，也不同意他娶你家闺女。”
原本看似热络的场面，瞬间陷入沉寂。
我看向萧楚。
他正低头玩着手机，嘴角带笑。
一副对这次谈话内容毫不关心的模样。
我妈坐在一旁，眉头紧锁。
良久，她开口：
“自古以来，男娶女嫁，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要是你们家这么勉强的话，结婚的事，就先搁置吧。”
说完，她看也不看沙发上二人，径直回了房间。
我随后追进去。
听见外面响起的关门声，我妈终于爆发了：
“这家人什么玩意儿？本来家境就差我们家一大截，看在他自身条件还不错的份上也就算了。现在好了，莫名其妙受了一肚子冤枉气。
“还奉子成婚，小孩跟奶奶姓，她哪来的脸提这个？镶钻了？还是脑子烧坏了？”
她越说越气，扬手就要打我：
“当初就叫你找个家门口的、两家条件差不多的，你偏不。现在你也看到了，就他妈那副得意样子，这种凤凰男家庭你要是沾上，一辈子都要搭进去。”
她说到这，更气了，手一挥：
“分！现在就发信息给他！咱不谈了，今天就把放在他那的东西打包好拿回来！”
4
我妈动作很快，当即就套了件衣服出了门。
又打了辆车，直奔我和萧楚平时住的人才公寓而去。
虽说萧楚在我们这买了房。
可他为了省钱，把买的房子租了出去，平时就住在免费的人才公寓里。
当时他抱着我，好言好语地劝：
“婚房，当然是留着结婚时住的。我们现在把它租出去，挣来的租金可以用在装修上。到时候一装修，又是新房，还能按你的喜好来选装修风格，多划算。”
也是我那时候傻，居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和他在不到15平的公寓里住了几个月。
又出了不少钱，给他添置了冰箱、洗衣机、空调等家电。
平时在一起，我心疼他家境不好，生活费也基本都是我出了。
可是最近他妈来我们这，他眼也不眨的就赔了租户两个月违约金。
又让他妈住进了所谓的婚房里。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突然有些意识到。
有些东西，不是他给不起。
而是觉得我不配。
到了公寓，我把平时的生活用品都收拾了。
我妈觉得不够。
把我买的所有家电都拆下来，还有我给萧楚买的电脑、音响，通通打包。
又叫了拉货师傅，把东西都拖去了我家。
一番收拾后，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东西不少，我和我妈到家时，大半天已经过去了。
回到家里，我正收拾着东西。
目光突然落在了客厅角落。
当时，我买了一堆水果后，他生气地摔门走了。
这些水果没来得及吃，被我带回家，放在了角落里。
可现在，角落里哪里还有车厘子和草莓的影子？
想到白天萧楚和他妈来过。
一秒都不敢耽误，我走到角落，气冲冲地给他打去电话。
他倒是接得很快。
似乎是在人很多的地方，背景音很是嘈杂。
“怎么了？想通了？和哥说说，都反省了哪些……”
“车厘子呢？”我冷声打断他，
“你把我东西拿走了？”
“什么车厘子？”
他莫名其妙，转而发出一声嗤笑，
“你东西没了，找我干什么？东西长腿了？”
“别给我装啊。”
听他这死不承认的语气，我气不打一处来，
“我家是装了监控的，你拿了什么，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家虽然有监控，但我并有没去看。
说这些，只是为了诈他。
他一噎。
沉默片刻，他说：
“不就两箱水果吗，我妈说了，反正你吃也是浪费，倒不如拿来送人了。
“我今天正好有同学聚会，我拿来送导师了，物尽其用，才能体现它的价值不是吗。”
他说得理直气壮，我却后背生寒。
没想到他们来我家这一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把车厘子还给我！”
我下意识握紧手机，
“你和你妈空手到我家来，我不说什么，走时还拿了我东西。你这是属于偷窃知道吗！”
“林洛洛，你有病是不是。”
他发出怪异的嘲讽，
“拿你两盒水果，跟我在这蹬鼻子上脸。不就几百块的东西，给你脸了？”
听见他那头有人叫他名字，他压低了声音：
“你别跟我闹，我现在没空跟你多说。”
说完，他丝毫没有犹豫，果断挂了电话。
5
晚上趁着我爸妈都在家，我和他们说了这事。
我以为他们会和我一样生气。
可我妈却只是叹了口气：
“算了，拿就拿了，为个水果再和他纠缠不清，不值得。”
“行。”我点头，
“反正我在他那的东西都拿回来了，我也没吃啥亏。”
饭后，我玩手机，却意外刷到了一条朋友圈。
是他导师发的：
“郎才女貌，借花献佛促良缘。”
导师是萧楚最敬重的人，他导师素来也很喜欢他。
当时，萧楚带我去他大学闲逛，碰巧遇见了他导师。
聊了几句后，我们礼貌性地加了微信。
几年过去，却也一直没有聊过。
此时，他导师发的朋友圈，配图是萧楚和一个女生的合照。
那女生看着和我差不多大。
巴掌大的脸，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清秀。
照片里，她手里抱着的，正是被萧楚拿走的那箱车厘子。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
这盒车厘子被萧楚拿去送了导师。
又被他导师转送给了别人。
想起萧楚他妈白天来我家，说导师要给萧楚介绍他侄女。
看来照片里这位就是了。
没有犹豫，我立马在他导师朋友圈下面评论：
“这不是我被偷的那箱车厘子吗，被萧楚偷去送人了？”
再刷新，导师的朋友圈已经被删除了。
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我就接到了萧楚的电话：
“林洛洛，你他妈有完没完？一盒车厘子，非要闹到我导师面前？”
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我不禁一阵冷笑。
看来是在导师面前丢了人，上我这找不快来了。
“你说话！装什么哑巴。”
他不依不饶地叫着，
“林洛洛，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你现在去给我导师留言，就说你开玩笑的……”
“凭什么？”我打断他，
“偷窃的人，反倒是有理了？”
“行，跟我在这耍性子是吧。”
他恨恨道，
“你最好给我在家反省反省，等我回去再跟你说。”
听见电话里一阵“嘟嘟”的声音，我突然一阵恍惚。
从前，只要我们俩吵架，都是我主动去低头。
时间久了，他当成了习惯。
可我也是有自尊的。
失望攒够了，我也该走了。
晚上快睡觉时，又接到了萧楚的电话。
估摸着刚好是他到家的时间，我按了接通。
“林洛洛，这就是你反省的结果？”
他声音透着疲惫，却依旧冰冷。
听见他的声音，我脸色愈加低沉。
我确实反省了。
反省的却是这么久以来我瞎了眼。
从前我喜欢他，是图他工作好，积极上进，对我也不错
现在看他这副样子，我突然不明白和他在一起的意义在哪里了。
“你发疯还没发够？还想我去主动求你？”
他不依不饶：
“我告诉你，闹一闹就算了，疯够了就赶紧把我东西还回来，别逼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咬紧后槽牙。
等他说完，这才淡淡开口：
“什么意思你也都看见了，我就这意思。”
电话那头，他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你是要和我分手？”
“是。”
“就为了两盒破水果？”
他提高了嗓音，一副不置信的样子，
“林洛洛，你是不是疯了？我对你这么好，你说要分手就分手？我们可以试试，看谁先找到更好的。”
6
想到他导师的侄女，再听着他特有底气的声音，我不禁冷笑出声：
“我的事不牢你操心，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你大可以找别人去。”
“行，这可是你说的。”
他不悦地开口，又哼笑一声，
“分手也行，把我这的家电还回来。”
我深呼吸一口，拼命压制住怒气：
“你搞清楚，这些都是我买的。”
“你买的？”
他发出怪异的叫声，
“平时我也花了不少钱，我们的钱早就合在一起了，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是你买的？”
他一字一句，声音里带着讽刺，
“拿你两盒车厘子，你说我偷窃，你怕是脑壳发昏了吧。我给你一天时间，家电不还回来，别怪我去告你偷窃。”
“那你去啊。”我声音平静。
“给脸不要脸是吧。”他语气里极尽嘲讽，
“行，车厘子我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剩下的，你给我等着。”
我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头，他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我被我妈的尖叫声惊醒。
才八点多，往常这时候我妈刚要出门买菜。
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惊叫声引得邻居也开了门。
看到我家大门的一刹那，顿时嫌弃地皱起眉头。
我顺着她的视线注意到外面，随即愕然。
原本藏青色的大门上，不知被谁用红色的酱泥抹了一道道的印子。
酱泥颜色不深，乍一看，看不出来。
但摸上去很是粘手。
整个楼道里都散发着车厘子味。
就连过道的白墙上，都被人抹上了红色车厘子酱。
我眼前一黑，后背一阵发凉。
能把车厘子熬成酱，又抹在我门上的，除了萧楚，还有谁？
对门邻居奶奶欲言又止：
“一看就是有人故意弄的，不是我说，丫头大了，交友要慎重，少惹些不三不四的人，不然住在这都不安生。”
我突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想到昨晚萧楚的警告，我再也忍不下去，下意识就往外走去。
可还没到门口，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里，那人公事公办的声音：
“请问是林洛洛吗？有人报警说你偷窃家电，抓紧时间来派出所一趟吧。”
这通电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
我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若是报复回去，那我和萧楚又有什么区别。
听见电话里的声音，我点头道：
“警察叔叔，你找我正好，我也要报警，有人在我家门口寻衅滋事。”
7
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小时。
一进门，便看见了萧楚和他妈。
他斜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背在脑袋后背。
对上视线，他妈“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我，顿时激动道：
“就是她！偷了我儿子的家电，这女的就是个贼，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好一个先发制人。
瞥见派出所里众人投来的视线，我沉下脸，冷声道：
“阿姨，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些家电都是我买的，我们现在分了手，于情于理，我都该拿回来，这算哪门子偷？”
“是你买的吗？”
萧楚从沙发上缓慢起身。
他扯起嘴角，一副无赖嘴脸：
“你有证据吗？倒是你拿走了哪些家电，我们公寓的监控可都拍得一清二楚。”
看着他的表情，我只觉得一阵陌生。
几周前还在畅想着婚后生活的人，现在却成了陌生人。
就算不爱了，怎么会这么快就换了副模样
沉默半晌，我拿出了家里的监控：
“警察叔叔，这两人来我家，借着谈婚事的名义，偷走了我家东西。”
当时萧楚和他妈妈趁着我们先回了房间，拿走了我买的两盒水果。
走前，还顺走了我妈放在角落里的两盒燕窝。
家里的监控拍下了他们贼眉鼠眼的模样。
一听这话，他顿时发出一声讥笑：
“真是笑死了，谁要吃你家水果，车厘子我可还给你了啊，你难道没看见吗。”
看是看见了，只是看见的是车厘子酱。
不过，他毫不犹豫地承认，我倒是好办了。
我翻出早上拍的门上和墙上全是车厘子酱的照片：
“我要报警，这人寻衅滋事，在我家门上和墙上抹车厘子酱。”
可他听了这话，气定神闲，不疾不徐地又坐回到沙发上，懒洋洋道：
“是我又怎样？洗门钱能有多少，我出就是了，但你拿走的家电，必须得一样不少的还回来。”
“是吗？”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纸，
“你是觉得我没证据吗？”
看清东西的一瞬间，萧楚瞳孔收缩。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表情骇然到了极点，
“你什么意思？你从哪里找到的。”
之前买家电时，萧楚借着防止家电有质量问题、方便他售后为由，拿走了所有的购物小票。
住在一起这么久，我一直不知道他把小票放在了哪里。
直至搬家那天，我在收拾东西时，一叠纸从衣橱角落里掉了出来。
而这些小票，落款处全都是我的签名。
顺着购买时间，也能找到当时的付款记录。
估计是时间久了，连他自己也忘了。
8
他满脸阴鸷地盯着我手里的一叠小票，气压骤降：
“整天和我斤斤计较。你就这么缺这点东西？
“别的不说，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给你花了多少钱。
“现在你买点东西，居然还拿走了小票。我从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现实？”
他冷冽的眼神，让我心里发寒。
我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仿佛从来没认识过眼前这人。
在一起这么久，我从没计较过什么。
刚毕业时，他没什么钱，我隔三差五就给他转一些生活费。
后来他买了房子，便借着还房贷压力大的由头，顺理成章地让我承担了生活费。
可如今，他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给我扣上了一顶“现实”的帽子。
我望着他冷笑：
“你给我花什么钱了？你敢不敢去银行打印流水？每个月除了房贷，你还能有什么支出？”
可话还没说完，我便冷不丁地被推了一把。
他气急败坏道：
“你怎么就这么计较。大冬天把热水器和空调拆了拿走，你是想冻死我？你怎么就这么歹毒。”
他的力道很大，我一个没站稳，跌撞在桌角。
一瞬间，痛感从腰部传入四肢百骸，连同被拽痛得手腕，我低呼出声。
他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冰冷的眼底净是厌恶，
“我妈冬天都不舍得装热水器，你一箱300多的车厘子说买就买，你给我买点家电怎么了？很多吗？”
我揉着手腕，气极反笑：
“你妈受的苦，凭什么要算在我头上，我可不欠你什么。”
“凭啥？你还问我凭啥？”
他彻底失去了耐心，眼里满是难以言喻的怨气，
“就凭我妈起早贪黑在田里忙活的时候，你爸妈在家享清福吹空调。我告诉你，这都是你林家欠我的、欠我家的，你得还债。”
浑身的气血，像一股浪潮一般翻涌上来。
我气得浑身发抖，看着眼前这张蛮不讲理的脸，只觉得恶心得想吐。
此刻也不怕撕破脸皮，我沉声道：
“家电是我买的，我理应拿回来。可你在我门上抹的那些车厘子，请解决干净，还有你欠我的那些水果和燕窝，请一并还回来。”
“行。”
他点头，又拿出手机。
随着转账声音的响起，他眼里尽是不屑和嘲讽：
“这下和你两清了。不过就你这格局，应该离了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他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又做了笔录。
临出门前，他盯着我，一字一句：
“林洛洛，你可真让我恶心。”
9
知道我和萧楚彻底撇清了关系后，我妈别提有多高兴了。
晚上甚至还开了瓶酒庆祝。
饭桌上，我和她聊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后，我妈放下筷子，抬头道：
“虽然那家子人不靠谱，可他们说得不无道理。你学历一般，在那家小公司干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其实我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
我二本毕业，毕业后在家门口找了份轻松的工作。
饿不死，却也富不了。
这也是萧楚一直以来，最能在我这里找到优越感的地方。
以前我也考虑过考研和考公。
只是后来忙着和萧楚谈恋爱，便没顾得上，买的书也都丢在了一边。
现在想想，萧楚一直专注事业，受到领导赏识。
再看看我自己，挣的钱全都用在了他身上不说，其他无论是哪方面，都还滞留在原地。
我妈点了点桌子，认真道：
“你年纪还小，可以考虑考一个研究生，毕业时利用应届生的身份，好好找个工作。该说不说，我虽然瞧不上萧楚，但那孩子能力挺好，若是能考上他们学校，那是最好了。”
萧楚当时考上的，是我们本地最好的一所985。
按萧楚同学的说法，他虽然本科学校一般，可自从考了985的硕士，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出去时，也总把自己的研究生院校挂在嘴边。
别人问起来，他甚至不承认自己的本科学校是母校。
再一想到我现在不温不火的工作，辞了也不可惜。
若是能考上萧楚的学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我甚至真的有些心动。
晚上在家翻找当年买的考研的书时，手机来了消息。
是萧楚的朋友建的群。
当初我和萧楚在一起，他为了给我安全感，便把我拉到了朋友的群里。
因为平时里面说话的人不多，我把萧楚的微信删了，却忘记了退群。
群里，萧楚发了一张合照。
他紧搂着导师的侄女，露出从没有过的笑容。
照片里，两人脸贴着脸，别提有多亲密了。
底下夸赞声一片：
“卧/槽，萧哥牛啊，这么快就又脱单了。”
“萧哥配美女，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萧爷当了咱导师的侄女婿，可别忘了我们。”
萧楚还特地@了我：
“虽说是分手了，可还是衷心希望你能像我一样，找到更优秀的人。”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林洛洛不过你这么斤斤计较，又势利眼，估计也很难找到了。”
呵，明嘲暗讽的，真把我当软柿子呢。
我反手就把报警记录和他偷拿车厘子的监控发到了群里：
“哦，这就是你偷了我的车厘子，送去的那个？”
“不是吧不是吧，说好的找到真爱呢，怎么还要靠偷前女友的东西去谈恋爱呢。”
再发消息，手机突然收到消息：
您已被移出群聊。
10
那天后，萧楚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
我一心备考，也没再想起这号人。
很快到了查分数的这天，我妈一早就从她的老同学那里查到我通过了笔试分数线。
她无比激动，说起话来嗓子都哑了：
“总算是在考试上争了口气了，我刚刚也和你爸说了，他说晚上出去搓一顿庆祝一下。”
我也有些激动。
倒不是因为争了气，而是这几个月的付出总算是没有白费。
我妈给我理了理头发，又道：
“今天妈就带你去把江湾城的房子订了，就当是给你通过笔试的奖励。”
当初，我妈和萧楚说会给我陪嫁一套房时，萧楚就提了这个小区的房子。
但因为地理位置好，单价高，我妈当时没明确答应，还建议我们多看几家。
可在我和萧楚分手后，她告诉我，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钱。
只是生怕萧楚是冲着吃绝户来的，所以一直没告诉萧楚这事。
现在看她这么开心，我也笑道：
“只是过了笔试，还没面试呢。”
“怕啥，妈可不是给你压力，你照常发挥就是。房子早晚得买，趁着妈高兴，今天就给你买了。”
到了售楼处，一切都谈得很顺利。
售楼处工作人员能说会道：
“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房子，小姑娘有福气哦。”
我妈听了这话，也跟着嘚瑟：
“那还不是我闺女有出息，今年过了985研究生的录取线，这房子就是我买来送她当礼物的。”
周围数道目光投来，有羡慕的，也有议论的。
再抬头，却对上了一道异常的目光。
我妈注意到我不对劲，也抬头望去。
在看清楚那人的瞬间，顿时变了脸色
竟是萧楚。
此时，他坐在另一桌，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这里。
一旁，那个导师的侄女手挽着他胳膊，正说着什么。
注意到他的走神，导师侄女一愣：
“怎么了？我跟你说话呢。”
她似乎是怀孕了，小腹微微隆起。
原本照片里的大波浪，此时也变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
看样子，是来买婚房的。
两桌离得很近，我嫌晦气，拽着我妈就打算换桌。
可路过他时，他却突然开口：
“你考上我们学校研究生了？”
我一顿，却没有停下步伐。
“林洛洛。”他又叫道，
“别走啊，装什么不认识啊。”
这一次，我停了下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叙叙旧呀。”他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刚刚听说你考上了，还买了房子，不错啊，以后我们既是校友，又是邻居了。”
这话听得我心里一紧。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低下头，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11
拿到房产证的那天，我刚好参加完复试。
到家换好鞋，刚准备关门，大门却被人在外面拽住了。
萧楚站在门口，拽着门把手，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看见是他，我瞬间拉下脸，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需要你看吗！”
我打算关门，他却整个人用力掰着门把手。
手上青筋暴起，一副不把门拽开不罢休的架势。
我慌了神。
此时是中午，又是工作日，整栋楼里都没几个人。
手在口袋里一阵摩挲，刚触碰到手机，他却软下了语气：
“洛洛，我想和你好好聊聊，就单纯的聊聊天，十分钟就好。”
我皱了皱眉，思索一番后，稍稍松开了门把手：
“你说吧。”
他松了口气，彻底站直了身子，声音有些干涩：
“我知道今天你复试，我不介意你是否考得上，我们复合好不好。”
“你分手了？”我暗暗有些吃惊。
几周前他还在和导师的侄女一起看了房子。
怎么才没多久，就来找我了。
他摇头，嘴角略带嘲讽的向上翘了翘，眼神里尽是鄙夷：
“你是不知道，我那导师就没安好心，我就说怎么好端端的会给我介绍他侄女呢，说得倒是好听，国外海归，高学历高收入。合着是离异的，还拖个孩子。”
“可你导师向来对你不错，肯定是侄女很优秀，才会介绍给你。”
“重要吗？”他发出一声嗤笑，
“我一路读书读出来，吃了多少辛苦，可不是为了找个二婚头的。”
提到这个，他手一下一下地拍在门上，直言不讳道：
“要是都知道我找个二婚头，还带个拖油瓶，买个房子还不愿意加我名字，我还怎么在村里抬得起头？”
想到他们二人刚在一起时的合照，且看房那天，那个女生分明有了身孕，我微微拧眉：
“你都要当爸爸了，这种话还是别说了吧。”
他一顿，随即俯身，笑得阴鸷：
“只要你同意和我在一起，我有的是办法让她神不知鬼不觉没了孩子，保证不怀疑到咱俩身上来。”
12
我后背一阵发凉。
一条人命，在他嘴里，却是如此轻松就能解决掉的事。
听不得他说这些，我提醒道：
“那可是你的孩子。”
他却笑得云淡风轻：
“那又怎样，不过就是个胚胎罢了。再说了，两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女人多的是。没了她，多的是女的愿意给我生孩子。”
听见他这副说辞，我一阵恶心。
他身上似乎汇集了一切不好的词语。
自私薄情，不达目的不罢休，且极度的骄傲与自我。
我想不通，当初究竟看上了他什么。
“那你还找我干什么。”
他双手拄着门框，上下打量了我几眼：
“你和外面的那些女的可不一样，你努力上进，又买了房，我们还有感情基础，我可不屑于和差劲的女人在一起。”
他握住我的肩膀，一脸认真：
“你听话，只要你和我好好在一起，以后我可以每年给你买一袋车厘子。”
我听了，只觉得好笑。
车厘子。
又是车厘子。
平时并不是个吃不起的东西，到了他嘴里，却成了天大的赏赐了。
我的手落到门把手：
“你走吧，你导师对你很好，那个女生也是真心对你的，你别忘了，你现在这份工作，当初还是你导师给你推荐进去的，你该珍惜才是。”
“对我好吗？”
他拧眉，声音冷淡，
“你是不知道我砸了多少钱给他。要不然我工作了几年，怎么会这么穷。好不容易以为攀了高枝，到头来却是个不值钱的二手货。”
我冷眼看着他。
事到如今，他仍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依旧不可一世地嫌弃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摇头，用一副无可救药的眼神看他：
“你走吧，不管你选择和谁在一起，我们现在都已经没关系了。”
他脸色微微一变，又一把拽过我胳膊，垂下头，眼神阴冷：
“我再问你一次，复不复合？”
我冷笑：“做梦。”
他伸手用力一推，一个猛劲把我往后推开，而后笑了：
“我等你五天，五天内不给我打电话，我有的是办法叫你求着我复合。”
趁他还在说话，我飞速关上了门。
13
后来的五天里，我每天都能收到萧楚的短信。
不是每日天气播报，就是微不足道的关心。
七天后，刚好是学校官网出拟录取名单的那天，学校的论坛突然炸了。
一条帖子以最快的速度上了热门；
【学生利用和老师的不正当关系，走偏门考上我校研究生】。
帖子写得生动形象，还附上了一段学生和导师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备注上的名字，赫然写了“林洛洛。”
图文并茂，每个人看了都深信不疑。
里面大尺度的聊天记录，看得我一阵发晕。
帖子底下，骂声一片：
“这种人就是学校的败类，建议取消录取资格，永不录用。”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老师不道德，学生更不道德，建议公开信息示众。”
“没想到我们学校也会发生这种事，真是不公平。”
最新置顶的评论里，有人放出了我的信息：
林洛洛，23级设计专业，仗着自己是本地人，找关系考上研究生，转头就把男友甩了。
我面色僵硬地看完，咬紧牙关，逐渐放下了鼠标。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萧楚。
我把手机丢到一边，没接。
但刚刚停止的铃声隔了没一分钟，又再次响了起来。
来回几次后，电话持续不断，甚至有我不接他就会一直打的势头。
我不甚其扰，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萧楚笑得得意：
“看见了吧？快和哥说说，作何感想。”
“有意思吗。”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压制住怒火，
“现在信息手段这么发达，只要细细一查，就能查出来聊天记录都是P的，你说的那个导师我也不认识，我家更没做任何手脚……”
“这重要吗？”
他笑得更为猖狂，
“我从没打算阻拦你的求学路程。但你要知道，就算是查清楚，最少也需要一周时间，可流言蜚语是长了脚的，不出一天时间，全校师生都会知道这事。”
他敛住笑，语气阴森：“我要毁的，是你的名声。你名声臭了，还不得乖乖地和我在一起？”
想到前几天他说的，他有的是办法会让我求着他复合。
我不悦开口：
“那你就等着看吧。”
挂了电话，我整理了一些录音文件。
又趁着中午论坛讨论得最火热时，发布了一条新的帖子。
【准研究生遭遇诽谤，竟是前男友求和失败打击报复？】
帖子里，我直接放上了几段录音。
“我那导师就没安好心，说得倒是好听，国外海归，高学历高收入。合着是离异的，还拖个孩子。”
“只要你同意和我在一起，我有的是办法让她神不知鬼不觉没了孩子。”
“你是不知道我砸了多少钱给他。要不然我工作了几年，怎么会这么穷。”
“我等你五天，五天内不给我打电话，我有的是办法叫你求着我复合。”
“我要毁的，是你的名声。”
帖子的最后，我加上了一句：
“我不认识聊天记录里的导师，也从未私下接触和联系过，我每一门的考研成绩都经得起考证。清者自清，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调查。”
当初因为家电和车厘子，萧楚闹到了派出所。
那事后，每次萧楚找我，我都留了个心眼，把他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录了下来。
帖子一发出去，无疑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砸进了水里。
一时间，帖子里的评论纷纷转了风向。
“我天，什么渣男，真恶心。”
“现女友怀了他的孩子，他还这么渣，这什么败类，赶紧取消学位吧。”
“真是衣冠禽兽，他导师也是瞎了眼，挑中这么个玩意当侄女婿。”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意料之中，是萧楚。
我想都没有想，直接按了挂断挂掉。
那头似乎有十足的耐心，一遍又一遍的打过来。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我怎么会再任由他纠缠下去。
来来回回打了不下十次后，我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14
虽说后来的评论一致站在了我这边，可我还是按照流程，接受了学校的调查。
调查结果出来的那天，我签了字。
从导师办公室出来的路上，路过走廊时，有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那个诬陷人的渣男，据说他女朋友听了录音，闹到他家里，也不知道是自己情绪激动，还是渣男动手了，反正孩子没了。”
“啧，都五个多月了，现在还在医院里呢。”
“渣男录音里说，他给导师砸了不少钱。就这句，严导被学校拉去调查了，虽没被停职，可也不好受。”
“那女生可是我们严导的侄女，再加上严导自己又被调查了。据说他气得找关系把渣男手里的研究项目拿去给别人了，现在渣男在研究所里只能坐冷板凳。”
之前我就听萧楚说过，他们研究所招聘要求极高。
必须本科和硕士都是985大学毕业，才有笔试资格。
而萧楚的本科，只是我们这一所普通的一本。
他能进这家研究所，全靠他导师引荐。
那两人依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我没停留，径直离开了学校。
15
在家里吃完午饭，趁着天气好，和我妈打算去楼下逛逛。
趁着我妈还在换外套的功夫，我提了一包垃圾先丢下去。
刚走到楼下，一旁的角落里突然蹿出来个人影。
我没来得及反应，被扑了个正着。
是萧楚他妈。
她抱着我，笑得满脸褶子，活像是一朵老菊花。
“洛洛，是沈阿姨啊，阿姨来看看你。”
这热络的语气，要不是我早知道他一家子是什么人，还真以为他妈有多热情呢。
我后退两步，拉开些距离，有些不快道：
“沈阿姨，你是来找我的吗？有什么事吗？”
“哎呦，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你和小楚的事啦。”
她脸上堆满了笑，看我的眼神活像是见到了亲闺女。
一旁的单元门刚好有邻居下楼。
她妈顿时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你说说你，谈婚事就谈婚事，还拎什么东西。都一家人了，咋这么见外呢。”
好家伙，这是打算坏了我名声。
既然这样，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笑眯眯道：“阿姨，要不说你家人都挺垃圾的呢。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一袋垃圾都成看成是礼物。”
我冲她扬了扬手里的垃圾袋：
“这是我家厨房的垃圾，里面还有我中午吃剩下的骨头渣子，你家要是缺垃圾，要不，拎回去？”
他妈一愣，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说话呢，你妈平时都怎么教你的，知不知道尊重长辈。”
“还能怎么说话，自己的女朋友还在医院里，刚没了孩子就来找我们家洛洛，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吧。”
我妈下楼，见到这一幕，顿时把我拉到声后，冲她囔囔起来。
他妈一噎，随即摆了摆手，解释：
“哪来的话，我儿子早就提了分手了，是那女的粘着我儿子，说到底，还是我儿子太优秀了，多的是上赶着送车送房的。”
我听了，直想翻白眼。
都被单位安排坐冷板凳了，还优秀呢？
估摸着是以为我不知道他儿子近况，所以急匆匆地赶来。
再不来，怕是连我这个她一直瞧不上的，都要跑了。
我妈本就对他一家子没好感，一听这话，直冷笑：
“这么优秀的儿子，你可得看好了，别再放出来祸害人家家女儿了。”
他妈倒是不以为意，呵呵一笑，拂手道：
“大妹子，瞧你这话说的，你还记着仇呢？”
她一边笑着，目光又落回到我身上：
“洛洛这孩子，其他都好，就是能花钱，几百的车厘子眼不眨就给买了。要我说，也就我儿子能受得了了。”
她掰着手指头，吐沫横飞：
“今天吃车厘子，明天就能吃鲍鱼鱼翅，后天呢？吃啥？把我吃了算了。”
16
说到这，她两手一叉腰，又摆出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说到底，你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事事不得靠我儿子？所以你之前说的陪嫁一套房，我家咬咬牙就认了。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嘛，我现在想通了，只要孩子开心，套就套了。”
她挥着手比了个数字：
“套我儿子也行，我丑话说在前头，给我50万，儿子给你们套走。不然以后她把我儿子工资卡拿去，骑在我儿子头上，我连个保障都没有。”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妈听得不耐烦，一把打开她胡乱挥舞的手，
“大白天的，跑到我家门口来做白日梦？我告诉你啊，你给我赶紧走，不然我报警。”
“报啥？”他妈梗着脖子囔囔，
“不杀人不放火，我看谁敢抓我。”
“行了妈。”萧楚突然从一旁走过来，喝止住了他妈。
原来他一直都在附近。
他眼里都是血丝，看上去似乎精神状态很差，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洛洛，我是真后悔了，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吗？”
他想伸手，被我厌恶地躲开了。
他一愣，手停在半空中，最终落了下去，软声道：
“洛洛，我和婷婷都结束了，只要你点头，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
他说的婷婷，应该就是导师的侄女了。
“好好对我？”
看着他憔悴的模样，我发问，
“怎么好好对我？”
沉默片刻，他认真道：
“只要你和我结婚，我可以把工资都交给你，你知道的，我工作好，导师也赏识我，他会在领导面前替我说好话，以后我工资肯定……”
这影帝般的演技，再加上诚恳的态度，说是坑蒙拐骗都不过分。
他没说完，我便出声打断了：
“可我听说，学校最近在讨论取消你的学位呀。你那个好导师，似乎没站在你这边呢。”
我看着他，笑得漫不经心，
“怎么了，工作没了，学位也没了，这才想起我了？”
“你说的是真的？”
他顿住的片刻，顿时睁大了眼。
深吸一口气后，他死死盯着我：
“洛洛，你说实话。学校真的在讨论取消我的学位？”
当然是假的。
这么机密的话，怎么会被我听见。
可他估计也知道，因为他诽谤的事，我最近去了不少趟校领导办公室。
这么随口一说，他倒是当真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点头：
“是真的。”
他站在原地，脸色从不可置信到暴怒，随即一言不发，直接转身走了。
17
后来的事，我也是听学校的人说的。
据说严导平日里收贿受贿，多年来一直从学生身上捞好处。
谁给的钱多，他就把学生论文挂到谁的名下，从而引荐到好的单位。
用这一方法，他捞了不少好处。
而萧楚跟了他三年，后来又和他侄女谈了一段时间恋爱，最是了解这些的。
那天他从我这离开。
回去后就整理了所有证据，匿名交给了教育局。
严导经不住查，很快就被学校开除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不止是学校，就连他小区里的人都知道了。
他当了一辈子的导师，临退休被萧楚抹了面子，便找了关系让萧楚的单位查他。
平日里，萧楚在单位犯个错，他的领导看在他导师的面子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可这次，导师一心要置他于死地，还真查出不少问题。
就连他偶尔的迟到，都被拿出来大做文章。
借着这些由头，萧楚被单位记了处分。
后来，他因为无心工作，不小心犯了大错，单位正好趁着机会把他开除了。
他妈知道了这事，气不过，找了几个村里的流氓。
趁着天黑，把他导师揍得头破血流，又砸断了他一根手指。
可谁知，他妈蠢笨，离开时慌慌张张的，走的又都是有监控的路。
没几日，他妈就被叫去了派出所。
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妇人哪受得了这个。
在警察的问询下，三言两语便交代了全部。
后来，据说萧楚卖了他名下那套40平的房子，赔了钱给导师。
他妈也进去蹲了监狱。
再见到萧楚，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这两个月，他处理了太多的事，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见到他时，他整个人没了以往的精气神。
他走上前，却在离我还有几步时，停下了脚步。
“洛洛，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我摇头反问：“你觉得呢？”
似乎是意料之内的答案，他点头，又问：
“那天，你说学校要取消我的学位，是骗我的吧。”
“我也不知道啊。”我无辜摊手，
“流言嘛，长了腿的，飞到我这了，我当然得当真了。毕竟是关于你的事，我不得第一时间来告诉你嘛。”
他一顿，眉头紧皱：“你是不是就等着看我笑话呢？”
我摇摇头，有些好笑：“瞧你说的，你好不好笑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脸色一变，下意识握紧拳头。
意识到他情绪不对，我顿时大叫：
“你可别激动啊，你房子没了，妈也进去了，要是自己再进去了，你老萧家就后继无人啦。”
他的拳头松了松，我趁热打铁安抚：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赶紧找份工作，给你妈攒养老钱吧。”
提到他妈，他终于还是缓下了神色。只是身子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又红着眼抬头：
“我们是不是真的没可能了？”
“是。”我答得毫不犹豫。
他点点头，声音低弱：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等你，你要是反悔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想你了，也会来看看你。”
我听了，直摆手：
“哦，那倒不用了，我拿了房子，再过段时间，我也要搬走了，就当是彻底告别从前的一切了。”
他愣了愣，眼底最后的一丝微光变得暗淡。
盯着我许久后，他转身走了。
只是在楼下花坛的转角处，狠狠崴了一下脚。
旁边有人搀扶了他一把，才没摔倒在地。
看他走远，我逐渐收起笑容。
他现在这副样子，我没有产生一丝怜悯。
咎由自取罢了。
心里肮脏的人，就算过得再惨，也不值得同情。
我妈一直趴在窗台上看着。
见我回来，她点了点我的脑袋：
“以后不准再恋爱脑了啊，也不准再和他在一起了。瞧这事闹的，我现在想想都心慌。”
想到萧楚，因为他的自负和自私，前半辈子算是毁了。
脱去了名校光环，又没了体面的工作，以后只会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苦苦挣扎。
而我前途将无比光明，又怎会在一道阴沟里翻船两次。
“放心吧，妈。”
我一把搂过我妈的肩膀，叫得坚定又大声。
（全文完）
作者：九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