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夕,我在男友手机里发现他前女友发来的一条信息:「到老地方来接我。」
当时我握着手机,手脚冰凉。
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陷入一场长达数年的噩梦。
1
我跟沈寅八年前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那时候沈寅温和清俊能力出众,我们公司几乎所有单身姑娘都多多少少对他有点企图。
可谁也没把握真的拿下他,毕竟沈寅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没想到最后跟沈寅走到一起的人竟然是安静普通的我,我自己都觉得无法理解沈寅。
跟沈寅交往以后,我越发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吃饭时,沈寅会照顾我的口味,生活中,沈寅会关注我的感受,天冷了,他会帮我带一件外套,下雨时,他会帮我带一把伞,上下班接送,还会给我做饭。
我得承认,沈寅完全符合我对男朋友的所有期待,并且他似乎做的更好更体贴。
我根本没想过,他所有的照顾原本是来源于从另一个女人身上得到的经验。
我们交往第三年的时候,我跟沈寅相互见了双方父母。
订婚宴上,沈寅中途接了一个电话,他的父母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跟沈寅视线交流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怒意。
我当时沉浸在幸福与害羞的海洋中,下意识忽略的这个不寻常的细节,我父母提的时候,我还立即替他遮掩。
订婚以后,我便搬到沈寅的公寓,开始了同居生活。
我搬进去的第一天,苏意就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苏意。
她的长相十分艳丽,但加上清纯的妆容,纯欲感油然而生。
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几乎是我见过最漂亮最容易惹人心疼的姑娘。
苏意有沈寅公寓的密码,我们还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她自己就打开门进来了。
她进来以后完全无视我们,像巡视自己家一样闲逛了一圈,自顾自的从冰箱里拿东西,然后在客厅打开电视吃零食。
那种娴熟的样子,绝不是第一次。
我觉得不太对劲,示意沈寅回房间说话。
沈寅似乎也有点不高兴,但对我说话的语气仍旧温和。
他告诉我,苏意是他表妹,从小一起长大的,被家里人惯坏了,等会儿苏意走了就把门的密码换了。
既然是亲戚,我没什么好说的,再说沈寅已经说了要换密码。
但是接下来相处的几个月,我渐渐发现沈寅经常看手机的时候下意识躲着我。
有几次,他半夜接了电话突然出门,然后就整夜不回来。
我明显感觉到沈寅有问题,一次趁他洗澡的时候偷看了他的手机。
我快速翻了他的社交软件,最终锁定了他微信里那个微信头像是大写Y的女生,这个头像跟沈寅的一模一样。
沈寅将她置顶,但他们的聊天记录是空。
我又翻了翻她的朋友圈,只找到一张有女生半张脸的照片,那女生耳边的小黑痣我看着很眼熟。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应该就是苏意。
2
沈寅再一次半夜出门,关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好在我们住在市区,方便打车,我坐上出租车便一路跟上沈寅的车。
半个多小时后,沈寅将车停在一家酒吧门口,然后下车进了酒吧,我守着沈寅的车,躲在远处。
没一会儿,沈寅就扶着喝醉的苏意从酒吧出来,两个人黏黏糊糊,沈寅的脸上脖子上已经糊了一片口红印,连嘴角都有。
这要还是表兄妹那就是骗傻子了。
回去的路上,我看着手机里沈寅和苏意亲热的照片,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胸口酸涩无比,我不明白沈寅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晚上,我衣服没脱,坐在床头枯等到天亮。
沈寅回来进门的时候,还装模作样的放轻脚步,但我只觉得他虚伪。
「沈寅,我们分手吧。」
沈寅愣了一下,「嘉嘉,对不起,我工作太忙了没时间陪你,但我就只加几天班,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过两天……」
我冷冷的看着他,他仿佛意识到我发现了什么,突然闭口。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这几次晚上出去都是迫不得已……」
「你跟苏意睡过吗?」
听到我的话,沈寅脸色迅速变了,他抿起嘴嘴唇抖了半天也没有给出解释。
我早已收拾了行李,见此一分钟也不想留。
「嘉嘉,我们婚期都定了,你现在走了,我们怎么跟两家父母交代?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跟你在一起之后,一次都没有出轨过,你相信我,好吗?」
「嘉嘉,苏意已经过去式,我跟她不可能复合了,我爸妈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如果你想知道我跟她以前的事,我可以都告诉你。」
「嘉嘉,你想想我们父母,我们马上要拍婚纱照了,喜帖都开始拟定名单了,我们现在分开,他们会怎么想?」
沈寅拦住我,牢牢地抵住门,那张清俊的脸上浮现出焦急。
这一刹那,我真的觉得他曾经对我是有那么一丝真感情的。
如果不是为了我父母,我甚至不想听他解释,我也知道,我们现在散伙,两家脸上会很难看。
可是我真的害怕。
怕沈寅再骗我。
或许是看出我的迟疑,沈寅让我先不要着急做决定,我现在在气头上,他给我两周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到时候再决定分手他绝不阻拦。
可这两周时间,沈寅让他的父母轮番找我劝说。
沈家父母告诉我,沈寅跟苏意绝不可能在一起了,要在一起除非二老百年之后。
我问他们为何这样坚决。
沈家父母无意背地里说苏意不好,只说苏意的脾气注定跟他家无缘。
3
我最终原谅了沈寅。
因为沈寅告诉我,他跟苏意从小青梅竹马,苏意性格精灵古怪,她长的漂亮,会说好听话,身边从来不缺人照顾她。
他跟苏意在大学期间异地恋谈了一年多,一次他突然去找苏意的时候,发现苏意正跟另外一个男生接吻,他在伤心回程的路上摔断了腿,人变得颓废,学习也一落千丈,还差点没能毕业。
沈家父母在苏意来找沈寅的时候,要他发誓绝对不跟苏意复合,否则就一头撞死。
沈寅最后答应了。
「我从没主动联系过苏意,她后来也一直不断换新男友,我跟她不可能复合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我没有别的可指摘的地方。
沈寅已经承诺,回头跟苏意说清楚,然后再不联系。
我告诉他,我们的婚礼推迟。
如果三年之内,他说到做到,我们就结婚,如果做不到,我们就分手。
虽然不分开,但我还是有了心结,我无视沈寅苦涩的面容,将行李都搬到次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咽下这口不上不下的郁气,但短时间内,我做不到像一切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跟沈寅上演亲亲密密的把戏。
我没想到我的妥协换来的是沈寅的一次又一次背叛。
直到三个月后,有一天我比平时起得早正在厨房做早饭,沈寅提着鞋穿着袜子悄无声息的从外面进来,我站在他身后安静地看着他拙劣的表演。
「我能怎么办?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喝的醉醺醺的让我去接她,我能不管吗?万一她出了事我一辈子后悔莫及。」
「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嘉嘉,我该怎么办?」
或许是看出我这次的坚决与不妥协,沈寅痛苦的嘶吼,甚至落下了眼泪。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装作没看见?这对我公平吗?沈寅,既然你那么在意她,我把你让给她,你不要再难过了,从今以后你就不是我男朋友了,你是苏意的人了。」
沈寅还是难受的抱着头,我有点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甚至开始怀疑当初是不是他看着我文文弱弱性格安静,认为我好欺负,才决定跟我交往的。
我真的要走,沈寅也没有办法,除非他要非法拘禁我。
「我现在就打电话跟苏意说清楚,以后再也不跟她见面,我把她拉黑,嘉嘉,别走好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爱你。」
沈寅跪在地上抱着我的双腿,哭的难以自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痛苦至极的情绪。
我的眼睛红了,心碎裂成两半。
要知道这个男人我也是爱过的,当初我也是对他迷恋到不行,常常看着他就脸红心跳的。
「最后一次,沈寅,别让我失望。」
沈寅,求你别让我失望。
沈寅当场给苏意打了电话,告诉苏意以后别再找他,然后当着我的面,把各种社交软件里面的苏意都拉黑删除。
4
苏意疯狂的换号码给沈寅打电话,沈寅见一次拉黑一次。
有一次苏意又换了一个号码打给沈寅,沈寅当着我的面接听了电话,他告诉苏意,即将与我完婚,希望苏意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
「苏意,你绿了我一次,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像你一样绿别人的,嘉嘉现在就在我身边,我们会幸福一辈子的。」
苏意在电话那头发疯的尖叫,「你会后悔的,沈寅,你这么对我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沈寅又拉黑了苏意的新号码,这一次没有去酒吧接她。
第二天我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陌生的号码。
「我被人强奸了,你满意了吗?」
我的脸色瞬间变了。
沈寅发觉我的异样走过来,那一瞬间,我觉得仿佛像是时间拉长了数十倍,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甚至想按灭手机当做没发现这条短信。
然而我什么都没做,沈寅看到了那条短信。
他的眼神瞬间像淬了毒一般射向我,然后愤怒的扬起手想要打我。
我仅凭着本能下意识的飞快躲开,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无法呼吸。
跟沈寅一起坐上车去酒店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直浑浑噩噩。
等我们找到苏意,她坐在床上赤身裸体头发散乱,身上一片狼藉,屋里面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地上摆着一堆卫生纸和用过的东西,仿佛纯洁的公主置身于邪恶龌龊的地狱。
苏意没有收拾自己,她冷冷的用如同死人一般的恐怖眼神,阴沉沉地看着我们。
我瞬间明白过来,她是故意给我们看的,她在告诉我们,是我们让她落入地狱。
我不知道我跟沈寅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沈寅已经落下眼泪,颤抖着手抱住了苏意。
我定了定神,拿出手机,「我们报警吧。」
苏意仿佛被拧动了开关的机器人,激动得发抖的大声嘶喊:「不许报警!我不报警!别人知道了我怎么做人!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沈寅流着泪抱住她,安慰她说不报警,回过头来,眼神却立马冷漠鄙夷地看着我,仿佛我是让人唾弃的千古罪人。
「许嘉,意意说了不要报警,你明白吗?」
我明白沈寅是在怪我,可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跟前女友不清不楚,我就应该忍吗?
我出了酒店,在门口的路边吹了半小时冷风,不管怎么说,现在解决好苏意当下的问题是最紧要的。
酒店旁边就有药店,我进去买了点东西,又回到苏意在的房间。
苏意身上已经清理干净了,沈寅身上也湿漉漉的,我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刚刚发生过什么,把药递过去。
「苏意身上的伤用点药吧,会好的快些。」
沈寅迟疑的接过来,然而苏意眼尖的看到里面的避孕药,立马抱着头尖叫起来。
「我不吃!我不吃避孕药!拿走!拿走!沈寅你让她走!我不想看到她!」
沈寅立刻像丢垃圾一样,把药丢回到我身上,让我赶紧离开,不要再出现在苏意面前。
我感觉到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心里难以言喻的难堪,但我没说话,默默的将药捡起来,放到床头,我想作为一个理智的成年人,沈寅应当作出正确的选择。
5
沈寅已经两个多月没回公寓住了,也没有联系我。
在公司他像不认识我这个人一样,即使碰面,也冷漠的装作没看见我,同事们问我我们出了什么问题,我却难以启齿。
我不明白沈寅到底要怎么样,苏意的问题横亘在我们中间,我想我们可能谁都跨不过去这个坎。
但即使要说再见,我认为我们也应当以一种体面的方式分开吧,至于像现在这样像仇人一样水深火热,让对方煎熬吗?
我提交了辞职信,开始看房子租房子,跟沈寅之间,我觉得再无可能了。
沈寅却在我临搬走的前一天突然回来,他冰冷疯狂的目光看着我,把一份报告摔到我脸上。
我感觉我的脸颊被打的生疼,差点儿掉出眼泪。
「苏意怀孕了,你满意了吗?」
我看着手上的报告,顿时如坠冰窖。
沈寅那天居然没坚持让苏意吃避孕药。
「苏意不愿意吃药,我能怎么办?要不是你不让我去接她,她怎么会被……怎么会出事?她现在怀孕了,你满意了吗?」
我听了这番言论无话可说,甚至有点想笑。
「苏意打算怎么办?生下来还是打掉?」
我已经意识到跟沈寅说不通,开始想问题的解决办法。
沈寅愣了一下,眼神犹疑而痛苦。
「我不知道,现在苏意很痛苦,她很难受,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我觉得她快要发疯了。」
6
我找到苏意,问她想把孩子生下来还是打掉。
苏意一味的哭喊,发泄情绪,沈寅在旁边痛苦的红了眼睛。
「苏意,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你再不做决定,等再大一点流产风险更大,那时候可能就只能生下来了,生下来你就要养他,要有时间有精力还要有奶粉钱,要为孩子的将来负责,你想清楚最好尽快最决定,就算你想生下来,过几个月肚子再大一点到孩子出生半岁之前,你身边必须要有人照顾,这些都需要提前做打算。」
「我上次让你吃药你不肯,这次你难道还想再因为赌气付出惨痛代价吗?」
苏意没留那个孩子。
沈寅将苏意接回家,住到次卧,请了一个护工照看她,白天护工照顾,晚上下班了沈寅去照看,就这,没半个月沈寅就憔悴了一圈,衣服有时候皱巴巴的。
然而苏意的状态越来越差,甚至开始胡言乱语行为诡异。
我已经重新换了工作,在外面租好了房子,跟沈寅虽然没明说分开,但其实我们两人已经心知肚明,我们不可能继续在一起了。
「许嘉,你晚上来一下。」
距离苏意堕胎已经小半年了,沈寅突然给我发消息。
我打电话过去,沈寅告诉我,苏意得了抑郁症。
挂了电话,我看着沈寅给我发的诊断报告,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
晚上,我到沈寅的公寓,苏意像个木头人一样,眼神空洞,脸颊消瘦,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被拖出来扔到地上,卷到一块,像一个垃圾堆。
苏意曾经是那么鲜活的女孩子,像美丽无暇的仙女一样,现在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感觉到我的眼眶渐渐发热。
他们还没吃饭,我便下厨给他们做了两碗面。
吃饭的时候苏意突然发狂,把餐桌推倒,抱着头大声地又哭又笑。
我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已经很晚了,洗漱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面面无表情的自己,忽然将牙杯摔到镜子上面。
眼泪鼻涕糊了我一脸。
我捂着脸,蹲在洗手间的角落里,呜呜地哭泣起来。
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拦住沈寅,我没拦他,苏意也不会发生那种事。
我本可以做的更好的,我为什么那么冷酷无情。
我该死,我有罪。
我脑海里不停地浮现着刚刚看到的苏意发疯的样子和以前见到的苏意鲜活的样子,内心崩溃到极点。
7
我开始下意识的补偿苏意。
有时候帮沈寅买菜做饭,有时候给苏意买点营养品,我会陪同他们一起去医院,带着苏意去公园放放风,我力所能及的做点对苏意有好处的事。
然而这样的补偿并没有得到苏意和沈寅的谅解,苏意不停地损坏东西,大到家里的电器衣柜沙发,小到水杯茶杯碗筷,甚至在外面还会莫名其妙的划花别人的车。
我积攒多年的钱包很快瘪了,我甚至觉得我有点神经衰弱,到了需要看医生的程度。
有一天晚上,苏意犯病到了很晚,我留宿睡在沈寅客厅的沙发上。
夜里半梦半醒间,我看到苏意站在我身边,一动不动。
客厅的灯没有开,我屏住呼吸装作还在熟睡,我不知道她已经在那儿站了多久,又过了两三分钟左右,我看着她转身向厨房走去。
然后我听到了刀具摩擦的声音。
当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苏意又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过了两天,吃饭的时候我对沈寅说,「我以后不会再来了,祝你们幸福。」
沈寅放下筷子,冷漠地看着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慢慢地看向他,「我觉得苏意的抑郁症已经好了,不需要我继续照顾她了,我们三个好聚好散吧。」
「你又来了是吗?既然你这么见不得苏意好,我明天给她找房子,让她搬出去住,我们过两天领证结婚,三年了,我没有出过轨,你应该清楚。」
苏意一把拽着桌布将饭菜掀翻,她已经很久没有犯病了。
她尖叫着扑向我,使劲抓住我的头发撕扯。
我没有还手,不是因为我不想。
「嘉嘉,你忍一忍,这是我们欠她的。」
沈寅按住了我的双手,任凭他的前女友苏意扇我耳光,但我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我们欠她一条人命。」沈寅说。
就像无数次,苏意对着我发狂,殴打我,沈寅都会拦着我,不让我还手。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要记住他现在的恶心嘴脸。
我私底下换了租住的房子,找了一个私密性比较好的小区重新租住,然后到银行挂失了沈寅以补偿苏意的名义从我这里要走的工资卡。
做完这一切,我扔掉了以前用的那个手机号。
沈寅来找过我,但我每次离开公司都走小门,他一次也没堵到我。而且我们公司安保严密,他进不来。
我重获新生了。
再发工资的时候,我甚至找朋友喝了两杯。
8
我父母给我打完电话,我马上请了假。
到了医院,我找到他们的时候,我爸躺在病床上,腿缠着绷带打着石膏高高的吊着,我妈看到我的眼神我永远忘不了。
她头发蓬乱,眼神带着惊惶和埋怨,含着眼泪看向我。
一瞬间,我觉得我的心要碎了。
安排好我爸妈之后,我打开手机查了查我家的监控。
因为担心我爸妈年纪大,家里没人,我们家很早就装了摄像头。
我看到沈寅带着苏意出现在我们家的时候,一点也没意外。
知道我们家地址的,只有沈寅这个当初快跟我结婚的准女婿。
我早跟我爸妈通过气,跟沈寅散了。我爸妈一开始还客气的招待他们,结果没一会儿,苏意就开始打砸房间里的东西。
沈寅不仅没有劝阻苏意,还拦着我爸妈不让他们去阻止苏意。
一如他拦着我,让苏意放心随意的撒气的恶心模样。
我看着视频里我爸妈惊惶无措的样子,一瞬间心脏快裂开了。
走的时候苏意故意推我妈,被我爸挡住,但我爸摔在地上摔断了腿,沈寅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是我爸自己叫的救护车。
我告诉我爸妈我要报警。
如果沈寅联系他们,他们一定不要接电话。
我妈已经镇定下来,她知道我手里有证据,没有阻拦我,让我放心去做,医院里请了护工,她有精力照顾好我爸,不会太累。
我的眼泪默默的滴落,很快被抹去。
我找了朋友介绍了一位很厉害的律师,还从朋友们那里借了一大笔钱。
我工资卡里的钱沈寅一分都没给我留,全部转走,以至于我刚刚打算交医药费的时候,都拿不出钱,还是我妈看出我的异样,垫付了医药费。
他们本来拿着退休金,过的平淡而幸福,却因为我遭遇了飞来横祸,遭这么大罪。
是我的错,我的纵容让他们以为我软弱可欺。
这一次,我绝不会放过苏意。
我见到律师的时候,将我们之间的事情完整告诉了他。
「我听说你是很厉害的律师,只要你能让苏意坐牢,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尽管我的语气平稳,但我知道我是带着恨意说出这句话的。
程律师平静地看向我,他的话像温和的清泉一样,缓缓而来。
「许女士,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我只会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为我的当事人争取权益,另外我们事务所收费标准我的助理应该已经提前告知你了,我本人不会另外收红包。」
报警笔录取证,很快苏意被带进派出所。
不出意外的话,苏意会为她的行为付出惨重代价。
9
沈寅开始不停地打电话给我,我问程律师是否要见沈寅。
程律师告诉我,如果我有意和解,见一见另一位当事人那边的家属是有必要的。
我不想和解,沈寅也不是苏意法律意义上的家属。
我拒绝见沈寅。
然而我们还是见面了,走程序的时候,苏意的律师和我们联系上,双方会面。
我见到了苏意的父母,还有沈寅。
苏意父母希望我们私了,他们愿意出一大笔赔偿金。
苏意的律师提醒我们,苏意有抑郁症。
沈寅再一次对我说,我欠苏意一条人命。
我没有说话,我的意愿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了我的律师。
程律师很老练的处理着这些问题,他让我稍安勿躁。
我原本有些担心,但程律师很快发现了破绽——
苏意的抑郁症是假的。
她早在三年前就买通了一家私人医院的心理医生,伪造了假的抑郁症报告。
程律师找上那名医生的时候,医生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实情,他不想为此付法律责任。
我看着程律师拿到的证据,捂着湿润的眼睛说不出话。
三年了,苏意用假的抑郁症骗了我三年,折磨了我三年。
沈寅用这个借口让我付出了多少代价,时间金钱,甚至尊严。
沈寅再联系我的时候,我在程律师的陪同下见了他。
我把苏意用假的抑郁症欺骗我们的消息告诉沈寅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反复看了好几遍证词,似乎不敢相信我们竟然被苏意荒谬地骗了三年。
沉默了一会儿,沈寅沉重地开口。
「可是我们仍旧欠她一条人命,三年前她出事是真的,堕胎也是真的,我们逃避不了责任的,嘉嘉,你能不能放过她,不要再追究,她已经吃了很多很多苦了,你就不能善良一点吗,你以前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沈寅的眼睛里流露出痛心与难过,我却只能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程律师忽然轻笑了一下,接过沈寅的话。
「抱歉沈先生,恕我不能同意你的观点。苏女士三年前的遭遇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但她的经历跟我的当事人许女士没有因果关系,作为一个成年人,苏女士应当自己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让前男友的女朋友为此负责。」
沈寅看着我,语气更加悲伤,「但是我们必须得承认,如果嘉嘉没拦住我,让我不要接苏意,苏意就不会遭遇那些事不是吗?」
我低下头,眼睛微微湿润,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无法说服自己逃避责任的原因。
无数个深夜,我曾扪心自问。
如果那天我没拦住沈寅就好了,如果那天沈寅去接苏意就好了,如果我坚持让苏意吃避孕药就好了,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我只能夜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甚至后来发现苏意所谓抑郁症的端倪,也强迫暗示自己不要多想。
程律师也沉默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略微悲痛地看着沈寅。
「是的,我们得承认那晚的做法是一个错误,一个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错误。」
沈寅的眼睛亮起来,「那我们可以达成和解吗,苏意只是任性一点,她没有恶意的。」
程律师却摇摇头,「恐怕不能,许女士的父母遭受了财产损失和精神及健康的伤害,这是事实,如果就这么算了,对他们二老不公平。」
沈寅突然握住我的手,他的眼睛就像跟我当初刚交往时的一样,温和又深情。
「嘉嘉,就这么算了好不好,当做补偿苏意,她也很不容易,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们就结婚,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程律师平静地看着我们叠在一起的双手,「沈先生,据我所知,许女士这三年来已经为苏女士付出了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和金钱,无论从法律还是道德,她的补偿已经给到位了,而作为苏女士前男友的您,这三年付出了什么呢?」
「您不会只要求许女士为苏女士的遭遇付出代价,自己却什么都不做吧?」
沈寅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10
我忽然记起这几年来,照顾苏意被苏意为难的,大多是我。
而沈寅除了在言语上对苏意负责,偏帮着苏意欺负我,劝我忍耐,实事几乎什么都没做过。
所以这三年来,沈寅并没有自己补偿苏意,而是不断地施压给我,让我补偿苏意,任苏意撒气。
想通这点,我坐上车的时候,控制不住手都在发抖。
程律师开着车,看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车流,叹了口气。
「许嘉,我刚才说的话并不是我真实的想法,苏意的事你没有任何责任,也不需要补偿她,你能为她做这么多,是你心地善良,而不是你必须要那么做。」
「第一,不去接前女友苏意的决定是沈寅做的,他是一个成年人,如果他非要去,你拦不住他,并且你当时作为他的女朋友,提出这样的要求很合理。」
「第二,沈寅已经事先告知苏意,不会去接她,她打电话的时候是清醒的,决定继续喝酒喝的烂醉的人是她自己,沈寅也本不必为苏意的遭遇负责,他觉得自责要补偿苏意是他的事,不应该让你为此付出代价,何况他自己根本没有为补偿苏意做出行动,他只是在不停地道德绑架你。」
「第三,如果一定要有人为苏意当年的遭遇负责,那一定是对苏意做下犯罪行径的人,以及苏意自己,可惜苏意没有追究真正该追究的人,而去迁怒到你身上。」
「所以你本就是无辜的,你已经做了那么多,根本不需要再继续自责愧疚。我刚才那么说是因为我发现沈寅根本听不进去道理,他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并且很难被改变。」
车停在医院附近的停车场,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我捂着脸哭到身体忍不住抽搐,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一只大手落在我的头顶轻轻的抚摸,然后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忍不住嚎啕大哭。
时至今日我知道我心里面那个艰难的坎儿,终于跨过去了。
往后面对苏意,我再不会有强烈的负罪感。
怕被我爸妈看出异样,我和程律师在外面吃了顿饭才去医院,我们打包了一些清淡的饭菜,程律师还给我爸妈买了点水果。
我爸身体恢复的很好,过几天就打算办出院手续。
说到家里需要重新配置的家具家电,程律师主动提出来可以帮忙,他有一个朋友,店里有全套的家用电器和家具家装。
程律师办事很利落,在征求了我和我爸妈的同意之后,对我家的装修摆设进行了细微调整,我爸妈回到家之后,看到家里整洁又有点小情调焕然一新的模样,跟我的反应一样,简直惊呆了。
为了庆祝我爸出院,我们在外面餐厅定了位置,作为此次对我家帮助良多的程律师,自然被热情邀请,我爸妈看程律师的眼睛都在冒光。
苏意那里程律师帮我们争取了最大限度的赔偿以及权利,我没有继续追究到让她坐牢。
事情结束的时候,沈寅当着苏意的面,跪下跟我求婚。
「嘉嘉,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欠苏意的我们已经还清了,我答应过你,过几天我们领证结婚吧,我以后再也不见她了。」
我看到苏意的脸色瞬间变了,狠狠地盯着那枚戒指。
我忽然觉得好笑。
沈寅根本就不明白,我是跟自己和解了,而不是原谅了他跟苏意。
在整个事件中,我已经明白苏意的目的从来不是我,而是沈寅。
她想重回沈寅身边,也许是踏入社会以后,苏意发现身边的人再没有像沈寅一样在意她,对她那样的温柔体贴。
沈寅才是我们三人关系之中的罪魁祸首。
他既然不能放下苏意,就不应该承诺跟我踏入婚姻,既然即将跟我结婚,就不应该跟苏意牵扯不清。
要么选择苏意,要么选择我。
可是沈寅优柔寡断,藕断丝连。
正式因为这样的态度,才让苏意看到了希望,才开始了我们三人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只要沈寅不能果断地斩断苏意的念想,他每靠近我一点,苏意就恨我一分。
可我已经厌倦了,我当初对沈寅那么强烈的爱意,早已在这几年里面消磨殆尽。
「沈寅,我永远不会跟你结婚了,我们早就完了。」
我想要走,沈寅拉住我。
「嘉嘉,你再信我一次,我绝不会……」
「沈寅,我欠苏意的已经还清了,你呢?你做了什么?如果我是你,我应该拿下半辈子补偿她,毕竟决定不去接苏意的是你,没坚持让她吃避孕药的也是你,这枚戒指你还是给苏意更合适。」
11
回去的路上,我问程律师我是不是有点心狠。
我几乎能想象到苏意往后怎么纠缠沈寅的画面,她应该不会满足继续没名没分的待在沈寅身边,那枚戒指和我的话,可能会让她生出一种更大胆偏执的想法。
程律师微笑,「没有,这证明我没看错人。」
接到沈寅和苏意婚讯的时候,我没有惊讶,反而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我把喜帖拿给程律师看,苏意特意托人给我的。
程律师看了眼喜帖,点点头。
「她确实要感谢你,当爹当妈的照顾她好几年,还给她当了把媒人,你对苏意的恩情如同她再生父母。」
我不去恐怕苏意新婚夜里睡不好觉,于是那天我跟程律师一起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婚礼那天自然是一片喜庆,只是我好像没看到沈家父母。
苏意脸上一片欢喜,她长的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沈寅露出得体的微笑。
他们特意来向我敬酒,苏意看了看我旁边的程律师,笑盈盈的。
「嘉嘉,这位是……」
「我男朋友,我们过段时间结婚,到时候你们也一定要来啊。」
苏意眼波流转,看得出这次是真的很高兴。
沈寅垂下眼皮,僵硬地喝了一口酒,苏意就好像没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
跟程律师即将结婚并不是我随口一说,我爸妈对程律师很满意,比对当年沈寅的态度夸张多了。
我问我爸妈,是不是觉得我年龄大了不好嫁人,不至于这么对程律师吧。
但我爸妈说我不会看人,程律师比沈寅强多了,让我一定要抓住机会。
但我有时候觉得程律师还不如沈寅体贴,就比如说我们去餐厅吃饭,程律师从来不会帮我拉椅子,点菜的时候,除了问我忌不忌口,我点的菜他都要删删减减,按照营养均衡的搭配去选择,除非我强烈抗议。
我问程律师为什么不给我拉椅子的时候,他一脸诧异,「这么简单的事,你不会做?」
我一脸郁闷。
我发现程律师是一个实在人。
诸如此类的小细节有很多,程律师永远不会像沈寅一样,在小细节上照顾我。
但我渐渐发现了程律师的好处。
比如我爸刚出院腿脚不方便,程律师二话没说给我爸买了一个专用轮椅。
怕住家保姆我爸妈觉得不方便,就请了小时工打扫卫生做一日三餐饭。
见我上下班搭乘公共交通或者打车不方便,就默默给我配了辆车,这样我倒不好意思提让他上下班接送我了。
领证的时候,我看着程律师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他真的只比我大两岁。
我有点不敢相信,毕竟他看起来很老成,我以为他会比我大十岁左右。
程律师听了黑了脸,「我不是说过我比你大两岁?」
我哑然,「我以为你说的大两岁意思是大好几岁。」
「怪我?」
没有,不敢,怪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12
婚后,我发现程律师果然是一个强迫症和洁癖很严重的人。
这一点,当初他给我家配置家装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牙杯的位置和方向要固定摆好,洗手台洗完手要擦干水迹,沙发套被套要经常换洗,被子枕头要叠好摆正。
对我来说这些都还好,我能克服,关键是即使我摆错了,程律师也不会苛责我,而是默默无闻地将一切纠正到他舒服的位置。
程律师问我是不是觉得他跟婚前差别很大。
我躺在他怀里,点点头,「确实差别很大,我之前没想过,程律师居然是贤妻良母型的居家好男人。」
程律师一高兴,起身给我切了个果盘。
中秋节我跟程律师去看我爸妈,晚上吃完饭回去的时候,我看见沈寅在我们单元楼的路灯下徘徊。
程律师牵着我的手朝他走过去。
一年没见,沈寅消瘦很多,往常深情温和的眼眸充满了疲倦与麻木,看到我与程律师携手而来,似乎连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沈寅告诉我们,苏意怀孕了。
程律师说了声恭喜。
我们要走的时候,沈寅突然出声。
「许嘉,我后悔了,如果我一开始对苏意果断一点,现在我们应该会很幸福吧?」
我转过身看着我曾经用心喜欢过的这个男人,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我不知道,但你现在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
因为我的这点恻隐之心,程律师很不高兴,当晚我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
有一天,程律师忽然说起我们的夫妻权利与义务,他控诉我作为妻子,没有履行好本职义务。
我不解地看向他,「我晚上表现不好?」
程律师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我这两天抽空学习一下。」
程律师咳嗽两声,眨眨眼睛,「你打算怎么学?」
「看小视频。」
程律师:「……」
过了两天,程律师问我学的怎么样。
「如果你不太懂,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于是我找出了收藏的菜谱小视频。
我发誓程律师看到菜谱的时候,脸绿了一下。
「就这?」
「不……不然呢?」
13
程律师午睡的时候,我闲来无事打开了朋友圈。
沈寅和苏意的号我早就删掉了,但我还有一个用了很久的小号,身边的人谁都不知道。
我用小号点开苏意的朋友圈,不出所料,婚后的怨气从字里行间扑面而来,我像往常一样给她点赞,然后像看不出里面的阴阳怪气一样夸他们看起来好般配好幸福,顺便故意秀了一把恩爱,评论完,我又在网上找了一些酒吧的图片发到朋友圈。
我是因为沈寅和苏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那是我本性善良,而不是我软弱可欺。
我没办法释怀,更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沈寅和苏意转过头若无其事的过起好日子,如果那样,我这些年受过的委屈算什么呢。
可我也明白,即便苏意坐牢她也不会反省,她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而沈寅也会趁机纠缠。
摆脱这两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相互折磨一辈子锁死。
对于苏意,得到苦苦追寻的东西,结果到手却发现不过如此。
对于沈寅,坚持所坚持的正义,但却发现不过是自己鱼目混珠。
当他们醒悟,却发现时间一去不回,错过的再也无法挽回。
杀人诛心,没有什么比这种结局更好的惩罚了。
跟程律师的两周年结婚纪念日,把孩子哄睡着,程律师很高兴的拿出一瓶红酒要好好庆祝一番。
我自然欣然配合。
「沈寅跟苏意离婚了,孩子不是沈寅的。」
餐桌上,程律师无意间提起从同行那里听到的消息,一时间让我感慨万分。
苏意比我想象的要大胆多了。
听说,两个人的离婚官司拉扯得十分狗血。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多喝了两杯,没一会儿就醉意昏昏。
程律师起身帮我倒了一杯水,喂我喝下,然后扶我回卧室休息。
收拾餐桌的时候,程律师发现桌上粉色卡通外壳的手机屏幕还播放着什么,嘴角微微勾起。
「总是忘记关掉手机,真是不小心。」
14
一觉醒来,程律师正抱着孩子在旁边玩,见我看过来他挑了挑眉。
「小故事写的不错,结局大快人心。」
我被他的怪模样逗笑,但眼睛里不由自主的浮上一丝疲惫。
程律师见状,一边帮孩子捡玩具,一边又扭头问我,「后悔了?」
后悔吗?
我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不后悔。
我将沈寅和苏意的故事匿名发到网上,按照他们的性格设计了一个看似狗血却又合理的结局。
果然,看到的人拍手称快,大家直呼活该。
可是实际上,现实里,苏意还在牢里,沈寅刚刚出狱就又马不停蹄的找过来纠缠我。
我已经报过两次警,可刚出派出所,沈寅又纠缠过来。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想,当初为什么不让他跟苏意锁死了,以他们俩的性格,结局只会比我想的更狗血更惨烈。
程律师问我后悔吗,我想了想还是确信我不后悔,虽然沈寅现在让我很头痛,但我当初选的结局,我知道对于我来说,那是最好的选择。
我可以受委屈,因为那是我的选择,但我不能让我父母因为我受委屈。
所以,当初我没有选择和解。
苏意以故意伤害的罪名判刑,沈寅作为从犯同样锒铛入狱,只是他的罪名比较轻,很快被释放。
沈寅出狱以后,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的住处,仿佛不明白我已经结婚生子,依旧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到我面前。
最近,两进派出所的沈寅又开始每天找过来,让人觉得无奈又疲倦。
程律师将一个文件夹递给我,他说里面有我需要的东西。
我半信半疑的打开文件夹,苏意笑颜如花的面孔映入眼帘。
一叠照片都是在酒吧门口,苏意和两个男人说说笑笑上了车,照片角落打印着日期。
正是苏意出事的前一晚。
我将照片拿给沈寅看,他的脸色迅速灰败,仿佛丢了半个魂。
就连出事那晚也是假的,我们被苏意从头耍到尾。
沈寅意识到这一点,此后再也没来找过我。
回到家,我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问程律师,为什么当初不拿出来给我看。
程律师笑的有些得意洋洋。
「你那个时候都快黑化了,我怎么能那么没眼力劲儿还去刺激你?」
「你看起来文弱,但其实很有自己的底线,如果当初你真的做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决定,就算没有别人,你也会自我谴责以致痛苦终生。」
以杀止杀以暴制暴的路子,虽然很野蛮,但很有效果。
可是开始之后,你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态已经失衡了,底线也在被一点点蚕食突破。
苏意耍心机恶心我,我再耍心机报复回去。
那个时候的我跟苏意有什么区别?
甚至,我可能沦落到还不如苏意的地步,因为我更自视清高,我会更加清醒更加痛苦地看着自己沉沦。
所以,我也认为苏意出事,我既没有法律更没有客观责任,甚至从道德上我也不需要付出那样代价的补偿。
我用了三年时间去照顾苏意的根本原因是,我在惩罚自己。
我明知道苏意和沈寅偏激的性格,我原本可以更好的处理沈寅和她的关系,但我没有那样做,我任由沈寅用更加激化矛盾的方式跟苏意断绝,那一刻,我丧失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
从小到大,我一直自律克己,任何事不要求做到完美,但一定要达到自己定下的最低标准,可在苏意这件事上,我得承认,我失控了。
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所以我惩罚自己,付出失控后的代价。
这是我个人的底线所在,我同样不后悔。
我早就明白,我跟沈寅苏意之间的问题,并不在于感情或者智商,而在于,当我发现遇见两个傻逼之后,跑得太慢,导致我犯了个大错。
我错了,就我应该反省。
事情告一段落,我难得的轻松,当晚下厨做了丰盛的一餐,特别感谢程律师。
因为,他帮我守住了底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