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妈就告诫我:“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一定不要嫁给他,而是要当他的情人。”
长大后我秉承我妈的教诲,当了周锦川的情人。
周锦川过来的时候,顾明心刚挂了我的电话。
顾明心是周锦川的未婚妻。
前段时间她慕名找到我,说自己婚期将近,让我给她设计一条独一无二的秀禾服,用来当做大婚之日的嫁衣。
顾明心是苏城顾家千金,出手很是阔绰,来工作室小转了一圈后就给我转了五十万的定金。
她说她挺喜欢我的设计风格,等成品出来后再给我三倍酬劳。
说实话我在业界多年,也算小有名气,但还没见过这样豪横的客户。
我以为我碰到了人美心善的金主,可没想到这钱难挣,屎难吃,光是一份设计图她就给我打回来了三回。
而事实上我已经根据要求改了十几处细节,顾大小姐仍是觉得不满意。
这不刚刚还在电话里敲打我,“许小姐,我愿意花三倍设计费请你,就是看中了你的才华和名气,结果你就给我画了这?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怎么还坐在这里?”
“今天好累,来抱抱我,沉欢……”
周锦川从身后抱住我。
他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滴着水珠,一下一下滴在我的锁骨,再顺势淌进衣服。
我听话地回过身去抱他,周锦川却一下子将我整个抱起,我猝不及防,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男人密密麻麻的吻便落了下来。
周锦川嘴上说累,身体却没有放过我,以至于我在起起伏伏间还分心地想,顾明心说得对,这确实挺不合适的。
她让我给她做嫁衣,她的未婚夫却天天在我这里,我都怕我哪天要遭雷劈。
不过我当然不信这些因果轮回的东西。
因为我妈从小就告诫我,“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一定不要嫁给他,而是要当她的情人。”
起初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才十岁,根本不懂什么意思。
我妈也不解释,只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别管什么意思,只要记住我说的,当原配,倒血霉!”
当原配,倒血霉。
这是我妈反复在我耳边念叨的六个字,直到她去世的前一刻仍揪着我的衣领不放心地问,“……沉欢,妈说的你都记住了吗……都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所以我见到周锦川的第一眼就很确定,我要当他的情人。
说起来我跟周锦川的相识,也算是一场浪漫的邂逅。
三年前我受邀去巴黎参加一场时尚晚宴,现场有摄影师在随机抓拍模特们的照片,结果有个摄影师手一抖就拍到了我,连同我身后不远处的周锦川,也一起入了镜。
大概是应了那句无心插柳柳成荫,照片里我和周锦川虽然隔了一小段距离,却因为意外的角度使我们看上去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更巧的是,那天我正好穿了一件改良版的香槟色旗袍礼服,与西装革履的周锦川侧目以对,尤其凸显出了东方韵味,甚至给人一种时空穿越的错觉。
摄影师惊奇于这个意外所呈现出来的效果,他舍不得删掉那张照片,于是过来询问我们,能不能将这张照片授权给他,他想发表到个人杂志板块。
彼时的我也很是吃惊照片里的一幕,单看里面的人就像是一场打破时间空间的双向奔赴。
我承认我对周锦川是有这层滤镜加持的。
我望着明朗英俊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作情窦初开。
直到周锦川扬起唇角,幽默地回复,“照片拍得很好,主意也不错,不过我想我的未婚妻可能会有点意见,或许我先回去问问她?”
摄影师立时明白他的意思,忙说了句“抱歉打扰了”,并当着我们的面删了照片,然后遗憾走开。
是的,三年前我就知道周锦川有未婚妻。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他。
我喜欢周锦川,在回国后的第二天就找到他并这样跟他说。
我至今记得当时周锦川脸上的微表情。
惊诧,讶异,不可思议。
他看着我,像是在确认我的精神状况,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问我,“许小姐一向这么直接吗?”
我承认,“我的确不喜欢拐弯抹角,但在感情方面,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
周锦川就笑了,又问,“可以冒昧地问一下许小姐的年纪吗?”
“二十五。”
“二十五了?不应该啊……”
大概周锦川仍以为我是在说笑,用的都是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就像他一贯严谨又不失风趣的态度。
而我很认真,“所以,这是第一次。”
也许有人看到这里会骂我不要脸,狐狸精。
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我喜欢这个男人,想当他的情人,完全符合我从小所接受的道德三观。
何况我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我听我妈的。
只是周锦川并不是一个容易攻略的对象,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厌恶我的样子。
当然我也没有纠缠他,我只是告诉他我喜欢他但尊重他,我不会死缠烂打也不会妄图挤掉他的未婚妻上位,更不会贪图他的名利和地位。
一开始周锦川并不信我说的,或者是不屑,因为他根本懒得回应我。
他始终觉得我多多少少有些心术不正,否则以我在设计行业的名气和成绩,哪就这样上赶子白贴了?
要说感情,他直接回我一个“笑话”的眼神。
想想也是,我又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我说我想跟他谈感情,谁信?
总之这个男人不好搞,即便后来我凭实力拿下周氏的设计项目,与他也来往密切起来,他依然没有回应过我。
直到有一次我跟他出门办事,亲眼看到顾明心搂着一个男人的腰从酒店出来,周锦川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我又花两天时间按照顾明心的要求重新改了设计稿,但如直觉所料仍是被她给退了回来。
这次她给的理由是,圆领的设计不够飒,她想改成立领。
这钱是真不好赚,我想,我单以为周锦川难搞,没想到他的未婚妻更难搞。
我才按她说的把一开始的翻领设计改成了圆领,为此还改动了云肩部分,没想到她这会儿又想尝试立领了。
这要换作别的设计师八成得崩溃,但我不会,毕竟她给得实在太多了。
我很顺从地回了一个「好」字,然后连夜伏案改稿。
周锦川今天来得很晚,我以为他不会来了,直到门锁传来动静我才发觉已经凌晨一点了。
“怎么还没睡?”周锦川进屋后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一边捏着眉心一边向我走来。
我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顾小姐对我的设计不满意,我再改改。”
周锦川是知道我在给顾明心设计嫁衣的。
当初顾明心就是看我给周氏设计的那一期旗袍秀在米兰大放光彩,才找上的我。
而我第一时间就给周锦川打了电话,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他应该有知情权。
周锦川则在电话里沉默了一瞬,大概是有所顾忌,不过也没说什么,只道,“你自己决定吧,你开心就好。”
周锦川是个合格的情人,我跟他在一起三年,从未勉强我做任何事情,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你开心就好,沉欢。
我开心的,三倍酬劳的单子不是谁都能接的,这代表客户对我的信任和肯定,我当然开心。
但此时的周锦川看上去似乎没那么高兴,他忽略我手中的水杯,目光淡淡地扫过桌上的稿纸,突然问: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在这儿画这东西?你就这么想我娶她吗?”
周锦川的语气不是很好,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她是我的客户,也是你的未婚妻,有什么问题?”
我不解的同时不卑不亢。
周锦川却逐渐脸色变得阴郁,他停下解袖扣的动作看我,那深沉的眼底似乎有什么转瞬而过。
“是吗?你真的这么想吗,沉欢?”
周锦川问我。
但我没有回答。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事实上我们早就说好了只谈情不谈其他。
我一早就告诉过他我只当他的情人,也说过不会干涉他结婚,甚至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还做了埋管手术避免怀孕,就是不想让他有后顾之忧。
我自认是这世上最懂事、最善解人意的女人,但那天周锦川是黑着脸走的。
他佯装看了一眼手机,说忘了西八区那边还有一个视频会议,然后就走了。
我不知道周锦川在闹哪样,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来找过我了。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自从周锦川看到顾明心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跟我回了家,三年了,除了出差,我们没有一个晚上不是在一起的。
我早就习惯了被他抱着入睡的感觉,还有他总在我耳边唤我「沉欢」,是我最喜欢的催眠方式。
而今枕边冰凉,我一摸,心口的位置不免觉得空荡。
睡不着,无奈只好起身点了根烟。
刚吸两口,就被呛了一下。
我猛咳几声,喉咙却突然像是被人扼住了般,死死地,无法呼吸。
“沉欢,记住妈说的话了吗?”
“当原配,倒血霉!你记住了吗?”
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我妈,看到她揪住我的衣领,一张苍白如死的脸在我面前无限放大。
她死死地抓着我,任凭那些医生护士怎么拉也拉不开那双已经形如枯槁的手。
而我也只能惊恐地瞪着她,害怕地点头:妈,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
我终于忍不住去找了周锦川。
这几天他没来找我,我也没找过他。
不是赌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打破这僵局,我甚至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但我不能就这样下去,我不能让他冷落我太久。
我打听到周锦川今天晚上要去参加一个私人晚宴,不对外开放,于是便托了个朋友带我进去。
刚入场,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
“小周总和太太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是这苏城里最好的一对了……”
“可不是嘛,周家和顾家的这桩姻缘还是当初两家老爷子给定下来的。”
“苏城谁不知道小周总和太太青梅竹马的故事?我可是听说小周总十来岁的时候就知道心疼顾家妹妹了,天天带着顾妹妹上下学……嘻嘻……”
“就是说呢……这样的感情换谁不羡慕?”
周锦川和顾明心被围在中间,周遭一水儿全是极力讨好的声音。
原来还是青梅竹马啊。
我最喜欢听这样的故事了,邻居哥哥带着隔壁妹妹一起上学放学,妹妹跟着哥哥一起遛狗抓蝴蝶,还有一起写作业一起逃学……是啊,这样的感情,想想就令人羡慕。
我听着就入了迷,直到周锦川似无意间往这边瞥了一眼,我才回过神来。
这也是周锦川在这个宴会上唯一看我的一眼。
因为这一眼后他就把全部目光都放在了顾明心的身上。
他揽着顾明心的腰游走整个晚宴,逢人便将人搂得更紧,不时又在身侧耳语几句,贴心地帮她更换酒水,甚至在与人交谈的时候突然抬起手去摸她的脑袋。
我看着这一幕幕,不由地想起当初周锦川看到顾明心背叛自己时,那晦暗阴沉的脸色,我想他应该也是失望的。
周锦川极尽宠溺,顾明心却像是被他给吓到了般,踉跄着往边上退了一步。
周锦川见状立即抓住她的手腕,关切地问,“怎么了?”
顾明心看着他,似有所忌惮,神情紧绷地摇头,“没,没什么,站得久了,腿有点麻。”
周锦川便笑了,跟身边的人说了句失陪,然后重新揽过顾明心准备离开。
而我望着周锦川的背影,不知怎的,竟下意识地想要去追,这时身后却有人叫住了我。
“许沉欢?”
我得感谢顾明心的母亲及时叫住了我。
否则我真在大庭广众之下追上周锦川像什么样子?我又不是他的未婚妻。
“顾夫人。”
我回眸,望着眼前光彩夺目的贵妇人,缓缓露出一丝笑意。
我其实很难讲,在见到顾母的一瞬间,我莫名想起了我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我第一次跟顾母面对面,却依稀从她身上看到了我妈从前的样子。
我仿佛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妈也这样光鲜亮丽,这样体面过,只不过后来她疯了,被关进疗养院,彻底失去了风光。
“许小姐认得我?”
顾母微挑了挑眉,似有些意外。
我笑笑,“顾家名声在外,我虽然没见过夫人但也常听人提起,何况我一个无名小卒,夫人不也认得?”
“是吗?”顾母上下打量我一番,眼眸流转之间流过几分警惕,过了半晌红唇微扬,“许小姐谦虚了。顾家名声在外,许小姐也不是无名小卒,周氏在米兰的那场旗袍秀我看过,许小姐的确才华横溢,明心也是看了那些设计才相中许小姐。只不过……我不记得今天的晚宴我有邀请许小姐?”
我大意了。
我光想着要找周锦川,却忘了问一嘴今天这个宴会的主家是什么人。
顾家做东……看来这也不算私宴,而是家宴。
这就让我有点尴尬了,捏着酒杯的手指不免一僵,正准备找个什么由头掩饰过去,顾母敛起些许笑意,“许小姐,请自便。”
说完顾母就身姿傲然地走开,但在经过一个侍者身边时又低声说了什么,那侍者听完立即朝我方向看来,目光幽深的,像是抓了一个偷脏的贼子。
我以为顾母是吩咐侍者盯着我一点,毕竟我是不请自来,可没想到她直接让人把我给请了出去。
“来一根吗?”
意外的,那侍者把我请出宴会后并没有立即折返,而是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根递到我面前。
我垂眸扫了一眼,很巧,跟我平时抽的牌子一样。
我又看了看那侍者,年轻,高大,人也长得干净利落,看着不像普通服务员。
更关键的是,有点眼熟。
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虑,嗤笑了声,“同是天涯沦落人,来一根吧,姐。”
“……”
怪不得眼熟,原来是跟顾明心一起出入酒店的那个男人。
要说这个人,跟我也算半个同行。
先前业内举办交流晚宴,所有知名或不知名的设计师都聚了一堂,其中就包括这个人。
当时我见他混在一群设计师中还稍显惊讶,直到他递过来一张名片,在我面前毕恭毕敬地说:
“司彦。还请许老师多多指教。”
彼时我已经是业内新标杆,在那样的场合下多的是想递名片的人。
我随便扫了眼,没想到他是搞cosplay的,跟我的传统中国风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于是我委婉地说,“客气了,我跟你同行不同利,叫我许小姐就好。”
结果这人很礼貌,直接叫了声,“好的,姐。”
不得不说,顾明心的这个姘头是会来事儿的。
以至于这会儿我才后知后觉,刚才周锦川伸手去摸顾明心的脑袋,顾明心那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是在怕什么。
看,多有趣,我说的是修罗场这种东西。
司彦笑的嘲讽,像在嘲讽自己,又像是在嘲讽我。
可我当然不会把自己跟他归为一类,他是天涯沦落人,我不是。
我离开宴会厅就给周锦川打了电话,第一个他没接,第二个响了几声就被挂掉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方便还是不想接我的电话,不过我没有纠缠,我决定先回家再从长计议。
做情人的第一条准则就是要进退得宜,不死缠烂打,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这我懂的。
只是有点倒霉,在回去的路上车子开到一半突然熄火了,我尝试了半天也没有反应,没办法,只好打电话叫救援。
车子坏在了斑马线中央,救援最快需要半小时,那头的工作人员提醒我先把警示牌拿出来,放在车子后面五十米,然后尽量待在安全区域。
我照做了,然后走到一旁的人行道等着,结果没一会儿,突然一声闷雷从头顶划过,我还没反应回来,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我能想象那一瞬间的我有多狼狈。
泼天的雨水浇在我的身上,我四处张望也找不到一处可以暂避的地方,我浑身颤抖着,比起旁边那条躲在绿化带中的流浪狗也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
周锦川在红灯的最后一秒从一辆房车上下来,不顾车流和暴雨,像个救世主般大步来到我面前……
都说男女之间没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周锦川把我带回家后,来不及脱掉湿透的衣服就迫不及待地捧着我的脸开始吻我。
他不遗余力地在床上表达对我这些天的思念,我却突然泪流满面,他弄疼我了。
周锦川却以为我是委屈,对我越发心疼,他握住我的腰身,吻我眼角泪痣,一遍遍地唤我,“沉欢……沉欢。”
好吧,好吧,就当我委屈吧,就当我欢愉,就当我是……沉欢吧。
事后我昏昏沉沉地躺着,似乎听到周锦川在压着声音打电话。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惹我,更不要去惹她!”
至于那头,我听不太清,我太困了,也太累了,只隐约听到一个尖锐的,哭泣的,歇斯底里的声音。
“周锦川,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周锦川!
我被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看了眼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周锦川却不在身边。
目光落在一旁,周锦川给我留了字条。
「今天公司有早会,我先走了,你起来了乖乖吃饭,我会早点回家。」
与此同时,手机响起,我以为是周锦川,拿起一看却是4S店。
“许小姐,您的车子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故障,车子没法启动应该是您昨天开车的时候不小心把油门踩死了,然后点火发动的原因。”
“昂……是吗?好吧,那麻烦你了,我有空过去取车。”
我随便应付了两句。
4S店分析的没错,我的确是这样操作的,不过我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
我本来只是想赌一把,故意让车子坏在周锦川必经的路段,看他会不会心软,结果没想到连老天都帮我,给我送来了一场及时雨,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从顾明心那里抢了过来。
周锦川冒雨向我奔来的时候,顾明心就在车内,她看到周锦川把我裹进怀里,瞬间崩溃。
她想来追,却被车流阻拦,最后只能隔着雨幕撕心裂肺地喊周锦川的名字。
真可怜,我当时看着顾明心就这样想,我妈说的没错,当原配真的倒霉又可怜。
而我在那一刻更加坚定,我才不要像顾明心这样,我才不要走我妈的老路。
我听话地起来乖乖吃了饭,然后去工作室继续修改顾明心的嫁衣。
才一坐定,助理就进来说外面有人找,并且提醒我小心点,来人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我当即明了,摆摆手,“知道了,去请她进来。”
助理很快就把顾母请进,准确来说,是她气势汹汹地走进。
“许沉欢。”
顾母站在我面前,阴沉张脸看起来跟昨天的傲慢截然相反。
我扬起下颚,笑着看她,“顾夫人,请坐。”
顾母不坐,而是直直地盯着我,说,“知道你有几分本事,否则锦川也不会留你到现在。”
顾母开门见山,看样子是对我跟周锦川的事情了如指掌。
我其实并不意外,我跟周锦川在一起并没有遮遮掩掩,就算被人知道也不稀奇,何况以周家在苏城的地位,周锦川养个情人而已,有什么?
但我偏要装无辜,“顾夫人……什么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许小姐。”顾母摘下一双丝绒手套,不轻不重地扔进手提包里,“你跟了锦川三年,这点你我心知肚明,顾家之所以忍你到今天,是看在周家的面子,明心容你,是她顾及跟锦川的感情。我不动你,不是怕你,所以你也该明白,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顾母的警告不言而喻,我却听了更加觉得好笑。
“是吗?听起来你们母女俩好像很能忍,也很懂事,怎么现在忍不了了吗?还是说,顾家又出息了,不必仰仗周家了?”
“许沉欢,你!”
顾母被我戳到痛处,气得一双眼睛瞪着我,几乎要喷出火来。
真可笑,苏城谁不知道当初周顾两家联姻一事,是基于两家旗鼓相当,做的一个强强联合。
但才不过几年,顾家就落败了,说实话这些年要不是有周家背书,顾家还能在苏城占一席之地?
不过是溺水之人强撑,又何必做的一副深明大义。
“既然顾夫人跟我明人不说暗话,那我也请顾夫人明白一个道理,做人嘛,傍人门户,就该仰人鼻息。您要是忍不了了,大可不必强忍。”
“不过话又说回来,或者您可以回去劝劝顾小姐,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三个慢慢过,她要是想不开了,便宜的是我。”
“许沉欢……”
“哦,对了,”我打断顾母气急败坏的嘴脸,凉笑,“这您会啊,您自己什么成分,您没忘记吧?”
顾母被我的这句话惊到,她直愣愣地看着我,连唇角都褪去了颜色,过了半晌,才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