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领域的巨头默克在中国投资建厂,投入1.3亿欧元,这是默克在中国的最大单笔投资;化工行业的领军企业巴斯夫,在与湛江历经多年洽谈后,加快了投资进程,敲定在湛江投入100亿欧元。建成后,湛江将成为巴斯夫全球第三大的一体化生产基地。
除了上述企业,空客、道达尔、英力士、ABB、达诺巴特等众多国际知名企业,也纷纷带着先进技术和大量资金,计划在中国开拓新的业务版图。
从数据来看,去年1-8月,全国实际使用外资达到1384亿美元,同比增长20.2%,其中来自欧盟的对华投资更是大幅增长了123.7%。很明显,欧洲的大型企业正加速向中国转移。
此前,一直有传闻称资本和产业都在逃离中国,但如今这些欧洲公司却排队涌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今天就来和大家深入探讨一下欧洲产业转移的相关话题。
说实在的,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些巨头在中国建厂的新闻时,着实感到有些惊讶。
以巴斯夫为例,在化工行业,巴斯夫可谓是声名远扬、实力超群。作为全球最大的化工企业之一,其生产的产品种类超过8000种,涵盖了塑料、溶剂、粘合剂、涂料等多个领域。
在涂料和染料方面,全球每两辆汽车中,就有一辆使用了巴斯夫的产品。在橡胶、制药、印刷等各个细分领域,巴斯夫也都占据着重要地位。
同样发动机制造领域的巨头罗罗、飞机制造领域的霸主之一空客、电力和自动化领域的领军企业ABB等,个个都实力非凡,这些国际知名企业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全球的广泛关注。
像巴斯夫在湛江建设的这种大规模工厂,以往通常会选择建在德国本土或比利时等发达国家,毕竟大家都倾向于将优质资源留在国内。
这次巴斯夫却和众多欧洲巨头一样,毅然选择了中国,甚至不顾德国总理舒尔茨的劝阻。这背后肯定有着深层次的原因,在查阅了大量资料后,我发现欧洲巨头们的这一布局,确实是出于无奈,结合当前的大环境来看,其中还蕴含着更多值得深思的因素,而这也正是包括巴斯夫、宝马、默克、道达尔等在内的众多巨头选择中国的重要原因。
首先,中国拥有广阔的市场,这无疑是吸引这些企业的重要因素之一。中国是宝马最大的单一销售市场,也是巴斯夫的第二大市场。
在如此庞大的市场中建立工厂,不仅能够更贴近消费者,还能有效降低运输成本,提高市场响应速度,这对于企业的发展来说是非常合理的选择。
实际上,包括巴斯夫在内的很多企业,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计划在中国建厂,相关的框架协议在四五年前就已经开始逐步签署。但从22年起,他们明显加快了在中国落地的步伐,这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在欧洲本土遭遇了一些困境。
俄乌战争爆发后,随之而来的各种制裁措施,以及“北溪管道被炸”这一国际事件,让欧洲陷入了严重的能源危机。北溪管道是俄罗斯向欧洲输送天然气的主要通道,整个欧盟40%的天然气依赖俄罗斯供应,其中德国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度更是高达66.1%。
在能源危机的影响下,欧洲的天然气价格大幅上涨,一度达到每兆瓦时300多欧元的历史高位。天然气的短缺问题,成为了当时出租车司机和午夜烧烤摊热议的话题。
随着事态的发展,情况变得越发复杂。由于欧洲的天然气储气设备有限,很快就被填满,港口也堆满了尚未卸货的LNG船。在这种情况下,卖家为了避免高昂的LNG船租金,不得不降价出售天然气。这种短期的供过于求和仓储不足的情况,反映到期货市场上,更是出现了极端现象。
欧洲个别短期天然气合约价格甚至跌至-15.78欧元每兆瓦时,创下了历史最低价。一边是缺气的欧洲,一边却是天然气期货价格为负数,这种情况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尽管欧盟各国提前采取了储气措施,并将保障居民生活用气放在首位,但对于企业来说,天然气的短缺和价格上涨,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整个欧盟每年约有27%的天然气用于工业生产,而天然气是制造氨的重要原料。
以巴斯夫为例,其每年消耗的德国工业天然气量占比达到4.5%,用于生产氨。氨作为化肥、塑料、柴油机尾液等产品的必备原料,其成本的上升,直接导致了这些下游产品成本的增加,进而影响整个产业链的发展。
天然气的短缺和涨价,还使得欧洲化工产品的价格与国内相比,差距越来越大。例如,维生素A和维生素E每吨的差价分别接近3万美元和3000美元。在这种情况下,欧洲企业在市场竞争中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据巴斯夫表示,如果天然气供应再减少一半,情况将更加糟糕,其位于德国路德维希港的工厂——世界上最大的化工厂,甚至可能面临停工的风险。
德国工商大会发布的报告显示,在德国,已经有超过1/4的化工企业和16%的汽车企业被迫减产,还有17%的汽车企业打算将部分生产迁至国外。在过去的一年中,欧盟国家的铝产量大幅下降,减少了100万吨。
铝冶炼厂关闭容易,但重启成本极高,高达4亿欧元。欧洲有色金属协会表示,按照欧洲目前的能源状况,重启铝冶炼厂几乎是不可能的。路透社的数据也显示,欧盟全部9座新冶炼厂都已减产或停产。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巴斯夫等欧洲企业的焦虑可想而知。于是,早在2018年就考虑在湛江建厂的巴斯夫,在22年7月果断做出了最终的投资决策。
该工厂23年就能部分投入运营,并计划在2030年全部建成。与此同时,英国壳牌、德国科思创等高耗能的高端制造业企业,也都因为能源问题,纷纷转向与中国展开合作。
在巴斯夫最终决定投资广东之前,还有一个小插曲。巴斯夫的CEO在接受德国媒体《明镜》的采访时,展现出了极高的情商。当记者提问“德国是否应该摆脱对俄罗斯和中国的依赖”时,CEO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表示全球化既有机遇也有挑战,如果完全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实行闭关锁国政策,那将是非常致命的。
随后,记者又抛出“听说中国准备闭门造车、闭关锁国”的问题,CEO立刻进行了反驳,指出是美国发起的贸易战在试图孤立中国,而他在中国生活了10年,深知中国坚持改革开放的决心。从这次采访中,我们可以看出巴斯夫对于中国市场的重视和信心。
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俄乌战争只是加速了欧洲产业向中国转移的进程,而全球供应链的转移其实一直在持续进行。其根本原因在于,中国的技术水平和产业链地位不断提升,对高端制造业的吸引力越来越大。
我们并不是要得出“美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中国和欧洲抱团,中国又赢麻了”这样片面的观点,而是要认识到,我们正处于产业升级的关键时期,整个世界也迎来了新一轮产业转移的重要时刻。
回顾历史,在全球范围内已经发生过4次大规模的产业转移,每一次产业转移都推动了世界经济的新一轮繁荣,也造就了一批实现高速增长的工业化国家。
例如,日本在承接欧美产业转移的过程中,先后经历了从纺织工业到重化工业,再到中高端制造业和服务业的转型升级;韩国也经历了从承接中低端制造业、轻纺工业,到发展重化工业和电子产业的变迁。在这新一轮的产业转移背景下,中国也正处于转型升级的关键阶段。
这一次产业转移的大致趋势是,东南亚承接部分中国的产业,而中国则继续向更高端的产业迈进。这一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近年来,我们经常听到关于国际资本和部分产业从中国撤出的消息,其中不少劳动密集型产业,如纺织、电子产品组装等,转移到了东南亚、印度甚至墨西哥等地。
这背后是一种被称为“中国+1”的策略逐渐成为主流。所谓“中国+1”,就是外资企业在继续在中国办厂的同时,选择在其他地方建立另一个生产基地,以此来降低对中国生产的依赖,分散风险,同时也能降低成本。以苹果公司为例,其在中国、越南、印度都建有工厂,就是这一策略的典型体现。
招商银行首席经济学家丁安华认为,高调撤离中国市场,更多的是一种政治表态,从经济角度来看是非常不明智的。因此,“中国+1”这种看似摇摆不定的策略开始流行起来。
总的来说,虽然部分企业将部分产能转移到其他国家,但像苹果在印度设立最大产能工厂、三星在印度建立最大手机厂等情况,也表明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仍然依赖中国市场。
看到这些,很多人可能会说,这些低端制造业搬走正好,不影响我们产业升级。但问题在于,当这些所谓的“廉价产业”搬走后,技术、资金密集型的高端产业未必会及时进入中国,甚至可能回流到传统的发达国家。比如,美国近年来通过出台一系列芯片制造业补贴等政策,试图吸引高端制造业回流。
在这次俄乌冲突中,美国也成为了欧洲高端制造业转移的目的地之一。例如,世界最大钢铁制造商之一的安赛乐米塔尔,就计划关闭其在德国的工厂,将生产转移到美国德克萨斯州;荷兰化肥公司OCI也打算增加在德州的产能。
如果我们应对不当,就可能出现低端产业已经转移出去,而高端产业又没能及时引入,最终导致两头落空的局面。
只要这些企业遵纪守法,不污染环境,不偷税漏税,相信大多数人和我一样,都非常欢迎这些欧洲企业带着技术和资金来中国投资兴业,助力中国的产业升级。
仅仅依靠引进外资企业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都知道“后发优势”理论,即一个国家在工业化进程中起步较晚,但可以通过引进、模仿和学习先进国家的技术和经验,实现快速发展,甚至超越先发展的国家。
还有一个“后发劣势”理论,可能大家并不太熟悉。该理论认为,后发展的国家由于长期依赖模仿和借鉴,在发展过程中往往容易忽视改革和创新的重要性,一旦遇到发展瓶颈,就很容易陷入困境。这也就是为什么国家一直强调要坚持改革开放,坚持创新驱动发展战略。
引进巴斯夫、空客、罗罗等国际知名企业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培育出属于自己的“巴斯夫”“空客”“罗罗”。
只有不断提升自身的创新能力和核心竞争力,我们才能在全球产业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实现中国产业的持续升级和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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