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每次出差结束后回家的归途。

不仅无事一身轻，而且满怀与家人团聚的期盼。

这次回家，我也是轻松上路。

殊不知，碰上一群上海老头老太太，全然坏了心情。

生平第一次，这么反感老人。

火车晚6:00正点发车。

我提前半小时到达火车站。一路行人如云，匆匆而过，各奔前程。

也许，每一个归家的人，内心都是这么急切。

排队进站时，眼看前方乌泱泱的人，十之八九都是老头老太太。

心里不禁纳闷，哪来的这么多老人同时挤这趟车？

自动检票时，一个穿得很时髦的老太太一直刷不过。她堵在进口，这个不行，又马上转到旁边继续刷。

还是不行。

她似乎不信邪，反过头又堵在原来刷过的那个口继续刷。

依然不行。

来来回回，试了几遍。我们这些排在后边的人顿时心里不爽：不行就走人工通道，总不能一直堵着大家呀？

那老太太见大家嚷嚷不停，很不耐烦地挤出了人群。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剩下的旅程都是快乐的。

事实证明，我错了。

上车后，满车厢都是一群老头老太太。

我强颜欢笑，询问了其中一个大妈。她扯着嗓门告诉我，他们刚结束香港澳门广州的团游，现在返回上海。

这样一来，梦中的快乐归程，要泡汤了。

事实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一向动如突兔，麻利地上了火车，找到了铺位。坐定，安神。

接着，我看见一群又一群的老头老太太们挤上来。他们穿着时髦，女的一律涂脂抹粉，男的一律眼戴墨镜，浩浩荡荡，气如游行。

如果只是游行，那也罢了。他们还扯着嗓门，用上海方言相互交谈。

但我发现，用“交谈”太低估了他们的能量，“叫嚷”二字最贴切。

他们边走边大声嚷嚷，时不时停下来确认自己的铺位或帮别人确认铺位。

一时间，车厢里人声鼎沸，比菜市场还热闹。

我坐在过道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时，听见一个老太太大声嚷嚷，说自己的铺位前不能放箱子。

原来，她下铺床头的桌子下放了一个大箱子。路倒没挡，但是想坐在桌边，就不容易。

那是一个小伙子的大行李箱。因为太大，床底放不了；因为太重，车顶放不上去。于是，他只好放在下铺的桌底。

但那个上海老太太坚决不干。

她大声嚷道：

“你让我怎么坐？你不能这么自私，必须拿走……你还是不是男人？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怎么不知道尊重老人？……”

顿时，车厢乱作一团。

我的心情沉到谷底。我一直奉行“尊老爱幼”的美老传统，但面对这些“倚老卖老”的行径时，内心不寒而栗。

什么时候，尊重成了单向准则？

终于熬到晚上九点半。

洗漱完毕后爬上铺位，弯着腰躺下，心想终于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在车厢这个逼仄的空间里，哪怕睡得再高，吵闹声依然不绝于耳。

灯已熄，老头老太太们依旧在“高谈”。

仔细听，又听不清；不听，又声声入耳，挠人心肺。

看看时间，晚上十点了。迷迷糊糊睡着，醒来时，耳边又响起他们的声音。再看看时间，凌晨五点。

那一刻，我实在讨厌老人。

我们总说，关爱老人，善待老人。如今，他们享受退休后的逍遥生活，四处旅游观光，而作为中年的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受累，生活高压，哪怕想安安静静睡一会儿，都被他们无情扰乱。

老话说，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

倘若老人不能换位思考，只知自私为己，还一味要求社会关爱他们，这不是耍无赖么？

想要人爱，先要爱人。

世界总要公平待人，老人再老，也只是年龄大了点而已，品德修养，一言一行，同等原则。

一大早，我坐在过道里，看着窗外，心烦意乱中，耳边又响起一个老太太的尖嗓音：

“来，我告诉你怎么发抖音……我玩这些厉害着呢……保证我一教你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